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安殿下,”汪崆沉默片刻後,在‘李’字上咬重了音,“您這樣做,陛下想必不會高興。”


    李子安把梁良結結實實的擋牢,撇撇嘴,“不高興就不高興唄,反正我也不在乎。”


    汪崆聽聞,罪刀向下,眼神越發陰測的望向李子安。


    “要打就打,”李子安禦回秋月白,向汪崆翻了個白眼,“你這樣看著我也不是個事啊,不打的話早點回家吃飯睡覺打你弟,別浪費時間嘛……”


    汪崆眼色低垂,把骷髏頭小心翼翼的掛回腰畔後,再也不廢話,罪刀向下一斬而下,直直向李子安襲去。刀意在血色中彌漫翻滾,明明是煞意漫天的招式,竟煌煌乎如那讀書人的浩然正氣般向天地都為之傾瀉!那道刀意還未到達李子安身前,風雪已然被凝固在空中,像是被強行割裂的畫麵。


    汪崆在這頭,李子安在那頭。


    一動一靜!


    顯然,汪崆此前果真是如他所言,並未用全力,隻是想用境界之力生生壓死梁良。隻可惜梁良的氣機實在太過於厚實,偷學的招式雖說雜亂,但結結實實的給他造成了不小的麻煩,最後一擊更是讓他吃了個大虧。現在麵對眼前這個十二歲便入玄,原本將是小宗師榜排名第一的李子安,他更是不敢大意,連這壓箱底的功夫都使出來了,想必是打算畢其功於一役。


    李子安依舊是張苦瓜臉,眼神卻不再畏懼,喃喃道,“看起來這貨還好生厲害啊……娘誒,這下,子安可得好好拚命了啊……”


    隻見他腳步不見半分挪動,劍也未出,可凝固於空中的雪花驟然破裂,變為雨滴,織成一道道雨簾,而離他近些的那些個落雪,盡數被蒸發成霧氣,籠罩在雨簾之下。


    霧氣與雨滴相互交映中,有一劍緩緩飄落其,向一隻小船,四處遊蕩。


    汪崆的瞳孔微縮,像他這麽瘋狂無畏的人竟有些膽戰心驚!


    秋月白!


    這不是人名也不是劍名,而是招式名!


    唯見江心秋月白!


    江心的秋月白!


    此時變招已來不及,汪崆隻得不顧氣竅動蕩,拚命的壓榨出體內的每一分氣機,半點不留後路,哪管得了什麽墮境之危?若是沒有了明天,今日留下的本錢還有屁用!


    有血色桃花在雨簾中朵朵綻放,有血海聲勢滔天的拍打著濃霧,有天地間的浩然正氣猛撞小船!


    詭異的畫麵,靜止的兩人,卻是如此的和諧。


    冬日變秋色,雨簾破碎,桃花凋零,濃霧散去,血海消減。


    小船承接著雨簾,襯著濃霧,輕輕搖晃。


    南安王府前,一半是寒寒冬日,一半是淡淡秋夜,有雪飄落,有船遊晃,不似人間。


    這麽美好的景象,可偏偏有一股不知從哪兒來,愛擺弄是非的正氣襲來,胡攪蠻纏,好生無禮。


    可忍?


    當然不,雨簾已破,濃霧驟散,怎麽辦?


    小船狠狠的往前一撞!正氣便翻了個跟頭。小船又是一撞!正氣便摔了個狗啃泥。小船得意洋洋還想一撞,卻發現那正氣已夾著尾巴惶惶散去。


    那怨氣何出?自是出在主人身上。


    秋月白直襲汪崆而去,汪崆神色不寧,陰狠瘋狂,直接向前迎去,罪刀斜斜一挑一斬,在雪中畫出一道軌跡,落下的方位也是平淡無奇,可就是這麽普通的一招,那秋月白便已失力大半,一頭栽下,隻是貫穿了汪崆的左腿,便搖搖擺擺的飛回李子安的手中。


    汪崆一個踉蹌,無力的倒下,一臉不甘的喊道,“你是眷顧之人,你是眷顧之人……”


    驚恐且瘋狂。


    因為他輸了,此時,輸就意味著死。


    而李子安勝了,在這場生死之戰中。


    可他卻動都未動一下。


    本來按照他的個性,必定是自得到極點後再盡情的顯擺,可現在卻他隻是無奈的握住了秋月白,比梁良還不堪,直接倒下,連翻白眼的力氣都使不出,小聲嘀咕道,“原來越境出招需要這麽多氣機啊,連我這個百年一遇的天才都差點嗝屁。失策啊失策,看來梁良這貨的氣機很是雄厚啊……”


    見此,汪崆又驚又喜,便拖著一隻傷腿,拄著罪刀搖搖欲墜的站起,猖狂至極,沒有半分剛才要死的驚恐,“哈哈哈,你贏了有什麽用,活下來的是我!是我汪崆!活下來的才是勝者啊,殿下!活下來的人才會有機會爬上更高的位子,才有機會來虐你們啊!你們兩人隻不過……”


    說道此處,他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嚨,話頭硬生生的被止住。因為,他發現原本盤膝療傷的梁良——不見了!


