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權貴階層的教育其實是當世頂尖的。


    無論大房二房,無論男女,孩子都要讀書,自小便有大儒先生啟蒙,不僅讀書,還要參加勞動。


    自家莊子每逢春播,秋收以及各種節氣,權貴家的孩子都必須穿著蓑衣鬥笠下田,與農戶們一同忙農活。


    雖說儀式感大於實際意義,但無疑對農戶做出了表率,也極大地拉近了兩個階級之間的距離。


    不過,讀書勞動的人不見都是好人。


    權貴家尤其注重長幼嫡庶,家中的爵位向來由長房長子繼承,長子若早逝,便由長子的長子繼承,別的兄弟趁早掐斷念頭,基本沒他的份。


    爵位無法繼承,能力大多屬於中庸之姿,怎麽辦呢?


    兩條路,一是從軍殺敵,大唐軍功所賜豐厚,戰場上用刀劍來給自己搏個前程,一旦立下大功,便是另一番天地,可以擺脫家庭的束縛另立門戶。


    二是混吃等死,既然爵位繼承權沒了指望,至少還能從家中拿到月錢,這輩子成親生娃,家裏都包了,沒有了前進的動力,當個橫行霸道的紈絝也不錯。


    李欽載,高歧等,都屬於這類人。


    不同的是,李欽載是懶得搏什麽前程,他隻想安靜平淡過完一生,不要像上輩子那麽累。


    而高歧,卻是別無選擇。除了當紈絝敗家子,別的領域幹啥啥不行,吃啥啥沒夠。


    其實兩人的誌向殊途同歸,按理說應該當場殺雞拜把子才對。


    然而,今夜李欽載卻把高歧和一眾紈絝放翻了一地。


    不打不殺,兵不血刃。


    這就是“江湖是人情世故”的完美詮釋。


    薛訥很聽話,按照李欽載的吩咐,果真把昏過去的一眾紈絝剝光了,寬敞的雅閣內,一群光溜溜的紈絝橫七豎八躺在地上,畫麵很震撼。


    接下來便是派人給各大權貴家傳信。


    半個時辰後,各家權貴來人了,有的是家裏的管家,有的是紈絝的親爹。


    走進雅閣,看到眼前這一幕,各家都震驚了,饒是經曆過風浪的權貴們,此生也未見過如此壯闊的場景。


    “咋回事麽?都咋咧?”高歧的父親高真行站出來沉聲道。


    李欽載和薛訥無辜地站在一旁,垂頭訥訥不敢言,標準的老實孩子模樣。


    高真行自然是認識李欽載的,於是放柔了聲音道:“李賢侄,今夜可是爾等飲宴?能告訴老夫這是怎麽了?”


    李欽載表情無辜地歎了口氣,道:“愚侄拜見高叔叔,愚侄其實也糊塗得緊,令郎高歧今夜約愚侄赴宴,說什麽要算一算多年的恩怨,愚侄不敢不來……”


    “多年恩怨?”高真行皺眉:“幾個乳臭未幹的小子,能有什麽恩怨?”


    這位當爹的顯然也不太上心,小輩之間的恩怨似乎未聽說過。


    李欽載歎了口氣,道:“高歧說愚侄最近太出風頭,為大唐造了神臂弓後,被長安眾多長輩誇讚。”


    “而且長輩們常拿愚侄與高歧他們比較,高歧他們最近挨的揍也多,故而對愚侄懷恨在心,今夜他們糾集了人馬,是打算教訓愚侄……”


    高真行和身後一群權貴家的叔伯們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


    今夜飲宴之事他們不知真假,但最近揍自家孩子的事他們卻是親力親為。


    沒想到自家孩子不但不上進,反而遷怒於李欽載,還糾集起來要揍他。


    另一名紈絝的長輩站出來,指著雅閣內橫七豎八如同後現代行為藝術般的醜陋軀體,不解地道:“賢侄可否告訴老夫,好端端的飲宴為何變成這般模樣?”


    李欽載又歎氣道:“愚侄來到翠園後,高歧他們說什麽大丈夫當光明磊落,先與敵痛飲,再以拳腳決高下,一戰而平昔日恩怨,傳出去不失一段佳話。”


    “然後他們就飲酒,不停的飲酒,後來他們互相敬酒,你敬我我敬你的,於是都醉了,醉後他們欲效魏晉狂士之風,打算來個袒胸捫虱之態,以示豪放不羈,所以他們都脫了……”


    高真行和一眾叔伯閉上眼,仰天黯然歎息不語。


    家門不幸,孽障橫行,家族的臉都丟盡了!


    長輩中有幾人頗為聰慧,目光狐疑地看著李欽載,欲言又止。


    李欽載似看出他們所思,於是解釋道:“愚侄酒量比他們強那麽一點點,而且今夜是為解決宿怨而來,不敢多飲,故而未醉。”


    高真行點點頭,羞慚道:“老夫教子無方,賢侄受委屈了。”


    李欽載垂頭瑟縮:“愚侄當時害怕極了……”


    薛訥神情古怪地瞥了他一眼。


    氣氛都烘到這兒了,薛訥也隻好學李欽載的樣子,渾身瑟縮了一下。


    高真行猶豫片刻,緩緩道:“我家孽畜老夫一定會狠狠教訓,今夜之事說來不甚光彩,還望兩位賢侄保密,勿使外傳,老夫這廂承情了!”


    李欽載急忙指著薛訥發誓道:“愚侄若對外傳出一字,管教薛訥明日出門被雷劈。”


    薛訥:“…………”


    高真行和一眾長輩此時心情複雜,一方麵深深羞慚,另一方麵迫不及待想把自家孽畜領回去大展拳腳,一時也顧不得李欽載的誓言多不靠譜。


    匆匆與李欽載薛訥告別後,高真行等人將仍在呼呼大睡的紈絝們帶走。


    雅閣內隻剩下李欽載和薛訥。


    薛訥對李欽載真有些敬畏了,這家夥坑起人來簡直比殺人還狠,幸好今日找麻煩的人不包括他在內。


    可以想象這群紈絝回到家後會受到怎樣的淩虐。


    “景初兄,你真是……夠狠!”薛訥心悅誠服地道。


    李欽載嗤笑:“今夜才剛開始,不把這群混賬徹底馴服,我以後安能有好日子過?”


    薛訥驚了:“這才是開始?”


    “過些日子,等這群混賬的傷養好了,咱們再把他們約出來,照例下藥,脫光,讓他們老爹來領人。”


    薛訥不解地道:“高歧他們已經上過一次惡當,下次邀宴他們怎麽可能還會出來?”


    “沒關係,可以冒用別人的名義把他們約出來,比如他們的某個狐朋狗友,一次兩次的,等他們有了防備心後,再用別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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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總之,我要高歧他們以後聽到有酒局就有一種情不自禁脫衣裳的衝動……”


    “長安城這群紈絝,確實到了該收拾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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