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太卜署下太仆令求見。”司徒清從殿外走進,稟告道。


    “太仆令?”身在皇椅上的那位傳奇人物停住了筆,皺了皺眉頭,“宣。”


    “遵旨。”司徒清應聲退下,不多時,便帶這太仆令安心前來。


    “臣……”太仆令安心剛要行禮,卻被皇帝笑罵製止道:“你這小子,自從我把太仆署從太常寺摘出去以後,你有多久沒來我這了?”


    安心笑道:“微臣不是怕陛下責罰微臣毫無建樹,辜負了陛下的厚望嘛。”


    “你這小子,如果說整集曆代氣運之理,守住了朕和東武氣數與國運,並自創一體這樣大的功勞都算毫無建樹的話,那滿朝文武,都是廢物不成?”皇帝調笑道。


    安心聽了,卻眉頭緊縮,不言不語。


    “看樣子有什麽急事,說吧。”皇帝重新執筆書寫,吩咐道。


    “啟稟陛下,最近陛下您的氣數和國運……”安心話未說完,就被皇帝打斷。


    “朕知道了,退下吧。”皇帝淡淡回道。


    “可是陛下,這事關……”


    “安太仆,你說朕還有多少年可活。”皇帝隨口問道。


    “陛下壽與天齊,大可不必……”安心急忙回道。


    “這種溜須拍馬的話,不必多說。朕已年過花甲,隨時都有可能離去,膝下卻無一人可繼承大位,安卿你說,朕如何能不急?此事朕已知曉,安卿就此退下吧。”


    安心心下震驚無比,想來那事已定,現在隻得遵從旨意,就此退下。


    良久無聲,隻聽見皇帝批閱奏折之聲。


    “嗬,司徒,你瞧瞧,又是一本指責我不遵禮數不按法度的折子,朕以女流之身登上這皇位,還會在乎什麽法度?”女皇帝隨手就把折子扔給司徒。


    司徒清定睛一瞧,原來是參代安閣在東亭濫殺的折子,輕笑回道:“微臣回去,自當多加管教。”


    女皇帝突覺無感,走下皇椅,穿過偌大的宮殿,來到觀星台處,司徒清撤下了身邊的隨從,緊緊跟隨。


    秋風陣陣,日沉西山,想她年輕時遇著秋至,自是歡喜不已,現在卻是體感微寒。


    女皇帝負手而立,突然問道:“司徒,你說這麽多年,這天下對朕是何種態度?”


    而不等司徒清回答,女皇帝便已自答道:“這天下對朕的看法又何足道哉,朕對著天下的決斷才是這天下該擔憂的事!南安王及其王妃已啟程了嗎?”


    “是。”司徒清回道。


    “這南安王,梁生可是一個妙人啊,司徒,你可知這麽多功臣,太宗為何隻對這異姓王梁生,封王賜地?而其他親王郡王卻無半點封地?”女皇帝喃喃自語。


    司徒清柔聲回道:“臣不知。”


    “畢竟是些陳年往事啊!”女皇帝倚杆眺望,語氣複雜,“梁生可是前朝皇孫啊!雖說是個流浪民間的私生子,連庶子的地位都不如,在民間竟混成乞丐!要不是江東流這老小子橫插一腳,交了他兩手功夫,自己又有些本事,拉起了一堆人馬,在這四分五裂的天下中,硬生生打下了三道七十四州!若不是他晚了一步,東武這天下,說不定從梁氏那裏還奪不來。隻歎這天下不穩,梁氏皇族又被太宗殺的狠了點,到頭來,直係皇族竟隻剩梁生一人!可惜啊……況且那時太宗奪來的天下不符禮數,做事時時刻刻都被豪門大閥盯著,又有梁生奉上的兩道三十八州,最後不得不隻得捏著鼻子給他封了個王。”


    司徒神色震驚,這等秘事被她所知,果然那件事要開始了嗎!


    女皇帝伸手撫摸紅木鳳雕欄,“而梁生前朝皇子身份鮮有人知,要不是陸陸續續有前朝逆臣二十七人投靠梁生,十三人被收納麾下,太宗還當真被蒙在鼓裏。倒是梁生,想必要不是那些逆臣,梁生自己也不知自己身份吧。”


    女皇帝突然笑了起來,“想太宗一世英名,竟封了個南安王,南安?該說是難安吧!”


    司徒垂頭,不敢接話。


    “想必你也猜到朕將要做的那件事了吧。”女皇帝淡淡的說道。


    司徒默然不語。


    “朕與高宗修養天下,打破門閥,國力日漸強盛,而北邊那小皇帝剛剛即位,東邊那老皇帝又隻知求神拜佛,天賜良機!我東武的鐵蹄,此時不踏,又待何時!”女皇帝手指敲打這欄杆,頻率驟快。


    “隻可惜朕膝下的那三個兒子個個不成氣候,孫子輩又沒有幾個能成大器,聞人那邊倒是有幾個有出息的,可是又有何用?娘家人終究隻是外人。而這百年難遇的良機若是錯失,朕,不甘心啊!”女皇帝狠狠一握拳,許久,又慢慢的鬆開。


    女皇帝靜默許久,又負手而立,“傳朕密旨,賜南安王梁生為李姓,看看那梁生接不接旨。”


    司徒清應了一聲是,趕忙退下,冷風拂過,卻發現後衣已全濕!


