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劉直撇嘴,你現在才知道過分啦,晚了!看老教授怎麽收拾你吧。


    我看著頭頂的太陽,現在估計得下午兩點多了吧。我和小劉竟然傻嗬嗬在太陽底下站了三個小時。魏教授說要靜一靜,這一靜就是三個小時,老頭子不會睡著了吧?現在正是睡午覺的點,連我都直犯困。我建議先回去睡午覺,過一兩個小時再來。


    小劉不肯走,他是來取雕漆臉譜的,東西沒取走他先走了,回去咋交代?


    我心裏越來越坦然,魏教授是在間接的幫我啊。他要是一覺睡到天黑,我的計劃就完成了。


    下午三點,魏教授還沒動靜。展覽那邊沉不住氣了,這次是總指揮王教授親自給小劉打電話,問他怎麽還沒布展。小劉說東西還在魏教授那裏,他不肯放,自己也沒辦法。聽到魏教授三個字,電話那頭頓時沒了脾氣,論起輩分,這位王教授比魏教授還低一輩,自然不敢說什麽。


    我越來越有底,再這麽耗下去直接到天黑了。魏教授啊魏教授,你真給我解決了大問題。


    轉眼又過去兩個小時,此時已到了下午五點,再過一個小時就不能叫下午了,得叫傍晚。我早已耐不住炎熱,蹲在外東路高牆的陰影之下,靜等夜晚來臨。小劉跟我並排蹲著,事到如今他早已沒了脾氣,乖乖地等著魏教授傳喚。


    展覽那邊又打過幾次電話催促,也僅是催促而已,沒人敢對魏教授怎麽樣。大家都很急,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唯獨我例外。其實我也急,真怕魏教授現在開門,距離天黑還有兩個多小時,隻要能堅持過去我就算完成任務。


    轉眼又過去兩個小時,天色暗了下來。展覽那邊實在沉不住氣,一下子來了七八個人,為首的是一個年長的有領導氣質的人。聽小劉的對話能猜出來,他就是本次展覽的總指揮王教授。


    王教授狠狠訓斥了小劉一頓,批評他辦事不利,雕漆臉譜是展覽的重點,按計劃中午之前就該布展完畢,到現在竟然連東西都沒拿到。小劉低著頭不敢吭聲。


    我暗暗替小劉抱不平,魏教授不放,誰有辦法,有本事自己去取啊。


    這位王教授訓斥小劉很嚴厲,但是也沒有驚動魏教授的意思,隻能在外麵幹等著。有好幾次都做出了敲門的架勢,終究又都忍住了。


    我看在眼裏,對魏教授的身份有了更直觀的了解,老頭子的地位果然高的嚇人。這麽算起來,我上午跟魏教授對話的語氣的確是過頭了。好在這老頭兒不記仇,真心實意幫了我一回。


    就在這時魏教授辦公室的燈亮了,老頭子估計是睡醒了。


    眾人仿佛等到了勝利的曙光,紛紛舉頭觀望,巴不得老教授現在就傳喚。出乎意料的是燈亮了,人沒見動靜。王教授帶來的人挺多,卻沒人敢上去敲門,就是王教授自己也沒敢敲。大家一直幹耗著,又過去半個小時,房門才打開。


    魏教授探出半個身子對外麵說道:“張菩提呢,在不在?”


    眾人紛紛把眼神投向我,有羨慕的,也有嫉妒的。魏教授開門先找我,絕對是往我臉上貼金,這種待遇不是誰都能有的。


    我趕緊迎上去,“老人家,我在呢。”


    “嗯,我想好了。同意你的要求。”魏教授漫不經心地說道。


    我差點蹦起來,這老爺子,真是幫了我的大忙,還用同意嗎,現在不就天黑了嗎。看老頭子這態度,我還有爭取的餘地。“老人家,您能同意我太高興了,咱就把布展的時間再推遲十小時,您看如何?”我得寸進尺。


    魏教授還沒表態,展覽總指揮王教授說話了:“不行,後天就要正式展出,我們沒有多餘的時間耽擱。”


    魏教授看了王教授一眼,慢吞吞地說道:“小王啊,我看就依了張菩提吧,我跟這孩子之間有賭約。”


    “誒,魏老,就聽您的。”王教授畢恭畢敬地應道。同樣是教授,但是地位截然不同,王教授在故宮已經算是一言九鼎的人物了,但在魏教授麵前還是不夠看。一聲“小王”叫的他一點脾氣沒有。


    魏教授看看表,晚上七點半,當眾宣布:從現在起再過十小時雕漆臉譜才準許拿走。交待完之後自顧自走了。老頭子在辦公室待了整整一天,是時候回家休息了。


    王教授無可奈何,幹著急沒辦法,隻好留下小劉和另外一個員工看護雕漆臉譜,等著規定的時間過去之後再取走。交代完之後王教授也走了,他是本次展覽的總指揮,還有很多事情等著他去做、去協調,對他來說今晚又是一個不眠之夜。


    有魏教授的話在,量他們也不敢胡來,雕漆臉譜可以安安穩穩在此過夜了。這是我和胡所長最後的一絲希望,今晚若是再沒有異變,展出的事情將不可阻擋。計劃完成,我卻沒有絲毫的喜悅,阻止一件國寶上展覽,真的是對的嗎?


