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啊肖恩教授。”一進劍堡大學的大門,就看到那個叫本的門衛老頭,一臉陽光和藹的看著他。


    肖恩心中有些驚訝,這老頭脾氣是出了名的糟糕,別說他這個當教授的,就算是校長都不給好臉色,今天這是怎麽了?


    他隨口敷衍的打了聲招呼,轉身往學校裏走去,兩人插肩而過的時候,一股陳腐泥土的氣息若有若無的湧入鼻腔。


    肖恩心中一陣悚然,他轉過頭去,看著本那張滿是微笑的臉,心中卻升起一個可怕的念頭——這貨該不會也被共生了吧。


    他一時間有些心亂,尤利西斯的那個計劃也不知道進行多久了,也不知道這座城市到底有多少人被他用蠕蟲共生了,而且最可怕的是被共生的人表麵上根本看不出來,真要說有什麽共同特征,那就是氣色十足,而且總是滿臉的幸福感,脾氣也格外的好。


    但這樣一來覆蓋麵就太廣了,也許隻是他今天心情好呢。


    肖恩想著,心情複雜的走過校園的草地,走進教學大樓。


    穿過豎立著雕像的門廊,一個身影忽然攔在了他的麵前,那是一個女人,確切的說,是一個看起來有些雷厲風行的女人。


    她穿著風衣,戴著一頂男式的三角禮帽,黑絨麵的高筒皮靴,棕色的頭發紮成馬尾,棱角分明的麵容戴著一臉的怒意,氣呼呼的看著他。


    “見鬼,你這些天都跑到哪去了,我到哪都找不到你!我們說好了每個星期五進行聯係的1


    看到眼前的女人肖恩一臉茫然,隱約覺得對方有些眼熟,可仔細一想又完全沒有印象。


    “約翰史密斯,你倒是說話啊!你到底有沒有找到我要的線索。”


    約翰史密斯?日,又是那家夥留下的爛攤子。


    肖恩有些無語,這事情還真是越來越複雜了呢。


    他有些頭痛的揉了揉眉心,實在是不想繼續打啞謎了。


    幹脆開門見山直接問道:“抱歉,我昨晚喝的有點多,腦子不太清晰——你是哪位?”


    女人聽了更加惱火了,“你是在跟我開玩笑麽?如果是的話我可以非常明確的告訴你,我現在可沒這個心情。”


    見肖恩還是一臉的認真表情,隻能咬著牙說道:“尤利婭霍恩斯,理性學會內務幹員,一個星期前我們說好了一起調查尤利西斯的。”


    “哦哦,我想起來了。”肖恩‘恍然大悟’,心中卻想,這約翰史密斯莫不是當起了雙麵間諜麽?


    “你說的證據是?”


    “當然是尤利西斯和他的秘密結社在幹什麽啊,我們之前說好了的,你作為內應搞清楚他們的計劃和陰謀,作為交換,我可以保證你不會被他牽連,而且將獲得學會的晉升和嘉獎。”


    肖恩點了點頭,“這麽說學會知道尤利西斯在搞事情,那你們為什麽不直接動手抓他呢?”


    “這個問題我早已經回答過你了,尤利西斯是理性學會的正式成員,而且有很多支持者者,除非有確鑿的證據,我怎麽可能逮捕他,除非能證明他確實在做危害學會的事情。”


    說到這裏,尤利婭的眼神已經很不對勁了,“所以你到底調查到什麽沒有?”


    肖恩心中無語,他哪知道約翰史密斯接了這麽多任務埃


    “額,我正在調查中,應該就快又結果了。”


    尤利婭被這敷衍的話語給氣笑了:“我就知道你會這麽說,我已經確認過了,尤利西斯今天就在學院,你現在就去找他,一定要把這件事情弄清楚。


    最近劍堡的風頭很不對勁,必須弄清楚他在做什麽,如果再晚一些的話,我怕會出大事情的。


    我還有事情要處理,事情有結果之後,去豬頭酒吧找d先生。”


    說完,急匆匆的走了。


    肖恩看著那離去的背影,有些茫然,他倒是能理解尤利婭為什麽這麽緊張,事實上已經知曉了一部分真相的他比對方更緊張。


    也好,趕緊弄清楚那老頭到底在做什麽吧,這麽吊著總不是個事。


    他想著朝著休息室走去。


    找了個助教,隨口問道:“尤利西斯教授今天來了麽?”


