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驅動彩石秘鑰,很快在白石廣場打開了通道。


    這是一個內芯盤旋迷霧的洞穴,大約三米見方,一道白石台階斜斜探下,可以窺見裏麵廣闊的空間。雲雁跟隨宮人們步步下行,走完台階後,竟沒入了冰涼水氣中。


    前方沒有路,隻有蕩漾碧波的深潭,在地穴裏浩浩蕩蕩,映照頭頂滲入的紅月之光,泛出迷幻色彩。雲雁有些微訝,想不到通往三界煉壺的道路,竟然隱蔽如斯。


    難道要人潛下水底,才能接近那處秘地?


    宮人們一個個膝蓋已沒入水中,不再前行,而是絡繹轉頭朝後望來,目光停留在一人身上——正是雲雁身邊挾持的水月宮少主,君莫愁。


    “少主。”也許經曆了這突然變故,席空也不如先前放肆,對他改用了尊稱,涼涼道:“事到如今,你還在猶豫著,不肯開啟垂直影境?若非承影大人突然現身,你恐怕已是一縷亡魂。”


    聽他的意思,這個秘地中還有秘地,叫什麽垂直影境。而秘鑰恐怕隻有君莫愁才有,那人一直陷入長考,心不在焉的,原來是為了這個原因……


    雲雁瞥了君莫愁一眼,決定給他點壓力,道:“少主若不肯陪我遊覽三界煉壺,我自當撤離另尋他路,就不作打擾了。”


    把現在的你,留給虎視眈眈的席空等人,下場會怎樣,誰都清楚。雲雁說完此話,幹脆後退幾步,反轉上台階,裝出一副去留隨意的模樣,隻凝視那男子,不再開口。


    君莫愁立即有了動作,他從腰間取下一塊玉佩,捏在手心摩擦片刻,注入了些微弱靈壓。接著抬手揮出,將玉佩拋入碧波之中,叮地一聲濺起細小水花。


    “三界煉壺是水月宮的垂直影境。”他攏著半遮身體的錦被,對雲雁微微額首:“所謂鏡花水月,它是一個虛幻的水底宮殿。規模大小、建築位置、裝飾岸道,都與水月宮一模一樣。”


    隨著他的解釋,水潭朝外側波波震蕩,急轉的漩渦之中,扭曲著出現若隱若現的影像。果然是水月宮的樣貌,隻是呈現一個縮小倒影,尚未凝出完整形態。


    “水月宮的東園,在影境裏是陰陽煉壺的入口。”君莫愁指向嫋嫋水煙裏的宮殿倒影,道:“北園可以潛落到戾魔壺,西邊是弑妖壺,而南邊……”


    他在這裏頓了一頓,目光閃爍注視雲雁:“則通往影境出口,能回到真正的水月宮中……不知閣下想前往三界中的哪一界。”


    “從東園倒影進入,逆時針行進後,再從南園回來吧。”雲雁回答的很快,原本陰陽壺就是她最想探測的地方。以前以為急著尋找憐生月,而現在他就在身邊……


    首要目的,則是探查被俘虜的神州人眾,得到夏眠的下落。


    人修在酆州魔氣的折磨下,耐力遠遠不及鴻蒙九獸。夏眠落入魔族手裏太久,不知道已變成了什麽狀態……雲雁暗中歎息,跟隨君莫愁踏波而行,立到影境上東園的方位。


    “承影閣下……”席空注視著立在建築倒影前,專注探視的雲雁,突然開口:“如果太多人進入三界煉壺,神力會不堪重負,引發宮中警報……”


    雲雁自然知道這男人的意思,她也不準備帶一大幫人,幹擾自己的計劃。從三界煉壺中出來以後,當然就是跑路回神州,這幫人已經沒有用處,留下他們的命,定會有後患。


    殺?還是不殺?


    雲雁從血盔中,一一掃視過眾宮人。停留在四雪佳麗身上時,她長長吸了口氣,強行將全身溢起的滾燙戰意,按捺下來。這些女子被阿月折磨已久,雖然是魔族,但也處境可憐。


    雪竹為了身邊宮人,主動獻身給君莫愁,設計於他。而雪菊到最後也沒有拋棄她,寧願中毒蠱,也要撲上去求情。看來即使是魔俢,也會有部分人,留存著善念情誼,當然,這隻針對他們的同族而言。


    還有一個原因,則是阿月。


    雲雁打量身邊的君莫愁,決意更堅:說好了要將他引入正道,怎麽能剛一見麵,就給他留下血腥殘酷的記憶。反正沒有這些人,自己闖入三界煉壺後,也一定會驚動水月宮的守衛,前來追捕。


    那麽……


    雲雁將止水劍鋒垂落,低頭在血盔裏悶聲道:“你們可以離去了,從今以後,水月宮的君少主也不會再出現。稟明大司祭,叫他們再選一個吧。”


    “什麽?”驚呼的不僅有君莫愁,還包括所有宮人。


    當雲雁在血盔裏注視大家的那刻,就算場中修為最低的,也能感覺到她毫不掩飾的殺意。那種冰涼如刀鋒的氣息,幾乎將人們嚇得魂不守舍,以為下一秒,這位新晉鬥師就要大開殺戒。


    可是現在她居然說出這話,看來打算除了君莫愁外,要放過所有人!


    “謝謝……謝謝……”有幾名宮人立刻蹦了起來,跪在水中台階上連連叩首,語無倫次。更有人拍著胸脯信誓旦旦,將今夜之事守口如瓶。各回各家後,就躲起來等待風波過去,絕不再攪合進來。


    承影不僅不殺人,還要把那該死的君莫愁帶走,不再露麵……這簡直是一場雙贏,不但實現了今夜的計劃,也保全了性命,讓大家怎能不歡欣鼓舞。


    而唯一臉色難看的人,則是君莫愁。


    他安靜地立在雲雁旁側,左手搭在肩頭錦被,從長發裏露出冰冷目光,一一掃過眾人。默了一會,在雲雁耳邊輕聲開口:“承影閣下,你怎麽可以放過他們。”


    “就算不放過他們,我闖進秘地後也會暴露身形。”雲雁開始了第一次善念引導,溫和對他道:“何必斬盡殺絕,這些人隻是侍從,做大惡者也不多。”


    “那是那是。”一名宮人立刻開口,證明自己清白:“承影大人明鑒,我自幼從部族中被選中,前來服侍大司祭,從未雙手染血……若非……若非君莫愁他……”


    “他強要了我的小妹,還取了她的性命!”那宮人不無怨毒地注視君莫愁,指著他厲聲道:“我隻想讓他知道,雖然我們女土蝠部近年來式微,也不能任人宰割。我與小妹都是部中長老子女,他卻視如草芥!”


    “我也有相同遭遇!”


    “我也……”


    其餘宮人紛紛開口,指著君莫愁破口大罵,曆數他的罪狀,努力洗白自己。一時間抽泣怒斥不絕於耳,回蕩在整個地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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