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啤酒之都,麥芽和泡沫的香氣浸染著慕尼黑這座城市的每一縷呼吸。


    而作為一個熱愛足球的國度,德國的酒吧文化又和足球密不可分。


    慕尼黑城中有一家名叫藍色雄獅的酒吧,由一名死忠慕尼黑1860球迷創辦,就跟城中的很多拜仁慕尼黑主題酒吧都愛將名字起成“南部之星”一樣,慕尼黑1860主題酒吧的名稱,也都跟“1860”“藍色”“獅子”等字眼緊密聯係著。


    有球迷喜歡到現場看球感受比賽狂熱氣氛,就有球迷喜歡和三五好友邊聊天喝酒邊看直播,比賽日裏球迷們身著主隊球衣成群結伴來到酒吧,點杯啤酒來盤薯片,一邊看比賽一邊跟朋友訴說自己生活中的各種好事壞事,如果主隊輸了比賽,怒罵發泄幾句再悻悻歸家,如果球隊贏了比賽,就等那些去現場看球的球迷歸來後繼續第二輪的啤酒狂歡,藍色雄獅便為此而生。


    今日傍晚,當五大三粗的一群男球迷再次聚集酒吧裏,正一邊往嘴巴裏灌啤酒,一邊對著電視機吆喝“比賽要好好踢啊,小夥子們!”的時候,藍色雄獅的大門突然被推開了。


    一些熟客不經意的看向門口,安靜的氣氛慢慢傳遍了整間酒吧。


    來客與整個藍色雄獅都有些格格不入——足球這個主題決定了藍色雄獅注定是一間以男顧客為主的酒吧,平日裏還好,事實上一到比賽日光顧酒吧的99%都是慕尼黑1860的男性球迷,偶爾有女性顧客走錯了地方想來喝兩杯,也都被那些四處噴發的男性荷爾蒙給嚇的奪門而逃了。


    但是今天走進酒吧大門的卻不止一個女,而是三個:兩個看起來不過七八歲大的雙胞胎女孩,淡金色的頭發被梳成整整齊齊的羊角辮,衣服明顯不太合身而且舊舊的,不過看起來倒是洗滌的十分幹淨,她們充滿好奇的用大眼睛打量著藍色雄獅內的一切,而站她們身邊的,是一個蒼白瘦弱的看起來40左右的女。


    身著慕尼黑1860球衣的男球迷們都用十分詫異的目光盯著這三個女,繼而互相交換了一個目光,他們十分肯定,要不了一分鍾,這一大兩小三個女就要尖叫著跑出去。


    但是很遺憾,獅隊球迷們的猜測出錯了,這三個女雖然目光怯怯的,但卻站門口一動不動,顯示出她們的確沒走錯地方,目的地正是這間慕尼黑1860主題酒吧,藍色雄獅。


    酒吧老板停止了擦拭啤酒杯的動作,看向門口,正要開口詢問。


    兩個女童突然鬆開了緊握著媽媽的手,跑去門口,一拉著一扇門,沒幾秒鍾後,一個雙膝以下的褲子空蕩蕩的,靠雙拐支撐整個身體重量的男走了進來。


    這是一個家庭?看起來就像是一家四口集體出行。酒吧裏所有不自覺的想:不過這些跑到這裏來做什麽?難道他們是老板家的親戚?


    接到許多熟客遞來的疑問目光後,酒吧老板莫名其妙的對他們搖了搖頭,終於出聲問道:“請問,們……”


    三個女還站門邊,拄拐的男慢慢走到吧台前,看了看價位表後,從兜裏摸出一張新嶄嶄的紙鈔後說:“買一杯啤酒和一盤薯片,能讓和妻子孩子們這裏看球賽麽?”


    酒吧老板詫異萬分:“的酒吧裏看比賽?”一家幾口都是球迷的話,不是應該去現場看球,或是家看電視氣氛更溫馨麽?


    “買不起全家去胡派達爾的火車票和球場門票,家裏電視也沒有購買收費頻道,隻買得起一杯啤酒。”拄拐男子麵色坦蕩磊落,絲毫沒有因為窮困而產生半分的畏縮之意:“隻是今天這場球賽對家來說太過重要,所以才冒昧的提出了請求。”


    酒吧老板聽到這裏已有幾分心軟,但他看了那兩個女童一眼,猶豫著說:“隻是這地方一向是未成年禁止進入的……”


    拄拐男子聞言,雙眼有些黯淡下來。


    因酒吧氣氛安靜,門邊的女童們也聽到了老板的這句話,莫莉和萊娜,也就是蘭伯特·科赫的兩個小妹妹一起用沮喪的聲音大聲喊道:“難道們今天真的看不到哥哥的比賽了麽?”


