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主仆幾人當即乘了軟轎前往孤霞寺,一路上憂心忡忡不提。


    這月白緋色二人,乃是這秦淮河畔頂尖了的清倌。這頂尖,可不是自封的。要知道,這秦淮河畔每年舉行一屆花魁賞,就是為了諸位姑娘排個名次。可自打這二位掛牌出道,前兩名的名字,就給這二位包圓了,再沒易過主。


    有姑娘的地方,自然就事端多。更何況,月白獨自占了這麽些時候的花魁,又怎麽會沒有被其他姑娘記恨過。幾年前她也曾被人暗地裏下了黑手,情況凶險,險些喪命。


    還好有那孤霞寺的了然大師出手,這才挽回月白一條性命。


    月白緋色二人自然也就奉了香火在孤霞寺,前去拜佛的時候,順便也就叨擾了然大師一杯茶水,慢慢的,同了然大師也就關係親厚起來。了然大師也指點了二人一些防身的法子,二人一直,也就沒出什麽意外。


    過了幾年太平日子,突然額間就生了朵妖花出來,這二人哪兒能不害怕。


    月白膽戰心驚地握著緋色的手,可憐兮兮抬頭看著緋色,滿臉都是恐懼。她顫抖開口問道:“緋色姐姐,我、我這會不會同上一次一樣,又、又給人下了什麽咒啊。”


    緋色拍了拍她道:“乖了,別亂想,馬上就到孤霞寺了。見到了然大師再說,別自己嚇自己。”


    月白點點頭,牽著緋色的手,冰涼冰涼。


    這孤霞寺,在本地,乃是香火極旺盛的一家寺廟。


    皆因這孤霞寺的住持了然大師是個本事極高的僧人。


    這了然大師有個能溝通兩界的本事,由他經手撫平的事情,實在不少,而且了然大師慈悲為懷,替人擺平事端,又不同人索取分文。


    所以,了然大師,極受本地人尊敬。孤霞寺的香火,也就十分的旺盛。


    看著孤霞寺的香火旺盛,旁邊山頭的老和尚一直酸溜溜地說,捉妖如此在行,難保自己不是個經了年的老妖怪。


    當然,這話大家聽了不過笑笑而已,沒人當真。便是真有人回擊,也不過是說,了然大師即便真的是個妖怪,也是好妖怪,成精以後是要成仙的。把那老和尚氣得至今沒有出自己禪房門。


    這二人說話間,便到了孤霞寺門口,二女下了轎子,由侍女攙扶著,徑直就邁了大門,行色匆匆就朝著了然大師的禪房趕了過去。


    沒一會兒,二女便抵達禪房門外,二女斂容正色,正想令侍女叩門時候,門就被拉開了,一個小沙彌笑盈盈朝眾人行禮,雙手合十,開口道:“阿彌陀佛,住持已在內室恭候諸位多時。”


    二女還了禮,便由這小沙彌引了,進了內室。


    了然大師正坐在蒲團上打坐,他閉著眼睛,手上撥動著念珠。聽到有人進來的動靜,便唱了聲佛,停了手上動作,睜眼招呼二人坐好。


    月白著急道:“了然大師救我!今天早上月白額上生花!莫不是又有賊人害我!”


    了然大師聽罷,定睛把月白看了看,道了聲“得罪”,便伸手撫上月白額頭,細細摸過了那花鈿。


    半晌,了然大師將手收了回來,撚了撚手指,閉上眼睛,手上就掐算了起來。直掐了一炷香的時間都沒停。


    月白一時間有些坐不住,不禁開口問道:“了然大師……”


    話音未落,便被緋色戳了一下,月白隻能住了口。


    了然大師緩緩睜開雙眼,神色凝重,開口道:“敢問月白施主,可是今日發現此花?”


    月白點頭道:“今日無疑。”


    了然大師麵色凝重,有些遲疑,緩緩道:“此事,卻有些,不同尋常。”


    月白頓時花容失色,險些撲倒在地。


    了然大師忙道:“阿彌陀佛,月白施主莫要慌張。”


    緋色將月白扶起,皺著眉頭道:“還望大師明示。”


    了然大師雙手合十,唱了聲佛,不緊不慢道:“天機不可泄露,隻是,此花是福不是禍,二位不必太過擔心就是。”


    月白聽罷,心裏安穩了不少,於是開口問道:“敢問大師,這福在何處?”


    了然大師搖頭道:“不可說不可說,若是說破了,這福氣,怕是就要破了。”


    月白點頭,此間事情,忌諱甚多,雖然沒有說明福在何處,不過既然知道是福不是禍,月白心裏便覺得鬆了一口氣。


    卻聽那邊緋色卻輕聲道:“既然是福非禍,信女自然是鬆了一口氣的。隻是,大師也知道,信女二人歡場賣笑,於姿容一道,不得不講究些。若是連著兩天不換這額上花鈿,怕是要被同行姐妹笑話了呢。所以,信女還想請問一下大師,若是,以胭脂水粉遮住了這花鈿,於這福澤,可有些損壞沒有?”


