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未經人事的人開車,時速飆到兩百她都不會有太大的反應,因為她根本不認識豪車。


    無比懷念前世那個信息爆炸的年代,那個年代的女子啥冷門的知識都懂。


    甭管經未經人事,男人在她們麵前剛發動車,她們便會秒懂,然後含羞帶怯甚至帶著幾分期待地輕輕捶一記,嬌嗔一句“你好壞,我好喜歡……”


    她們自帶測速儀,啥車從她們眼前開過去,都能立馬測出車速,以此決定該嬌羞還是該說個更葷的。


    對崔婕開車就有點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很多高質量的超速車,她竟完全不懂,也不會給出任何反應。


    所以,婆娘娶回家還得好好調教,出得廳堂入得廚房還不夠,還要懂得浪漫,和浪……


    “說清楚,到底何人要刺殺你?你最近得罪了什麽人?”崔婕認真地問道。


    李欽載笑道:“問那麽清楚幹啥,你能幫我擋刀?”


    崔婕垂頭沉默片刻,然後抬起頭,認真地道:“我會幫你擋刀。”


    李欽載眨眼:“為何?你不是口口聲聲罵我登徒子,紈絝敗類嗎?”


    崔婕紅著臉道:“那也隻能是我罵,別人不許碰你。”


    李欽載又牽起她的手,笑道:“我一個大男人,不可能讓自己的婆娘給自己擋刀,咱們都無災無病地活下去,活到八十歲,再一起埋進土裏,這輩子就圓滿了。”


    崔婕露出擔憂之色,道:“你總得告訴我,究竟何人要刺殺你吧?我終究是世家出身,說出來我亦能調動青州崔家的人,幫你化解這次危難。”


    “難了,是倭國人。”李欽載笑了笑,道:“我滅了他們的國,屠了他們旳城,還向陛下諫言盡逐遣唐使,這是國仇家恨不共戴天,他們要殺我也很正常。”


    崔婕頓時沉默了,事情太大,青州崔家恐怕也幫不上什麽忙。


    良久,崔婕又道:“我給父親修書一封,請他調動崔家精於技擊的家將過來保護你,莊子裏多安置咱們的人馬終歸沒壞處。”


    “你消停點吧,逃婚離家的事你父親還沒跟你算賬呢,好意思給你爹寫信?我這裏防著刺客,你那頭說不定還要防著你爹親自過來刺殺你……”


    崔婕氣得捶了他一記:“又說混賬話!”


    李欽載突然感覺她的手加重了力道,將他用力握緊。


    崔婕仰頭看著他,清澈的眸瞳裏,有星辰在閃耀,像破曉前綻放的煙火。


    “李景初,你要保護好自己,為了你,為了蕎兒,也……為了我。”


    李欽載笑了:“我當然會保護好自己,還會保護好你和蕎兒。”


    崔婕展顏,嗯了一聲,垂頭默默牽著他的手。


    潤物無聲中,牽手似乎已成了一件很正常的事了。


    而崔婕眼底裏的憂慮,隱沒在夜色中。


    天色已晚,不知不覺二人走到李家別院門口。


    李欽載站定了腳步,猶豫先送她回去,還是請她進家門坐坐。


    前世積累了不少經驗,什麽上樓喝口水,什麽我家的床又大又舒服,什麽我想明天跟你一起吃早餐,理由多得很。


    這一世找理由有點難,尤其在未經人事的女子麵前,很多浪漫美好實則見色起意的借口她都聽不懂。


    沉寂許久,崔婕仰頭奇怪地看著他。


    李欽載摸了摸鼻子,遲疑道:“……我家的犬子會後空翻,你要不要進去看看?”


