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又出現了報告上那些圖文，彩印的照片逼真到令人渾身發冷，詳細的數字報告令人驚恐萬分。
她並不清楚這份報告到底來自哪裏，隻知道，原來這個明媚的世界裏，在陽光找不到的陰暗處，秦晟天的血腥和殘忍以及賀遲年過去那些經曆，都不過是黑暗冰山的一角。
那麽多的人，那麽多的實驗器皿。她總以為李欣她們看的漫畫全是作者憑空想象，完全是些無聊的東西，打發時間而已。
可放在賀殷辦公桌上的圖文報告總不會是漫畫吧，那些詳細精確的數字，更不會是隨意杜撰的吧？
那些解剖學的專業術語以及藥劑學的專業名詞不停地在她腦子裏回蕩，而那些恐怖的像是玻璃做的棺材圖片裏，活生生的人體形象，更讓她毛骨悚然。
她知道，自己一定窺探了賀氏集團不容窺視的秘密，好奇害死貓，她真的不該因為一時好奇而多看一眼。
現在，她終於明白賀殷為什麽要古琳了，也明白賀遲年為什麽要抓古琳了。
賀氏集團的地下組織，是比走私販毒販賣人口更可怕的集人體實驗與暗殺服務於一體的組織！
洗手間的門被推開，白茹走了進來，看見她正對著鏡子發愣，慣常嚴厲的眼眸居然露出嫵媚的神色，“陌小姐這是怎麽了，臉色很差哦。”
陌芷煙被嚇了一跳，猛地回神，無意識的摸著自己的臉，虛弱地笑了一下，“沒什麽，胃有些不舒服，一會兒吃點胃藥就好了。”
白茹一聽，笑了，“你和遲年還真是一對，居然連病都一樣，他的胃也很不好，不能吃太多，太油膩太辛辣的東西也不行。”她一邊說著一邊掏出化妝盒對著鏡子補妝。動作熟練又優雅。
陌芷煙不會化妝，也從來不往臉上撲粉底。以前看著宿舍裏的人對著鏡子在臉上塗塗抹抹的，就覺得麻煩，又浪費時間又浪費金錢，可現在看見白茹動作快速又利索，補妝之後，白茹的整張臉更顯得立體感十足，那種莊嚴氣質就在她幾下塗抹中變得更加濃重，又覺得得到了這樣的效果，麻煩一些也是應該的。畢竟麽，愛美就要付出一些東西，比如金錢和時間。
不過，最然陌芷煙介意的，還是白姨說出的話，她對賀遲年的了解比她還深，心底一時有股酸酸的感覺，轉念一想，白茹畢竟是賀老爺子的女人，在賀家地位也很高，跟賀遲年相處的時間也比自己跟賀遲年的長。對賀遲年會那麽了解也是理所當然的。考慮到這些，她又釋然了。
“白姨不說的話，我還真沒留意到，謝謝白姨提點，以後我會多給他準備清淡養胃的食物。”
不想被任何人看出自己的異樣，她迅速洗了洗臉擦幹之後離開。
白茹看著她的背影，眉毛一揚，靠在洗手台上撥電話。
電話嘟嘟響了很久，那邊才有人接起，聽到對方的聲音，她仿佛立刻變成了溫柔的水，說話的聲音甚至舉止眼神都變得輕柔。
言語中更帶了隻有在心愛之人麵前才會有的嬌柔意味，隻是交談內容卻和男女之情完全無關。
“魚餌愛上了魚哦，你這個垂釣者要打算怎麽辦？”
“以前不敢確定，現在倒是可以完全肯定了。這隻可愛的魚餌對魚兒還真是情深意重。”
“放心，我會好好留意，賀殷？他倒是一直挺乖的，不過，我想他韜光養晦的日子也快到頭了，不久的將來，肯定會有所動作。還有就是和小魚餌走的挺近。”
“放心，英雄難過美人關，賀穆那老頭是翻不出我的五指山的。要真說起來的話，也就是賀遲年這塊骨頭不好咬，典型的軟硬兩不吃。”
“我知道，好好……”
電話那邊傳來嘟嘟地掛斷聲，白茹看著手機愣了會兒，臉上有一閃而過的失落。但很快她又恢複如常，迅速地將手機上的通話記錄刪除，這才出了洗手間。