    了然大師頷首道:“自然是有的。”


    緋色遂眉頭緊皺,試探著問:“不知,大師可有何遮掩之法?”


    了然大師一時有些錯愕,於是又唱了聲佛,笑道:“遮掩不得。”


    緋色笑盈盈道:“如此,以大師道行之高深,一定有雙全之法,可以用法術遮掩這花鈿樣子,也不影響這福澤,是也不是?”


    了然大師無奈道:“出家人不打誑語。緋色施主莫要難為老衲。”說罷又唱了聲佛,再不言語。


    緋色皺了眉,心知了然大師並無隱瞞。這可如何是好。


    頓時,一室沉寂。


    正沉默著,一直在後麵端坐的小柳兒怯生生說了一句:“小姐,小柳兒有個主意,不知當講不當講。”


    月白自己心裏悶悶不樂,沒甚心思理她。


    於是緋色開口道:“但說無妨。”


    小柳兒謹慎地看了月白一眼,小心翼翼開口道:“若是擦不掉,也不好遮住。那,小姐何不留著它?”


    緋色瞥了她一眼道:“繼續說。”


    小柳兒得了鼓勵,於是繼續開口道;“隻需對外放出消息說,小姐一覺醒來便額間生花,於是就來找了然大師看過。”


    小柳兒說到這裏,抬頭看了一眼了然大師。


    了然大師依舊閉著眼睛在轉佛珠,沒有言語。


    於是小柳兒繼續道:“然後,了然大師掐算一番,這才知道,原是神女夜間前來探訪,意欲收小姐為座下女徒,單等小姐機緣到了,便要隨神女修行去了。留此額間花鈿乃是作為憑證,如此,這花鈿也就變成了無上的榮耀。如此一來,隻會有人豔羨,而絕不會有人膽敢嘲笑小姐。”


    月白聽罷,整個人頓時就有了精神,一疊聲的讚歎著小柳兒,直說是好主意。


    緋色則皺了眉頭,深深看了小柳兒一眼道:“你這妮子好生大膽,當著了然大師便敢如此胡言亂語。難不成要了然大師一個出家人,陪著你打誑語不成。”說罷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了然大師。


    了然大師雙手合十,閉了眼睛喃喃念了句佛。


    小柳兒忙道:“小柳兒不敢,隻是,小柳兒想,並不會有人無聊到前來求證罷了。何況,即便是真的有人前來,了然大師隻消一句‘不可說’也就打發掉了。”


    緋色險些笑出聲來,舉著袖子掩了口,“你這小婢子,真是膽大妄為,連了然大師都敢排揎。”話裏話外沒半點責備的意思,倒是認同了的意思。


    了然大師苦笑一聲道:“這……”


    緋色正想開口說話,卻聽那邊小柳兒帶了一絲得意道:“再者說,單單就憑著小姐每年供上的這許多香油錢,了然大師總也該賣個麵子。小姐現在不過是一個小小請求,了然大師又怎麽會不答應呢。畢竟,了然大師自己再超凡脫俗,也總要負擔起這廟裏上下的世俗之僧。”


    小柳兒說完,便是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臉上眼中,滿是得色。


    緋色頗玩味地看了一眼小柳兒,她緩緩勾起唇角,轉頭看向了然大師,開口道:“大師莫要見怪,這婢子信口開河,衝撞了大師,還望大師見諒。”


    了然大師笑道:“這位施主實是個剔透水晶心。老衲的心思,全被這位施主猜了個通透。若是真有人問起此事,隻怕老衲也隻能回一句‘不可說’。”


    月白此時終於回神道:“這麽說來,了然大師是肯了?!”說罷驚喜萬分。


    了然大師雙手合十,唱了聲佛,便是默認了。


    緋色道:“如此麻煩了大師,信女心中實在是過意不去。今年信女二人的香油錢,自當翻倍奉上。”


    了然大師唱了聲佛,“施主不必如此。”


    緋色輕輕一笑,同了然大師閑話一會兒,尋了個由頭,便拉了月白同了然大師告辭,起身回去了。


    了然大師望著二人離去的身影,笑了笑。再坐回蒲團上,捏著念珠的手,竟在不住顫抖,險些將念珠掉了下去。


    那開門的小沙彌見狀有些詫異,開口問道:“爺爺你這是咋了?”


    了然大師看著他,抑製不住內心狂喜,開口道:“小黃子,你爺爺我,真要成仙了!”


    說完一雙眼睛精光乍現,滿滿的都是貪婪和狡詐,哪裏還有剛才半點蓮台端坐的佛家氣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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