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車上下來的人是程翠花,她身邊的男人卻不是宋長生。


    程翠花臉麵頭長得不醜,隻是人稍稍有些胖了些,這麽好好拾掇一下,也是能見人的。


    她身上穿著大花褂子,腿上穿著時下最流行的健美褲,程翠花大半個身子都依偎在了旁邊的那個男人身上,一副嬌弱無力的眼樣子。


    “劉能,今兒你可得好好陪陪人家,我都好久沒見你了。”


    程翠花的聲音與平日裏完全不同,甜的膩人,鄭梅聽到這像是捏著嗓子的發出的聲音,忍不住打了個激靈。


    這樣子的程翠花完全讓人想不出她平日裏的那副潑婦樣子。


    那個叫劉能的男人長得不錯,卻讓人覺得有一種油頭粉麵的感覺,一看就不是個正經的,他伸手攬住了程翠花,笑著說道:“花兒,我就喜歡你這樣的。”


    說著,便在程翠花的臉上親了一口。


    這年頭民風淳樸,便是夫妻兩個走在街上都是規規矩矩的,連手都不能拉,生怕讓人說一句不規矩,這兩人的樣子直讓其他的人紛紛側目,臉上一副鄙夷的表情。


    那兩人卻隻當做看不見,勾肩搭背地朝車站外麵走去,程翠花也是仗著這縣城沒人認識她,才敢和自己的老情人這麽親熱,她卻想不到,自己這樣子全都給鄭梅看了去。


    鄭梅看了一眼兩人離去的方向,卻沒有跟上去,這事兒說起來也和她沒什麽關係,宋長生就是全身都掛綠了,也礙不到她的事兒,隻是她和宋明珂的關係不錯,若是隱瞞了這事兒,也是有些不地道。


    這事兒在鄭梅腦子裏過了一圈兒,最終還是決定去告訴宋明珂,怎麽著那程翠花都是宋明珂的後娘,鬧出事兒來,他們宋家都得丟人。


    鄭梅在鎮上下了車,直接去找了宋明珂。


    此時快到了午飯時間,飯館裏也開始上人了,宋明珂忙得腳不沾地,端菜收盤子,直累得滿頭大汗。


    見鄭梅進來,宋明珂也顧不得招呼,隻讓她去一邊兒桌子上坐著,等她忙完再說。


    送走了一撥人,宋明珂終於能喘口氣,她走到鄭梅旁邊,一屁/股坐在了鄭梅旁邊的椅子上。


    “可是累死我了。”


    宋明珂結果鄭梅遞來的杯子,將裏麵的水灌下了肚,這才緩過勁兒來,她看著鄭梅,開口問道:“梅子,今兒怎麽有空來了?”


    鄭梅笑著說道:“我剛剛從縣城回來,順路來看看你。”


    宋明珂擺擺手,明顯是不信的樣子:“少來唬我了,縣裏的車子正好路過咱們村子,你要沒事兒怎哪裏會過來,說吧,到底什麽事兒?”


    鄭梅知道這事兒還是越早說越好,拖得久了,反而越不好開口了,於是鄭梅便探過頭去,附在宋明珂耳邊將她在車站看到的事兒說了出來。


    宋明珂聽完鄭梅的話,臉上卻沒有什麽表情,鄭梅見她這副樣子,也摸不準她心理是個什麽想法,索性也不說話。


    沉默了許久之後,宋明珂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她看著鄭梅,認真地說道:“梅子,這事兒你別管了,我和我爸那邊算是斷了關係,他的事兒我也不去摻和,他過得好賴也和我沒啥關係,當初程翠花是他自己選的,這有什麽事兒也是他活該。”


    嘴上雖這麽說,可是宋明珂心裏到底是有些不好受的,宋長生再不好也是她老子,她小時候也疼愛過她一段時間,宋明珂一直認為,自己老爹是好的,之所以對她不好也是被那程翠花給帶的。


    要是沒了程翠花呢?