下午下班之後，陌芷煙才出辦公樓，就看見賀遲年靠在車子上等她。
因為看過那份報告之後，對於陌芷煙來說，賀氏的每一個角落裏似乎都充滿了血腥氣，而看到賀遲年的時候，她心底也有種說不出的複雜。
“上車。”
陌芷煙咬唇看了他半晌，還是走過去。
上車之後，陌芷煙一直撐著下巴看外麵，也不說話。
賀遲年對陌芷煙這樣的姿態有些意外，“怎麽了，你臉色不好，和誰鬧情緒？我弟弟？”
陌芷煙搖頭，張嘴想問，可話到嘴邊，她忽然又抿著嘴什麽都不說。
那是賀氏集團的秘密文件，她隻是個外人，知道了這樣的秘密，就隻能爛在心裏，假裝什麽都沒看到。這些日子的經曆告訴她，如果讓賀氏集團的人知道她偷看了報告，她會連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賀遲年見她欲言又止，更覺得不對勁兒，“到底怎麽了，有什麽不能對我說的？”
“為什麽要抓古琳？”
她迂回，問起了古琳。
賀遲年從後視鏡裏瞥她一眼，“你終於問了。”
“我早就想問，隻是一隻沒找到機會。”
“抓古琳是想引柳羅夜來。”
“還有女孩子呢？”陌芷煙死抓住不放，的追問！
賀遲年又將是視線移到後視鏡，“那個女孩子...可能是我要找的人。”
“可能？”
“嗯。”
“你根本就沒確定她就是你要找的人，居然就抓了她？！”
“寧可錯殺不可放過。”賀遲年扭頭看她一眼，又繼續開車。
陌芷煙覺得心口發堵，他和秦晟天的手段有什麽兩樣呢？都這麽決絕，完全不分青紅皂白。還大言不慚地說寧可錯殺不可放過！
她握緊雙手，忍住胸口奔騰的怒氣，“那你為什麽要引柳羅夜，想邀請他，直接送請柬不就好了？不管你是想用古琳要挾柳羅夜還是其他的什麽目的，也不管那個女孩兒是不是你的手下，你這麽抓走她們，對她們都不公平！”
“我引柳羅夜的原因，你不需要知道。至於你說的公平……”賀遲年微微一笑，神色卻分外淡漠，“這世界上真的有公平麽？也許你的世界曾經出現過，但是，我的世界裏從來沒有。”
今天的賀遲年也有些反常，但陌芷煙完全在氣頭兒上，根本沒心思關注賀遲年的情緒，隻是覺得今天他們兩人話不投機，於是氣得直砸車門，“停車，停車！放我下去。我不想和你這種不講道理的人做同一輛車！”
道理，她心裏其實很明白，在這些家世雄厚的人麵前，根本就沒有什麽道理可講。否則，不會有今天的她，也不會有今天的賀遲年和秦晟天。
然而，她就是不甘心，不肯相信。
世界明明這麽的美好……她無法相信，這世間，除了弱肉強食除了你死我活勢不兩立，就再沒有其他值得相信值得追求，值得信賴的美麗……
她開始想念父親溫暖的懷抱，想念兒時的時候，天真稚氣的夥伴……想念那些無憂無慮的日子……
那些真真實實存在過的時光，在此刻回憶起來，卻像一場夢境。
賀遲年沒想到她會突然這麽大反應，更沒想到她會提出這麽任性的要求。
這是主幹道，她居然要在這兒下車！
“你瘋了是不是，這樣很危險！”
賀遲年伸手摁下一個鍵，把車子門窗鎖死。
“是，我就是瘋了，可是比起喪心病狂的你們，我好得很！”
陌芷煙口快，沒經腦子話就說出了口，說完之後她立刻後悔了，緊緊閉著嘴，臉蛋緊繃繃的。
而賀遲年也留意到她話裏有線外之音，方向盤一轉，靠著路邊停下來，“你今天到底怎麽了？你那‘喪心病狂的你們’是什麽意思？”
陌芷煙飛快地轉動眼珠子，想編謊話，可賀遲年的眼就像探照燈一樣緊盯著她，讓她心頭發毛，“你隻憑著自己的猜測就抓走思若，又為了自己的目的抓走走古琳，這還不夠喪心病狂麽？她們又沒得罪你！”
