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張念悅和黃瑜雯上西山訪苦得和尚。


    路上,張念悅委婉地告訴黃瑜雯昨晚談話的結果。出乎念悅意料的是,黃瑜雯似乎早預料到了這個結果,看不出半點吃驚和失落的樣子。


    這個聰慧的女子早從張念悅昨晚回到房間時的神態中猜出了結果。


    從紹安到常嘉,她的內心其實也一直在矛盾和鬥爭中掙紮。張念悅說的模式在她而言,是存在著不小的問題……和那麽一點擔憂的。


    最主要的原因,這個方案不是楓哥提出來的。而且,張念悅和楓哥說的時候也沒有把細節說明白,楓哥也沒有做過表態——這讓黃瑜雯心裏有些別扭,也感覺到不會這麽順利。她甚至猜測,楓哥多半是預料到這個結果,才毫不阻擾地放她們兩個去常嘉。


    當然啦,也不是說這個方案一點吸引力也沒有,否則她也不會跟著念悅到常嘉來了。她隻是覺得,即使葉老和張念悅的父母同意,依然存在著巨大的問題。


    她的父母如果得知真相,多半不會同意女兒在和葉之然結婚後,張念悅仍舊生活在一起。而且,按照張念悅的設想,自己和楓哥結婚必須悄悄的進行,不驚動外人。這又怎麽可能呢?她的父母怎麽可能同意女兒偷偷摸摸地跟人結婚?


    所以,當張念悅委婉地說出葉老堅決反對的時候,黃瑜雯反而鬆了一口氣,對她而言,至少不需要死傷無數的腦細胞回蘇省和父母費這番口舌了。


    死了再多的腦細胞恐怕也不管用呢。


    黃瑜雯說道:“是啊,我們這樣子葉老多半不同意的,你爸媽也不會同意。”


    張念悅就有些愁眉苦臉,說道:“他們都是死腦筋。”


    “也不是啦,念悅姐,我們這樣做是會給楓哥帶來麻煩的,你想想,每天多少雙眼睛盯著他啊?肯定會被人發現的。”黃瑜雯想問題總是站在葉之然的角度出發。


    兩人一路說著話,步行到了西山山腳。


    西山開發之後,山腳口修建了牌樓並設置收費口。張念悅掏錢買了兩張門票,兩人繼續一路上山。


    張念悅說道:“瑜雯,你說奇怪不奇怪,這裏沒有收費的時候,遊人稀少,收門票後,來旅遊的人反而增加許多。”


    兩個美女本身就是一道風景,她們上山是來看風景;但山上有許多人在看她們的風景。身邊一個中年男子就說道:“這有啥奇怪的?收費之後,導遊帶團隊來就有回扣拿了,當然比免費旅遊點更有吸引力。”


    張念悅不搭理他,拉著黃瑜雯的手慢悠悠上山。


    被兩個大美女落了麵子的中年男子一點也不感覺憋屈,也慢悠悠地跟著她們上山。


    走進寺門,兩女就發現東林寺又被修繕過了,屋簷、牆麵、木柱看上去都很光亮,同時,寺裏的香客人數也明顯增多。


    在圓通寶殿前,張念悅看到一個和尚匆匆向她們走來,拉了拉黃瑜雯的手,一起看向他。


    “阿彌陀佛,兩位女施主很久沒到小寺來了。”迎麵而來的和尚合什做了個手印,對兩人說道。


    說完這句話,和尚的眼珠子骨溜溜地在張念悅和黃瑜雯臉上轉動。


    “你是慧空和尚?”張念悅看到和尚骨溜溜轉動的眼珠子時認出了是他。


    黃瑜雯莞爾一笑,說道:“真的是慧空小和尚,長這麽高了。”


    印象之中油嘴滑舌的小和尚慧空身高已經超過一米七,光頭上已經燒了九點排列整齊的戒疤,看上去比以前穩重了很多,有點和尚的範兒。


    和尚嬉皮笑臉地說道:“小僧正是慧空,兩位女施主記性真好。”


    張念悅問道:“小和尚,你師父呢?”


    慧空換做愁眉苦臉,說道:“女施主,慧空已經不小了。”


    “那是不是該叫你大和尚了?”


    慧空仍然一臉愁容,說道:“阿彌陀佛,慧空隻盼著早點做老和尚。”


    黃瑜雯笑道:“為什麽啊?”


    “好叫兩位女施主得知,東林寺最吃香的是老和尚。就像我師父,來寺裏燒香的香客人人都想見一見他,讓師父摸一摸頭都覺得沾上了佛光,更別說師父隨便說一句話他們都當做濟世的佛音。其實,慧空的禪理比師父都高深幾分哩。”


    黃瑜雯發現,早些年那個喜歡發癲發癡的小和尚雖然長了幾歲,身材也大不相同了,但癡癡傻傻的模樣一點未變。


    取笑道:“小和尚什麽時間頓悟了?禪理深奧,可不是因為你會背幾段經文,就說明你領悟了真諦。”


    小和尚撓撓頭,說道:“阿彌陀佛,女施主,你怎麽說話的口吻和師父一模一樣,小僧還是領你們去見師父吧。”


    到了廂房,苦得和尚看到張念悅和黃瑜雯聯袂來訪,樂嗬嗬地站起身結了個手印,慈眉善目地說道:“阿彌陀佛,兩位女施主別來無恙?”