    這個念頭剛剛浮起來,便被宋明珂給壓了下去,就憑宋長生對程翠花那的感情,她要是去說了這事兒,宋長生肯定是不會相信的,說不定反倒會來罵她。


    吃力不討好,反招一身腥,宋明珂想到那個結果,心底的小火苗也就熄了下去。


    “梅子,這事兒你跟我說說也就算了,回去可千萬別說漏了嘴,上次程春生的事情,那個程翠花正記恨著你呢,你要把這事兒說出去了,她指不定怎麽對付你呢。”


    宋明珂反複交代了鄭梅幾遍,見鄭梅點了頭,這才放下心來,門口又進來幾個人,宋明珂連忙起身,跑去招待客人了。


    鄭梅見宋明珂忙了起來,便也不多待了,這飯店本來也就沒多大,她又不吃飯還占了一個桌位,人家進門的客人都沒得坐了,宋明珂的舅舅雖然不會多說什麽,可是心裏到底是有些不舒服的,這麽一會兒,就朝她這兒看了三回。


    也沒和宋明珂打招呼,鄭梅便離開了飯店。


    等到宋明珂忙好,鄭梅已經不見了影子,宋明珂歎了一口氣,她還想好好和鄭梅聊會兒呢。


    這已經過了午飯的點兒,店裏也不會來人了,趙剛便讓宋明珂回去休息休息,等到晚上再來,宋明珂應了一聲,悶悶地朝家裏走去。


    宋明珂剛進了門兒,便聽到韓佳喊她的聲音。


    “珂珂,是你回來了麽,趕緊進來一下,我有事兒找你。”


    宋明珂應了一聲,然後便進了韓佳的屋。


    韓佳正坐在床上整理衣服,眼看著就到了夏天,這櫃子裏的衣服都要整理一下了,把夏天的衣服倒騰到最上麵,不穿的衣服擱到最下麵。


    進來了,韓佳也沒停下手頭的動作,讓宋明珂坐著等一會兒,她弄好了再說。


    宋明珂自然不會就在那兒幹坐著,幫著韓佳一起收拾衣服。


    很快衣服便收拾好了,韓佳拉著宋明珂坐在床上,閑聊了起來。


    宋明珂覺得有些奇怪,韓佳平時都是有啥說啥的,今天扯了這麽一堆,還沒到點子上麵,宋明珂心裏有些忐忑了起來,摸不清舅媽到底是什麽意思。


    東拉西扯了半天,韓佳終於說道了點子上麵。


    “珂珂,你那個朋友,叫做鄭梅的,是不是在做衣服?”


    “是啊,怎麽了?”


    “我看她衣服做得很不錯,前兩次不是還到集市上來賣麽?怎麽最近沒來了?”


    韓佳是看上鄭梅的手藝了,供銷社進的衣服還沒鄭梅做的洋氣,她想從鄭梅手裏那一批貨,放到自己的那兒去賣。


    結果等韓佳準備去找鄭梅的時候,鄭梅卻突然不幹了,韓佳找不到人,這才想起自家侄女是認得那姑娘的,於是便找宋明珂說起這事兒來。


    “哦,聽說梅子說,她好像把衣服賣給了縣裏的百貨大樓了。”


    宋明珂想了想,說道,韓佳一聽,眼睛頓時亮了起來,連縣裏都收她衣服,這說明鄭梅做的確實不錯,這更加堅定了韓佳要從鄭梅那兒拿衣服的心。


    “舅媽,你問我打聽這個幹什麽?”宋明珂說了半天,這才慢半拍地反應過來,舅媽問梅子的事兒幹嘛?


