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母之前本就沒看到他人,此刻江寂不請自來,還撞在這麽重要的節骨眼上,她當然不會善罷甘休。


    能怎麽?


    準備了這樣的東西,還能怎麽!


    但這般私密的話題,真要當麵對峙,可能也不太妥當。


    畢竟,季明珠是女孩子,看到了或是聽到了,臉皮理所當然要薄一些。


    再者,采取這樣的措施,從某種程度來說,私心上,她也不會不支持。


    自家欽定的未來兒媳,誰不樂意都不可能是她不樂意。


    隻不過,再怎麽樣,還是需要私下裏敲打敲打江寂。


    思緒輾轉間,江母從鼻子裏冷哼出一聲,自以為沒人看見,抬手將那件黑絲重新塞回紙箱裏。


    “我來這邊好一會兒了,也不見你下樓,現在突然出現,你就是要把我嚇出心髒病來。剛剛我敲門敲了那麽久,還是明珠給我開的門。”


    “您說要來,也沒說時間。”江寂直起身來,目光很淡,隻匆匆一眼,從江母手中攥著的那個紙箱掠過。


    江母沒注意到江寂的視線,側過身來將紙箱放在架子的角落裏,隨後手裏揣著不知道什麽時候翻出來的盤子,朝著江寂懟了懟,“讓開,我去做飯了。”


    江寂肩膀微傾,別開空間。


    等到江母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內,季明珠假裝無事,剛想途徑江寂以此來蒙混過關的時候,被他擋住去路。


    “剛剛你和我媽說什麽了?”


    季明珠打著哈哈,“沒什麽啊。”


    “可我聽到了‘窩裏橫’。”江寂視線下落,正好望入季明珠的雙眸。


    前半句他能聽到,那麽後半句他當然也能夠聽到。


    “窩裏騷”這個在季明珠看來的動名詞——估計是被他自動忽略了。


    季明珠望著眼前的背鍋俠,眨了眨眼,“這是伯母對你的評價。”


    女孩桃花眼上挑,瞳眸內似是涔了層霧氣那般水潤,眼裏攢著亮,像是靈動的小狐狸。


    她走至江寂身側,頭頂隻到他脖頸那兒,語氣聽起來,甚至帶了絲得意,“看來平日裏伯母對你有很多不滿啊,等會兒她要是問起你什麽,你呢——要乖點,順著長輩的意思,記得都應聲好,知道了嗎?”


    江寂看著她,眉峰微挑,“什麽都應好,你確定?”


    他末梢音調上揚,帶著點兒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季明珠盯了江寂半晌,總覺得自己的氣勢又莫名矮了一截。


    但某些心思作祟,她當然不允許自己莫名其妙萎下去。


    她語氣篤定——


    “我當然確定!”


    ……


    吃飯前,江寂毫無意外地被江母拉到了小牆角,進行某些在她看來,算是比較深刻的談話。


    “你跟我說實話,你買那......玩意兒做什麽?”江母思索了很久,半晌才落下這個尾音。


    江母話題至此,江寂也明白了她要問什麽。


    大概還是之前的那件衣服。


    回想起方才季明珠的反應,江寂斂眸沉思了會兒。


    女孩湊近的身攜著淡淡的玫瑰芬芳,隱秘又撩人,悶著凝著散開來,是靠得近了,才能夠被抓到的小小張揚。


    未等江寂回應,江母又說道,“可你買了就算了,還放在儲物室,得虧是我翻出來了,要是明珠不小心翻到了,你說怎麽辦?”


    江寂隻懶懶抬眼,隨意應了聲。


    “悶葫蘆!你就不能多說一個字!”


    向來美豔優雅的江母有點沉不住氣,差點沒去擰江寂的耳朵。


    江寂還是之前那副不為所動的模樣,“媽,該去吃飯了。”


    江母一口氣滯留在胸間,剛想發作,隻聽他又道,“我心裏有數。”


    江母聽了江寂這般回應,這才覺得心裏稍稍好受了些。


    她抬腿往客廳那邊邁,邊走邊說道。


    “記得好好把握啊,明年能不能讓我抱孫子,就看你的了。”


    江母的聲音起初還壓著,而後便是抑製不住的揚起,她還未走進客廳,聲音率先傳了過來。


    季明珠踩住尾音,自然便聽到了江母口中所說“抱孫子”的那句話。


    她忙不迭抬頭,直接望向江寂。


    對方準確地捕捉到了她眼神中的疑問,仍然隻是一副清冷自持的模樣。


    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她是讓他什麽都應好!


    但也不是什麽話題都能應好吧!


    直到吃飯的時候,季明珠也沒再看江寂一眼。


    因為江母的悉心安排,兩人的座位緊緊地挨著,離得很近。


    季明珠也絲毫沒客氣,逮住機會,照著江寂腳的那個方位,惡狠狠地踩了一下。


    身旁的江寂似是愣了下,這樣了也沒出聲,之後複又陷入平靜。


    落座在對麵的江母絲毫沒有察覺兩人之間的小動作,一邊給季明珠揀菜,一邊問道,“明珠,你搬來這幾天,還習慣嗎?”