    “尤利西斯教授正在上課,可能要等一會才會回來。”


    肖恩點了點頭,問明了教室的位置,便走了過去。


    他準備來個突然襲擊。


    還沒走到門口,就聽到中氣十足的講課聲從牆內傳出來,肖恩重生後的聽力變得異常敏銳,不用靠近就能將課堂上的內容聽的清清楚楚。


    尤利西斯正在講的卻是關於阿爾特留斯和十二騎士的故事。


    “我們都聽說過阿爾特留斯的偉大傳說和傳奇冒險,還有十二騎士,甚至在座的同學之中,說不定就有十二騎士的後代。


    然而正如我之前所說的,真實的曆史總是被掩蓋在那虛無華麗的外表下,故事的真相往往會讓人大失所望。


    人類的國王、官僚、祭司、乃至一切掌權者,總是會想盡辦法為自己謀取利益,這並非是道德的敗壞,或人性的扭曲,而僅僅是出於生物自私的天性所導致的必然結果。


    無論在任何社會構架下,任何政府結構中,其結局都別無二致,唯一的區別不過是名目的改變和政治口號的不同”


    尤利西斯的觀念一如既往的犀利而悲觀,很快就有學生提問了。


    “教授,如果是這樣的話,難道就沒有辦法解決這個問題了麽?難道就不能建立起一個真正公平公正的社會?”


    “辦法還是有的,不知道你們觀察過螞蟻這種生物沒有,在螞蟻的社會結構中,不管是高高在上的蟻後,還是處於最底層的工蟻、兵蟻,每一個都盡職盡責,不會獲取超出自身需求的資源。


    當災難來臨前,蟻群中的每一個個體,都會為了集體的利益而努力奮鬥,沒有人偷懶,也沒有人以權謀私,這便是真正公平公正的社會。”


    一個學生的聲音響起,“可是螞蟻當中也有蟻後這種特權階級1


    “沒錯,但蟻後的存在不是高高在上的統治者,而是偉大的繁育者,她並不會對蟻群下達指令,也不會剝削,她的存在意義就是生育,這既是它的責任,也是它的工作,如果蟻後死了,螞蟻們並不會感到悲傷,也不會為為蟻後舉行盛大的葬禮,你知道它們會怎麽做麽?”


    “吃掉蟻後,就如同其它任何一員一樣。”


    “如果一個蟻後不再產卵,那麽工蟻也會毫不猶豫的殺掉它,而不是像我們人類對待那些不稱職的統治者那樣,任由他們胡作非為。”


    另一個學生問道:“為什麽螞蟻能做到而人類做不到,難道我們不是更加高級的生物麽?”


    “我並不是生物學家,但是以我個人的觀點來看,高級和低級隻是人類所賦予的概念,同理,聰明和愚蠢也是如此,一個聰明的官員可以利用職務的便利為自己謀取億萬家財,而一個堅持自我操守的官員,隻能勉強生活,甚至會被同僚嘲笑為愚蠢。


    可見對於一個族群來說,個體的聰明有的時候並非是好事。”


    一個學生有些不服氣的問道:“可是如果沒有聰明的科學家,我們的科技怎麽發展呢?”


    尤利西斯笑了笑,“很多人總是會把聰明和知識弄混淆,把狡詐和智慧混為一談,科學家在為己牟利這方麵絕不會比普通人更聰明,甚至可能會更加‘愚蠢’,當然,前提是他真的是一個純粹的科學家。


    因此便會出現劣幣驅除良幣的奇怪現象,就拿我們的校長來說好了,你們知道他是怎麽當上校長的麽?你們知道他有過什麽樣的研究成果麽?


    沒有,什麽都沒有,他能夠成為校長僅僅是因為他是萊恩伯爵的兒子,並且曾經送了一萬兩千金鎊的昂貴禮物給教育部的部長大人。


    這話讓學生們都驚到了,以至於產生了短暫的靜默,這種內幕當然不是什麽絕對的機密,人們多少知道一些那些高官顯貴之間的利益交換,但是這麽拿出來大大咧咧的講出來,甚至還有具體的數額,還是驚掉了不少人的下巴。


    肖恩心說這老頭還真敢說啊,不過這也從側麵說明了這老家夥多半已經快要發動了吧,不再顧忌那麽多了。


    他隱約從尤利西斯的話語中揣摩到了一些對方的想法,不過還需要進一步的確定。


    “所以如果想要建立起完美的社會,每個人就必須舍棄一部分自由,甚至是一部分自我,隻有當所有個體都有相同信念的時候,真正公平公正的社會才能建立起來。”


    一個女學生問道:“可是要怎麽做到呢。”


    另一個學生卻插口道:“說不定未來會有人發明某種機器,可以把人的思想固定下來呢。”


    哈哈哈哈!一陣大笑聲響起。


    尤利西斯卻沒有笑,“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呢,至少這是一種解決辦法。”


    受到了鼓勵的學生忍不住繼續問道:“那需要多久呢?”


    “誰知道,也許幾百年,但也有可能,我們也有機會看到這一幕,問題如果真的有這樣的機器,你們願意讓這機器凝固你們的視線,統一你們的認知麽?拋棄個人的自私,為了整個族群的繁榮而同心協力?”


    這個問題再次引起了沉默,還好鈴聲打破了這尷尬的沉默。


    “好了同學們,今天就到此為止了。”


    當肖恩走進課堂的時候,教室裏已經隻剩下尤利西斯一個人了,他正在歸攏著自己的講義,看到肖恩走進來,笑了笑。


    “早上好啊肖恩教授,對我的課有什麽想法嗎,畢竟你已經聽了半個鍾頭了,想必有些見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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