    酒吧老板詫異說:“哥哥的比賽?們的哥哥是……”


    莫莉指著酒吧中的超大屏幕電視機說:“哥哥就那兒!”


    眾連忙隨著莫莉的指示去看電視機,發現鏡頭所示的區域正有一眾慕尼黑1860球員熱身,原來這女童的哥哥竟是獅隊的球員?!


    球迷們立刻嘩然興奮起來,紛紛問道:“哪個是哥哥?”“本德?厄齊爾?格布哈特?”


    萊娜接道:“哥哥叫蘭伯特·科赫,就是穿33號球衣的那個。”


    “原來是新入隊的這小子!剛剛解說員還疑惑他的來曆呢!”眾眉開眼笑道:“瞧那塊頭和身高,保準又是一名球技出色的棒小夥!”


    雖然藍色雄獅就開慕尼黑城中,但開業至今也從沒迎來過一名球星光顧,興許是酒吧外麵裝潢不夠闊氣,麵積也有點小巧的緣故。常客們偶爾喝的興起了,也會議論一番“如果奧斯頓先生或者球員們能來酒吧和咱們喝一杯那該多好啊!”不過這畢竟是個理想……


    現看到球員家屬出現,酒吧裏眾高興的不得了,當即有喊道:“嘿,老板!兩位小姑娘是來看哥哥比賽又不是來買酒喝的,就留下他們吧!”


    有附和說:“對啊對啊,咱們酒吧又不是隻賣酒的,平日裏不也做餐點生意麽?”又壓低聲音跟同伴調笑道:“也就是兩個小姑娘吧,想咱們當年那時候,誰十五六歲沒偷偷買過酒喝?”旁邊許多男頓時哄笑著相應。


    又有說:“三位女士請進來吧!無論們點什麽,老甘奇請客!”


    “請快點裏麵坐吧!”酒吧老板笑著對科赫一家比了比客們剛剛挪出來的一張完整桌子,然後倒了三杯果汁和一杯啤酒,親自拿了托盤端到了科赫一家門座位前:“給球隊英雄的家們,今天給們免單。”


    華萊士的妻子珍妮和兩個孩子早被請來坐下了,此時桌子上不止放著飲料和酒,還有專為孩子準備的各種小零食,每份都堆了滿滿一大盤,這些東西都是莫莉和萊娜不常吃到的,她們坐桌邊渴望的看著,卻非常有教養的沒有伸手去拿。


    華萊士·科赫生平第一次受到如此禮遇,他受寵若驚道:“今天隻是兒子升入一線隊後的第一場比賽,奧斯頓先生會不會讓他上場還不知道呢,您別對這樣,,們……”


    沒想到酒吧老板卻毫不意,他揮了揮手說:“隻衝著您是球隊球員的家屬,這杯酒您就喝得!再說了,不信任,們還不信奧斯頓先生麽?奧斯頓先生眼光可是獨到的很,凡是他看中的,就沒有不優秀的!”


    其他顧客哄然相應,他們紛紛說道:“沒錯!們可是很期待您兒子的表現呢!”


    華萊士看著那一張張熱情的笑臉,眼中突然感到一絲酸澀。


    ……


    蘭伯特·科赫隨隊友們熱身完畢後,就坐回了替補席上。


    主裁判吹響了比賽開始的哨聲,雖然明知此刻正站球場內比賽的不是自己,但科赫渾身的血液仍持續沸騰。


    為坐身邊的,以前曾讓自己覺得高不可攀的一線隊球員們;為身上的這件33號替補球衣;為終於能堂堂正正的呼吸這球場內的空氣;也為,奧斯頓先生幾天前曾對他說過的話:“以後會正式比賽裏給一些出場機會,到時好好抓住它,如果表現出色,會考慮給一份職業合同的。”


    科赫抬起頭,看著站球場邊的那個黑色背影,想到想到好友厄齊爾簽了職業合同後每周拿到的薪水,想到自己那個簡陋的家,想到急需一根頂梁柱的父母妹妹,想到療養院裏那副標價昂貴的假肢……


