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下雨了啊!”錦染站在洞外,聽著今天清晨四周裏明顯增多的清脆鳥鳴聲,忍不住的笑了起來:“好舒服,不過還好下的不大,要是再厲害些山洞說不定會被淹呢!”


    昨天夜裏下了場雨,據辛末說並不大,隻是飄飄散散的撒了些雨絲,甚至錦染在睡夢中都絲毫沒有察覺,但今天一早起來後,錦染卻明顯的察覺出了空氣中略微的清涼濕潤,很是宜人。


    辛末帶著笑意站在錦染身後,輕聲說道:“還未到夏日,應是無妨的。”


    錦染笑著點頭,極有興致扭頭說道:“既然天氣這麽好,我們幹脆帶上東西去河邊清洗順便吃飯吧?”


    辛末自然沒什麽意見,聞言答應一聲便轉身回洞去收拾起了要帶的物品。


    本也並沒有太多東西,隻是辛末提起昨天剩下的烤兔肉,錦染主動上前,拿上了辛末熟練後按著木桶的方法又做出的兩個木碗木筷,便也徑直上了路。 至於晨起的清洗,因為錦染直到現在也有些接受不了“晨嚼齒木”的法子,因此在林間的這些日子一向是用多次漱口以後嚼幾片艾草的法子來代替刷牙的,辛末雖然找到了一小塊好像茯苓一樣的東西打算曬幹磨碎後當做牙粉,但錦染嚐過之後覺著味道實在太過怪異,相較之下還是寧願去嚼艾草,更何況這時的季節裏又正是艾草旺盛的時節,河邊尤多,找起來也更方便。


    但就算清洗用具已經這般簡單,錦染每次清洗耗費的功夫也總比辛末長許多,這回也並不例外,等得錦染終於站起身,彎著手腕擦拭著麵上的水珠時,辛末早已將火都生了起來,正在水邊清洗這卵石等著一會放進水裏好加熱用。


    自從辛末順利的做出木製的碗筷後,錦染與他一直都在用這樣的法子熱水吃飯,將烤肉拿彎刀片成薄片,放入木碗添水,然後拿在火裏烤過的卵石加熱,便是一碗肉湯。


    雖然或許不太幹淨,但這麽長時間連口熱水都沒喝上的錦染還是更喜歡這樣的食物,甚至還有些不知道是什麽成分的卵石被烤過後還會有點鹹鹹的味道,像是加了鹽一般味道會更好,隻不過因為不知道能不能吃錦染並不敢怎麽放罷了。


    河邊距洞口還有段距離,加上清洗與吃飯耗費的功夫,便也過去了不少時間。雨後的天本就晴朗,隨著的太陽的越來越高,溫度也隨之上升,周圍已是一點濕氣都感覺不到,她們此刻所處的河邊是片很是寬闊的岩石平地,但許是因為時間不到,卻並沒有什麽來飲水的野物,除了原處偶爾傳來的幾聲鳥鳴,便是一派生機盎然的靜謐。


    在這樣的氛圍裏,吃過一碗熱湯後,不想動的錦染便懶懶的坐在了和熙的暖陽下,雙手向後撐著地,微微閉眼愜意的似乎馬上就要睡著了一樣,辛末也是一般,一膝彎曲的隨意坐在旁邊,但因為自小的嚴苛訓練,便是這樣隨意的姿勢也透著一股莫名的有禮挺拔,丁點不會讓人覺著鬆散無力。


    辛末就這坐著安靜的看了錦染許久,忽的輕聲開口叫了一聲:“染妹?”


    錦染聞言稍稍側頭,未曾開口,隻是帶了些疑惑的望著他,嘴角微微彎著,在陽光的照耀下像是在初起的陽光般明媚。


    辛末看著這樣的錦染麵上也不禁越發的柔和了起來,低下頭聲音輕緩:“這時候正好,你不沐發嗎?”


