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在十幾年前了,我還在京城工作。候家娶媳婦,在京城也算是一個不大不小的新聞了。要知道候老在建國初就是國家重要領導人之一,而女方是赫赫有名的王嶽山將軍之女,王將軍在軍內的威名全是打仗打出來的,聽說抗日戰爭期間曾救過候老,所以定下了娃娃親。可是女兒尚未出嫁,王將軍就因為疾病故世了,當時候家大公子候徳慎就有悔婚之意。”


    “候徳慎是有名的花花公子,愛玩女明星,在太子黨中薄有名聲。見王將軍的女兒容貌姿色都很一般,候徳慎就不大樂意,都是因為候老壓著,他才不敢起異心。王將軍故世後,候徳慎感覺有機會了,又向父親提出解除婚約,被候老劈頭蓋臉罵了一頓,候老是知道他的名聲的,向他灌輸了一通娶妻娶德的道理,而王將軍的獨生女兒人品、能力都是上上之選,然後逼著他成婚。”


    “聽說候徳慎結婚後不久就傳出不和諧聲音,將媳婦扔在一旁,每天出去花天酒地做著紈絝生活,王家女兒也是性子剛烈,提出離婚,但候老不同意,要求兒媳婦顧忌大家族的名聲。她於是就提出第二個要求,要脫離候家,自己出去工作,從基層幹部做起。此後,夫妻兩人基本上各過各的日子。”


    葉之然深感震驚,想不到同事十多年的王靜語居然有這樣的身世。而她,作為將門之女,在婚姻不圓滿的情況下,拋下一切,毅然到最底層的鄉鎮開始走自己的仕途道路,這份決心決非常人所能擁有。


    “丁老,那麽王家和道軍書~記有什麽關係?”


    “王嶽山的妻子就是陸家的子女,和道軍書~記應該是親戚關係。”


    “唔,原來這樣!這就解釋得通了。道軍書~記是王靜語娘家人,對婚姻不順利的王靜語應該心懷同情之心。”


    這天回到賓館時間已是晚上十點,葉之然洗完澡躺倒**,卻翻來覆去怎麽也睡不著,滿腦子王靜語的事情。


    回想和王靜語共事的點點滴滴,印象中的她從未依靠家庭的力量,特別是不依靠候家的力量,在基層打拚。為了從基層殺出一條上升通道,她和葉之然、傅斌結下深厚友誼,依靠個人能力一步步走到正廳級崗位。從道理上來講,他和王靜語不僅有工作之誼,而且有一定的私交,但王靜語從未提起夫家的情況,從不提候徳慎這個法律意義上的丈夫,可見她心裏對候徳慎的痛恨。她這種情況,換了一般的女子,也許早就自暴自棄,或者過著荒yin糜爛的生活。從這一點來說,王靜語讓他非常尊敬。


    那麽,她幫助傅斌是因為對傅斌的遭遇起了同情心?那兩個一大早看到傅斌從她居住的小區出來,其實根本沒事?或者僅僅是傅斌單方麵的想接近她?因為如果她真的和傅斌有私情,照道理說,他們兩人不會像現在這麽相處。畢竟在葉之然的印象中,她和傅斌相處的時間並不多,不像存在著特殊的關係。


    還有一個問題,她怎麽會和侯德來一起吃飯呢?而且那幫官員都是候係的嫡係,以王靜語對候徳慎的痛恨,即使受到侯德來的邀請,也應該謝絕才是。難道經過了這些年,王靜語對候家改變了態度?或者對侯德來的態度和候徳慎不同?按照丁森林的說法,候家一係和團係幹部的政治理念完全不同。自己和團係幹部走得比較近,將來會成為侯德來的對立麵?如果那樣的話,王靜語又持何種立場?


    亂!


    越想越亂!


    次日一早,他沿著賓館晨跑。


    京城的空氣質量比紹安差多了,一大早就灰蒙蒙的一片,他這樣繞著賓館的綠化帶跑步,跑了幾圈就感覺呼吸不舒服,隻得縮短跑步強度,提早回賓館。快到賓館門口時,葉之然看到王靜語一個人出來散步,驚訝地問:“靜語市長,怎麽這麽早就下來了?”


    “葉書~記,我今天起得早,所以下來隨意走一走。”


    看一看她的眼瞼,卻也有些浮腫,像也是一夜沒睡好的樣子。


    “唔,那好,我上去衝一把,然後吃早餐,你也不要走遠了。”


    王靜語溫婉地一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子,怕我丟了啊?”


    “呃?那吃早飯的時候再見。”葉之然向她揮一揮手,回自己的房間。


    衝洗完畢,他穿上衣服準備上餐廳,還沒出門手機響了起來,一看,卻是美國的長途,知道是念悅打來的。


    “老婆,你還沒睡?”華夏國和美國芝加哥的時差十四個小時,葉之然這邊早上七點,芝加哥時間應該是晚上九點。


    “媽媽在洗澡,等媽媽洗完了我洗洗就睡了,你還在京城開會吧?”


