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雁又開始焦急踱步。


    怎麽可能!


    徐澤龍不會敗在那些阿貓阿狗手裏。除非他在關鍵時刻,記起了不能幹涉命軌的規則,終於隱忍不發,沒有釋放威能。


    這樣的事,自己有可能做,但依他的性子,恐怕咽不下這口氣。


    那麽隻有一個解釋,徐澤龍的附身,隨著初晴一起進入了命軌。他身不由己,無法再運功抵禦外敵,隻能眼睜睜看著局勢變壞。


    想到這裏,雲雁的腦子裏,突然浮現出要入浮世時,暮沉風那哀傷恐懼的表情。他當時曾說,絕不願再經曆那場回憶……那一定是極糟的回憶。


    一直以來,這個浮世的節奏,還算和諧。雖然暮沉風成為藍帝時,有些驚險,但絕不至於令他傷痛。初晴會出事!一定是這樣的!而且她已經出事,被掌控在幽王手中!


    據曲安夢得到的訊息,她還沒有被幽王除掉,但這是遲早的事情。


    雲雁細細思索,正有些汗流浹背,卻聽身邊的曲安夢,心有靈犀一般急道:“眼下幽王沒有動手害初晴,是因為時疫尚未根治,她與她的醫術,還有利用價值。”


    那女子再次伏到地麵,哀聲道:“一旦玉衡國的災劫祛除,幽王定會將她滅口!因為在睢陽城裏,已有不少支持初晴的人,被暗中殺害!”


    “此人心思歹毒,司空大人!他雖以陰險謀劃與王侯之威,欺瞞懾服了普通民眾,卻無法瞞過少數那一部分人!”曲安夢緊緊咬唇,緩緩坐起:“大人……今日您的心病診金,隻夠買這些時間了。”


    “我了解。”雲雁邁步扶起她,肅然道:“你肯冒著殺頭的危險,告知我此事,已極為難得,多謝你。”


    曲安夢苦笑:“奈何我的親眷與身家,全在被幽王緊緊盯住的睢陽城內,能為初晴夫人做的,也隻能是這些小事。”


    雲雁後退幾步,對她凝重地施出大禮:“安老板雖身在江湖飄零,卻熱血豪膽,請受我一拜,祝珍重。”


    曲安夢急忙俯身回了一禮,叩擊密室機關。整個屋子隆隆輕響片刻,兩人又回到了窗明幾淨,一片明媚的雅間中堂。


    雲雁起身告辭,曲安夢突然追上,執扇嫵媚地大聲嬌笑,說些商場的客套話。隻是在送客出門之際,她的聲音變成耳語:“方才忘記告知,據我的情報線索,初晴夫人正被幽王挾持,朝北前行,或許已進入若弘城區域。”


    “若弘城?”雲雁的心底咯噔一下,那不是自己沒錢雇傭馬車,被鯤吾撞見,給綁架上路的地方嗎?想不到自己等人一路南行,竟與圍困初晴的部隊擦肩而過。


    隻是,幽王為何要將初晴,押往北上?需知時疫嚴重的區域,都在玉衡南部,他不再需要拷問與壓榨她的醫術知識了嗎?


    頭裏有些亂,雲雁急忙低聲****曲安夢:“你的消息是何時得知?”


    “不到半月前。”曲安夢匆匆回答,使出個眼色,重重將雲雁朝門外一推,嬌斥道:“客官!你的診病時間已到,沒錢就不要苦苦糾纏了!”


    雲雁立刻怒氣衝衝回應:“你這安老板,做生意宰人太狠了!老夫再也不會上門!哼!”


    她一邊拂袖疾走,裝出撕破臉的形貌,對曲安夢罵罵咧咧。一邊不經意地回過頭去,望向茶樓二層那個娉婷的麗人。陽光照得她的臉色雪白透亮,但見她微揚蘭花指,正對自己的方向輕輕揮動。


    盡快聯係暮沉風與樞夜,前往若弘城吧!


    這一次,不能再與初晴檫肩而過,要找到她!


    呃……


    腦中靈光一現,雲雁突然回頭,再次去遠眺那茶樓。曲安夢的身影已消失不見,但她方才站立的地方,依舊有一團淺淡的光暈,如煙如霧,嫋嫋波動。


    果然匆匆一瞥下,沒有看錯——有個鬼站在那裏!方才正與曲安夢一起,對自己遙遙凝視!細觀的話,這個鬼的身材高度,與某人有點相似啊……


    雲雁急急刹車,調用淺淡靈氣,繞到後街房簷,輕飄飄朝茶館二樓點去。眼看著離那個鬼的距離越來越近,它卻像被突然驚嚇,極為羞澀地轉身便逃。


    魂體在陽光下拖拽出純粹的金色,燦爛非凡,使雲雁越來越篤定,也越來越有些生氣。她以怪叔叔的肉身,原本就難以聚力太久,而前方那家夥,居然引自己跑了這麽長的路!


    一不做二不休,追鬼到了城郊野外時,雲雁裝模作樣大聲咳嗽,身子一歪摔下雲頭。那隻鬼立刻有了反應,急急從前方殺回,伸展雙臂朝她落地的方位,接了過來。


    雲雁在半空突然滿血原地複活,揮動拳頭,朝鬼的頭頂砸去,咬牙切齒:“徐澤龍!變成鬼了還這般不老實!”


    “你又騙我!”變成鬼的徐澤龍鬱悶不堪,拽著她的衣袍一起滾落在地,連連翻滾了數個跟頭。


    “你既然已經死了,從小丫鬟的肉身裏出竅,為何對我的念力呼喚一概不理!”雲雁怒不可歇,揚起腿拚命去踩著,草地上翻滾的靈魂體。


    奈何現在她有肉身,徐澤龍沒有。所以不催動劍氣進攻的話,隻能架勢凶猛,踢到他一點也不疼。徐澤龍卻本能地躲避反抗,蹦起來老高:“不要打了!我實在是無臉見人!”


    雲雁一怔,停下動作:“是因為沒有保護好初晴,所以你心中有愧,不敢與我們見麵?”


    “想我空有一身修為,居然被那些逸劍、神劍、清劍、心劍門的狗賊,給揍得毫無反抗之力。”徐澤龍蹲在草地用力砸著拳頭,已氣急敗壞:“可惡!就在我要祭出劍境,將他們全體轟走時,那小丫頭踏入了命軌!”


    雲雁歎:“她都做了什麽,如何去世的?”


    “我們中出了內鬼,茗煙叛變了。”徐澤龍大大搖頭:“是他引著幽王的刺客,將初晴從我身邊騙走。引泉與我附身的小丫頭,因怒極攻心,一個去拉初晴,一個去刺殺茗煙……”


    可以想象,兩個凡人在大批有劍道修為的刺客包圍裏,動手發出突襲,會是怎樣一種下場。


    雲雁沒有出聲,隻握緊了拳頭與徐澤龍對視。


    人各有誌,有些願意背叛昔日親朋,索取他們的性命。有些則願意為了昔日情誼,付出自己的生命。


    兩人沉默了一會,徐澤龍不無惋惜道:“我從小丫頭體內出竅後,她原本的名字,不再被萬華鏡替換與掩蓋。”


    雲雁極柔和地輕聲詢問:“她叫什麽?”


    “采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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