    我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胡所長的辦公室。老胡還在。我把事情的經過簡單講述一遍,重點提到烏月神木,以及山海經中對此木的注解。老胡並未感到太意外,山海經他也讀過,其中不少的神秘傳說他都有耳聞。別忘了老胡曾經是幹什麽的,作為一名“民間考古專家”,山海經是必不可少的讀物。


    這一夜對於參與木器展的人來說是一個不眠之夜,時間太緊,大量的工作要做,故宮裏不加班的傳統得打破了。當然也僅限於展區那一段,其它地方夜間還是不許留人的。


    對於我和老胡來說同樣是一個不眠之夜,這是我們證明雕漆臉譜有“鬼”的最後一次機會。我們走到保衛處的監控室,通過視頻畫麵看著魏教授的辦公室窗戶。裏麵人影晃動,小劉和另外一個人在守夜。雕漆臉譜將在魏教授的辦公室度過最後一個夜晚。不管最終能否展覽,展期結束之後它都將被封存,何時能再見天日就不好說了。


    我和胡所長並排坐在屏幕前,觀察著畫麵的一舉一動。今天是月末,沒有月色,外東路一帶路燈稀疏,畫麵很暗。


    時間在煎熬中度過,好不容易熬到半夜。畫麵平靜的如同一張照片,沒有任何異常。胡所長緊盯著畫麵不放,表情嚴峻,看得出他的壓力很大。


    我何嚐不是,辛苦了這麽多天,要的就是一個結果。可是老天爺似乎有意跟我們開玩笑,故意把真相隱匿了起來。


    “怎麽,著急了?”胡所長對我說道。


    “是。”我實話實說。


    “嗬嗬……”胡所長一聲輕笑,頓了頓才說道:“你希望雕漆臉譜發生異變嗎?或者說你希望烏月神木殺人的傳說是真的還是假的?”


    我目不轉睛地盯著大屏幕,有些心不在焉,好一會兒才回應道:“我不知道。”我的心情很矛盾,一方麵希望雕漆臉譜不要鬧鬼,那樣它就能上展廳了,讓更多的人感受到中華文化的博大精深,五千年的文明史不是吹出來的;另一方麵我又希望雕漆臉譜把鬼道的一麵暴露出來,因為“鬧鬼”的事情一直隱藏的話,日後指不定會出多大的簍子。


    我對雕漆臉譜“鬧鬼”的事情深信不疑,因為我和柳師傅都親身經曆過,這麽長時間的努力就是為了找到它鬧鬼的根源,同時也為了找到“鬼借寶”的根源。如果“鬼借寶”壓根不存在,我們的大量心血豈不成了吃飽了撐的?我不知道如何形容現在的心情,總之很矛盾,無法用語言去表達,盡管我是導遊出身有一定口才。我想胡所長的心情跟我一樣,無需多解釋,他能體會到。


    “所長,你希望雕漆臉譜鬧鬼嗎?”我反問老胡。我想他的心情跟我一樣矛盾。


    老胡沒有正麵回答,而是給我講了一個故事:1974年初,ln地震局的工作人員根據各種數據的監測情況作出判斷,遼東半島近期發生大地震的可能性大。2月4日早晨6點,地震局的工作人員向ln省政府作出匯報,指出營口、海城一帶最近發生地震的可能性大。上午10點,省政府向全省發布了臨震預報。營口、海城一帶數以千萬計的人口馬上開始停工停產防震抗災,工廠停工、礦區停產、學校停課……沒親身經曆的人根本想象不到,一紙地震信息的預報影響有多麽大。千萬人口的大動員,何等的震撼人心。據說當時地震局的專家們個個心事重重,內心矛盾到極點,預報是他們做出的,萬一沒有地震,停產停工造成的巨大損失誰負責?千萬人口的大動員涉及生產生活方方麵麵,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了地震局,地震專家背負的壓力極其巨大。所以他們希望自己發出的預報能準確,這樣才不會被千夫所指。可是一旦地震發生,整個ln的工業基礎都將受到影響,損失不可估量。當時地震局的專家們心情極度矛盾,既希望預報準確,又不希望地震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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