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長,你看,這不就回來了,這不就好了嗎?”


    吳君佐退後了兩步,指著重新粘貼上牆的大字滿意的道。


    “也許該將它收起來,畢竟還是有人識貨的,再發生這樣的事,可就真是懷璧其罪了。”吳青山卻搖頭道。


    “不不不,”吳君佐連連擺手,笑道:“我又不是不知道,您晚上不看上個三五遍哪能睡的著呢!”


    “臭小子!走吧,陪我殺兩盤!”


    吳君佐小廝似的在前院擺好了桌凳,架上了楚河漢界。


    “精明了不少嘛!”吳青山看著吳君佐那邊排列整齊的黑棋道。


    象棋一楚一漢,一黑一紅,黑棋先行,算是一個小優勢。


    “不過你們年輕人啊,總是急,總想著爭先搶先,你雖然先我一步出手,可也先一步的暴露你的意圖啊!”吳青山道。


    “嘿嘿,”吳君佐指指他的房間,笑笑不說話。


    【青山,吾之上將軍!】


    單就這句評語,誰急誰躁,早都一目了然了!


    “臭小子!”吳青山自然知道他的意思,笑罵了一句,也便在吳君佐先手之後排兵布陣起來。


    天晴日暖,微風徐徐,還存著一絲綠意的草芥延綿至牆角,觸碰婆娑之間似在為雙方加油鼓勁。


    兩人手下爭鋒,言談卻是一團和氣,回首往昔展望未來,氣氛融洽溫暖的不行。


    卻沒成想,這愜意還沒有半個小時。就聽得一派尖銳的樂器聲響隆隆起來。


    嗩呐的高腔直刺進雲裏,二胡的婉約讓風都哀切起來。


    吳君佐耳尖微動,男女的哭泣之聲讓他心間一顫。


    “院長?...”


    “是前街的老洪,他兒媳婦在市一院生孩子的時候出了事故,一屍兩命!”吳青山歎了一聲,“這老洪勤勤懇懇、樂善好施,家庭更是和睦美滿,眼瞅著就要四代同堂美名遠揚,誰能想到會突然出了這檔子事呢!”


    市一院麽?~


    吳君佐嘀咕了一下,看來跟市二院的那些死嬰沒什麽關係。


    “說來也怪,晚報上也報道了,市一院近期連著發生了十幾起醫療事故,那產科的名頭,臭透嘍!!”吳青山突然又接著道。


    什麽?


    吳君佐眸子一縮,“十幾起了?”


    “是啊!造孽哦,昨天還有一個產科的醫生被砍傷了呢,挺大一新聞!嘖嘖。”


    市一院,市二院...這麽巧嗎?吳君佐撓撓後腦,一時陷入了深思。


    “嘿,想什麽呢?該你了!拖延就有用了?等你再行一步,老頭子我就讓你知道什麽叫薑還是老的辣!什麽才是真正的老奸巨猾!”


    “這都讓您看出來了啊?”吳君佐回過神來,捧哏似的回了一句,“不過,有您這麽自誇的嘛!”


    “我樂意,”吳青山仰著下巴回了一句,那勝券在握的神態,像極了一位戰略上取得了重大勝利的大將軍。


    吳君佐看看棋麵,思考了一會兒,沒想到什麽應對方法的他隻得將【將】往左邊挪了一格。


    “呦,看出我這高釣馬了不簡單啊,不過這兒還藏著一招呐!冷巷炮(位置隱蔽的炮)!將軍!!”


    “打不過打不過,確實打不過,”吳君佐無奈的搖了搖頭,“看來啊,老奸巨猾這詞兒,您套在自己身上,還真是一點兒都沒錯!”


    “哈哈,再來一局再來一局!”輕鬆取勝的吳青山來了興致,連聲招呼道。


    吳君佐擺擺手,“等回頭吧。”


    “怎麽?”


    “我想去洪伯家看看去?表示表示心意?”吳君佐道。


    “唔,也好,都是街坊鄰居,君義沒的時候人家也來過,咱現在又不差錢,你多買兩幅挽聯送過去!”吳青山沉吟了一會兒道。


    “我知道了!”吳君佐點點頭,回房間取了五百塊錢。


    怕貼身丟了,吳君佐隨便翻騰出了一個籃子,將錢仍在了裏麵,又在錢麵上蓋了一塊方巾。


    剛要出門,吳君佐回想起來似的又看了看蓋錢的那塊方巾,猛地一拍大腿,“真是糊塗了!”


    隻見這方巾赫然是淡紅色的。


    重新翻找了幾遍也沒找到合適的,吳君佐索性直接從衣櫃裏取了一條黑色的圍巾蓋了上去。


    挎著小木籃,吳君佐一簸一簸的出了福利院。


    甫一出了鐵門,但見一道黑影電射而至,吳君佐眼前一晃,下一秒就覺得掛著籃子的手臂猛地一沉。


    吳君佐眸光一定,凝神看去,木籃子裏蹲著一隻圓嘟嘟的黑貓,正乖巧的舔.舐著自己的肉掌。


    “黑豆?這幾天你跑哪兒去了?我還以為你丟了!”


    “喵嗚~”


    “好像不用擔心你啊,足足胖了三圈。”


    “喵嗚!!”


    “嘿,還忙嗎?要去哪兒嗎?沒事跟我去買點東西?”


    “喵嗚~”


    也不知黑豆聽沒聽懂,吳君佐看著它趴在了籃子裏也就當它答應了,拐著它一起上了街。


    去壽衣店定了三個花圈,乘著店鋪的車,吳君佐來到了洪老伯的家。


    哀切的氣氛水一樣蔓延,喪樂起伏如無盡的浪潮,每一朵浪花每一個音符都寓意憂傷。


    一屍兩命,這樣的結局已經足夠將洪老伯和洪小哥兩個男人都擊倒。


    吳君佐放下花圈,步履沉重的走了進去。


    不管是虛情還是假意,吳君佐都不允許自己沒事人一樣舉止輕鬆神色從容的走進去,這是對洪家起碼的尊重。


    洪家的知客寫下了吳君佐的名字和心意,帶領他去了大廳。


    “唉...”


    遙望見兩個衣著素白的男人傾頹的跪在火盆前,吳君佐不由得歎了一口氣。


    “喵嗚!!~嗚哇!!”


    本來還乖巧的跟在吳君佐身後的黑豆突然尖嘯了一聲,它騰的倒退了幾步,呲牙咧嘴的朝著大廳東南角狂吼。


    滿屋的人齊齊驚詫的望過來,又都下意識的朝著黑豆提防的角落看去。


    那裏空空蕩蕩,沒有人也沒有物件。


    可一隻貓,一隻黑貓,會因為一團空氣而有這樣的表現嗎?


    信奉無神論的幾個現代人身子一抖,雞皮疙瘩張狂的衝鋒在每一寸肌膚上。


    幾個老媽子抹抹眼角,“作孽呦,作孽呦!”


    領著吳君佐進來的知客臉色一變,他指著大門怒道:“小吳你帶著貓來是想做什麽?出去!!”


    “等等!!”原本還頹廢的跪縮在那裏的洪小哥雙眼放光的撲了過來,向著黑豆撲了過來,“玉蘭呢?玉蘭在哪裏?她回來了對不對?我兒子呢?你有沒有看見我兒子?”


    黑豆嚇了一跳,急急躲在了吳君佐身後,仍在喵喵亂叫,也不知是之前所見的延續還是因為洪小哥狀若瘋癲的狀態。


    吳君佐抬手在眼前一拂,祭出窺運陰眼看向了大廳的東南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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