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茗煙令人擺放下精致的食盤,提起茶壺親自斟了一杯,上前凝視初晴,輕聲開口:“王妃……你喝一點,吃一點吧。”


    初晴微微睜眼,瞄了他一下,倒沒有如傳說中一樣,半個字也不說。而是輕啟慘白的嘴唇,柔柔道:“都說了多少次了,不要叫我王妃。”


    茗煙渾身再次一顫,不知是否回憶起了往事,他猛地跪伏在地,對初晴一個勁的磕頭,發出抽泣:“原諒……原諒我啊……王妃!我……我沒有誌氣,受不了毆打折磨!他們捉了我去,要用通紅的鐵棒,刺入我的眼睛啊!嗚嗚嗚……”


    “你假惺惺哭個什麽勁。”他身邊的那女官用袖掩鼻,嫌棄地環顧四周,冷笑:“現在幽王也給你封官了,整日好吃好喝,還許配了美貌的大小姐為妻。”


    “難道你願意放棄現在的一切,陪著她蹲在這又冷又臭的地方?”女官指著初晴,上前踢了她一腳:“這個罪人算什麽王妃,利用玉衡災禍,研製假藥給自己撈錢。”


    “寧王是何等神仙一樣的人物。”她微微屈膝,湊近盯著初晴看,厭惡道:“就算臉上沒這些青光黑斑,她也不是什麽美人,怎麽可能配得上寧王?”


    “還什麽寧王妃,我呸!”女官伸手猛地掐住初晴的臉,狠狠一擰:“快交出祛病的血清,幽王殿下得到消息,說睢陽與周邊三城的時疫,突然消除殆盡了。”


    “若不是你們暗中動了手腳,取得了魔鼠王的血清,病怎麽會消除?”那男性官員也俯下身來,用力推初晴的頭:“別藏著捏著,還想用這個賺大錢。事到如今,你早成了幽王與太子案板上的肉,逃不掉的。”


    “不……不要動她。”茗煙上前一步,攔下兩人對初晴的羞辱:“她身子不好,萬一出了什麽事,血清就再也拿不到了。”


    那女官這才停下掐初晴,用力拍手又摸出綢帕擦拭:“這地方簡直臭氣熏人,我是半刻也呆不下去。”


    男官也直立起來,對獄卒們揮手,示意他們端走食盤:“既然她不肯吃,也不用厚著臉皮伺候,都給我拿走,倒了喂狗。”


    “夫人……”茗煙急忙對初晴道:“你已經一個月沒有好好吃過飯,就將血清的下落告訴咱們,好嗎?幽王不會為難你的!”


    “我若說不知道血清下落,你信嗎?”初晴閉目艱難吐字,語氣堅決:“縱然知道,我也不會交給幽王,讓他將尚仁丹,又變成千金丸。”


    茗煙幾乎要落淚,跺腳道:“夫人!你這又是何苦!”


    “帶他走,瞧他一副真情流露的衰樣。”那女官捂鼻子指著茗煙,對獄卒道:“要是再讓他多留一會兒,恐怕又得叛變。”


    獄卒們一擁而上,抄起食盤夾起茗煙,與兩位官員一起,急吼吼地衝出了牢門。沒到片刻,門外就響起那女官的尖叫:“怎麽守衛全部暈倒了!來人啊!快拉響警報!有逆賊潛入桑淩堡了!”


    那男官也接著吼叫:“快!快回牢房裏,怕是有人要劫獄!”


    巨大的動向在牢門外響起,他們自然已回不來。因為徐澤龍的魂體已驅動地境,將那青銅窄門牢牢封閉,任憑眾人使出全力,也難以突入。


    在一片喧囂之中,雲雁現出身形,蹭蹭邁向房中,將自己的披風一把搭上初晴肩頭裹緊她,低聲道:“晴兒,跟我走。”


    初晴這才睜開眼睛,看到她花白的長須與和藹的麵容,再也控製不住眼淚,一顆顆滾落在披風上:“先……先生?”


    “先生!”她又變回了初晴島上那個,被雲雁從小看著長大的小女孩。情緒驟然迸發,一頭埋進雲雁懷裏,瑟瑟發抖泣不成聲。


    “晴兒,我來了。”雲雁也按捺不住激動,緩緩整理她淩亂的發絲:“你受苦了……咱們走,離開這裏!”


    初晴從她懷裏掙脫,臉色煞白:“先生,出不去的!這裏是桑淩堡的中心,背靠萬仞深淵,門外是千重機關!”


    “沉風……沉風他在哪裏?”她已完全清醒,拚命攥住雲雁的手:“先生既然來了,他……他也來了嗎?”


    “他自然是來了,但我卻先一步找到你。”雲雁一邊扶起她,一邊用劍撐住地麵,柔和安慰:“咱們殺出去與他會合,若看見你成了這樣,他不知道有多傷心。”


    “是啊……”初晴伸出雙手撫摸自己的臉頰,有些發怔:“若看見我這樣,他不知道有多傷心……”


    “先生你從不用劍,怎麽能帶著我這個累贅,殺出重圍。”初晴已全然恢複了理智,用力掙脫雲雁,滾到石崖邊緣,眼中帶著強烈的迷茫:“幽王雇傭了眾多劍門修士,他們神通廣大。”


    “你不是雲先生!”她顫抖著嘴唇,緊緊縮在披風裏:“你是幽王的人!用仙法改換了容顏欺騙我,想要套出血清的下落!”


    看著她好似驚惶的小兔子,眼底流露深深怨毒,雲雁暗中歎息。這個女子被俘虜以來,不知受過多少嚴刑拷打,****折磨。她在這些磨難裏,已變得小心翼翼,懷疑身邊所有的人。


    茗煙叛變,采露和引泉就死在她麵前。


    若說遭遇了這些波折,初晴還能保持從前那樣溫暖嫻雅的性子,那是不可能的。


    “晴兒,還記得初晴島的修竹,湖中的泛歌采蓮,我與你們同奏樂章,逍遙快樂的日子嗎?”雲雁向她伸出手臂:“我是你的雲先生,沒有錯,還記得你拿著一本《禮說》,追著我注解上麵的文字嗎?”


    “先生……”初晴的麵色頓時緩和,在淩亂的頭發下,投射過來疑惑目光:“可是,你為何會用劍……”


    “唔,我年少時曾愛好此道,隻是從未對人提起。”雲雁滿口胡言,急切道:“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隻要和我一起找到了沉風,你就不會害怕了。”


    “我想見他……”初晴卻有些無動於衷,依舊縮在懸崖邊,望著下麵的深淵出神,聲音極低:“可又不想見他……”


    雲雁有些頭大,不知道初晴為何會這樣。她剛要詢問緣由,卻聽門外響起一聲男子的冷喝:“你想不想見他,他都在這裏了。寧王妃,快令你的人開門,否則我就將暮沉風一刀砍了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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