    韓佳笑了起來,說道:“我這不是有生意要找她去做麽?正好兒明兒我也不上班,我和你一塊兒回去,親自問問她這事兒。”


    聽韓佳如此說,宋明珂這才反應過來,原來舅媽是看上了鄭梅的手藝,這事兒宋明珂也沒意見,要是舅媽能要梅子的衣服,這可比梅子去縣城方便多了。


    **


    甄家父子回了家,兩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看,甄遠山一回去就開始埋怨甄誌鵬,說都是他脾氣太急了,才攪合了這門親事,要是好好在說說,說不定這事兒就成了。


    甄誌鵬被兒子這麽一說,當時便甩了一巴掌過去,罵了甄遠山兩句,甄遠山也是個脾氣大的,直接拎著包怒氣衝衝的走了。


    這請假回來兩天,白白浪費了時間,結果事兒還沒說成,甄遠山實在是氣得夠嗆,對父親也生了許多埋怨。


    張柳見兒子氣衝衝地走掉了,急忙去攔,結果甄遠山直接推開她就走了,張柳被推到在地,坐在地上就罵了起來。


    張柳不敢怨自己丈夫和兒子,反倒把一腔火氣全撒到了鄭家頭上,嘴裏不幹不淨地,直接把鄭家的祖宗十八輩兒全都罵了個遍。


    甄遠媚表麵在勸著張柳,其實是在火上添油,話裏話外都是鄭梅不是好的,哥哥這麽一門兒心思的迷上鄭梅,八成是鄭梅勾搭的,小小年紀就不學好,進了門兒也不是個安分的。


    閨女的話被張柳聽到了耳朵裏,記在了心上,隻恨鄭梅是個不安分的,小小年紀不要學好,勾搭自家兒子,她當時便想跑到鄭家來鬧,結果卻被甄誌鵬給罵了回來。


    張柳嘴上不敢說什麽,心裏卻是記恨上了,隻想著這場子怎麽都要找回來。


    趕巧這天甄誌鵬去鎮上辦事兒,張柳便帶著甄遠媚出了門兒,兩人直奔鄭國強家。


    一路上甄遠媚編排了鄭家許多不是,隻說鄭家全都是不要臉的,不同意親事兒還霸著甄誌鵬他們帶去的東西,這上梁不正下梁歪,這家人教出的女兒也不是個好東西。


    甄遠媚一直都記恨著鄭梅上次打她那一巴掌的事情,加上杜成傑一直都在念叨著鄭梅,這新仇舊恨加起來,甄遠媚對鄭梅是恨得要死,逮到機會就要往她身上潑髒水。


    甄遠媚說的那些話,讓張柳越發的生氣起來,鄭國強平時說得好聽,什麽他和甄誌鵬是老戰友了,關係好,感情深,結果呢,到頭兒了連個屁用都不頂,鄭梅那樣的能嫁到他們甄家都是燒高香了,他們還推三阻四,簡直是狗眼看人低。


    甄遠媚見張柳的火氣上來了,臉上露出了幸災樂禍的笑容,鄭梅啊鄭梅,我倒要看看你這次怎麽辦。


    **


    吃過午飯兩孩子都去上學了,鄭梅也去了縣城之後,王琳便開始在家裏忙活了起來,收拾家務,打掃衛生。


    王琳已經快要到了月份,這肚子大得驚人,稍微動彈動彈就累得夠嗆,平日裏都是鄭梅幫著她幹的,現在鄭梅不在家,王琳便準備自己弄弄,等到鄭梅回來也能省點兒事兒。


    鄭國強正在院子裏磨著鐮刀,馬上麥子就要熟了,農具都要準備著了,省得到時候著急忙慌的還要來弄。


    王琳扶著肚子從屋裏走了出來,鄭國強聽到動靜兒,連忙放下手中的鐮刀,走過去扶住了王琳。


    “你說你,眼看著就要生了,也不消停消停,萬一出了啥事兒可咋整?”


    王琳白了他一眼,嗔道:“你瞎說什麽,能有什麽事兒,我這都是第五個了,當初懷著老大的時候我要做得活兒可比這多多了。”


    鄭國強聞言,沒有在說話,當初王琳嫁過來的時候,正是鄭家最辛苦的時候,他爹媽身體不好,別說下地幹活了,他們老兩口都要人伺候著,這家裏家外全都是王琳一手操持著,那時候王琳懷著孩子,別說休息了,能安安生生吃頓飯都是奢侈的。


