“但是上元他肯定知道了。”梭摩的臉部肌肉微微抽動,目露寒意:“否則也不會如此興師動眾,甚至不惜召喚九聖神力!”


    “我聽古麗娜說……”雲雁遲疑片刻,偷偷望了眼鵬聖,小聲道:“輝日哲就快繼位迦樓羅的王座了,上元這番作為,定是與此事有關。”


    梭摩攥起的拳頭更緊,對鵬聖又半跪下來,沉痛道:“小殿下,對不起。微臣無能讓您深陷險境,甚至無法趕來援護……”


    “可是我隻想探望父王母後而已。”鵬聖雖然年幼,但是也不傻,很快就明白了兩人的意思。他拍著翅膀急急說道:“如果輝日哲兄長要繼位迦樓羅王座,我沒有與他爭奪的心思!”


    梭摩搖搖頭:“隻要你在一天,對輝日哲的地位就會有威脅。他……他與他父親一樣,雖有純正的皇族血脈,卻是個伴生體,天生的影迦樓羅。”


    迦樓羅這個種族,有一種特殊的群落,那就是影迦樓羅。


    影迦樓羅將肉體與靈魂,都寄托在宿主身上,他們給宿主提供能量,保衛護航。而且宿主遭遇重大危機時,影迦樓羅將會代替他承受。在誓約締結的那一刻起,影迦樓羅就不再為自己而活。


    這個是迦樓羅族群繁衍過程裏,一種近似殘酷的種族分割。


    因為他們生育力低下,通常情況下,一生隻能生一個蛋。當生出兩個以上的蛋時,母親的能量就無法維持,每個蛋的健康。所以這些同時出生的小迦樓羅,勢必會有一個最健壯的。但其他的就羸弱不堪,被稱為伴生體。


    通常情況下,伴生體在還是蛋的時候,就被最大的主體迦樓羅吸光能量而死。如果他們有幸孵化,就會成為那位迦樓羅的影,繼續為他提供能量,甚至在危急的時候,以身體幫他擋駕消災。


    這是一個非常殘酷的生存法則:同是兄弟姐妹的一方,從出生起就將自己,完全奉獻給了另外一方。為他生,為他死,以求後代血脈能夠健康延綿。


    千古以來的迦樓羅族,卻隻能忍痛承受這個事實,後來還延展出了新的種群。即使不是天生的伴生體,也可以通過契約,做別人的影迦樓羅。這類契約已經類似舍身,在迦樓羅裏並不多見,也並不少見。


    迦樓羅族重視忠誠與誓言,一旦成為別人的影迦樓羅,就會在身前侍奉,終生不離不棄。鵬聖以前嚷嚷著,做雲雁的影迦樓羅,就是類似這樣的契約。隻是他離家已久,知識隻來源於模糊的傳承記憶。而雲雁也完全不明白,那是個什麽東西。


    所以每次聽到他說此事,雲雁都懵懵懂懂,沒有放在心上。後來聽他吵煩了,幹脆懶得再理會。


    聽著梭摩講述影迦樓羅的來曆與作用,此刻雲雁冷汗直冒:幸虧當時自己和鵬聖都屬於無知青年。否則被迦樓羅知道,部族的王子與人類締結了這麽個契約,就惹上大麻煩了。


    但是契約締結影迦樓羅,又與天生的不同。


    契約是迦樓羅自主自願的選擇,雖然慎重,但是沒有真心守護的想法,此契約將會作廢。雖然締結契約的人會受反噬懲罰,但依舊能尋得自由。


    而蛋殼裏的伴生體,從出世的那一刻起,就已是兄長姐姐的影迦樓羅……他們無法選擇,會被血脈捆縛一生,直到死去。如果他們能夠長大,會體弱多病,即使產下了後代,他們的後代也會繼承這個詛咒。


    雲雁聽梭摩說到這裏,對伴生體充滿了同情。被這該死的命運捆縛的迦樓羅們,一定終生苦不堪言。她弱弱出聲詢問:“你以前說過,上一代的迦樓羅王,在繼位公主失蹤後,通過了禁術生了一對雙胞胎……”


    “是的。”梭摩重重歎了口氣:“烈日握鬆親王大人,正是遠日奧光陛下的伴生體。在一次對魔族的大戰中,即使奧光陛下將他藏在日曜地宮,派出千百名祭祀與士兵護衛……也……”


    他說到這裏,埋下頭去難以再繼續。


    “也沒能阻擋這個影迦樓羅的效用。”雲雁頗為不忍地接話道:“是嗎?”


    “是……”梭摩道:“奧光陛下化為原身,巨大的金翅羽翼鋪滿天際。他帶領八部兵將衝鋒,酆州那邊卻有四位魔尊坐鎮。當時魔族啟動了極強的咒術,想要將陛下刺殺,毀我妖族的統禦者。”


    “就在咒術侵入奧光陛下身體時,遠在萬裏外的日曜宮殿裏,握鬆大人他……”梭摩擦擦額頭汗水,心有餘悸地回憶:“當時候我也在旁邊,親眼看見魔族的咒術,撕破了時空。就那麽迅捷無比地襲擊過來,在場的護衛完全無法抵擋。”


    “握鬆大人走得很安詳。他當時無所畏懼,反而在魔氣撕裂身軀時,笑著麵朝西北的戰地,說……哥哥,我代你走了。”


    “從今以後,你要平安活著啊……”梭摩說到這裏,剛毅英武的臉頰滴滿了淚水:“烈日握鬆大人,是一位勇敢高貴的迦樓羅。”


    “嗚嗚嗚……”鵬聖跟著他淚流滿麵,對空收斂翅膀遙遙一拜:“握鬆伯父……”


    雲雁見兩隻迦樓羅哭得這麽憂傷,心底也五味雜陳。妖族這些古怪的血脈傳承,千萬年來,不知上演了多少代的悲劇。烈日握鬆雖然出身高貴,卻作為影迦樓羅代他哥哥戰死,而遠日奧光也定悲痛欲絕。


    想到這裏,她禁不住脫口而出:“所以迦樓羅王一直深深寵溺著輝日哲。”


    梭摩擦了擦眼淚,點點頭:“奧光陛下對哲殿下從小就很疼愛,視如己出。”他瞟了眼鵬聖:“小殿下被人擄走,無法找回後。他抵抗著眾貴族的反對,立了哲殿下為繼位者。”


    回憶著古麗娜的話,雲雁緩緩開口:“最反對此事的,應當是伊瑟王後吧。”


    梭摩驚異地抬起頭,渾身肌肉緊繃,似乎不想討論這個話題。


    過了很久他才開口:“伊瑟王後當初也是很疼愛哲殿下的,後來的事情……一言難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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