    張念悅道:“大師,都說你是陸地神仙一樣的高僧,應該一眼就看出了我們這些年的經曆,何需再問?”


    苦得和尚微微一笑:“張施主,你越來越秀外慧中了。”看了看黃瑜雯,點點頭道:“是了,黃施主倒是越來越內斂,這幾年畫藝大進吧?“


    張念悅微微一笑,說道:“大師眼光依然很準。”


    苦得和尚看了一眼黃瑜雯,忍不住歎息一聲,說道:“不然不然,和尚時至今日,才知道人算終究不如天算,許多事情是可以稍稍改變軌跡的。”


    黃瑜雯心中一動,明白苦得和尚這話是在說她和葉之然的命運變化,忍不住問:“大師,可有什麽說法?”


    苦得和尚歎道:“小葉施主最近諸事平安吧?”


    黃瑜雯點了點頭。


    苦得和尚說道:“和尚有幾年沒見小葉施主了,有幾句話想帶給他。”


    張念悅和黃瑜雯異口同聲地說道:“大師,請講。”


    苦得和尚緩緩說出一句偈語:“遇山生變,逢林取勢,楓葉際會,終有別離。”


    張念悅和黃瑜雯在心中默念一遍,感覺雲裏霧裏的,不知所以。


    黃瑜雯問:“大師,這是在說楓哥的前途?”


    苦得和尚微微頜首,道:“正是。”


    黃瑜雯見苦得和尚說了這句,又緩緩轉動念珠,白眉毛輕輕抖動,似乎仍在推算著什麽,忍不住輕聲問道:“大師,還記得六年前的一段話嗎?”


    六年前,黃瑜雯、馬豔麗、葉之慧、葉之然四人到東林寺禮佛,黃瑜雯和馬豔麗都曾請苦得和尚看過麵相。苦得和尚曾對黃瑜雯說:“有些人注定是等待別人的,有些人是注定被人等待的,緣起緣滅,緣濃緣淡。既是機緣又是磨煉。”然後,在黃瑜雯問她究竟和楓哥有沒有緣分時,苦得和尚說她和他就是有緣之人。


    苦得和尚聽黃瑜雯問六年前的事,自然明白黃瑜雯的意思,說道:“人之緣份,雖難解釋,但緣起緣盡都有跡可循。黃施主是有緣之人,這一點沒有絲毫改變。大可不必糾結於此,即使時間上稍有差池,但命中有時終須有。若是心生惶恐,不妨潛心作畫。”


    這句話,黃瑜雯聽得明明白白,張念悅則糊裏糊塗。就聽得黃瑜雯說道:“多謝大師指點。”


    兩個女子在廂房坐了一會,見苦得和尚死活不願解釋先前那句偈語,隻得和他道別。


    下山之時,黃瑜雯已經徹底放下了心中的負擔,對張念悅說道:“念悅姐,我打算去hk住一些時候,順便看看馬豔麗和趙捷。”


    張念悅知道黃瑜雯常去hk,點了點頭說道:“那好,我今天就回紹安了,我們以後經常電話聯係吧。”


    興衝衝而去,灰溜溜回來。


    這天,張念悅回到紹安已經晚上七點多,張大彬去車站接她回家屬小區。看到葉之然,張念悅便滿臉不喜地說道:“木頭,爺爺不同意我的辦法。”


    “嗯?什麽辦法?”


    張念悅皺皺眉頭,說道:“木頭,你明知故問。”


    “呃?是你說的退位之事?”葉之然早就知道在葉老哪裏根本行不通,一點也不寄希望於此,所以心態平穩得很。


    “就是啊,爺爺半點退路也不給。”


    葉之然笑道:“這是可以想見的,他肯定會罵你是小孩子脾氣。”


    張念悅跺了跺腳,說道:“原來你都知道啊?那怎麽不攔住我和黃瑜雯。”


    葉之然笑道:“我要是攔住你們不去,你們不會死心的,沒準還會想出什麽稀奇古怪的念頭來。讓黃瑜雯跟著你胡鬧。”


    張念悅柳眉倒豎,怒道:“好啊,木頭!原來你按著這份心思,還說什麽讓瑜雯跟著我胡鬧,這不是存心看我的笑話嗎?”


    葉之然笑道:“老婆,你在爺爺麵前出點醜怕什麽?他老人家又不會生你的氣。”


    張念悅嘿嘿笑道:“你也別得意,爺爺說了,過兩天他來紹安,收你的骨頭。”


    葉之然上一眼下一眼看了看張念悅,說道:“是不是你挑撥離間了?”


    張念悅作鄙視狀:“用得到挑撥嗎?”


    葉之然一把將她抱了起來,抗在肩上,說道:“造反了!看我仔細地收拾你,以後還敢不敢造反?”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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