    一晃這麽多年過去了,想起那時候的日子,他都不知道他們夫妻倆是怎麽熬過來的,好在現在孩子都大了,梅子也懂事兒了,能幫襯著家裏幹活了,王琳也少辛苦一些了。


    鄭國強搬了椅子讓王琳坐下,他又繼續磨起了鐮刀,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


    正當王琳詢問鄭國強準備為肚子裏的孩子取什麽名字的時候,院門兒被人砰砰砰地敲響了,兩人對視一眼,覺得有些奇怪,不知道誰會在這個時候過來。


    鄭國強放下鐮刀,起身過去開門,王琳也扶著腰站了起來,朝著門口看了過去。


    大門被打開,鄭國強看著門外站著的那兩個人,著實愣了一下,不過很快他便反應過來,臉上帶著笑容招呼道:“唉,大嫂你怎麽來了,大哥呢?”


    張柳冷著臉打斷了鄭國強的話:“可別叫我大嫂,我可擔當不起,今兒我來可不是聽你客套的。”


    張柳說完,也不等鄭國強說什麽,直接伸手推開了他,走進了院子裏,甄遠媚朝著鄭國強翻了個白眼兒,這才跟著張柳走了進去。


    鄭國強臉色的笑容也淡了下去,這兩人明顯就是來找茬的,也不知道她們到底想做什麽鄭國強想了想,門兒也沒關,轉身走進了院子。


    張柳和甄遠媚進了院子,看著挺著肚子站在那裏的王琳,張柳撇了撇嘴,這鄭家兩口子眼看都四十歲的人了,現在還生,也不怕叫人看笑話。


    沒等王琳講話,張柳便直接了當得開口說道:“我家那口子前兩天來提親,這親事兒沒成,你們怎麽好意思收我家的東西?”


    甄遠媚也跟著開口說道:“就是,你們也真好意思。”


    張柳母女兩人的話直接讓王琳變了臉色,她也是好臉麵的人,張柳她們說這話就是在指著鼻子罵她,王琳的臉色當時便沉了下去。


    “張柳,你怎麽能這麽說話,你的意思難不成是我們貪了你家的東西?這東西是甄誌鵬拎上門兒的,又不是我硬要來的,你現在這麽來要,又是什麽意思?”


    王琳也不是個省油的燈,直接就堵了回去,鄭國強看著自己老婆挺著肚子和人吵,害怕她有什麽閃失,急忙走過了扶住了她。


    張柳根本就不和王琳講道理,她這次來,打的主意就是來鬧事的,要東西反倒在其次。


    “喲,你這話說得倒是好聽,你說是給你的就是給你的?這不年不節的送什麽東西,你臉也真夠大的,我活了這麽大半輩子,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人。”


    張柳劈裏啪啦說了一大堆,臉上的表情要多鄙夷,有多鄙夷,看著王琳的表情就像是在看什麽髒東西一樣。


    王琳被她這不要臉的說法給氣笑了,這麽多年還從不知道甄家是這樣式的,逢年過節都是他們拎東西過去,他們甄家什麽時候拎過東西上門兒的?


    “得得得,我也懶得跟你這樣的吵,國強啊,你去屋裏麵把他們甄家那天帶過來的東西給找出來,叫她們給帶回去,我們鄭家可要不起他們的東西。”


    張柳的做法也讓鄭國強心裏恨不得勁兒,這麽多年了,他哪次上門不帶東西?這張柳過來,明顯是準備照著撕破臉的來,他也懶得廢話,直接回屋拿了東西,遞到了張柳的手中。


    “東西給你,你趕快走,我們家不歡迎你。”