賀遲年一聽，皮笑肉不笑，“才這樣在你眼裏就是喪心病狂麽？當初你和秦晟天在度假山莊遇到那些殺人不眨眼的殺手時，也沒見你這麽大反應。比起我的抓捕，他們直接奪命不是更沒人性？”
陌芷安聽後臉色白了一下。
賀遲年又接著說，“你心裏藏著更重要的事情吧？”
已經見過火拚暗殺的場麵，也見過秦晟天那種行事狠辣之人的手段，還會因為他單純的抓捕而這麽義憤填膺？就算是她的朋友，也不該到這個時候才反應這麽激烈。
賀遲年眼神一動，“是不是在賀殷那裏遇到什麽事情了？”
聽賀遲年這麽一說，陌芷煙身子一抖，臉色慘白，整個人都跟見鬼似的。
“沒……沒有的事！”
即使是賀遲年得知她偷看了賀氏的高層暗部機密，也不會輕易放過她的吧。
惜命是人的本能，陌芷煙再堅強也隻是個平凡的女人，她當然也會惜命。
賀遲年一看她慌張的神色就知道自己猜對了，但他並沒揭穿。
車子重新駛入車道，陌芷煙一直如坐針氈，賀遲年也知道就算自己再問下去，她也什麽都不會說，索性對她的忐忑視而不見。
隻是心裏到底變得浮躁不堪，陌芷煙不對他講，隻說明陌芷煙根本沒能完全相信他。
這讓他挫敗的同時，又有些懊惱自己居然對陌芷煙這麽在乎。其程度遠遠超出了他自己的預料。他們進了一家高檔的西餐店。
一進門就有服務生殷勤地過來招呼，兩人坐下之後點了餐，服務員才麵帶微笑地離開。
陌芷煙根本就沒心思吃飯，她現在是全無胃口。
“不喜歡西餐？”
陌芷煙搖頭，“不是。”
“可你現在臉上寫的都是心不甘情不願。”
陌芷煙無力，她當然沒法心甘情願，要不是為了找機會求他放了芮兒和思若，她根本就沒心思來這種滿是情調的地方吃東西。
父親下落不明，朋友安危難測，讓她怎麽吃得下。
她其實心裏很清楚，求賀遲年放掉古琳和那個女孩兒這種事，成功率太低了。
賀遲年這種公私分明的人，怎麽可能為了她一句求情的話就放人？何況，偷看過那份報告聽過賀遲年的理由之後，她了解到古琳對他都有很大的利用價值。
事到如今，她還是想試一試。
“我沒有不甘願。隻是父親下落不明，心裏總是擔心。”
賀遲年聽後微笑，拿起紅酒瓶子把陌芷煙麵前的杯子倒滿，這才抬眼，“怎麽，小殷還沒告訴你，你父親的下落？”
陌芷煙搖頭，意識到他話裏還有另一層意思，於是目不轉睛的望著賀遲年。
賀遲年又專注地把自己麵前的高腳杯注滿，放下酒瓶，這才回視陌芷煙，“我還以為，你現在是被他要挾的。你爸爸就在他手裏。”
陌芷煙一聽，立刻站起來，動作太大，表情太激動，把麵前的紅酒都碰撒了。
對她這樣的反應，賀遲年毫不意外，隻示意她坐下，稍安勿躁。
陌芷煙哪兒還安靜的下來，“我父親怎麽樣，有沒有受傷？他什麽都沒告訴我！”
“你先坐下，我們慢慢說。”
陌芷煙坐回位置，雙手緊張地握在一起。因為太緊張，以至於她連責問賀遲年為什麽現在才說的心情都沒有了。
“我中午才得到的消息，你父親被賀殷先一步在市郊的小鎮上找到了，情況可能不太妙，據目擊者描述，應該是毒癮發作了。他找到了你父親卻沒告訴你，應該是你父親的狀況可能不太好。”說到這裏，賀遲年擰了擰，這個推斷他其實不想告訴陌芷煙的，他很清楚，如果陌芷煙知道了也許會坐立不安。可經過仔細考慮之後，他還是覺得陌芷煙有必要知道，如果陌芷煙真的有個三長兩短的話，陌芷煙也好有個心理準備。
“那該怎麽辦？”陌芷煙聽後完全亂了陣腳，“我上次在秦晟天的莊園裏見到我爸爸的時候，他對毒品的渴求就已經深得不可自拔了，戒毒幾次都失敗了，再這麽下去，我爸爸會有生命危險的。”她抓住麵前的高腳杯，因為用力很大，指骨都透出青白顏色。
