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季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我身邊,我把木雕牡丹遞給她,讓她也欣賞欣賞這件近乎完美的藝術品,或許能逐漸培養出她對文物的興趣。<strong>.</strong>小季沒有接手的意思,對這麽完美的東西還是提不起興趣。我隻好繼續把木雕牡丹拿在手裏。


    “走吧,胡所長叫我們過去呢。”小季說道。或許是剛才睡覺時著涼了,她的聲音有些嘶啞,麵色也顯得蒼白,說話有氣無力,整個人顯得很沒精神。


    “睡覺著涼了吧?”我問她。


    小季沒有回應,轉身做了一個趕緊離開的姿勢。


    胡所長不是去醫院了嗎?我滿腹狐疑。


    小季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解釋道:“所長早回來了,在辦公室等著呢,讓我們趕緊過去。”


    我不便多說什麽,所長召喚,自然得趕緊走。小季讓我開門先走,她來關門。這丫頭還算善解人意,我手裏拿著文物不方便,關門鎖門的活兒她幹最合適。


    我徑直走出辦公室,站在院裏等著小季。這丫頭一直跟在我身後,辦公室的門也沒關。我暗暗生氣,不是說好了關門嗎,怎麽還是給忘了。我讓她回去把門關上,小季說反正一會兒還得回來,關不關門不礙事。


    也不知我的哪根神經出了問題,竟然覺得這話很有道理,於是大搖大擺出了西三所。從西三所到胡所長的辦公室並不近,需要橫穿西一長街、東一長街、乾清門和景運門,等於橫穿了半個故宮。


    我實在想不明白胡所長為啥非讓我們大半夜橫穿故宮,要知道故宮的安保措施非常嚴,夜晚不準隨便走動。非走夜路的話,路線也得得到上級的批準。我們這樣冒冒失失地橫穿故宮,會不會招來什麽麻煩。


    我把心中的疑慮告訴小季。這丫頭沒有回應,自顧自朝前走著。按理說這不符合小季的脾氣,那麽一個愛說愛笑的女孩突然變得很沉默,或許她真的病了。


    小季和我一前一後走在幽深的小巷裏,這裏屬於未開放區域,陳舊的滄桑感充斥在兩邊的宮牆上。(.無彈窗廣告)一塊一塊脫落的漆色在月光下光怪陸離,形成一個又一個抽象的圖案,有的像山巒、有的像雲朵、有的像野獸、有的像人臉……生命力頑強的雜草從坑坑窪窪的地磚縫隙裏鑽出來,一簇一簇,空氣裏充斥著一股野草的芬芳。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在故宮裏走夜路了,雖然有些心虛,但遠沒到戰戰兢兢的地步。我隻想快點把文物送到所長那裏,腳下的步子邁的飛快。小季的步子同樣很快,始終跟我保持著五步的距離,看來這丫頭也著急了。


    或許是太心急的緣故,沒注意到地上的東西,腳下一個沒留神踩到了一塊磚頭,噗通,整個人臉朝下摔了個狗啃屎。


    小巷的地麵都是條磚鋪就,雖然比不上太和殿的“金磚”,但也是堅硬無比。我手裏還捧著東西,摔倒的那一刻生怕把文物毀了,雙手抱著木雕牡丹拚命往上舉,整個頭部、胸口和肚子都暴露出來。這一下摔的,整個人七葷八素,趴在地上好半天起不來。


    小季就在跟前站著,連扶一把的意思都沒有。我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一股無明業火頓時頂上腦門,大家雖然相處的時間短,畢竟在一起工作,怎麽也得拉一把問候問候吧。


    我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這是一個艱難的過程,一隻手拿好文物,另一隻手撐住身體用力起身。


    小季仍沒有幫把手的意思,麵無表情地背對著我。


    我沒好臉色的盯著小季,伸手推了她一把,打算把木雕牡丹甩給她,我現在的狀況不適合再抱著文物。咫尺之遙的距離竟然推了個空。這才發現不對勁兒,小季的長發咋披散開了,以前可是紮著馬尾辮。她披散著長發背對著我,一動不動。透過濃密的長發我看到一張慘白的臉,尼瑪,不是背對,是麵對!