    鄭國強黑著臉說道。


    張柳哼了一聲,當著鄭國強他們的麵兒便將那兩樣的東西的包裝紙給扯開,露出裏麵的餅幹和罐頭來。


    那一整包的餅幹已經吃了一大半兒,空了的半邊兒袋子裏麵墊了些破布爛絮,外麵拿紙一包裝,是一點都看不出來。


    那兩瓶罐頭也是開了蓋兒,裏麵已經上了厚厚的一層黴。


    鄭國強和王琳的臉色已經徹底變了,這東西拎過來的時候,他們就一直放在那兒沒動,這一拿出來就成了這個樣子,隻能說明東西送過來的時候就是這樣子。


    一想到甄家帶著這些東西上門來提親,王琳便覺得惡心的不得了,這埋汰人也不是這種埋汰法,他們甄家到底把他們當成什麽人了。


    張柳看見這東西,臉上得意的神情一閃而過,嘴裏麵卻是嚷嚷著:“嘖嘖嘖,你們也忒不要臉了,我好好的東西送來,你們吃成這樣退給我,你這臉大的都能去糊牆了。”


    張柳說著,順勢將手裏的東西往地上一扔,那裝著罐頭的玻璃瓶子瞬間炸裂了,裏麵的湯湯水水全都淌了出來,濺了王琳半條腿都是這惡心的東西。


    王琳的火氣頓時上來了,指著張柳的鼻子罵道:“你這個老賤貨,給我滾出去,不要臉的玩意兒......。”


    張柳也不是吃素的,直接和王琳對罵起來。


    罵著罵著,張柳一股邪火冒出來,不管不顧地伸出手朝著王琳推了過去。


    王琳哪裏想到張柳能動手,腳下一歪,整個人朝著後麵倒了下去。


    站在王琳身邊的鄭國強嚇得肝膽俱裂,急忙伸手去扶,結果王琳因為懷孕,身子太過笨重,加上跌下去的衝勁兒,他根本就拉不住,王琳整個人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王琳隻覺得肚子一陣絞痛,一股熱流便從雙腿間湧了出來,薄薄的褲子瞬間被染紅了。


    那鮮紅的血液喚回了張柳的理智,她一看這陣仗,頓時嚇壞了,連連後退,說道:“不是我,不是我,別找我......”


    說完,不管不顧地直接扭頭就跑,甄遠媚急急忙忙地跟著跑了出去。


    鄭國強根本顧不得追她們,王琳捂著肚子唉唉痛叫,額頭上的汗珠如同小溪一樣地流了下來。


    “國強啊,我肚子好痛......”


    “琳子,你別怕,別怕,沒事兒的......”


    眼前的情景讓鄭國強徹底慌了神,根本不知道如何是好,隻是抱著王琳,根本不知道該怎麽辦。


    鄭梅一進村口兒就看到迎麵跑來倆人,她們看見鄭梅,像是見到鬼一樣,臉上的表情更加的慌張了,連個招呼都不打,直接朝著村外跑了過去。


    鄭梅回頭看著張柳和甄遠媚的背影,一種不祥的預感襲上心頭,鄭梅根本顧不得他們兩個人,拔腿朝著自己家裏跑去。


    遠遠地便看到家裏的大門大敞四開著,鄭梅心底的不安之感越來越重,等到了跟前才發現王琳渾身是血地躺在地上,鄭國強在旁邊不住地安慰她。


    鄭梅的眼睛頓時紅了,她終於明白了剛剛張柳和甄遠媚為什麽是那麽一副心慌的表情,原來是這個樣子。


    隻是這時候,她根本顧不上去找那母女兩個算賬,看著鄭國強一副慌了神的樣子,鄭梅提高了聲音喊道:“爸,爸,趕快把媽抱回屋裏麵,我去找陳婆婆。”


    鄭國強這才回過神,急忙將疼得幾乎暈了過去的王琳抱回了屋子。


    鄭梅直接跑了出去,朝著村西頭的陳婆婆家跑去。


    “陳婆婆,開門,快點開開門,我媽要生了。”


    農村人生孩子不講究,直接都是在自己家生,一來省錢,二來方便,陳婆婆做的是接生婆的工作。


    鄭梅把木門敲得砰砰作響,沒一會兒屋內便傳來腳步聲,很快大門便打開了,露出陳婆婆滿是褶子的臉。


    “唉,梅子啊,是你啊,怎麽了?”


    鄭梅沒時間和陳婆婆多說什麽,拉著她就往家裏麵跑。


    “陳婆婆,我媽要生了,你趕快去看看。”


    “唉,不是還有半個月才到期麽?怎麽現在就生了?”