    他的眼神漸漸變得堅定了下來。


    ……


    慕尼黑1860和胡派達爾實力相差巨大,所以這注定不是一場充滿懸念的比賽。


    第20分鍾,靠著一次漂亮的球分過,耶卡斯從右路突破至禁區前沿,然後又果斷下底傳中,波爾蒂略預判得當提前卡位,禁區中路一腳輕鬆挑射,0:1,慕尼黑1860暫時領先。


    波爾蒂略的身材既不勇猛也不高大,但他突破起來速度極快,腳下技術哪怕擱西甲也算精湛華麗,更何況這是德國了,可以說德甲18支球隊裏麵,波爾蒂略是最受關注的年輕天才前鋒之一。


    第49分鍾,邵佳一與施瓦茨形成一個二過一配合後,邵佳一中路直塞,波爾蒂略再次搶點,但他卻受到了胡派達爾兩名後衛的貼身騷擾,不得不將球回傳,而後排閃電插上的拉斯·本德則猶如疾風一般,帶著球快速跑動,並對方門將反應過來之前將球捅進了球門!


    “是拉斯·本德!他為球隊攻入了決定性的一球,從現開始胡派達爾要想逆轉比賽將會很難很難了……而這也是拉斯為慕尼黑1860出戰以來打入的第四粒進球,身為一名中場球員,他的表現算很不錯了,如果卡爾·奧斯頓肯給他更多的進攻機會,想他突破方麵會成長的更加快速……”


    慕尼黑1860隻要快速進攻,就能將胡派達爾全盤壓製,而因為鋒線的不給力,胡派達爾苦苦努力了半場多時間,也突破不了獅隊的後防線,到下半場比賽後,胡派達爾幹脆調整了戰術,隻希望不要不會被對手再將比分擴大。


    事實上卡爾也沒準備這場比賽中屠殺胡派達爾,一是這不過場是德國杯首輪比賽而已,球隊精力不比過度消耗,而是要留著備戰之後的聯賽和第二輪杯賽。二是淩虐小球隊這種事卡爾從心底有些排斥,他更喜歡從強隊身上找到征服般的快感,對於那些實力遠比己方弱小的球隊,他從不鼓勵麾下球員他們身上刷進球數。


    到下半場距離比賽結束還有20分鍾的時候,卡爾開始換,他一口氣將三個換名額全部用掉。


    “被換下場的是波爾蒂略、拉斯·本德和厄齊爾,換上場的有科赫,以及本賽季新進加盟球隊的哲科、丹特。奧斯頓顯然已經認為慕尼黑1860勝券握了,因為他的這次換很明顯是準備鍛煉新兵……”


    不止解說員這麽想,絕大多數球迷們也這麽認為:接下來的比賽八成要進入到垃圾時間了。


    隻有胡派達爾主帥還未死心。


    他賽前對慕尼黑1860做了很多功課,知道比起逐漸顯露出星光並殺傷力十足的中前場來,獅隊的後防線光芒實有些黯淡,特別是對方的主力門將霍夫曼因傷休賽的情況下,那名替補門將倫茨的撲救能力並不能說是出色,隻要進攻夠凶猛,射門次數夠多,就肯定能從慕尼黑1860身上拿到進球……隻是,胡派達爾的前鋒線很是平淡,沒有能拿得出手的角色。


    不過卡爾開始換,並將蘭伯特·科赫這名新派上場的時候,胡派達爾主帥先是覺得憤怒(哼,以為比賽進入到了垃圾時間,想用們磨練新兵麽?),繼而就是狂喜——這個叫做科赫的小子雖然身高195,塊頭看起來比很多胡派達爾球員都占優勢,但他畢竟那麽年輕,以前又從未和慕尼黑1860共同作戰過,與隊友默契絕對不佳,或許從他這裏可以打開一個突破口?


    隻要製造出足夠多的射門次數,就一定能從慕尼黑1860的替補門將倫茨身上拿到進球!擁有這樣堅定想法的胡派達爾忍不住跑到球場,叫來球隊的隊長後,告訴他:“慕尼黑1860的33號球員年輕稚嫩,們剩下的時間裏要多發動一些進攻,並且從他那裏突破!”