    “是啊,最後兩天了,我剛準備去吃早餐。你治療得怎麽樣了?”


    “醫生說療效良好,我和媽媽準備下周回來了,不過準備先飛回蘇省,等我們買好機票再和你聯係。”


    “哦,老婆,我想你了。”


    “嘻嘻,木頭,你現在會花言巧語了?我在美國給你和爸爸、弟弟各買了一套西裝。”


    念悅喜歡給他買衣服,從頭到腳的衣物都是她細心挑選的。葉之然搖搖頭,說道:“我西裝這麽多,來不及穿的。”


    “西裝放著也不會壞的。好啦,不說啦,媽媽出來了,木頭,你要乖一點啊,再見。”


    “呃,那就這樣,我下去吃早餐了。”


    來到位於兩樓的餐廳。因為早,所以餐廳裏人還不多。他拿了個托盤,白粥、豆奶、雞蛋、豆沙包之類的隨意拿了點,最喜歡吃的粢飯團這裏是沒有的,他也就不挑食。見王靜語一個人坐在自助餐廳的南端,走過去坐到她旁邊。


    “靜語市長,昨晚沒睡好吧?”他看了看她的眼睛,這樣問道。


    “見了幾個很久沒見的朋友,想起一些往事。”王靜語坦然說道:“你說,是不是我們年紀也大了?回憶往事應該是上了年紀的人才喜歡做的事情吧?”


    這個話題很容易勾起她的傷感,葉之然在聽了丁森林的講述後,反而不敢主動去問她的事情。


    “靜語市長,你看上去比我更年輕呢,哪裏老了?”


    王靜語抿嘴一笑,用手捋了捋耳邊的頭發,說道:“別取笑我了。”歎口氣,又說道:“昨天不應該去的。那個人以前曾經替我說過幾句好話,很久不見了,打電話給我想見一麵,我就去了一次,哪知道他們這麽多人聚在一起。”


    葉之然裝作什麽也不知道,道:“既然是老朋友,見一次麵又有何妨?”


    王靜語淡然道:“也許是因為不知不覺中,我也已經是正廳級領導了,對方才有興趣見麵吧。他是喜歡政治的人,在政治家眼裏,一切都是利益,可以用來交換。”


    “怎麽?他向你提了要求?”


    “小葉,你別小看這個人,這麽多副部級領導圍著他轉,可不單純是因為他代表家族利益的關係,這個人做事狠辣果決,手腕高明,是個厲害角色。”


    搞政治一要穩,二要狠,如果這兩者都不具備,那麽就要滾!滾出政治圈。


    葉之然心裏慢慢有些溫暖起來。王靜語雖然沒有主動解釋她和他們這幫人的關係,不解釋他為什麽稱她為嫂子,但是這句話的意思卻很明確,她和他們不是一路人。


    “靜語市長,我們遠在紹安,他在遼東半島,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就是了,不用多想的。”


    “我一個女流之輩,自然不需要擔心什麽,他這樣的人也不會把注意力放到我身上,倒是你,可能會對他形成一定的威脅。現在雖然沒有發生交集的地方,但將來就不一定了。如果感覺到你是他的競爭對手,這種人隨時都會給你下些眼藥的。”


    葉之然笑道:“靜語市長,說得有些懸乎了吧?我根本威脅不到他任何地方。”


    兩人一邊吃早餐,一邊輕聲說話。


    “你們走了之後,他最關心的一個人就是你。問了我許多問題,我都回答不是很清楚。然後,聽到他讓人去搞一份你的簡曆資料。”


    這次葉之然真的有些驚訝了,道:“靜語市長,這有些不合情理啊?我不過是小小的紹安市委書~記,他這樣身份的人怎麽會把我放在眼裏?”


    “他從小這樣,做事情非常謹慎,對身邊出現的任何異常現象都會查個水落石出。他見你混在這些團係領導中間,就感覺怪異,因為照道理說,你和團係沒有一點關係啊。”


    通過王靜語簡單的介紹,侯德來這個人物逐漸變得立體起來。就如同他見到侯德來之後立即想了解他的一切,侯德來對他也是如此。也許他們兩人身上含有一種共同點,都非常的出類拔萃。而出類拔萃的人遇到同樣一個鶴立雞群的人,大多會產生強烈的興趣,有一探究竟的欲望……作為候家的代表人物,他的追求一定很高,葉之然還沒想到的問題他都已經想到了,因為他出生在一個和葉之然完全不同的家庭,從小接受父輩的熏陶,在政治敏銳性上遠遠比葉之然強烈。


    葉之然這時候還沒有想到,就是這個侯德來,後來成為他仕途道路上最大的競爭對手,同時也是最大的對頭!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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