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丈人們確實笑得很開心,至少在李欽載眼裏看來是這樣。


    都是老相識,彼此的女兒都是從小到大的閨蜜,女兒們擁有同一個夫君,他們擁有同一個女婿,這算什麽?


    這分明是親上加親,交情加交情啊。


    李欽載都情不自禁替他們高興,緣,妙不可言。


    如果再把那位樓蘭公主的親爹從地裏挖出來,相親相愛一家人的家族群就更壯大了。


    李欽載滿眼欣慰地站在堂外看熱鬧,好像老丈人們的見麵與他完全無關,他不過是一個純看熱鬧的局外人。


    “夫人,叫下人搬個矮桌放在堂外,再弄點零嘴兒,肉幹果脯啥的……”李欽載低聲道。


    崔婕狠狠瞪了他一眼:“你不要太過分,沒見他們都快打起來了嗎?”


    “夫人月子不僅坐傻了,還坐瞎了?他們笑得那麽開心,你哪隻眼見他們要打起來了?”


    “你……伱才瞎!這麽明顯都看不出,他們臉上那是笑嗎?那是互相挑釁!”


    李欽載眯眼,然後笑道:“夫人放心,打不起來的,兩位老丈人都是體麵人,打打殺殺的多難看,在咱們小輩麵前互相揪頭發吐口水什麽的,老臉還要不要了?”


    崔婕歎了口氣,道:“也真是趕巧了,兩位都選在今日登門,防都防不住,聽說滕王至今對夫君餘怒未息,今日見了我爹,怕是會爆了……”


    這時堂外回廊下傳來匆匆的腳步聲,金鄉從後院趕來了。


    見夫妻二人站在堂外廊下,金鄉不由好奇地道:“你們在說什麽呢?”


    李欽載指了指崔婕:“她說你爹會原地爆炸……”


    崔婕懷裏抱著娃兒騰不出手,抬腿狠狠踹了他一下。


    金鄉妙眸望向堂內,然後驚喜地喊道:“父王!”


    前堂內,隨著金鄉的一聲高喊,劍拔弩張的兩位老丈人氣勢頓時一滯,然後一瀉千裏。


    金鄉飛快入內,奔到滕王麵前,欣喜地拽著他的衣袖。


    滕王擠出一絲微笑,抬手撫了撫她的頭發,歎道:“女兒受苦了……”


    堂外,李欽載臉色一黑。


    每次都是這句陰陽怪氣的話,就好像女兒嫁給他便是推進了火坑似的。


    你女兒為了懷上身孕,最近把你的賢婿當牲口使,這件事你知道嗎?


    被推入火坑的是明明是你的賢婿啊。


    想想就氣得腰疼……


    直到這時,崔林謙才笑著與滕王聊了起來。


    “元嬰賢弟闊別多年,得無恙乎?”


    滕王笑道:“東奔西忙,怎比得上崔兄統領世家,威風凜凜。”


    崔林謙捋須淡淡一笑,道:“未曾料,元嬰賢弟倒是生了個好女兒呀,嗬嗬。”


    滕王也笑道:“皇室宗親之女而已,就是太死心眼兒,當爹的也管不了。”


    堂外的李欽載這會兒的表情也有點複雜了。


    今天這特麽是修羅場啊……


    作為二人的賢婿,如果他還有點孝心的話,此刻就應該命人把兵器架抬過來,刀槍棍棒斧鉞鉤叉任選。


    二人在堂內夾槍帶棒互相諷刺又挑釁,站在堂外的李欽載突然一拍大腿:“糟了!學生的作業還沒批改,耽誤大事!”


    說完李欽載轉身就跑。


    剛邁開步,堂內兩位老丈人異口同聲厲喝道:“給老夫滾回來!”


    李欽載隻好站住,慢吞吞地走進前堂。


    “呃,兩位老丈人……”


    二人扭頭,目光不善地盯著他,顯然對李欽載的稱呼很不滿意。


    李欽載陪笑道:“兩位……那啥,餓不餓呀?小婿要不要設宴給二位洗塵?”


    崔林謙捋須嗬嗬一笑:“元嬰賢弟,你我可有多年未曾同堂暢飲了,今日可願共謀一醉乎?”


    滕王這時也擺出了藩王的威嚴,淡淡地笑道:“固所願也,就怕崔兄已老,不複當年之勇矣。”


    崔林謙麵色不變,笑容裏已帶了幾分殺氣:“試試?”


    滕王的笑容也透著幾分不善:“試試。”


    李欽載欣悅一笑,哎,這就對了,內部矛盾內部解決,別禍害你們的好女婿……


    “來人,上酒!”李欽載扭頭喝道。


    一壇壇美酒被端上來,崔林謙和滕王相視一笑,然後各自斟滿,端盞互敬。


    “崔兄,飲勝。”


    “元嬰賢弟,飲勝。”


    二人一飲而盡,然後繼續斟酒,端盞,飲勝。


    堂內酒味越來越濃,火藥味也越來越濃。


    金鄉這時也發現了不對勁,悄悄地走到堂外,夫妻三人站在廊下,靜靜地看兩位老丈人互拚內功。


    “夫君,不會出事吧?”崔婕不安地問道。


    金鄉也急了:“好擔心他們一言不合打起來。”


    李欽載氣定神閑:“不會,大家都是體麵人。”


    “喝了酒可就不體麵了。”


    “打起來也無妨,我已暗中吩咐下人將堂內尖銳的東西拿走了,出不了人命。”


    大家都是男人,李欽載能理解兩位丈人的心情。


    男人至死是少年,少年總會幹一些看似熱血實則中二的事,比如拚酒,比如“我賭你跳起來摸不到那片葉子”等等。


    年紀再大的男人,那顆中二的心是不會死的,八十歲了也不會死。


    堂內二人的拚酒已漸漸激烈,火藥味也更重了。


    李欽載眨了眨眼,吩咐下人準備後院廂房,估摸過不了多久,兩位老丈人就會壯烈地倒下,然後大吐特吐表演噴泉,最後像死豬一樣睡去。


    悄悄退後兩步,李欽載留下崔婕和金鄉照看修羅場,他則獨自走出門。


    門外還侍立著滕王的隨從,李欽載出門後含笑與他們招呼,隨從們紛紛恭敬行禮。


    指了指一名佩刀的侍衛,李欽載問道:“你是滕王的貼身侍衛?”


    “是。”


    “滕王這次去江南淮南種植番薯,收獲如何?”


    侍衛恭敬地道:“收獲頗豐,番薯種植,江南淮南和嶺南皆可一年兩熟,數十斤種子,收獲共計兩千餘斤,已被殿下全部帶來長安,隻待明年開春後再種一季,殿下說長安附近約莫便不愁糧種了。”


    李欽載欣然笑了,是個好消息,傳到長安城,約莫又能造成朝野一片震驚。


    有了這兩千多斤番薯,這種新糧種終於能在大唐的土地上立足,從此華夏大地無論改朝換代還是天災人禍,有了番薯,至少能少餓死許多人。


    功德無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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