    “唉,你慢一點,我這老胳膊老腿的可趕不上你。”


    好在這孩子也快要足月了,加上王琳也是生了四個孩子,這孩子總算是有驚無險地生了下來。


    陳婆婆將孩子洗好之後用布包包好放在王琳身邊,又擰了帕子簡單地幫著王琳擦洗了一下,這才叫了鄭梅和鄭國強進來。


    “陳婆,琳子怎麽樣,有沒有什麽事兒?”


    鄭國強一進來,根本顧不得看孩子,先詢問陳婆婆王琳怎麽樣了。


    陳婆婆看了鄭國強一眼,他倒是個有心的,一般人家生孩子都是先問孩子怎麽樣,最後才會問大人怎麽樣,這鄭國強一進來就問大人怎麽樣,倒是和他們都不同。


    “沒事兒的,隻是太累了睡著了而已,好好養幾天,吃點好的,也就沒事兒了。”


    聽到陳婆如此說,鄭國強懸著心總算是放了下來,剛剛王琳渾身是血的樣子可是把他給嚇壞了。


    拿了五塊錢遞給陳婆婆,鄭國強送走了陳婆婆,這關了院門兒回來,剛剛一直擔心著王琳,他一直強撐著精神,這麽一放鬆下來,就覺得腿腳軟的厲害,靠在門上半天,才緩過勁兒來。


    剛剛生產耗盡了王琳的力氣,躺在在床上昏睡著,孩子就放在她的身邊。屋子裏麵彌漫著一股濃鬱的血腥氣,鄭梅有些不習慣,隻是王琳剛剛生過,她也不好開窗戶透氣,要是招了風可就不好了。


    剛出生的孩子還沒長開,小小的一團,紅彤彤皺巴巴,看起來倒是有些醜了。


    鄭梅怕自己手粗,根本沒敢抱孩子,等了一會兒,鄭國強進來了,鄭梅讓他先把王琳抱起來,她把床上沾滿了羊水和鮮血的墊被給換了下來。


    重新鋪好了床,鄭國強才把王琳給放了上去,蓋好了被子。


    鄭梅抱著墊被出去了,墊被已經被羊水和血浸透了,就算是洗也洗不幹淨,鄭梅直接將這床墊被帶床單扔掉了。


    過了一個多小時,王琳也醒了過來,鄭梅端著小米粥走了進來,放在了床邊兒的桌子上麵。


    小孩兒哭鬧得厲害,鄭國強怕吵到王琳,抱著孩子去了鄭梅屋子哄著。


    鄭梅在王琳背後墊了幾個枕頭,扶著她坐了起來。


    畢竟剛剛生過孩子,王琳的身子還虛著,吃過了便又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鄭梅看著躺在床上臉色蒼白的王琳,心底裏把張柳和甄遠媚兩個罵了幾百遍,辛虧王琳沒事兒,否則鄭梅可能會拿著刀子去找他們拚命。


    鄭家貝和鄭豔放了學,沒一會兒,鄭家寶也從鎮子上回來了,明兒是禮拜天,兄妹幾個都不需要上學,正好也能在家幫幫忙。


    王琳突然生產,將鄭梅的計劃徹底打亂了,後天就要交貨了,她一件衣服還沒做呢,鄭梅急的上火,可也沒別的辦法,隻能趁著晚上趕趕工。


    第二天,剛剛吃過早飯,院門便被人敲響了,鄭家寶跑過去開門,宋明珂鄭家寶是認得的,和她一起的那個女人,卻是十分眼生。


    “家寶,梅子在家麽?”


    門外站在的人正是來找鄭梅拿貨的宋明珂和韓佳。


    鄭家寶關上了門,扯著嗓子喊了一聲:“大姐,明珂找你。”


    正在廚房收拾的鄭梅答應了一聲,順手將*的手在圍裙上抹了兩把,這才從廚房走了出去。


    一見到跟在宋明珂身邊的韓佳,鄭梅愣了一下,宋明珂來也就算了,韓佳和他們家也沒什麽關係,怎麽會跑到這兒來?


