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要烤幹衣服,可在這個時代是沒可能孤男寡女真的穿個三點式坐一塊烤火玩的,事急從權也不行!最多脫個外衣就已經是極限,身上剩下的絕對要比脫下來的多,黏答答的貼在身上又涼又膩,簡直是說不出來的不舒服。


    尤其是錦染,為了討皇後歡心,今早上葉夫人是可著勁兒的把她往既端莊隆重、又不失活潑俏皮裏折騰,隻那一套嫩粉的齊腰羅裙,看著不起眼,卻是層層疊疊堆了好幾層各種顏色材質的絹紗,才能弄出這樣紅梅堆雪的漸變效果,穿的時候是挺好看,不過濕了以後嘛……錦染默默咬牙,忍住了自己迫切的想脫褲子【咦?的*,覺著自己像是提前幾十年就先得了無可救藥的老寒腿,簡直不能更痛苦,相較之下,身體和臉上的擦傷淤青倒反而不怎麽當回事了。


    一旁的辛末其實也並不好多少,因為要參加親桑禮,他穿著的是全套的太子禮服,濕透後並不比錦染舒服,隻不過在十幾年的嚴苛訓練下,對這種程度的痛苦還能還能忍耐,並不怎麽放在心上罷了。


    不過同病相憐之下,他自然也發現了這位太傅府上葉小姐的窘迫,想了想後,站了起來,開口說道:“剛好柴也不多了,我去那邊看看再找點過來。”接著頓了頓,唯恐錦染聽不懂一樣又有些莫名的加了一句:“我腳步慢,估計得走個把時辰,你莫著急。”


    這麽明顯的暗示,錦染自然聽懂了,明白過後卻又立馬有些羞澀般雙頰泛紅,回想著剛才自己偷偷來回扯裙子的動作是不是太明顯,都讓人家看不下去了?這還真是……


    這般糾結之下倒也沒發現一旁的太子殿下說完話也是滿麵僵硬,簡直像是逃跑一般腳步匆匆的遠離了火堆。


    等錦染回過神時,太子的身影已經找都找不見,錦染反應過來,難受之下也顧不得什麽不好意思了,立馬就把在腿上裹的嚴嚴實實的羅裙解了下來,卷成一團使勁擰了擰水,攤開掛到了一旁以樹枝支好的簡易衣架上,這才舒服的伸直了雙腿,雙手撐地往後一仰,舒服的發出了一聲長歎,覺得自己這才算是活了過來。


    如果不是這地方沒內衣,錦染還真想把這最後的貼身中衣也脫掉,這樣席天幕地的,最好頭上再來個遮陽傘,旁邊最好還有個帳篷,這感覺可就真像度假一樣愜意了。散漫的搖晃著腳丫,錦染眯著眼睛感受著春日裏稀薄的陽光,這般悠悠的想著。


    自從莫名其妙的來了這個從未聽說過的朝代,已經有多少年沒這麽自由過了!雖然算是出生富貴衣食無憂,但她在葉府的地位其實卻並不怎麽樣,這幾年間零零散散的也從旁人那聽出來,這原本的葉錦染的親娘其實本是葉夫人的丫鬟,不知是葉大人一時興起或是丫鬟別有用心,總之是與太傅春風一度後便一次中獎有了身孕,雖然之後成了姨娘,但早在女兒未滿周歲的時候就英年早逝,隻剩下一個女兒,估計也在葉夫人手下過的也並不算愉快,反正錦染在這個世界睜開眼,這位原來的葉小姐是已經倒在病床上躺了好幾個月了,隻不過最終也還是沒有活下來,而將身體留給了穿越而來的錦染。


    也正是因為這樣的身世,本來就唯恐被發現的錦染就越發謹言慎行,她沒什麽突出的能力,相對的,也就並沒有什麽太過遠大的理想,雖然並不滿意這樣的社會與生活,卻也並沒有推翻的勇氣,接受了現狀後也隻想安安穩穩的在太傅上過上幾年,之後在太傅與葉夫人的決定下隨便嫁給某個男人,畢竟她還算有個官家小姐的身份,應該也不會落得太差。


    當然,什麽情投意合、一生一世一雙人那是都甭想了,雖然和別的女人共用丈夫這事確實是挺憋屈,但如果拿它當工作來幹,錦染覺著自己應該還能接受——這倒並不是她的底線低,隻不過是無力反抗下無奈的自我調節罷了,不然還有什麽辦法呢?人的劣根性是天生的,在上輩子那樣的社會條件下出軌第三者的事都屢見不鮮,錦染也並不覺著自己能有那麽的好運氣,在一個隻要有能力完全可以合法合情左擁右抱的地方,遇上一個能潔身自好的好男人。


    隻不過她沒想到自己會被送給太子,更沒想到太子還是這麽好相處的一個人。錦染想著為照顧她刻意離去了的太子,不自覺的便低了頭,愣了一瞬後卻又立即抿著唇清醒了過來,強迫自己忘掉心頭的感覺波動——


    若說之前還很有可能被拒絕的話,出了這樣的事,就算是為了葉府的名聲,宮裏也多半會將她納進太子府了。畢竟對她來說是一生,對太子來說卻隻不過是身邊眾多裝飾的一件罷了。


    他是太子,錦染在心裏對自己這樣說,隻想想日後要麵對的後宮陰私、人情冷暖便已夠難過了,若是還愚蠢的先動了情,那才是再可憐不過。


    隻不過,那麽一個武功外貌、學識修養、性情家世……哪哪都沒得挑,還剛剛不顧安危救了她性命的好男人啊!錦染捂著臉頰,從心底裏發出了深深的一聲歎息——如果他不是太子就好了。