    “沐發?我頭發髒了嗎?”錦染聞言一愣,略直起身有些不好意的摸了摸自己頭頂:“不應該吧,前日才剛洗過的……”


    “並不是……”辛末立即搖頭,看著錦染的疑惑似有些猶豫,頓了頓才接著說道:“今日,應是你的及笄之日。”


    及笄。錦染聽到這兩個字才猛然想起來,要以葉錦染的生辰來算的話,今天確實是她的生日,而且十五的及笄禮,對陶國的女人來說,十五歲的及笄,也確實是個頗具紀念意義的日子,除了生日之外,更重要的卻還是將頭發洗淨之後,由長輩將盤起發髻,代表成人。錦染這才有些恍然,輕叫一聲說道:“啊,我都忘了!可你怎麽知道今天是我及笄?”


    “葉夫人曾將你八字送進宮中。”辛末微微側頭,仔細解釋道:“在行宮那日,皇後娘娘在召你進來之前與親近宮人說起過,當時我在一旁。”


    “原來如此!是去合八字吧?”錦染這才明白,反正林中無事可做,聞言也起了些興趣一邊,坐直身一麵解著自己編起來的頭發一麵還解著問道:“結果怎麽樣?我和太子的八字合嗎?”


    辛末聞言忽的低頭垂眸,聲音平淡的回道:“這個……我卻並未聽到。”說罷就猛地起身往方才生起的火堆方向行去,似是要為錦染準備熱水。


    好在錦染對八字什麽的也並不在意,見狀隻是揚聲叫住了他:“別麻煩了,就直接在河裏好了,這會兒水溫還不錯。”


    辛末見錦染這樣說,加之此刻水溫確實也並不很涼,便也答應一聲,低頭摸了摸放在自己懷中的東西,轉道去為錦染找摘皂角葉。


    錦染這時也已將頭發都解了下來,找了一合適的地方用手指將發絲大概順了順,略微等了一陣便先自個彎下腰先開始了洗頭,接著沒等多久,果然便看到了辛末回來的身影,手上拿著些碧綠的皂莢葉,還帶回了幾朵束在一起的嫩粉小花,不知是什麽品種,雖然細細碎碎的每朵都很小,但顏色鮮嫩嫩的也很是喜人。


    錦染看著那花兒便笑了起來,歪著身子了然的先道了一句:“謝謝啦。”辛末聞言動作有些僵硬的將花放到了一旁,便將手上的皂角葉遞了過去。


    皂莢這東西雖說純天然無汙染,但這樣直接用起來其實卻並不滑膩,甚至有些燒人,並不能抹到發根上,隻不過在發絲發梢上沾上些略微揉搓,接著直接拿水衝幹淨。因此錦染洗頭其實用不了太長時間,真正耗時間的卻是之後的漫長的等著頭發幹出來。快要長到腰間的黑發,在這連塊毛巾都沒有的地方,洗上一次真是能從大中午一直幹到日落黃昏。


    若是往常倒罷了,沒什麽事由著它幹到第二天再綁起來都沒什麽問題,但偏偏今天還等著及笄,就實在有些趕不及了,錦染坐在河邊,歪著頭拿手帕來回擦了好幾遍,卻依然還是有清水慢悠悠的滴下來。


    看著錦染略有些煩躁的樣子,一旁的辛末猶豫了一瞬後,低聲開了口:“我來幫你可好?”