    心裏轉著念頭,鄭梅還是客氣得喊了一聲:“嬸子好。”


    韓佳是做生意的,見人三分笑,加上這次是來找鄭梅談事兒的,因此也沒有將她當做小孩子,整個人比平日還要熱情上幾分。


    “梅子,你好,真不要意思,突然上門兒來,也不知道你現在方不方便。”


    宋明珂朝著鄭梅使了個眼色,鄭梅便明白了,韓佳這是有事兒找她,因此也沒說什麽,直接將兩人帶到了她的屋子。


    一進門兒,韓佳也不打哈哈,直接就把自己的來意說了。


    “找我拿衣服?”


    鄭梅聽了這話,沉默了起來,這生意倒也不是不能接,隻是王琳剛剛生過孩子,她供貨給縣裏的百貨商場已經是勉勉強強,要是量再多,她也□乏術。


    見鄭梅這樣子,韓佳誤以為鄭梅是擔心她錢給得少了,於是便說道:“梅子,你放心,你是珂珂的好朋友,嬸子也不坑你,你給百貨商場多少錢,我也照價給你,這樣你也省事兒,不是麽?”


    鄭梅一聽,便知道韓佳是誤會了,連忙解釋道:“嬸子,你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你是明珂的舅媽,我錢也不會收你多的,隻是我媽剛剛生了孩子,我這忙裏忙外的,實在是做不了那麽多的衣服。”


    一聽鄭梅如此說,韓佳便明白了,人家媽媽生孩子,她也不好在多說,看來這事兒也隻能算了。


    生意不成,韓佳也沒甩臉子,又和鄭梅說了會兒話,這才帶著宋明珂離開了。


    鄭梅將兩人送到了門外,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鄭梅長長地歎了口氣,眉也皺了起來,這眼看著錢從眼前飄走,這感覺可真不好受。


    緊趕慢趕,鄭梅總算是將那五十件衣服弄出來了。


    將衣服送給了張菊花,鄭梅坐在回程的車上,想著這麽下去也不是個事兒,耽誤時間不說,賺得也少了,今兒回去就要雇個人幫忙。


    回到家後,鄭梅將自己的想法和王琳說了,結果王琳一聽到她要雇人,當即便反對了。


    “梅子,你費那錢幹嘛,我不能幹重活,幫你裁剪衣服也是行的,現在家福還小,也不需要怎麽帶,你忙不過來,我幫著你弄,一天六毛錢,這一個月下來得有十八塊,能趕得上你大舅的工資了,你可別犯渾。”


    鄭梅早就料到了王琳會如此說,她直接說的:“媽,你就省省這份兒心吧,你還在坐月子呢,我得多不孝,還讓你在月子裏麵幹活兒?你要是不給提供人選,那我就自己去找,一個月十八塊,多得是人來做。”


    王琳強不過鄭梅,最後也隻能隨了她的意思。


    篩來選去,最後定了隔壁陳曉梅,陳曉梅是做衣服的一把好手,隻是簡單的裁剪更不在話下。


    鄭梅去隔壁把這事兒一說,陳曉梅當即便同意了,一個月十八塊,這樣的好事兒她哪裏有不同意的道理。


    有了陳曉梅的幫忙,鄭梅省了不少時間,每隔兩天帶去的衣服也多了起來,這麽算下來,除去請工人的錢,鄭梅還是賺了的。


    鄭梅又去了一趟鎮子上,和韓佳商量了供貨的事情。


    “你上次不是說忙不過來麽?現在怎麽又能抽得出時間了。”


    韓佳心裏多少是有些情緒的,上次她巴巴地送上門兒去,結果鄭梅卻給拒絕了,這才過了幾天,怎麽就又同意了?