賀遲年並不擅長安慰人，這輩子他聽過的安慰之語少之又少，從小他就知道，安慰什麽的不過是冠冕堂皇的欺騙和同情，所以，他什麽都靠自己，所以，他無數次被置於死地，仍能完好無缺地回到賀氏集團的領導核心中。
他想安慰陌芷煙，但看見陌芷煙現在的樣子，又什麽安慰的話都說不出來了，隻道，“你不用這麽擔心，你爸爸暫時應該不會有問題。賀殷既然讓你來向我討顧琳，在我沒點頭放人之前，他還需要你爸爸來鉗製你，所以他一定會竭盡全力保住你爸爸的命。”
陌芷煙聽後心稍微安定了些，“那麽現在該怎麽辦？我知道你不會輕易放古琳，可是，我不能不管父親的死活。當初我和賀殷達成的口頭協議就是他幫我找到父親，而我求你放掉古琳。”
賀遲年眼神微微一沉，聽她親口說出她和賀殷的交易內容，心裏還是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很怪異。
她是真的寧願去和豺狼做交易，也不願意依靠他的力量來保護她和她父親的平安。
上次也是這樣，雖然有請他幫忙，可最後還是見了秦晟天……她明明那麽怕秦晟天。
“我在你眼裏是不是很無能，很不可靠？”
賀遲年想到那些，胸口就賭了口氣，於是開口問了出來。
“什麽？”突然冒出的一句，讓陌芷煙一時沒弄明白他的意思。
賀遲年搖了搖頭，不想再談關於信任可靠這種讓人煩躁的東西。
“我已經派人找到了你父親的位置，今天晚上我會親自去救你父親。你隻要回去等我的消息就好，記住，千萬不能讓小殷看出破綻，否則，你父親生命堪危。”
“我和你一起去。”
ps：
不要著急，芷煙很快就會被秦獸獸抓回去的！！！相信我
她並不清楚這份報告到底來自哪裏，隻知道，原來這個明媚的世界裏，在陽光找不到的陰暗處，秦晟天的血腥和殘忍以及賀遲年過去那些經曆，都不過是黑暗冰山的一角。
那麽多的人，那麽多的實驗器皿。她總以為李欣她們看的漫畫全是作者憑空想象，完全是些無聊的東西，打發時間而已。
可放在賀殷辦公桌上的圖文報告總不會是漫畫吧，那些詳細精確的數字，更不會是隨意杜撰的吧？
那些解剖學的專業術語以及藥劑學的專業名詞不停地在她腦子裏回蕩，而那些恐怖的像是玻璃做的棺材圖片裏，活生生的人體形象，更讓她毛骨悚然。
她知道，自己一定窺探了賀氏集團不容窺視的秘密，好奇害死貓，她真的不該因為一時好奇而多看一眼。
現在，她終於明白賀殷為什麽要古琳了，也明白賀遲年為什麽要抓古琳了。
賀氏集團的地下組織，是比走私販毒販賣人口更可怕的集人體實驗與暗殺服務於一體的組織！
洗手間的門被推開，白茹走了進來，看見她正對著鏡子發愣，慣常嚴厲的眼眸居然露出嫵媚的神色，“陌小姐這是怎麽了，臉色很差哦。”
陌芷煙被嚇了一跳，猛地回神，無意識的摸著自己的臉，虛弱地笑了一下，“沒什麽，胃有些不舒服，一會兒吃點胃藥就好了。”
白茹一聽，笑了，“你和遲年還真是一對，居然連病都一樣，他的胃也很不好，不能吃太多，太油膩太辛辣的東西也不行。”她一邊說著一邊掏出化妝盒對著鏡子補妝。動作熟練又優雅。
陌芷煙不會化妝，也從來不往臉上撲粉底。以前看著宿舍裏的人對著鏡子在臉上塗塗抹抹的，就覺得麻煩，又浪費時間又浪費金錢，可現在看見白茹動作快速又利索，補妝之後，白茹的整張臉更顯得立體感十足，那種莊嚴氣質就在她幾下塗抹中變得更加濃重，又覺得得到了這樣的效果，麻煩一些也是應該的。畢竟麽，愛美就要付出一些東西，比如金錢和時間。
