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光榮到案之後,章立人請求嘉南市公安局技術科協助,采集了他和同案其他三人的指紋,經過技術比對,很快確定韋光榮接觸過劉天身上兩萬元現金。


    當天晚上,章立人召集專案組開會,討論審訊方案,決定由副組長何昊擔任主審,采取迂回方案,步步撕開韋光榮的心理防線。


    由於韋光榮是警察出身,具有很強的反審訊能力,章立人和何昊詳細討論了每一句問話。


    在杜正群走進顧鬆林辦公室時要求盡快對顧武彬案結案的同時,專案組對韋光榮的第一次審訊開始了。


    審訊室麵積不大,大約三十平方米,法警將韋光榮帶進來後,讓他坐在對麵一張單獨的椅子上,背後掛著日曆和時鍾,錄像的時候可以將時間顯示在錄像畫麵上。


    何昊以前和韋光榮見過麵,有點頭之交,這時候,自然不會敘舊。按照程序,問了對方姓名、年齡、住址等問題,何昊然後開口問:“韋光榮,知道為什麽請你到這裏來嗎?“


    韋光榮早有心理準備,說道:“你們都是林海一派的人吧?如果是,應該知道我是被他設局陷害的。”


    何昊盯著他的眼睛看了一會,韋光榮也睜大眼對視。何昊便揮了揮手讓法警過去把燈打開,照著韋光榮的臉。


    燈光下的韋光榮一臉的桀驁不馴。


    何昊突然問:“韋光榮,你認識劉天嗎?”


    韋光榮一愣。


    在他的想象中,專案組的人肯定一開始就會問他為什麽去姚紫煙的家,撬門進去想尋找什麽?為了這,他反複考慮了很久,最後決定來個蠻橫不講理,就說是林海讓他去的,布了這個陷阱讓他往裏跳。


    但是,現在這一套顯然用不上了。


    燈光下,韋光榮的眼角眯了眯,道:“認識,紹安市看守所的。”


    “你最後一次和他見麵是什麽時候?”


    嫌疑犯進看守所時采集指紋屬於正常的程序,韋光榮壓根也沒想到劉天身上的錢讓他陷了進去。


    韋光榮淡定地說道:“很久不見了。”


    “大約是什麽時候?”


    見何昊盯著劉天的事情問,韋光榮心裏有些打鼓,假裝回憶了一下,說道:“去年吧,有一次公安係統組織黨風廉政學習,我見過他一麵。”


    旁邊的警察“唰唰唰”做筆錄,攝像機、錄音機一字不漏地記錄下他的回答。


    何昊敲了敲桌子,說道:“韋光榮,你再仔細想想,其他時間還和他見過麵嗎?”


    韋光榮說道:“不用想,開會之後沒見過他。”


    “那你們有其他往來嗎?”


    “沒有,我和他不是很熟。”


    這是章立人和何昊期待的答案,韋光榮越是隱瞞與劉天之間的私人關係,越說明有問題,而且,錢上的指紋就成了韋光榮故意說謊的鐵證。


    “5月19日,劉天死的那天,你在哪裏?有什麽人可以作證?”


    韋光榮裝模作樣沉思一會,說道:“那應該是李書~記意外死亡的一天吧?我記得他家屬晚上還打過我電話,問我李書~記死亡真相,我哪裏知道啊?所以我對那天印象深刻,應該在紹安市區查案。”


    何昊猛一拍桌子,說道:“韋光榮,你不老實。有人看到你出現在劉天死亡現場。”


    這是何昊和章立人商量好的策略,虛虛實實,看他怎麽反應。


    韋光榮臉色有些難堪起來。


    審訊本就是雙方心理博弈的過程,犯事的人自然想說得越少越好;審問的人希望你把小時候到田裏偷西瓜的事都講出來。


    韋光榮不愧是老警察,非常沉著地說道:“啊!想起來了,那天我調查回來,在一家酒店門口看到出車禍,就下來瞄了一眼,怎麽?難道那個人就是劉天?”


    他自以為隨機應變的能力強。殊不知何昊純粹是在詐他,借以判斷他與劉天之死是否真有關聯。


    昨晚討論的時候,章立人判斷,如果劉天真是韋光榮買通卡車司機謀害的,那麽他一定會親自核實劉天是否死亡。因為劉天如果沒撞死,又被救了回來,醒過來後一定會明白怎麽回事,勢必報複韋光榮,將什麽事都說出來。


    何昊聽了韋光榮“機智”的回答,心裏已經明白怎麽回事。


    他慢吞吞地說道:“韋光榮,我再給你個機會,如果現在老實交代怎麽買凶殺人的,看在你多年工作在公安局第一線的份上,我會給你申請從寬處理。”


    韋光榮到現在也沒想明白專案組怎麽不問姚紫煙家的事,反而盯著問他和劉天之死的關係。人往往對於未知的東西最為恐懼,他的臉上一時有些驚疑不定,心道:“章立人厲害啊!通過姚紫煙的事就猜到劉天死亡和他有關?”