    錦染正想婉拒,但一抬頭看到麵上有些緊張的辛末,便忽的改了口,點頭幹脆的應道:“麻煩你了。”


    辛末聞言輕聲答應,先是在水中淨了淨手,這才行到了錦染身後,默默的接過帕子繼續起了錦染方才的工作,比起錦染簡單粗暴辛末的動作就溫柔的多,輕緩細致,用帕子一遍遍擦到半幹後,便以手指慢慢梳理起了被錦染揉的有些打結了黑發。


    兩人都沒有說話,辛末梳理的很小心,錦染彎膝坐著,隻是默默低頭看著她與辛末在石上疊在一起的黑影,除了偶爾配合的仰頭外,竟連一點頭皮被扯拽的疼痛都沒有感覺到。


    初時隻是發梢,漸漸地發梢都被理順,辛末的雙手便逐漸上移,一點一點的直至發根,溫熱的指腹偶爾輕輕掃過頭頂,好似輕盈的鳥兒在水麵一掠而過,水上漣漪的便一圈一圈的,一直泛到了錦染的心裏。


    伴著辛末的動作,錦染的麵頰不知何時已如染了胭脂般的嫣紅,低著頭手心緊緊攥住了自己的裙角,但盡管如此,錦染也不知為何的,並不想出言阻止辛末的動作,而隻是就那般抿著雙唇僵硬的聽著自己心頭一陣陣急促的心跳聲,一時竟是分不分自己心裏是想讓辛末動作快些好趕快結束,還是想讓這時間久些、再久些。


    但無論如何,錦染及腰的黑發終是在辛末手中一點點的柔順披在了錦染肩後,辛末動作未停,小心細致的將錦染發絲分開,握緊,係了頭繩發帶,接著旋轉,上盤,將他之前帶回來的嫩粉鮮花壓進了錦染發間,接著停下猶豫了一瞬,便又自懷中取了一支細長的東西來,緩緩的插到了錦染盤起的發髻上,這才終於停了手,起身後退一步。


    感覺到辛末的離開,錦染眨眨眼,深深的吸了口氣,摸了摸自己發間光滑的簪子,有些疑問道:“恩?發簪?哪來的?”


    “我前幾日刻的,算是,及笄禮。”辛末有些羞愧般接著扭頭說道:“隻是粗陋木簪,等得日後出去了,我再去買好的換來……”


    “很好啊,我很喜歡!買的哪裏有自己做的有誠意啊!”錦染忽的出口打斷了他,有心拔下來仔細看看但又莫名的並不想因此毀了辛末剛剛為她挽起的發髻,略有些遺憾:“等晚上回了山洞裏再好好看看。”


    辛末抬眸看了一眼盤起了發髻後的錦染,輕咳一聲,便又有些慌亂的移開了目光,低聲說道:“對了,我今夜裏會出去一趟,或許會晚些回來。”


    “做什麽去?”因為之前從未有過類似的事,錦染一愣後開口問道。


    辛末垂著頭看不清麵色,但聲音卻似乎很是平靜:“我想要找一僻靜的地方,修習內功。”


    “在洞裏練功不行嗎?我又不會吵你。”錦染有些不滿的低聲說道,但接著看到辛末有些為難的麵色卻也立即搖了搖頭:“啊,我隨便說的,你慢慢練,不用管我!”畢竟內功這麽神奇的東西,錦染還真怕辛末因為她被驚擾了,走火入魔什麽的,造成什麽難以挽回的後果。


    辛末聞言似也是鬆了一口氣的樣子,又呆了一陣便與錦染說要去附近河邊轉轉,最好能獵些吃食。錦染點頭答應著,看辛末離去了,便也起身去收拾起了她們帶來的東西,好一會一起帶回山洞。


    而離去了辛末,則是在一個轉彎之後,便忽的停下了腳步,又自懷中掏出了另一根發簪,光滑細長,頂端扁圓,勉強能看出被雕成了如意的形狀。若是錦染看見過自己頭上的那一支,便一定能發現這一支隻是大了一號,完全是她頭上那一支的男版。


    辛末低頭盯著手上的發簪看了一陣,雖然明知錦染應已經完全看不到他,但還是不甚放心的扭頭又看了一眼,這才低頭抬手,很是認真的將它周正的插到了自個頭上,接著直起身,像是完成了什麽大事一般彎著嘴角拍拍手,這才縱身一躍,腳步匆匆的消失在了林間的綠蔭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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