    李子安終於恢複了點氣力,隻不過隻夠他翻一個白眼來顯示他心中的鄙夷。


    汪崆突然福至心靈,抬頭向上。


    隻見兩儀從天而降,刀鋒向下!


    汪崆躲閃不及,被兩儀生生的砍下了左臂膀後才一個打滾閃到離梁良百步開外。


    梁良理都不理汪崆,撇頭望向薑卜之和南柯,可沒想到他們竟未落敗,還在僵持,看來那穀星辰和寧大哥一戰後傷勢未好啊……


    梁良想到此處,目光微黯,然後彎腰,撿起他刻意從汪崆腰上砍下的汪晨的頭骨,一道氣機在他手上流轉,化為一簇火苗,便要燒了它。


    “不不不,你不能這樣梁良!”汪崆在遠處嘶聲力竭的叫喊,丟下罪刀,用僅存的右手攀爬著,雪染著血,模樣淒慘,“你不能這樣對我弟弟,你不能!他是我的命,他是我的命!”


    梁良歎了口氣,憐憫的望著汪崆,手上卻不得空,拋棄汪晨的頭骨,烈火向上蔓延,連著那風雪,燒得幹幹淨淨。


    “不!不!不!”汪崆神色痛苦悲涼,僅存的右手奮力的往上,想要接住他的骨灰,“小晨,哥在這呢,別怕,哥在這。你過來啊,你過來啊,哥在這呢,哥會好好保護你,照顧你,再也不會逼你讀書,再也不會逼你寫字了!這些年和你相依為命的隻有我啊!隻有你哥我啊!你怎麽舍得離我而去,你怎麽舍得……”


    他爬著爬著,突然停了下來,低頭痛哭,“你停一停啊,小晨,你停一停啊,哥都追不上你了,都追不上了……”


    寒風往西,少年,已往昔……


    梁良看著此幕,鼻頭有些發酸,心中恨意消失的幹幹淨淨,隻剩下滿心的悵然。倒提兩儀,別過頭,腳步輕浮向李子安走去。


    李子安勉強支起身來,擔憂的問道:“沒事吧。”


    梁良搖了搖頭,不想在提,扯開話頭,故意裝作輕鬆的樣子打趣道:“沒想到你是江老的外孫,還是李家的人!隱藏的還真深!你和南柯怎麽會到這來?”


    李子安也不想再提他的傷心事,順著梁良的話頭,嘿嘿一笑,“這又是另外一個故事了……”


    梁良撇撇嘴,望向還在和二女僵持的穀星辰,輕聲道,“怎麽樣,還能再戰嗎?我現在可不好受啊……”


    李子安正欲開口,長安城門口處突然佛光大盛,江湖氣息暴起,硬生生的把聞人的氣運大陣撕破了口子。


    梁良和李子安對望一眼,緊張莫名。那一下的衝擊,他們兩個都察覺到了那是小子的氣息,而那佛光……想必就是那宗師榜排名天下第一的枯井僧了。


    看來,兩人的勝負就要揭曉了……


    李子安望向南柯,而梁良轉頭,望向梁生離去的方向,擔憂至極。


    老頭,咱們梁家和聞人的勝負也要揭曉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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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南去南去:滿意了嗎?


    梁良:其實,我可以心胸狹窄一點,陰暗一點,小心眼一點,不用這麽正人君子,這麽風度翩翩,這麽寬宏大量,這麽……


    南去南去:你是誇自己呢還是誇自己呢還是誇自己呢?有話直說!


    梁良:得虐回來啊!保持我的風度的情況下虐回來!然後,美女就可以送上……呸,就會有些又正義又漂亮的妞和我討論人生哲理了,好好教育教育下一代的成長問題,順便再造一造下一代……


    南去南去:把你的口水抹幹淨,出口右拐,慢走不送。


    梁良:……說好的親兒子的福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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