    嘴裏卻死撐著說道:“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


    何昊控製著審問的進展,冷冷說道:“別企圖蒙混過關了,劉天死亡當天,有人看到你和劉天見麵。”


    韋光榮臉色又是一變,真的假的啊?那天他和劉天見麵應該沒其他人在場啊。於是,他大聲說道:“沒有的事!都說了我和劉天已經大半年沒見麵了。一定是有人看錯了。”


    何昊平靜地說道:“有人還看見你給了劉天兩疊錢。”


    “沒,沒有的事,我為什麽給劉天錢?”


    “你為什麽給錢,就是我們想知道的問題。怎麽樣?韋局長,可以透露透露吧?”


    韋光榮雙手亂搖,大聲說道:“沒有的事,我什麽時間給過劉天錢?你們不要栽贓。”


    隔壁看著審案全過程的章立人知道韋光榮心亂了,走了進來說道:“韋光榮,別不識好歹,我們這是在給你機會懂不懂?明白告訴你,你給劉天的兩萬元錢上留有你的指紋,我們已經比對過了!明白地告訴你,我們已經派人跟蹤你一個月了!想要獲得寬大處理,必須要有認罪態度,狡辯是沒有任何好處的!”


    韋光榮在聽說錢上留有自己的指紋時,心裏已經一驚,再聽說自己已經被人跟蹤了一個多月,一股蠻橫之氣登時泄了出來。


    他明白自己怕是出不去了。


    章立人使個顏色給何昊,讓他繼續審問下去,自己回到隔壁透過單向可視玻璃觀察審訊過程。


    “韋光榮,現在可以說了,你給劉天這麽多錢為了什麽?”


    韋光榮說道:“給他錢是為了托他代為照料李書~記,李書~記當年對我有提攜之恩。”


    “所以,你就讓劉天下藥把李長河毒死?又擔心劉天暴露,請人撞死他了事?”


    韋光榮跳了起來,由於椅子鎖在身上,隻跳起一點就被迫坐了下去,大聲說道:“哪有此事?李書~記是心力衰竭死亡的,我也沒讓人撞死劉天。”


    法警上前厲聲喝道:“老實點。”


    何昊不動聲色地繼續說道:“李長河的屍體經過省廳專家的解剖、化驗,已經證明是中毒身死,那種毒藥是美國高科技藥物,死後很難查出問題,但經過專家解剖,已經在屍體內找到藥品殘留物。說吧,這種藥你從哪裏搞來的?”


    韋光榮還在死撐,說道:“我,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


    “你讓劉天給李長河下藥,又買通司機王海撞死劉天。你和王海兩人守在劉天下班的路上,親自指認劉天給王海認人,這些事,跟蹤的人員都看得一清二楚,難道你狡辯幾句就混得下去?對你這樣故意裝瘋賣傻的人,我們下一步會采取什麽行動你不會不知道吧?”


    這也是章立人和何昊商議後采取的策略,先是讓他相信有人對他跟蹤,然後說偵查員看到他和王海守在劉天下班的路上,由他給司機指認明白。這些,其實都是推理。隻要前麵的假設都成立,那麽,他買凶殺人前,必然會親自給司機指認要撞的對象。這一步是不可或缺的。


    而韋光榮聽何昊將過程說得這麽清楚,仿佛就在身邊看到的一樣,驚慌之下,一時間無以應對。


    “說吧,早點講清楚了,大家早點休息。我們可以換人,你是沒人可換的。”


    韋光榮心道:“事已至此,再抵賴也沒有用。”他雖然心狠手辣,但脾氣還算爽直,說道:“沒錯,這些事都是我幹的。”


    何昊點點頭,說道:“這就對了,敢做就要敢當,事情傳出去大家也隻會佩服韋局長光明磊落。”


    何昊心理戰術運用得純熟。


    韋光榮於是開始陳述事實,將事情經過說了一遍。


    “藥是哪裏來的?”


    韋光榮說道:“是我以前辦案子的時候,從案犯那裏繳獲的。”


    “韋局,你最好老實一點,把藥的來曆講清楚。”


    韋光榮這時候明白自己橫豎逃不了一死,決心一人把所有事情扛下來,說道:“我說的就是實話,是從去年的一個重案犯那裏得到的。”


    他說了一個已經被槍決的案犯名字。


    何昊暫時放過這個問題,繼續問:“去姚紫煙家裏搜查筆記本是誰的主意?不要拿林海說事,我們心裏比你更清楚。”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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