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格納安排了鐵臂西吉蒙德和另一個獵人守夜,其他人便很快睡下了。


    一整個白天都在冰雪中艱難跋涉,體力消耗巨大,讓肖恩渾身都沒有了力氣。


    肖恩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他現在明白為什麽要上膘了,當初他們胡吃海塞了一個多星期,拉格納的八塊腹肌都吃成了一塊,肖恩自己也長胖了十多斤,小肚子都出來了,但是這些天下來感覺似乎快要瘦回去了,而且他感覺繼續這樣下去的話,怕是等回去的時候至少得再瘦二十斤。


    為了防止體力消耗太過嚴重,肖恩晚飯的時候不得不吃了一大碗的豬油燉肉,這種油膩膩的食物絕對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


    但是效果也是極其明顯的,一碗燉肉吃下去,整個人都變得暖洋洋的,但也昏昏欲睡起來。


    他躺在火塘邊的一塊木板搭建的臨時床鋪上,身底下鋪著一塊鹿皮,身上蓋著熊皮,看著火塘裏的火焰跳動的紅光,肖恩漸漸閉上了眼睛,耳邊的聲音變得逐漸模糊,他很快就睡著了。


    他太累了,過度的疲憊讓他睡的很死,周圍的獵人們也幾乎全無二致,屋子裏滿是呼嚕聲和粗重的呼吸聲。


    肖恩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他感覺自己可以一輩子這麽沉睡下去,直到一陣急促的慘叫聲響起,他一睜眼,就聽到隔壁的狗吠聲此起彼伏。


    那扇用木板臨時修補起來大門,此時大大的敞開著,冷風灌進來讓他打了個哆嗦,原本應該守在門口的兩個守夜人,此時全然不見了蹤影。


    愣了幾秒鍾他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


    “快醒醒,有怪物!”他喊道,同樣醒過來的米洛克發出聲嘶力竭的呐喊聲。


    獵人們紛紛被驚醒,看到門口的慘狀立刻明白發生了什麽。


    於是急忙紛紛爬起來穿衣服的穿衣服,拿獵槍的拿獵槍。


    肖恩一把從架子上拽下他的熊皮大衣,迅速套在身上,熊皮衣已經烤幹了,穿在身上異常的舒適輕盈,帶著烘烤過後的溫熱,沒有了汗水和雪水至少讓這身行頭輕了五六磅。


    拿起獵槍對準門口,同一時間至少有十支獵槍瞄著那個方向,不管是什麽東西鑽進來都會遭受迎頭痛擊。


    但過了半響,除了越來越猛烈的寒風之外什麽也沒有。


    眾人小心翼翼的靠近門口,朝著外麵觀望著,門外空無一物,隻有兩道血跡朝著遠處的街道上延伸了出去。


    “西吉蒙德被拖走了,還有威利!是魔鬼,一定是魔鬼幹的!魔鬼盯上我們了。”胖子驚恐的說道,似乎還沒睡醒的樣子,一臉的魔怔。


    這讓拉格納嘴角抽搐了一下,他一個嘴巴扇在胖子臉上,胖子的表情凝固了片刻,忽然變得漲紅起來。


    “幹他娘的魔鬼,”他拿起獵槍就要衝出去拚命,似乎對剛才的失神十分丟臉。


    “我們也出去!”拉格納一聲招呼,獵人們魚貫而出,在寒冷的夜色中順著血跡搜尋著,血跡一直延伸到了鎮子外麵,消失在了冰封的海麵上,肖恩隱約看到遠處的黑暗中,似乎有一團灰白色的影子,迅速消失不見了。


    “胖子,你看到什麽了?”


    “也許是一隻野獸,我不知道那是什麽,它看起來很大,很怪異,不行太遠了,我根本看不清。”


    眾人都有些不安,又損失了兩個同伴,而且不是因為什麽意外了。


    這一次沒人再開玩笑了。


    回到龍骨廳裏,眾人再也沒有了睡意。


    “那到底是什麽鬼東西?”火塘邊,拉格納仿佛自言自語的問道。


    沒人開口,就連米洛克都低頭不語。


    他忽然想起了什麽似的,“約翰,你不是巫師麽,你有沒有辦法弄清楚那東西的來曆。”


    刀疤威爾森卻嘟囔道,“怎麽可能,見過它的人都死了,除非他能讓死人開口。”


    這話讓肖恩聽了不由得一怔,他卻是想起了一件事情,歎了口氣道,“你猜怎麽著——我還真就可以。”


    五分鍾後,一行人又來到了外麵,肖恩看了看懷表,三點十分,時間稍微有點晚了,但應該還來得及。


    他準備召喚一個‘遊蕩的靈魂’。


    按照書中所說,那些在暴力和痛苦中死去的人,其靈魂不會很快消散,而是會化為遊蕩的靈魂,在生前待過的地方徘徊,不斷的重複著死去的過程。


    如果沒有外力介入,這個循環會持續很久。


    遊蕩的靈魂和失落的靈體並沒有本質上的區別,都是不完整的靈體,唯一的區別就是遊蕩的靈魂還沒有被磨滅心智,仍有自我意識存在,它們有的時候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


