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環境太舒適了,寵溺他的人多了,孩子便慢慢朝著熊孩子的方向發展。


    這個苗頭不好,要及時扼製。


    危險的玩具先收起來,李欽載已經幫他背了一次黑鍋,老父親年紀大了,怕是無法背第二次了。


    蕎兒站在屋子裏別扭了一會兒,終於還是依依不舍地掏出了彈弓遞給李欽載。


    李欽載接過彈弓,道:“等你何時明白不傷及無辜的道理,我再把彈弓還給你。”


    蕎兒哦了一聲,悶悶不樂地離開。


    崔婕於心不忍道:“夫君何必跟孩子較勁,他已知錯了,彈弓是他的心愛之物,孩子心思本來就重,被夫君沒收了彈弓,怕是會鬱鬱好幾日。”


    李欽載歎道:“你都快把他寵上天了,知道這次他犯了多大的錯嗎?李敬玄是皇後派來的,我都沒弄清他是個啥路數,蕎兒二話不說一彈子過去,把他廢了一半,若他不依不饒鬧起來,被皇後知道了,你猜她會對我怎樣?”


    崔婕氣道:“既然那個李敬玄不是好人,夫君不如想個法子把他弄走,若夫君不方便出麵,我寫信給我爹,請他聯合世家施壓,弄走一個博士很難嗎?”


    李欽載對準她的額頭彈了個瓜崩兒,笑道:“屁大個事兒,你要把它弄得比天大,還要把你爹拖下水,養你這些年白養了。”


    崔婕吃痛,揉了揉額頭,沒好氣捶了他一下,道:“皇後為何莫名其妙朝湯裏扔一粒老鼠屎?對學堂根本沒任何好處,她的親兒子也在咱學堂裏呢,她究竟圖啥?”


    李欽載歎了口氣,道:“有的人看到別人露出鋒芒,而鋒芒不能為她所用,她就會莫名感到不安。”


    崔婕終究是世家出身,立馬明白了李欽載話裏的意思,憂慮道:“夫君的意思是,皇後要拉攏你,而你,不願為她所用,所以皇後才慢慢對你有了敵意?”


    李欽載嗯了一聲,道:“朝堂水深,我向來不願摻和,厭勝案我被卷入其中,做出的事情難免得罪了她。”


    崔婕氣道:“你查厭勝案是奉天子旨意,辦案不如她的意便將你視為敵人,做人怎能如此霸道?”


    “皇權不就是這麽回事嗎,順我者昌,逆我者亡,難不成去跟皇權講道理?”


    崔婕頓時無話可說,是啊,怎能跟皇權講道理?


    對世人來說,皇權即天道,不管你服不服,都會把你碾壓成渣。


    …………


    李敬玄在屋子裏休息了兩天,便裹著額頭堅持給學子們上課。


    上的還是禮記,李敬玄曾是東宮侍讀,又是弘文館學士,據說他最擅長的便是禮記,還曾為《戴聖禮記》做過詳細的注釋,深得朝堂大佬們一致好評,大佬們皆讚其“持盈守成”,“恪恭匪懈”。


    不說真實的心地品行如何,至少李敬玄是朝堂上最像正人君子的人。


    李欽載也去聽課了,畢竟是同僚,彼此給點麵子。


    往日翩翩君子模樣的李敬玄,今日的形象有點可笑。腦袋上包裹著層層頭巾,像從天竺遠道而來進工廠打螺絲的阿三哥。


    李欽載甚至有點擔心,李敬玄該不會講著講著突然響起了歡快的bgm,然後李敬玄突然在講台上載歌載舞,大家一起歡快地邊唱邊跳。


    好冷啊,我在東北玩泥巴……


    不知為何,李欽載心裏還有點小期待呢。


    安靜地坐在課室裏聽了一會兒,李欽載不得不承認,李敬玄講解禮記真的很不錯,再深奧的內容都能用最淺顯的語言說出來,中間還不斷穿插各種古往今來的事例來佐證。


    學生們聽得很用心,從他們的神態來看,顯然被李敬玄講課的內容深深吸引了。


    甚至連李欽載本人也情不自禁投入了進來,一直到學堂外敲響了雲板。


    學生們起身朝李敬玄行禮,然後紛紛散去。


    李敬玄則含笑走向課室後方,朝李欽載行了一禮。


    “下官才疏學淺,講學粗鄙,讓李縣伯見笑了。”


    李欽載笑道:“一點都不粗鄙,看學子們的表情就知道,李博士的講學很生動,連我都被吸引了。”


    李敬玄連道不敢。


    李欽載卻道:“我是認真的,李博士不愧是弘文館學士,所學所知淵博,我望塵莫及。”


    李敬玄惶恐道:“在李縣伯麵前,下官哪裏敢當‘淵博’二字,李縣伯謬讚了。您造出的神臂弓,火藥和三眼銃……”


    “還有滑輪組,水泥等等,您才是當世奇才,學問深不可測,下官久慕李縣伯之名,當初皇後命下官前來上任,下官便感到無比榮幸。”


    李欽載擺了擺手,正色道:“我希望李博士能一直教下去,咱們學堂雖說是屬於明算科,可聖賢經義這些也必須要學的,李博士講學如此高明,以後經義方麵的課,還請李博士堅持講下去。”


    李敬玄眼神閃過莫測的光芒,行禮道:“是,下官一定傾囊而授,不負學子苦讀之功。”


    李欽載笑了笑,若有深意地道:“當初學堂甫立,皇後曾經說過一句話,她說學堂就是學堂,幹幹淨淨做學問的地方,世俗朝野任何俗事都不能帶進學堂裏。”


    “這句話,我與李博士共勉。”


    …………


    下午回到別院,李欽載剛打了個盹兒,崔婕一臉慌張地進屋搖醒了他。


    “夫君快醒醒,長安國公府來人了!”


    李欽載睜開眼,一臉不爽地瞪著她。


    崔婕又道:“國公府來人,堂兄出事了,爺爺讓夫君馬上趕回長安。”


    李欽載不滿地道:“堂兄不是早出事了嗎?褲腰帶沒係緊,這點破事需要我回長安?不夠丟人錢,不去!”


    崔婕急道:“這回可不僅僅是堂兄與吏部侍郎小妾私通的事了,據說被禦史參劾幾日後,又有人挖出了堂兄曾在柳州司馬任上犯的事,如今已被羈押於大理寺監牢。”


    李欽載赫然睜眼,這回他是真清醒了。


    “堂兄在柳州司馬任上犯了啥事?”


    崔婕搖頭:“不知,但爺爺派人傳信,讓夫君盡快趕回長安,堂兄的事恐怕背後有人針對的是國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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