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安這貨居然是李賢的謀臣,說出去誰敢信?


    李欽載震驚地看著他,半晌沒出聲。


    本來李賢在朝野中的聲望不錯,據說也是個比較儒雅溫潤的藩王,朝臣評價他有君子之風。


    可是現在李欽載發現,李賢居然連張大安這種貨色都能收入麾下當謀臣,李欽載不由開始懷疑李賢的品味,繼而懷疑李賢的品行究竟有沒有傳說中的那麽好。


    就算傳言不假,但有了張大安這粒老鼠屎,李賢麾下那一鍋湯怎麽著也該變味兒了吧?


    “你是沛王殿下的謀臣?”李欽載上下打量他,從頭發到腳趾。


    張大安挺起了胸膛:“當然,我不配嗎?”


    李欽載眯起了眼,這貨難道真有什麽過人之處,所以被李賢另眼相看?


    教了幾年學生,李欽載對別人的智商大抵能猜個八九不離十,張大安給他的印象純粹就是愚蠢,說他是無惡不作的紈絝,李欽載不反對,說他有謀略,打死都看不出。


    “你當然配,你跟沛王配一臉……”李欽載嘴角微微抽動。


    旁邊的張大象再也忍不住了,再次一巴掌扇過去。


    “李郡公當麵,還敢胡說八道!”張大象怒道。


    隨即張大象一臉歉意地跟李欽載解釋。


    張大安確實是跟李賢混的,但不是什麽謀臣。


    當初太子李弘病重,李賢被緊急秘召回長安,長安城裏很多人都聽到了風聲,張大安卻是表現最積極的一個,李賢人還沒進長安城,張大安便領著隨從在城外迎接他。


    因為這個舉動,再加上張家的先輩是淩煙閣功臣,李賢也就與他建立了良好的關係。


    後麵那幾日,張大安便一直以李賢的謀臣自稱,但實際上,頂多隻能算是站到了李賢的陣營裏。


    李賢麾下有沛王府的謀臣,論出謀劃策,還輪不到張大安。


    張大象解釋之後,李欽載恍然。


    張大安卻毫無尷尬之色,仍挺胸道:“我確實是謀臣,隻是兄長看不起我,以為我不配罷了。”


    李欽載嗯了一聲,道:“繼續說吧,今日你給我布下的究竟是個什麽局。”


    張大安索性坦然道:“今日聽說李郡公剛從太極宮出來,不知陛下和你聊了什麽,但長安皆知你是英王顯的老師,而英王顯,是與沛王爭儲的對手……”


    “所以呢?”


    “所以,在天子未做出決定之前,我認為必須將英王顯和李郡公打壓下去,最好在朝中弄得聲名狼藉,讓朝臣聞名而心生反感,如此,就算天子有意讓英王顯當太子,也要考慮天下悠悠眾口。”


    李欽載也是個聰明人,立馬明白了。


    “今日你攔我馬車,故意啟釁,為的就是逼我出手,最好能把你揍得頭破血流,而你便成了這件事的受害者,可以到處宣揚英王顯的老師多麽跋扈惡劣,恃功而驕,這樣的老師教出來的學生,能是什麽好人,對不對?”


    張大安抿唇沒出聲。


    隨即李欽載又聯想到別的方麵,淡淡地道:“恐怕今日朱雀大街上,當我們起衝突時,躲在旁邊看熱鬧的人群裏,也有不少禦史言官吧?”


    張大安還是沒出聲,但表情顯然已默認。


    李欽載舒了一口氣,還真是一個局,前後有呼應,明暗有分工。真被他們炒起了輿論,對他和李顯來說,必然是渾身髒水,解釋不清了。


    張大象在旁邊已是麵色鐵青,一雙鐵砂掌不時抬起又放下,似乎還想給這個不爭氣的弟弟來一記狠的。


    李欽載卻疑惑地道:“數日之前,我在府門外公開宣告過,我和英王顯不爭,你難道不知?”


    張大安終於開口了:“知道,但,沒人信。”


    “我特麽……”李欽載氣結。


    轉念一想,當時展示“不爭”二字時,自己提前收了不少禮,於是滿腔怒火頓時煙消雲散。


    別人信不信沒關係,不耽誤我發財……


    “英王顯也是皇嫡子,他的老師在陛下心中和朝堂上分量極重,如此大好的機會擺在麵前,沒人相信英王顯會不爭。”張大安老老實實地道。


    李欽載歎道:“說真的,英王顯真沒打算爭儲,明日我便要帶著他離開長安,去學堂讀書,避開長安城的是是非非。”


    張大安點頭:“我懂了,你和英王顯的策略是避其鋒芒,韜光養晦,靜待時機……”


    李欽載歎了口氣,他信了,這貨真不是謀臣。


    謀臣沒這麽二百五的。


    張大安的動機也很容易理解,郯國公府隨著張公謹去世後,門庭日漸落魄,繼承國公之位的張大象也才不過是個戶部侍郎,看得出張家有多潦倒了。


    作為家中的老三,張大安更是一官半爵都沒混到,三十多歲了還是個整日章台走馬的紈絝。


    如今朝中眼看易儲,正是站隊謀官的絕佳機會,張大安當然要毫不猶豫抱緊李賢的大腿,並且為他衝鋒陷陣,博個潛龍擁戴之功。


    懶得解釋了,扭頭示意部曲把自己抬到輪椅上,張大象仍小聲地給他賠罪。


    李欽載搖搖頭,跟這二百五沒啥計較的。


    出了郯國公府門,張大象一直送出府門外。


    李欽載語重心長地道:“郯公是爾雅君子,你我皆是淩煙閣功臣之後,公若不棄,咱們兩家可常走動……”


    張大象喜道:“固所願也。”


    李欽載又道:“但你這位阿弟,實在是……”


    張大象咬牙道:“阿弟不懂事,得罪了李郡公,我這就狠狠收拾他。”


    李欽載歎道:“玉不琢,不成器。早年我也曾是惡貫滿盈的紈絝子弟,後來卻幡然醒悟,痛改前非,如今也還算做出了一點小成就,知道為何如此嗎?”


    張大象愕然搖頭。


    李欽載沉聲道:“被我爺爺和我爹揍的,那些年我挨過的揍啊……哎,不提了,一提渾身痛,後來我實在被揍得受不了了,為了不挨揍,我隻好做點成就出來,讓他們高興高興……”


    張大象驚訝之後,表情若有所悟:“玉不琢,不成器……李郡公好文采,道理也是絕妙,看來真是要多揍一揍才能懂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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