    胡派達爾隊長點點頭,將主教練的命令傳達給了每一個場上的隊友知道。


    而剛剛被換上場的蘭伯特·科赫並不知道有已經將自己看成了弱雞,他正認真的奔跑著,努力使自己盡快融入到球隊的節奏中。


    第76分鍾,胡派達爾發起了一次進攻,幾次短傳後,足球來到了前鋒9號的腳下。


    胡派達爾9號前鋒帶球向前奔跑,他的身側一直跟著一名慕尼黑1860球員,對方的貼身跟防下,他感覺自己帶球的速度越來越慢,越來越慢,正思考著要不要將球傳出的時候,9號眼角餘光突然瞄到對方側身,看到了那個鮮明的數字“33”。


    9號立刻一愣,想起不久前隊友傳給他的話:“頭兒說對方後衛裏那個叫科赫的33號是最弱的,進攻時要突破就盡量從他那裏來。”


    主教練的話,9號當然不會去懷疑,當他確定跟防自己的那名球員的確是蘭伯特·科赫後,心中一喜:看來不用傳球了,直接從他這裏突破然後射門不是更爽!


    想到就去做,9號突然帶球側身直麵科赫,抓住對方微愣的關口,左腳一推將球捅出,而後加速向前,過掉對方身體後又用右腳一勾,足球又回到了腳下。


    見對方已被自己輕鬆過掉,9號不再意,隻是帶球專門突破。


    不過他向前跑了十幾米後,眼角卻捕捉到一個藍白色的身影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白金色頭發?kao!還是那個叫科赫的小子!


    9號暗罵一聲,從中路切入右路,想要甩掉對方,沒成想右路卻有慕尼黑1860後衛把守著,於是不得不帶球重回中路。


    就這時,科赫一個大跨步,整個猶如一座山峰那樣突然紮到了胡派達爾9號身前,將他跟球門之間的路擋了個嚴嚴實實。


    9號心中嗤笑一聲,心說“過一次,還會過第二次!”他帶著球也不躲避,隻是轉了個方向,就想從旁邊加速過。


    科赫卻9號快要閃身而出的時候,突然下腳鏟斷!


    這腳又準又快,迅猛的像道閃電!


    9號右腿帶球,身體都越過對方一半了,沒想到橫空飛來一腳,直接砸中了足球!


    “噗”的一聲!足球受不了兩右腿間的壓強被硬生生擠出,而科赫的小腿,也因為沒有阻隔物而和9號的小腿直接猛烈的撞擊到了一起!


    9號隻感覺自己好像撞上了一座山,然後右腿上就傳來了撕心裂肺的疼痛!


    他慘叫一聲,抱著右腿倒了地上!


    周圍的兩隊球員以及主教練連忙跑了過來。


    其他球員忙不迭的尋找足球飛行的蹤跡,卻發現那黑白色的小家夥扁著身體,委委屈屈的躺地上。


    一名胡派達爾球員用腳踩了球一下後,立刻將它從地上撿了起來,因為他發現這球已經泄氣不能再用了。


    胡派達爾9號前鋒卻抱著自己的右腿,痛哭流涕的喊:“好疼!的腿斷了,的腿好像斷了!”


    慕尼黑1860球員們圍一邊,摸不準對方到底是演戲還是來真的,如果說是演戲的話,這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模樣也太寫實了吧!痛苦的表情實是不像裝出來的。


    可如果不是演戲的話,周圍不少剛剛都瞧的真真的,9號帶球向前,科赫下腳鏟斷,兩雙腿間製造的強大壓力先是擠飛了足球,然後才相撞到了一起——小腿撞小腿。整個過程完全無違規動作產生,應該不像是能製造出斷腿傷情的樣子。


    主裁判應該也是這麽想的,因為他走到胡派達爾9號身前,告訴了對方一句:“如果沒有受傷請快點站起來,不然要發牌了。”發的當然是假摔的黃牌。


    胡派達爾9號隻抱著腿不住喊疼,整個喊的齜牙咧嘴的。


    主裁判見他痛苦不像假的,無奈喊來主隊隊醫。


    隊醫抬著擔架走上場先就地治療,兩將9號放平躺著,一拿著止痛噴霧,另一小心翼翼的褪下9號的球襪,球襪褪下後,正當隊醫想將護腿板拿下來上藥時,卻突然“咦”了一聲。


    周圍站著的眾都向前伸著腦袋,想看這隊醫“咦”什麽。


    隻見隊醫顫抖著雙手,從9號腿上解下了一塊,不,兩塊……不,是斷成了兩半的一塊護腿板……


    “咦?!!!”


    從主裁判到兩隊球員再到隊醫,都看著這不可思議的一幕——護腿板,斷了?


    怎麽斷的?!


    作者有話要說:ps:謝謝小敗、mina、joan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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