    也正因為如此,遊蕩的靈魂是可以溝通的,甚至谘詢問題。


    梅多利安當初就曾經召喚過一群古老的巫師的靈魂,向他們請教魔法知識。


    召喚遊蕩的靈魂的條件和召喚失落的靈體的條件類似。


    【於人類埋骨之地,死亡匯聚之所在,以未腐屍體為驅殼,與冥日交界之時,召喚遊蕩的亡者。】


    召喚條件八九不離十,唯一的區別大概就是,遊蕩的靈魂因為還有些許靈智,因此對於載體也更加挑剔,必須用完整的屍體作為載體才行。


    一行人來到了鎮子的南邊,在這裏它們找到了一片小小的墓地,這裏最初隻埋葬了落難在此的幾個水手,後來死者逐漸增多,如今已經有三四十塊墓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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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恩戳了戳地麵,這土地無疑是挖不動的。


    好在大街上還有那半截屍體可以利用。


    他讓眾人從一家雜貨店裏取出鐵鎬和鐵鍬,對著那半具屍體就挖了起來。


    很快屍體就被挖出,抬到了那座墓地之中。


    眾人不安的看著肖恩。


    肖恩拿出舊日之書,又看了看時間,三點二十五分。


    有點過點了,不過無所謂,肖恩能夠感覺到,這本書上的內容很多時候並不是絕對嚴謹的。


    他沒有搞太多儀式性的東西,這麽大冷的天,早點召喚早點完活,才能回去繼續睡覺。


    對著那半具凍得梆硬的屍體,肖恩直接就念起了咒語。


    “來自靈界的弱小存在啊。”


    “悲傷的亡者,遊蕩的靈魂,流連故土而不肯離去的新死之人啊。”


    “與冥日交替之時,我召喚你們!與死亡匯聚之所,我召喚你們!與人類埋骨之地,我召喚你們!”


    “以汝與我之族群與遠古之時所簽訂的契約為名。”


    “我命令你現身到此世間!”


    一陣風吹了起來,眾人手上的火把擾動不安,但動靜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巨大,看起來埋的人少也有人少的好處,肖恩恍惚的想到,埋骨之地的規模或許決定了召喚時的反應,這種反應很有可能涉及到靈界與現實之間的某種能量的反應,是什麽讓靈體不至於消散,是什麽開啟了靈界的大門,如果自己懂得通靈術或許能更好的理解這些。


    回頭一定得記在筆記本上。


    “約翰!”拉格喊了他一聲,把他有些發散的思維喚回到了現實。


    肖恩看向那屍體,屍體的眼睛猛地睜開了。


    周圍響起了一陣驚呼聲,還有倒吸冷氣的聲音(真正意義上的‘倒吸冷氣’),人們驚恐的看著那個死人的眼睛,那雙眼睛原本是緊閉著的,但此時卻瞪得老大,眼睛裏隻有眼白,因為五官都已經被凍結的關係,他看起來好像木偶一樣麵無表情,卻又更顯得恐怖。


    屍體半張著嘴,發出一陣荷……荷的聲音。


    肖恩立刻意識到,應該是嘴巴五官都被凍住了,無法發出聲音。


    他急忙讓人把火把湊近過來,火焰在屍體的周圍圍成了一圈,最近的一根幾乎抵在了屍體的臉上,隨著火焰烤化了屍體上的冰雪,屍體終於開口說話了,那聲音斷斷續續的,帶著一種怪異的嘶啞聲調,但仍然能夠聽出其中的部分內容來。


    “好冷……好冷……好痛……我在哪……發生了什麽……我……死了麽?”


    不妙,這一次使用的屍體並不完整,所以這個靈魂應該沒辦法停留太久,肖恩急忙抓緊時間詢問。


    “告訴我,這裏發生了什麽事情?”


    “怪物……它吃了我……它撕碎了鎮長……它殺死了——所有人,好冷……”


    “什麽怪物?它長的什麽樣子?”


    “野獸……巨大的……它看起……像一隻熊……長著人臉的……熊……”


    “它是從哪來的?為什麽攻擊你們?”


    屍體卻沒有回答,它無神的眼睛望向天空,似乎想要找尋什麽。


    “嘿,說話啊。”


    “我叫湯姆……我想回家……好冷……好冷……我想回家……母親……父親……還有……伊麗莎白……還有……冷”


    那屍體的雙眼緩緩閉合,再一次變得僵硬,嘴裏發出荷……荷的聲音,徹底沒了聲息。


    一陣冷風吹過,四周異常的寂靜。


    肖恩搖了搖頭,心中有些傷感。


    他看向一臉呆滯的眾人,兩手一攤,“那麽答案出來了,一隻巨大的野獸,一隻長著人臉的熊。”


    他說著,忽然有些回過味來了,我靠,該不會是烏魯克那家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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