不過，最然陌芷煙介意的，還是白姨說出的話，她對賀遲年的了解比她還深，心底一時有股酸酸的感覺，轉念一想，白茹畢竟是賀老爺子的女人，在賀家地位也很高，跟賀遲年相處的時間也比自己跟賀遲年的長。對賀遲年會那麽了解也是理所當然的。考慮到這些，她又釋然了。
“白姨不說的話，我還真沒留意到，謝謝白姨提點，以後我會多給他準備清淡養胃的食物。”
不想被任何人看出自己的異樣，她迅速洗了洗臉擦幹之後離開。
白茹看著她的背影，眉毛一揚，靠在洗手台上撥電話。
電話嘟嘟響了很久，那邊才有人接起，聽到對方的聲音，她仿佛立刻變成了溫柔的水，說話的聲音甚至舉止眼神都變得輕柔。
言語中更帶了隻有在心愛之人麵前才會有的嬌柔意味，隻是交談內容卻和男女之情完全無關。
“魚餌愛上了魚哦，你這個垂釣者要打算怎麽辦？”
“以前不敢確定，現在倒是可以完全肯定了。這隻可愛的魚餌對魚兒還真是情深意重。”
“放心，我會好好留意，賀殷？他倒是一直挺乖的，不過，我想他韜光養晦的日子也快到頭了，不久的將來，肯定會有所動作。還有就是和小魚餌走的挺近。”
“放心，英雄難過美人關，賀穆那老頭是翻不出我的五指山的。要真說起來的話，也就是賀遲年這塊骨頭不好咬，典型的軟硬兩不吃。”
“我知道，好好……”
電話那邊傳來嘟嘟地掛斷聲，白茹看著手機愣了會兒，臉上有一閃而過的失落。但很快她又恢複如常，迅速地將手機上的通話記錄刪除，這才出了洗手間。
下午下班之後，陌芷煙才出辦公樓，就看見賀遲年靠在車子上等她。
因為看過那份報告之後，對於陌芷煙來說，賀氏的每一個角落裏似乎都充滿了血腥氣，而看到賀遲年的時候，她心底也有種說不出的複雜。
“上車。”
陌芷煙咬唇看了他半晌，還是走過去。
上車之後，陌芷煙一直撐著下巴看外麵，也不說話。
賀遲年對陌芷煙這樣的姿態有些意外，“怎麽了，你臉色不好，和誰鬧情緒？我弟弟？”
陌芷煙搖頭，張嘴想問，可話到嘴邊，她忽然又抿著嘴什麽都不說。
那是賀氏集團的秘密文件，她隻是個外人，知道了這樣的秘密，就隻能爛在心裏，假裝什麽都沒看到。這些日子的經曆告訴她，如果讓賀氏集團的人知道她偷看了報告，她會連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賀遲年見她欲言又止，更覺得不對勁兒，“到底怎麽了，有什麽不能對我說的？”
“為什麽要抓古琳？”
她迂回，問起了古琳。
賀遲年從後視鏡裏瞥她一眼，“你終於問了。”
“我早就想問，隻是一隻沒找到機會。”
“抓古琳是想引柳羅夜來。”
“還有女孩子呢？”陌芷煙死抓住不放，的追問！
賀遲年又將是視線移到後視鏡，“那個女孩子...可能是我要找的人。”
“可能？”
“嗯。”
“你根本就沒確定她就是你要找的人，居然就抓了她？！”
“寧可錯殺不可放過。”賀遲年扭頭看她一眼，又繼續開車。
陌芷煙覺得心口發堵，他和秦晟天的手段有什麽兩樣呢？都這麽決絕，完全不分青紅皂白。還大言不慚地說寧可錯殺不可放過！
她握緊雙手，忍住胸口奔騰的怒氣，“那你為什麽要引柳羅夜，想邀請他，直接送請柬不就好了？不管你是想用古琳要挾柳羅夜還是其他的什麽目的，也不管那個女孩兒是不是你的手下，你這麽抓走她們，對她們都不公平！”
“我引柳羅夜的原因，你不需要知道。至於你說的公平……”賀遲年微微一笑，神色卻分外淡漠，“這世界上真的有公平麽？也許你的世界曾經出現過，但是，我的世界裏從來沒有。”
