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欽載向來是個講道理的人。


    當然,別人若不跟他講道理,他也就沒必要講道理了。


    放鴿子隻是基本操作。


    一群吃飽了撐著的混賬主動設宴,擺明了要找他麻煩,李欽載若真的欣然赴宴才真叫傻子。


    他對這種紈絝之間無謂的爭鬥完全沒興趣,這輩子值得讓他爭搶的東西,一是錢,二是女人。


    意氣之爭就完全沒必要了,輸贏都得不到好處。


    紈絝們在翠園傻傻等到半夜,李欽載卻很早就睡下了。


    來到這個世界後,最大的好處就是作息變得很正常。


    不正常不行,李家是將門,家規森嚴,除了待客,自家很少舉宴歌舞娛人。


    像別的權貴一樣,李家其實也豢養了歌舞伎和樂班,不過這些歌舞伎一年都難得工作幾次,大部分時候都在偏僻的院落裏排練歌舞。


    拜李家的古板家風所賜,李欽載天黑之後便躺下,因為實在沒有別的娛樂活動。


    第二天一早,李欽載睡眼惺忪,伸著懶腰走出前院時,發現薛訥這貨又來了。


    朋友歸朋友,讓朋友上班打卡似的每天都登門,就為了見他一麵,李欽載覺得自己的個人魅力可能已經飆升到一個不敢想象的地步。


    見李欽載出來,薛訥上前招呼。


    “你不工作也不學習,每天就這麽無所事事嗎?”李欽載好奇問道。


    薛訥一滯,這個問題可能觸及了他的靈魂。


    想了想,薛訥不解地道:“景初兄不也一樣嗎?”


    李欽載一想也對,兩個無所事事的人自動略過了這個問題。


    “來找我幹啥?”


    薛訥一拍手掌,道:“昨夜景初兄是不是忘了什麽事?”


    “啥都沒忘,睡前吃了頓宵夜,泡了個澡,還讓丫鬟來了一次小保健,睡得很踏實。”


    薛訥歎道:“景初兄昨日是不是答應了申國公之孫高歧的邀宴?”


    李欽載眨眼:“好像有這麽回事……”


    “你赴宴了嗎?”


    “沒去。”


    薛訥歎道:“景初兄怎能失信於人,對你的名聲很不好的。”


    名聲?嗬嗬,我一個名滿長安的混賬還在乎名聲?天真了吧。


    “我故意的,怎樣?”


    “故,故意的?”


    李欽載歎道:“我已是二十歲的成年人了,而你們,還隻是兩百多個月的孩子,別那樣看著我,沒錯,裏麵也包括你。”


    “景初兄……”


    “成年人的爭鬥都是有原因的,贏家至少能得到某些好處,否則爭來鬥去為了什麽?”


    “就算兩條狗在路上撕咬,它們也是為了搶一坨屎,你告訴我,我與那些混賬打起來,我圖什麽?”


    薛訥表情有些複雜。


    比喻很貼切,就是有點惡心。


    撓了撓頭,薛訥道:“道理是這麽個道理,就是……景初兄,今日我來你府上之前,聽說高歧那家夥糾集了許多人……”


    李欽載嗤笑:“他敢來我家鬧事?當我家部曲是吃幹飯的?”


    “那倒不敢,放眼天下,誰敢在英國公府門前鬧事,不過聽說高歧把你府外朱雀大街的兩頭都布置了人,隻要你敢出門,他們便不會放過你。”


    薛訥苦笑道:“大約景初兄昨夜爽約,高歧惱羞成怒,仇上加仇了。”


    李欽載頓時覺得好無語。


    這究竟是一幫什麽混賬,每天吃得多飽才會幹出這麽無聊的事。


    李欽載突然發現自己必須要解決眼下這群混賬,否則將來永無寧日,自己夢想中的混吃等死的平靜日子恐怕也很難實現。


    處世的原則永不會變。


    他不喜歡打擾別人的生活,更不喜歡別人給他的生活添麻煩。


    如果麻煩來了,那麽,解決它。


    沉思片刻,李欽載忽然道:“慎言,幫我個忙。”


    “景初兄盡管說。”


    “幫我告訴高歧,今夜再約一次,嗯,這次保證不失信。”


    薛訥立馬興奮了:“景初兄要應戰了麽?我可幫你調動薛家部曲……”


    李欽載笑了笑:“江湖不是打打殺殺,江湖是人情世故。”


    …………


    夜幕降臨,掌燈時分。


    李欽載一身華裳,風度翩翩,認真打扮之後,李欽載覺得鏡子裏的自己模樣還是不錯的。


    如此翩然若謫仙般的風流俊朗人物,別人怎麽舍得下毒手揍自己?


    應該含在嘴裏細心嗬護才對呀。


    仍然是安仁坊的翠園,這次是李欽載請客。


    申國公之孫高歧吃了一次虧,這次學乖了。約好了酉時一刻,高歧領著一群權貴紈絝到酉時三刻才到。


    李欽載今夜很準時,不但準時,還很客氣。坐在翠園雅閣裏耐心地等了小半個時辰,高歧和一眾紈絝到來後,李欽載還主動起身相迎,力求使這群混賬賓至如歸。


    高歧等人走進雅閣,見李欽載站在雅閣門口相迎,卻紛紛對他怒目而視。


    高歧冷笑盯著他:“李欽載,最近你在長安城很出風頭呀,滿長安的公侯都對你誇讚有加。”


    李欽載謙遜地笑了笑:“高兄謬讚了,昨夜實在是有事耽誤,故而爽約,今日李某向高兄和各位高朋賠禮。”


    話都說得如此客氣了,高歧卻毫不領情,聞言冷笑一聲:“英國公之孫的賠禮,我們可不敢當,就問你一句,李欽載,你出風頭便罷了,為何要將我們拖下水?”


    “你造出那破東西,公侯皆讚其為國之利器,嗬,利器不利器我們不懂,長輩們卻非要拿我們跟你比,一言不合便揍我們,我等何辜,竟受此劫難!”高歧越說越悲憤,眼眶都紅了。


    身後一眾紈絝也紛紛露出憤怒悲愴之色。


    李欽載眉梢微挑,自己好像引起公憤了?


    “諸位仁兄受苦了,可你們若是講道理的話,自然也該清楚,你們受的苦,其實與我無關呀。”李欽載無辜地道。


    高歧使勁吸了吸鼻子,眼中露出凶光:“你以為隻有這件事麽?”


    李欽載愕然:“還有什麽?”


    “這些年你仗著是英國公之孫,在長安城橫行霸道,去年內教坊的沉香姑娘,前年城外遊獵,你領李家部曲踩踏我高家莊子的莊稼,還有攬月樓你埋伏部曲伏擊,西市公然折我顏麵……”


    “李欽載,這些年我們的恩怨已結得夠深,今日斷難善了!”高歧越說越氣氛,臉頰的肌肉都微微顫抖起來。


    李欽載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


    特麽的,又是前任的鍋!


    那個該死的前任到底給自己準備了多少口黑鍋。


    李欽載扭頭望向旁邊的薛訥,湊過去在他耳邊輕聲道:“高歧說的都是真的?我真幹過那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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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訥也低聲道:“景初兄,自信點,這些你都幹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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