    鄭梅明白韓佳是想岔了,於是便解釋道:“嬸子,是這樣的,我請了隔壁嬸子幫我裁剪衣服,這速度才快了起來,除了供給百貨大樓的,還能餘下一些,我第一時間就想到嬸子。”


    送到百貨商場可比給韓佳要賺錢,隻是韓佳畢竟是宋家兄妹的舅媽,以後她要是和宋明玉成了,她沒那麽多衣服也就算了,她現在騰的出手來,也能勻一點給韓佳,否則以後被韓佳知道了,這走動起來也就尷尬。


    鄭梅都上門兒來說,韓佳也不想拿喬,她也去過縣裏的百貨商店,鄭梅做的那些衣服確實走得快,誰也不嫌錢燙手不是麽?


    和韓佳的生意就這麽定下了,因此陳曉梅的工作量又加大了一些,鄭梅特意給陳曉梅又加了兩塊錢,這一個月的收益就是二十了。


    在家不出門兒就能賺到錢,陳曉梅也越發的有幹勁兒了。


    陳曉梅也不是沒動過心思,鄭梅這整日一大包一大包地往外賣,那得賺多少錢,她也照著鄭梅給的樣子做了幾件,讓丈夫張富貴拿到百貨商場去賣,結果要不是根本找不到人來收,要不就是給的價格極低,這麽折騰了幾回之後,陳曉梅也就歇了心思,這份錢也不是那麽好掙的,她還是老老實實給鄭梅幹活的好。


    等到王琳出了月子,這活兒王琳就死活不讓鄭梅再雇人幹了。


    “梅子,我也出了月子,能幫著你幹了,裁剪裁剪就要給她二十塊的工錢,咱們可不做那冤大頭。”


    王琳一直都在計較那二十塊錢的事情,在她看來,那二十塊錢給出去都是白瞎了,自己能幹的事情,幹啥要去找旁人。


    鄭梅耐著性子給王琳解釋。


    “媽,你好好想想,有陳嬸兒幫忙,我一天能省下多少工夫?能多做幾件衣服?每件衣服又能多賺多少錢,你別看咱給的工錢多,那賺得錢也多,這多賺的錢可比那點兒工錢要多多了。”


    鄭梅如此說了,王琳心裏還是不得勁兒。


    “要不別讓豔子上學了,在家裏幫著你幹活,這樣不是能省不少錢,以後等她出嫁了,你給她添點兒嫁妝,也就成了。”


    王琳這話一說出來,鄭梅的臉色便沉了下去。


    “媽這事兒你可別再提了,豔子才多大,你就讓她不上了,小學還沒畢業,和個文盲又有多少區別?”


    鄭梅這麽說,王琳的臉色也不大好看了,她白了鄭梅一眼,說道:“你這孩子,我連小學都沒上過,不照樣嫁人生子,小姑娘家的,能認識幾個字就行了,學那麽多幹嘛。”


    “媽,你還以為這和你那時候一樣,沒文化會給人瞧不起的。”


    “唉,得得得,我說不過你,現在你翅膀硬了,聽不得人說了,我可跟你說了啊,豔子的學費我可沒有,你要讓她上,那你就出錢供她。”


    “我出就我出。”


    幾天之後,宋明珂從鎮子上回來找鄭梅。


    鄭梅做的衣服賣得好,張菊花的要貨量又大了,鄭梅每天都忙得腳不沾地,宋明珂進屋的時候,她連頭都顧不得抬,低著頭在那兒踩著縫紉機。


    聽到有人進來的聲音,鄭梅直接說道:“陳嬸兒嗎,你把裁好的布料放炕上,然後把粉色的布料拿去裁剪,要快點知道不。”


    “呦呦呦,當了小老板了,這派頭就是不一樣了哈。”


    一聽這熟悉的聲音,鄭梅停下手中的活計,抬頭看去,宋明珂俏生生地站在門口,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唉,你自己坐,我沒空招呼你,這批貨明兒就得交了。”


    鄭梅看了宋明珂一眼,又重新低下頭忙活了起來。


    “唉唉唉,你這人。”


    宋明珂氣得跺了跺腳,見鄭梅實在忙得厲害,她也就不說廢話了,直接從包裏掏出一封信,放到了縫紉機上。


    “梅子,給你,我哥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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