今天的賀遲年也有些反常，但陌芷煙完全在氣頭兒上，根本沒心思關注賀遲年的情緒，隻是覺得今天他們兩人話不投機，於是氣得直砸車門，“停車，停車！放我下去。我不想和你這種不講道理的人做同一輛車！”
道理，她心裏其實很明白，在這些家世雄厚的人麵前，根本就沒有什麽道理可講。否則，不會有今天的她，也不會有今天的賀遲年和秦晟天。
然而，她就是不甘心，不肯相信。
世界明明這麽的美好……她無法相信，這世間，除了弱肉強食除了你死我活勢不兩立，就再沒有其他值得相信值得追求，值得信賴的美麗……
她開始想念父親溫暖的懷抱，想念兒時的時候，天真稚氣的夥伴……想念那些無憂無慮的日子……
那些真真實實存在過的時光，在此刻回憶起來，卻像一場夢境。
賀遲年沒想到她會突然這麽大反應，更沒想到她會提出這麽任性的要求。
這是主幹道，她居然要在這兒下車！
“你瘋了是不是，這樣很危險！”
賀遲年伸手摁下一個鍵，把車子門窗鎖死。
“是，我就是瘋了，可是比起喪心病狂的你們，我好得很！”
陌芷煙口快，沒經腦子話就說出了口，說完之後她立刻後悔了，緊緊閉著嘴，臉蛋緊繃繃的。
而賀遲年也留意到她話裏有線外之音，方向盤一轉，靠著路邊停下來，“你今天到底怎麽了？你那‘喪心病狂的你們’是什麽意思？”
陌芷煙飛快地轉動眼珠子，想編謊話，可賀遲年的眼就像探照燈一樣緊盯著她，讓她心頭發毛，“你隻憑著自己的猜測就抓走思若，又為了自己的目的抓走走古琳，這還不夠喪心病狂麽？她們又沒得罪你！”
賀遲年一聽，皮笑肉不笑，“才這樣在你眼裏就是喪心病狂麽？當初你和秦晟天在度假山莊遇到那些殺人不眨眼的殺手時，也沒見你這麽大反應。比起我的抓捕，他們直接奪命不是更沒人性？”
陌芷安聽後臉色白了一下。
賀遲年又接著說，“你心裏藏著更重要的事情吧？”
已經見過火拚暗殺的場麵，也見過秦晟天那種行事狠辣之人的手段，還會因為他單純的抓捕而這麽義憤填膺？就算是她的朋友，也不該到這個時候才反應這麽激烈。
賀遲年眼神一動，“是不是在賀殷那裏遇到什麽事情了？”
聽賀遲年這麽一說，陌芷煙身子一抖，臉色慘白，整個人都跟見鬼似的。
“沒……沒有的事！”
即使是賀遲年得知她偷看了賀氏的高層暗部機密，也不會輕易放過她的吧。
惜命是人的本能，陌芷煙再堅強也隻是個平凡的女人，她當然也會惜命。
賀遲年一看她慌張的神色就知道自己猜對了，但他並沒揭穿。
車子重新駛入車道，陌芷煙一直如坐針氈，賀遲年也知道就算自己再問下去，她也什麽都不會說，索性對她的忐忑視而不見。
隻是心裏到底變得浮躁不堪，陌芷煙不對他講，隻說明陌芷煙根本沒能完全相信他。
這讓他挫敗的同時，又有些懊惱自己居然對陌芷煙這麽在乎。其程度遠遠超出了他自己的預料。他們進了一家高檔的西餐店。
一進門就有服務生殷勤地過來招呼，兩人坐下之後點了餐，服務員才麵帶微笑地離開。
陌芷煙根本就沒心思吃飯，她現在是全無胃口。
“不喜歡西餐？”
陌芷煙搖頭，“不是。”
“可你現在臉上寫的都是心不甘情不願。”
陌芷煙無力，她當然沒法心甘情願，要不是為了找機會求他放了芮兒和思若，她根本就沒心思來這種滿是情調的地方吃東西。
父親下落不明，朋友安危難測，讓她怎麽吃得下。
她其實心裏很清楚，求賀遲年放掉古琳和那個女孩兒這種事，成功率太低了。
