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左手把著山的底座,嘴裏啃著山的尖峰,在峰頭處不斷發出嘬嘬的聲音,右手在用力把玩著另一座山峰。猩紅的血根在狂風暴雨般地做著運動。他狠不得把珍藏一年的子彈一夜打完。他太饑渴了,也顧不了旁邊熟睡的一歲多的兒子了。


    “省兒,吃吧,看餓成啥樣了。吃飽了就不餓了。”大省的妻子心裏酸酸的,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她既享受著愛的相互運動,也十分心疼趴在自己身上的老公。他們已經一年沒有見麵了,結婚兩年多,在一起的日子屈指可數。大省一年前轉了士官,他所在的修理分隊士官多如牛手,自己一個一級士官想領到士官公寓樓鑰匙根本不可能。這次,他托機關的一個老鄉幫忙,終於算是有了著落。


    由於動靜太大,把兒子吵醒了。兒子揉了揉眼睛,看著大省並不熟悉的麵孔,哇的一聲哭了。大省不得不從老婆身上下來,把兩個大山峰讓給小家夥。


    大省和兒子這是第二次見麵,第一次是他剛出生時。大省抱著兒子高興得不得了,左搖右晃。再次見麵已是今天。快過春節了,自己又請不了假,大省想讓他們娘倆過來一起在部隊過春節。一大早起來,大省給連隊請好假,換上便裝,認真倒飭了一把。他想給兒子一個好印象,也想給妻子一個好麵貌,讓他們感覺到自己在部隊幹得還不錯。隨著火車列數的增加,部隊駐地的火車站來往班列也越來越多,給來隊的家屬提供了很多便利,也更給接站的官兵提供了方便,不然出城接人請假級別要高一級,麻煩就多一次。


    “出來了,出來了。這兒,這兒。”大省看到他們娘倆了,妻子好像胖了,兒子也大變樣了。小家夥見了麵直往母親身後躲,怎麽都不情願讓大省抱。


    “叫爸爸,叫爸爸,這是爸爸。”大省的老婆提示著兒子。兒子用疑惑的眼光抬頭看看母親,還是不肯邁出那一步。


    “慢慢就行了。剛見麵還不熟識。”大省的心酸極了,喉嚨裏好像塞了什麽東西,連忙仰起頭咽了幾口唾液,然後安慰了自己幾句。他拿起行李,妻子抱著兒子,一家人打了個出租車到了營區。


    “來,兒子,我們就住這裏。”他們來到士官公寓樓a棟203房,大省指著中間一個門,給他們娘倆說道。這是一個一梯三戶的樓房設計,每一戶是兩房一廳一衛。


    “這裏麵怎麽這麽髒啊,牆壁上都是腳印。”妻子看到屋裏的情景,不免有些埋怨。


    “這裏的人剛搬走,這房都是輪流住的。搶手得很。”雖然房子看了不免讓人不舒服,但畢竟這是一個暫時的窩呀。


    怎麽要到這個房子的,隻有大省最清楚,說“過五關斬六將”真不為過。首先要連隊研究審批,再由營領導審批,再由軍務部門審核,再由營房部門備案,如果是機關直屬分隊,中間還要加個主管直屬隊的科室審批。部隊為了創造拴心留人環境,已經加蓋了兩幢士官樓,但架不住僧多粥少。任何東西供不應求,都會產生不正當競爭,有不正當競爭的地方,都會對風氣帶來不好的影響。能碰上一個好領導,都是戰士的福份。


    誰也不願意求人,誰的臉麵都值錢,但為了能與老婆、兒子團圓,老實巴交的大省還是一步一步把程序走完了。盡管這個房子自己不滿意、老婆也不滿意,有得住就是好事,人要學會知足。大省在心裏這麽安慰著自己。


    大省把事先準備好的大床鋪蓋鋪好,來到小臥室準備鋪兒子的房間,被妻子攔住了。


    “他單獨睡不行,還小,再說這裏天也冷,容易感冒。”兒子是妻子身上掉下來的肉,自從生出來娘倆還沒分開睡過,現在要分開睡,她肯定不同意。南方的冬天雖然時間短,但每年臨近春節這段還是比較冷的,也就四五度左右。大省想想也是,就這麽一個寶貝兒子,而自己隻想著為自己圖方便,而忽略了她們的感受。還是妻子考慮的比較細。


    大省看了看正在吃奶的兒子,用手摸了摸小家夥的臉,“你這家夥,關鍵時候給我搶東西吃”。大省邊說邊起身下床去洗身體。房間沒有空調,陰冷的寒風吹到大省身上,不由得使他打了個寒顫。他洗完後重新換了水,並兌了點熱水進去,端到床邊,“來,你洗吧,洗洗睡覺。”他目前對妻子能做的,也就是多給點關心,以彌補他心裏的愧疚。


    第二天,大省帶著她娘倆去了市裏世紀廣場。廣場建在市政府前麵,很大很美,有很多鮮花、樹木,也有很多小孩子玩的地方。兒子看到遊樂場,樂得不可開交。看到兒子高興的樣子,大省也感覺無比幸福。這個廣場他很少來,每次請假出來購完物就回去了,到這來玩一是沒時間,關鍵是自己一個人也沒啥意思。今天,他要帶妻子兒子玩個盡興,讓他們感受一下團圓的快樂,一家人在一起的快樂,妻子有丈夫陪伴的快樂,兒子有父親陪伴的快樂。廣場旁邊就是商場,大省想讓妻子挑件衣服,盡盡自己的義務。妻子生活在農村,一邊忙工作,一邊帶孩子,雖然看上去有點兒臃腫,那也是生孩子留下的“後果”。


    “這件吧,挺好看的。”大省指了指一件牌子衣服。


    “是喲,挺好看的。”大省妻子眼睛亮了一下,她順手翻了翻標牌,又改變了口氣:“算了吧,做工一般。”


    “不會吧,我看可以呀。不行就再看看。”粗心的大省根本沒看出妻子的心思。嫁了人的女人真的是可敬的,特別是嫁給軍人的女人。有時她的男人不是不懂得愛,而是愛得太粗心,他們沒有與女人卿卿我我的經驗,更不知道如何才能贏得女人開心。他隻有一個實心:實心對待著自己的親人,實心對待著自己的家庭——就像她的妻子一樣。


    按照慣例,士官家屬來隊都要相互請一下。有三頓飯一般是必不可少的。一頓是請連裏的部分幹部骨幹,一頓是請班裏的戰友,一頓是請自己的老鄉。他也不能免俗。逛完街,大省和妻子每人各提著一大兜東西回來了,今天晚上他們要先請自己的老鄉搓一頓。一起入伍的老鄉平時也不常見麵,借著這個機會聚一聚也不為過,聯絡一下感情,也能互通一些不同單位的信息。


    聚餐自然免不了觥籌交錯,大家正喝著,機關的一個檢查掃了興。禁與被禁永遠是一對矛盾,也造成了機關與基層的摩擦。家庭條件稍好一點兒的士官,為了更自由,就在營區周邊租起了房子。有的女朋友就在駐地打工,士官請假外出就成了家庭團聚或“私會”的理由和借口。士官,是一個為部隊做著特殊貢獻的群體,也是一個需要不斷需要加強關愛的群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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