    在錦染懊惱的時候,並不知道讓她這麽在意的對象其實並沒有走遠,而是就在不遠處的高大的樹叢中看著她。


    事實上辛末很小心,選的地點角度都再合適不過,既能看清錦染的舉動又異常隱蔽,如果他沒有主動跳出來,便是精通探查的高手也需耗不少功夫才能找得到,更莫提對此毫無戒備的錦染。


    辛末對自己的本事倒是自信的很,但卻也隻是隔一陣子極快的瞄一眼,知道錦染沒什麽危險了就立馬又迅速的將目光收回來,並怎麽細看她衣衫不整的形象。


    畢竟男女授受不親,他並不是真正的太子殿下,皇家的榮耀、一生的富貴,他一項都給不起,欺騙冒犯都本已十分不對了,自然更不能壞了她的前程與名聲。


    仔細觀察了一陣,確定了這位葉小姐真的隻是久居深宅的閨閣的官家小姐,絕對沒可能發現他,周圍也並沒有什麽危險後,辛末緩緩的動了動身子,選了個相對舒服點的坐姿靠在了樹幹上,在心裏長長的舒了口氣,甚至愜意的眯起了眼睛。


    自此記事他的大部分生命都是在黑暗中影子般的學習模仿著另一個人,這感覺固然不怎麽好,但相較之下真正出現在眾人麵前成為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的時間,才更讓他如履薄冰,偽裝演戲便罷了,有十餘年艱辛的練習打底,並不算難,可更讓他顧及的卻是周圍或明或暗的監視目光,在成為太子的時間內,除了要小心不露破綻外,他更要小心的是自己不能有一絲沉迷,不能帶出一絲喜悅,不能對太子之位顯露出丁點的非分之想,更不能透出丁點的憤懣不願。否則,任何會讓他人懷疑或是誤解的舉動,都會給他帶來痛苦、懲處,甚至殺身之禍。皇家,向來是不忌憚將哪怕最微小的苗頭扼殺在萌芽之中的無上存在。


    這般的日子過久了,辛末便也就習慣了,沒把握能完全掩飾心裏的念頭,那便不多想,不多做,老實本分的做的太子替身。


    因此,雖然對常人來說這樣一動不動的藏匿樹幹之上可能很痛苦,但對辛末而言,隻是這麽舒服的坐著,逃離了四周無處不在的監視視線,麵前這位葉姑娘又隻是第一次見到太子並不熟悉,連偽裝都不用太小心,這已經算是他人生中少有的閑暇時光,畢竟那些在皇宮裏處處都在的“眼睛,”絕對不可能跳下江來跟著看自己是不是“本分”不是?


    想到這,即便是剛剛做了蓄意向旁人隱瞞身份這樣另他不安的事,但辛末的心裏還是忍不住的一鬆,不用那麽小心翼翼的裝作另一個人,不用那麽如履薄冰的安守“本分”,能像個人一樣略微按著自己的心意輕鬆的活一陣,甚至還能得到這樣一位姑娘溫柔有禮的關心感激,這樣的機會,他這一輩子恐怕也隻有這一次,雖然明知是從真正的太子殿下那偷來的,但如同毫無波瀾的死水中泛起的一朵浪花,即便明知眨眼即逝,他卻也還是想更多的貪戀一會。


    隻是,體會過此刻這般的美好,想到失去後的難過,便覺著越發難以忍受。如果,如果他是真的太子的話……辛末心裏忽的忍不住的假設了起來,如果他真的是太子,就可以按自己想活的法子活著了吧?如果他真的是太子,眼前這位葉小姐眼裏的親近感激就也不會變成鄙夷厭惡了吧?


    不過腦中才剛剛冒起這樣的念頭,辛末便立馬強迫自己忘了它,這樣的想法,一旦在平日裏帶出了哪怕一分,十幾年的本分小心就會立馬功虧一簣——莫要得意忘形,小心丟了性命!


    辛末在心裏狠狠警告著自己,抬頭又遠遠的瞧了在地上躺著的錦染一眼,深深吸口氣,收回目光,起身一個輕巧的翻身,借力下滑,幾息的功夫便狸貓般幾乎毫無聲響的落了地,接著毫不停頓的向著他們來時的方向行去。


    辛末當然沒有走,他隻是想到了葉姑娘和他一樣都已經好幾個時辰沒進食,一定是餓了,所以去霄江裏摸了一條鮮活的鯉魚,本想著先刮鱗去髒收拾幹淨了再帶回來,但動手前想到了自己此刻偽裝的身份又猶豫了起來——太子殿下應是不會做這些的吧?不,莫說這樣的醃臢事了,若是真的太子殿下,壓根就不會自降身份下江捕魚!


    可同樣的道理,若是真的太子殿下遇到了這般險境,不過京郊之內的範圍,怕是等不到金尊玉貴的太子餓肚子,京城內外兵馬就該早已烏泱泱跑來迎駕請罪了吧。可他呢,皇家絕不會為了他一個上不得台麵的替身大動幹戈,而太傅府會派出來尋葉小姐的人馬也應不會那般及時,說不準還沒他護著葉小姐自個回京來的快些,這麽長的時候,難不成還真端著個虛假的架子讓葉小姐和他一起餓死不成?更莫提日後她也總會知道。


    罷了,早點說個清楚也好,省的舒服得久了,回去之後怕就不會那麽安心本分了。


    辛末扯著嘴角苦笑著,想到這裏便也幹脆自暴自棄的放棄了心中的顧慮與小心,拿出懷裏的匕首,撩起袍角在江邊蹲翻弄著鯉魚仔細清洗了幹淨,瞧著時候也差不多,默默找了根柔嫩的樹枝穿著魚鰓踏上了回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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