賀遲年這種公私分明的人，怎麽可能為了她一句求情的話就放人？何況，偷看過那份報告聽過賀遲年的理由之後，她了解到古琳對他都有很大的利用價值。
事到如今，她還是想試一試。
“我沒有不甘願。隻是父親下落不明，心裏總是擔心。”
賀遲年聽後微笑，拿起紅酒瓶子把陌芷煙麵前的杯子倒滿，這才抬眼，“怎麽，小殷還沒告訴你，你父親的下落？”
陌芷煙搖頭，意識到他話裏還有另一層意思，於是目不轉睛的望著賀遲年。
賀遲年又專注地把自己麵前的高腳杯注滿，放下酒瓶，這才回視陌芷煙，“我還以為，你現在是被他要挾的。你爸爸就在他手裏。”
陌芷煙一聽，立刻站起來，動作太大，表情太激動，把麵前的紅酒都碰撒了。
對她這樣的反應，賀遲年毫不意外，隻示意她坐下，稍安勿躁。
陌芷煙哪兒還安靜的下來，“我父親怎麽樣，有沒有受傷？他什麽都沒告訴我！”
“你先坐下，我們慢慢說。”
陌芷煙坐回位置，雙手緊張地握在一起。因為太緊張，以至於她連責問賀遲年為什麽現在才說的心情都沒有了。
“我中午才得到的消息，你父親被賀殷先一步在市郊的小鎮上找到了，情況可能不太妙，據目擊者描述，應該是毒癮發作了。他找到了你父親卻沒告訴你，應該是你父親的狀況可能不太好。”說到這裏，賀遲年擰了擰，這個推斷他其實不想告訴陌芷煙的，他很清楚，如果陌芷煙知道了也許會坐立不安。可經過仔細考慮之後，他還是覺得陌芷煙有必要知道，如果陌芷煙真的有個三長兩短的話，陌芷煙也好有個心理準備。
“那該怎麽辦？”陌芷煙聽後完全亂了陣腳，“我上次在秦晟天的莊園裏見到我爸爸的時候，他對毒品的渴求就已經深得不可自拔了，戒毒幾次都失敗了，再這麽下去，我爸爸會有生命危險的。”她抓住麵前的高腳杯，因為用力很大，指骨都透出青白顏色。
賀遲年並不擅長安慰人，這輩子他聽過的安慰之語少之又少，從小他就知道，安慰什麽的不過是冠冕堂皇的欺騙和同情，所以，他什麽都靠自己，所以，他無數次被置於死地，仍能完好無缺地回到賀氏集團的領導核心中。
他想安慰陌芷煙，但看見陌芷煙現在的樣子，又什麽安慰的話都說不出來了，隻道，“你不用這麽擔心，你爸爸暫時應該不會有問題。賀殷既然讓你來向我討顧琳，在我沒點頭放人之前，他還需要你爸爸來鉗製你，所以他一定會竭盡全力保住你爸爸的命。”
陌芷煙聽後心稍微安定了些，“那麽現在該怎麽辦？我知道你不會輕易放古琳，可是，我不能不管父親的死活。當初我和賀殷達成的口頭協議就是他幫我找到父親，而我求你放掉古琳。”
賀遲年眼神微微一沉，聽她親口說出她和賀殷的交易內容，心裏還是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很怪異。
她是真的寧願去和豺狼做交易，也不願意依靠他的力量來保護她和她父親的平安。
上次也是這樣，雖然有請他幫忙，可最後還是見了秦晟天……她明明那麽怕秦晟天。
“我在你眼裏是不是很無能，很不可靠？”
賀遲年想到那些，胸口就賭了口氣，於是開口問了出來。
“什麽？”突然冒出的一句，讓陌芷煙一時沒弄明白他的意思。
賀遲年搖了搖頭，不想再談關於信任可靠這種讓人煩躁的東西。
“我已經派人找到了你父親的位置，今天晚上我會親自去救你父親。你隻要回去等我的消息就好，記住，千萬不能讓小殷看出破綻，否則，你父親生命堪危。”
“我和你一起去。”
ps：
不要著急，芷煙很快就會被秦獸獸抓回去的！！！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