    “嗯,挺好,還算習慣。”


    季明珠說的是實話,這裏設施和家裏都差不多。


    江寂平日裏很安靜,也不會來叨擾她,某種程度上來說,比季宅還要來的舒適些。


    “那就好,人啊還是需要多相處相處,沒空的時候,你們兩個可以出去逛逛,玩玩。”


    江母說到此,不知道想到什麽,提議道,“這次來也匆忙,今晚你們倆要是沒事,跟我回趟老宅吧。”


    “今晚嗎?”季明珠疑惑,“不過我最近是沒什麽事。”


    “沒事更好啊,順便在老宅那邊住一晚。”江母笑著應了下來。


    季明珠最近確實沒什麽事。


    她新一期的視頻已經上傳完畢,季氏那邊也還未走馬上任。


    近段時間,算是她忙碌之前最清閑的日子了。


    而且說到在江宅那邊住一晚,其實和住在柏悅這邊,也沒什麽區別。


    “伯母,我都行。”


    “你呢?”江母得了季明珠的話,又去問江寂。


    其實江母這番提議來的很突然,連帶著寡言的江寂,也在剛剛她問出口的時候,便抬起了頭。


    “怎麽突然要回去?”


    “家裏人也想見見明珠,她回國以後,還沒來過老宅。”


    聽及此,江寂眉眼垂下來,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


    江宅和季宅離得很近,不過兩幢住宅卻是截然不同的裝修風格。


    季宅年代久遠,因此在季明珠小時候便翻修過一次,秉承了季少言個人的喜好,風格獨有,是偏哥特式的莊園,裏麵存有季母生前留下來的痕跡,之後未曾改變過原貌。


    江家雖世代傳商,旁支過來的外祖輩卻是書香世家,江宅在上個世紀幾經修葺,衍承至今日,便是真正的宅子大院,未曾更變過。


    暗紅花梨木的構建,宅頂鏤空,嵌有玻璃天窗,天光瀉下至正中央,汪著汩汩的假山流水。


    靜謐寂然,古韻十足,若說四世同堂也不為過,隻是這一代,住在江宅裏的,也隻有江父江母。


    從柏悅那邊收拾收拾再到這邊來,又是一番折騰的功夫。


    等到了在江宅落腳的時候,天色漸晚。


    季明珠和江寂,便又坐在了晚飯的餐桌上。


    江父還在樓上,江母去喚他,遲遲未曾下來。


    其實很久之前季明珠也來過幾趟江宅,這裏麵除卻父母輩之間相識,經常有所往來的緣故,兩人也算是同學。


    在格外炎熱的季節來江宅拜訪,其實還是很舒暢的。


    這邊因為是老宅,到了夏天的時候,屋內經常沁得一室冰涼,冬天卻又很溫暖,算是冬暖夏涼的好去處。


    隻是現在分明是還算溫藹的屋內,季明珠卻覺得自己硬生生悶出了冷意。


    手和腳都泛著冰涼。


    也不知道是怎麽了。


    季明珠左右等的有些許無聊,點開了微博首頁亂逛。


    剛好有則視頻,轉發量和點擊量都頗高,她順勢就點了進去。


    內容也很簡單,講述的是有關於男女之間你來我往的小情趣。


    而那則視頻裏提到的互動榜前三——則是車內,更衣室內,以及桌下。


    而在這其中,桌下被列為了榜首。


    車內和更衣室內由於空間隱蔽,在麵對於更為開放的空間時,互動的曖昧性就相對較弱。


    因為周遭沒有人。


    而桌下的互動,則是處在其他人的眼皮子底下。


    緊張、刺激、以及囂張等類似的情愫互相博弈,在人類大腦裏充斥著亂撞。


    腎上腺激素狂飆至頂點的時候,和心房內小鹿亂撞造成的心率怦然被並列在了一起。


    她開了小聲的外放,但是內容如斯,繞是她,也覺得不適合再聽下去。


    她摁了關閉鍵,視頻的聲音恰好停在總結的地方——


    【這些你來我往的小情趣,大家掌握好技巧了嗎?】


    季明珠關了手機,視線落到堂屋側角,倏然,感覺自己的小腿被蹭了一下。


    不輕不重。


    季明珠扭頭望回來,坐在她身側的,隻有江寂。


    舍他其誰,這人就是始作俑者!


    隻不過,她還是要照例詢問了一下——


    “你踢我?”


    “怎麽,不可以?”


    一反往常的沉默,江寂直接應了下來。


    他修長指尖頓在餐桌上,而後側過臉來,睇向她。


    “你來我往的小情趣,還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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