    秋風驟寒,日落無暉,好生淒涼。


    司徒清走後許久,女皇帝才歎了口氣,喃喃道:“莫要姓梁,莫要朕心涼啊……”


    “身子骨不錯嘛!”紅衣少女使勁賞了梁一一掌。


    “誒呦喂,你輕點行不行,江湖中的女俠,可沒你這般蠻……”梁一怒氣衝衝的瞪向紅衣少女,那少女卻又狠狠一瞪回去,語氣立即弱了半分:“可沒你這般作風的……”


    紅衣少女痞痞一笑,立馬回道:“我可不是那種不食人間煙火的女俠,我可是妖女,專吃你這種毛頭小子。”


    梁一聽後,見狀往後一躺一閉眼,“來吧來吧,吃的越幹淨越好。”


    紅衣少女二話不說,一腳就是要害。


    等常安醒後,迎接他的就是梁一一聲賽過一聲的慘嚎。


    “喂,你沒事吧?昏了三天才醒,你豬啊!”紅衣少女居高臨下,毫不客氣的說道。


    “啊,哦,沒,沒事。”常安仰頭,直愣愣的盯著紅衣少女。


    少女穿著紅色勁裝短靠,雙手抱在胸前,倚著一張桌子,瀟灑之極。兩眉微挑,正似笑非笑的看著常安。


    常安突然回神,臉色潮紅,直燒耳際。他立馬轉開視線,聲音細微如蚊吟,“敢問……”


    “南柯。”還沒等少女回答,梁一便搶先回答了。


    南柯瞥了梁一一眼,聳聳肩,自覺無趣,轉身離開了屋子。


    常安直愣愣的看著她走出,心裏不知在想什麽。


    梁一走到常安床前,抬手就賞了一個爆栗。“別看了,南柯雖然人凶了點,畢竟是個女孩子,天色已晚,難道和我們一屋啊。”


    “喔喔喔喔。”常安點頭道。


    “喔你個大頭鬼,你屬雞啊。”梁一端來一碗藥,示意他服下。


    常安乖乖的起身服藥,看了看周圍陌生的環境,疑問道:“我們這是在哪兒?”


    “懷陽的一所客棧嘍,還能在哪兒?”


    “可我們不是……”


    “你走錯路了,對。就是這樣。怎的,還敢有意見?你現在的任務就是給我好好休息養傷!”梁一惡狠狠的說道。


    “哦……”常安又乖乖的躺下,把最近發生的事過濾了一邊,過了三個時辰才昏昏睡去。


    梁一確認常安已睡,偷偷的下樓,繞了繞好幾個彎子,這才被巷子暗處的一雙手拉進屋中。


    來人二話不說,先脫了梁一的衣裳細細的檢查起來,看外傷已無可擔心之處,才讓梁一放開身心,讓其內視。


    良久過後,來人才放開梁一,卻緊皺眉頭“其他傷勢倒是無妨,毒素和劍氣我自會幫少主清除,但是少主你強行跨境禦氣,氣竅根基已損,必須在一月之內通心竅,進入玄,不然此生再難入武道。”


    梁一整好衣服,寬慰道:“寧大哥不必擔心,不過是一處心竅而已,你看我這次不是又打通了一竅?一個月時間,夠了。”


    寧赭依舊放心不下,冷冰冰的臉罕見的流露出一股燥意。


    “好了好了,想必我讓你不告訴我爹娘,你也不會聽,那就盡量多報點好消息吧,我得少讓他們操點心才是。”梁一笑著安撫道。


    寧赭訝異的說道:“少主怎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梁一摸了摸腰畔的兩儀,應道:“經曆了一次生死,總能改變些。”


    寧赭默然,開口道:“屬下失職了。屬下掙脫陰郢後,去了一趟秦山,一路查看追蹤,屬下覺得,少主身邊那位……”


    梁一拍了拍寧赭的肩膀,嬉皮笑臉道:“知道了知道了。我會小心的。”


    寧赭依舊鎖眉。


    梁一見此,笑著問道;“寧大哥還記得當初自己闖江湖的模樣嗎?”


    寧赭怔了怔。


    梁一繼續說道:“當初年輕的寧大哥也未必會聽進現在寧大哥的話吧。年輕總是這樣子,總得吃點苦頭才會長點見識,這些道理啊,規矩啊,我都知道,可是我有些時候就是做不到。我今年十八,若是事事都講這樣那樣的道理,處處循這處那處的規矩,這江湖走的還有什麽意思?十八的像八十一樣,算計得失,處處為營,弄得滿江湖丟了劍,扔了刀,席地而坐,陰陽怪氣的耍著脾性?十八的人就得有個十八的活法,這江湖啊之所以樂趣無窮,不正是有我們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毛頭小子在裏麵攪著?老頭就抱著老婆子,小子就追著小娘子,江湖就得有一個江湖樣,啥夢都得有,可少年郎這辦不辦得到啊,就是另一回事嘍!”


    寧赭點頭,咧咧嘴。


    這平靜的江湖啊,又添新一夢嘍!


    —————————————————————————————


    ps.年輕人啊,就是這麽任性,可我就是怎麽那麽喜歡。可是啊,大幕已拉開,梁少俠,請帶上你的刀,騎著你的馬,咱得快點咯!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南唐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南去南去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南去南去並收藏南唐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