    …………


    甘井莊莫名熱鬧喧囂起來。


    工部的工匠和民夫越來越多,官員指揮民夫在村南邊搭起了建議的房屋,數百人入駐莊子,在南邊選了一塊地,然後開始挖坑夯地基。


    新學堂占地頗廣,大約有一百多畝地。按照李欽載的意思,裏麵包括一排五間課室,一間藏書閣,十排足夠容納數百人的臥房。


    工程要趕時間,對數百民夫來說,這屬於是朝廷的徭役,完工後當地官府可以抵稅的。


    但過幾個月便是秋收,這是絕對不能耽誤的時節,所以必須趕在秋收前徹底完工,如今已是夏天,工期頗為緊張。


    除了工部的官員和民夫外,莊子裏還進駐了數百人馬,包括從長安調撥來的李家部曲,以及李治從金吾衛抽調的一百名披甲禁軍。


    派出宮闈禁軍保護一名臣子,李治對李欽載委實仁義無雙了。


    保護措施很嚴密,李欽載,崔婕和蕎兒三人無論在哪裏,都有部曲和禁軍前呼後擁,莊子外圍的山林平原和野外甚至還有明崗暗哨日夜巡弋。


    李欽載終於稍微放心了。


    對於自身和親人的安危,他從來不會當成兒戲,如果自己沒有毀天滅地的身手,那麽對待敵人一定不能大意,無論自己的命還是親人的命都很重要。


    鸕野讚良拎著一隻紅漆食盒,緩緩走出別院。


    食盒裏有李欽載吩咐她送給崔婕的幾樣葷素菜肴,李欽載親手做的。


    互相送菜也成了兩人之間傳遞情意的一種方式,誰做了什麽新菜,總會差丫鬟給對方送去。


    李欽載喜歡這種傳情的方式,他覺得這比送情書浪漫多了,情書既不能看也不能吃,哪裏比得送菜實惠?送菜才是踏實過日子的態度。


    鸕野讚良不理解李欽載和崔婕的做法,她知道兩人是未婚夫妻,隻差最後一道成親的儀式,既然同住一個莊子,吃飯叫一聲不就過來了,為何非要派人送來送去?


    不理解也沒辦法,她隻不過是李欽載身邊的丫鬟,李欽載的命令她必須照辦。


    拎著食盒經過一片茂密的叢林,叢林裏有條小道直通村東,再走片刻便是崔婕的屋子了。


    白天的叢林,被茂密的樹蔭遮擋得一片漆黑。


    小道前方,一名挑著擔的貨郎迎麵走來。


    在大唐的鄉野間,貨郎是讓各個村莊的莊戶們又愛又恨的一類人,他們挑著擔走村竄戶,給莊戶們送來他們需要的布匹零食和生活用品,但也會非常精明地榨幹莊戶們的錢袋。


    鸕野讚良自覺地讓出一條道,讓貨郎先過。


    誰知貨郎走到鸕野讚良身前時突然停下,警惕地環視四周後,貨郎擱下擔子,竟朝她行禮。


    “拜見皇長女殿下!”


    鸕野讚良嚇了一跳,對方開口第一句話,她便知道他是倭國人。


    因為隻有倭國人,才會稱呼她為“皇長女”,而不是“長公主”。


    “你,你是誰?”鸕野讚良驚惶地四下張望。


    貨郎垂頭道:“小人是大和國人,顯慶三年來到唐國。小人在大和國時是中臣鐮足閣下的家臣,當年奉中臣閣下之命,以遣唐使的身份來唐國求學問道。”


    鸕野讚良愈發失措,明明是遣唐使的身份,如今卻化身貨郎,顯然其中有極大的陰謀。


    “你為何出現在此?”鸕野讚良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貨郎仍垂頭不敢看她,保持著倭國奴仆般的卑微態度。


    “唐國天子下旨,盡逐遣唐使,小人與其他的遣唐使在長安已待不下去,鴻臚寺日夜派人在城裏搜尋我等的蹤跡,要將我們遣送至登州,送出唐國境內。”


    鸕野讚良終究是宮闈出身,對陰謀尤為敏感,冷靜下來後不由眯起了眼,露出了久違的皇長女的氣勢。


    “你裝扮成貨郎來此莊,意欲何為?”


    貨郎咬牙,低聲道:“李欽載滅我大和國,屠戮我子民,還上諫逐我遣唐使,此仇此恨,焉能不報?小人必殺此賊,以報我大和國滅國之仇。”


    鸕野讚良嚇了一跳,驚道:“你……不可胡來!莊子已被李家部曲和唐國禁軍守得密不透風,你沒機會的。”


    貨郎笑了笑,道:“機會終歸是人發現的,世上沒有永遠天衣無縫的防守,隻要他們露出一絲縫隙,小人的刀就能從縫隙中伸進去,要了李欽載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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