    我下意識後退幾步,渾身的肌肉痙攣一樣突突直跳,力氣在肌肉的跳動中被抽空。還想再退幾步,卻一步也邁不開。


    一隻說不清什麽顏色的眼睛在長發裏若隱若現,像黃色,又像淺紅,還像褐色。我連大喊的力氣也沒有,雙腿像兩截木樁,心裏著急的要死,卻邁不開半步。


    披散的長發向我靠攏,一根一根漂浮起來,交織成一張大網。那張臉失去長發的覆蓋變得清晰起來,白的如同人臉上擦了一層又一層白.粉,微風一吹就能掉粉末。兩隻眼睛淺黃中透著紅褐,雖然很亮,卻沒有神色,死氣很重。


    被一雙死魚眼直勾勾地盯著,心理素質再好也不夠看,咚,我重重地坐在地上。雙手本能地向後支撐住,右手不經意地摸到了一塊磚頭,剛才絆倒我的就是它。爺我也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抓起磚頭奔著那張慘白的臉扔了過去。自我感覺力氣很大,實際上並不大,因為我嚇得幾乎沒了力氣。


    磚頭劃出一道短小的拋物線,飛向那張慘白的臉。我心頭一涼,心說完了,這力道,別說砸不到對方臉上,就是砸到了也不疼不癢。


    啪,磚塊落地。果然沒砸到。地麵上濺起細小的火花,漆黑的夜色中格外醒目。不得不說紫禁城裏的地磚質量太好了,堅硬無比,隱隱有金石之相,比之太和殿裏的金磚也不承多讓。


    那張臉似乎對濺起的火花很忌憚,黃色的眸子頓時暗淡下去,直至完全失去光澤。披肩的長發裹帶著頭顱快速飄走,瞬間消失在夜色中。自始至終我都沒看清那顆頭顱下麵是不是有身子,身子穿著啥樣的衣服。


    “你幹嘛呢,還不快走。”前麵傳來女人的聲音,是小季。


    我剛從地上站起來,險些又被氣趴下。我在後麵出生入死,她在前邊跟沒事一樣,還有沒有天理!邪門兒的事情為啥都讓我趕上!


    “問你話呢。”小季有些不耐煩。


    “沒事兒,栽了個跟頭。”我一邊回答一邊走過去。順手撿起了地上的那塊磚頭,它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吧,保留著做個紀念也好。


    光影閃爍,小季不時拿手電筒照我。光柱打在眼睛上,強烈的光束刺激的眼珠生疼,我趕緊閉眼。現在還開玩笑,我訓斥她趕緊收手。後者終於把手電筒移開。


    “剛才我看見鬼了,女鬼,一頭跟你差不多的長發。”我不得不把事情告訴小季,讓她有個心理準備,萬一女鬼再回來,也好提前施展手段。或許老所長給小季交待了什麽後手也說不定。


    “切。”小季把左邊的嘴角撇的很高,對我的話很不屑。“世界上哪有鬼,別自己嚇唬自己,都是心理作用。你垂涎我的長發,所以才看到一頭長發的女鬼。這叫報應。見到女孩不能有非分之想。”


    我氣得直哼哼,心說丫頭算你狠,真遇到鬼敲門別說我沒提醒你!我想起了陰陽道的傳說,故宮的道路在晚上是分陰路和陽路的。陰人走陰路,陽人走陽路。陽人走路的時候要靠左邊,給鬼留下右邊,互不相幹。千萬不能兩邊都占了。鬼無路可走就會出來嚇人。莫非剛才我跟小季把左右兩邊都占了,鬼才出來嚇人?


    “想什麽呢,趕緊走吧。”小季催促我。或許是太熱的緣故,她順手把紮著的馬尾辮鬆開,如瀑的黑發披散在腦後。


    我心裏一動,小季這樣子很像剛才的女鬼啊!“小……小季同誌,能不能把頭發紮起來,我膽小。”


    小季沒有理睬我的話,依舊催促:“你走不走?”


    “走,當然走,你得把頭發紮起來。”我繼續做著把頭發紮起來的動作,她現在的造型我真的不忍直視,真怕她突然變成那個女鬼。


    小季賭氣自己先走了。我沒辦法,隻好跟著。兩人一前一後走在狹長的小巷裏。這一次我格外的小心,千萬不能兩邊都占,給鬼留一條路。


    小季走在前麵,我跟在她身後,披散的長發正對著我。本來就悸動的心更加惶恐,小季這打扮真的很像女鬼。如果從如瀑的長發裏露出一雙黃褐色的眼睛,我一點都不覺得奇怪。


    “小季……季天藍同誌,能不能把頭發紮起來,我膽小。”我再度提出要求。


    小季不予理睬,應該是把我當成了不懷好意的色狼。


    我不再說什麽,說了也沒用,提心吊膽跟在她後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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