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拜完男爵夫人,三人心情都有些沉重,側重點則各有不同。[]


    蘇珊大概是由安娜的遭遇聯想到奧斯康汀突然而來的落敗,命運大概從來就是這樣,總是變幻莫測。


    至於菲麗婭,夏沐並不太了解,他總覺得,除了她對安娜的那一份割舍不斷的血緣羈絆之外,還有更多他不曾觸及的緣由在裏麵。


    夏沐的心情,倒跟蘇珊有些相似,不過對安娜的情感並沒有那麽濃烈,更多的是由此而引出的對奧斯康汀今後命運軌跡的憂慮。畢竟,現在他已經同這座在‘風暴’中飄搖不定的小船捆綁在一起,稍有不測,便會船翻葬身海底。


    這是一個神權當道的世界,但將自身的命運寄托於那虛無縹緲的神,未免太過幼稚,一切,都還是要依仗自己的努力。


    三人走出墓地,菲麗婭頓住腳步,微笑道:“我就不隨你們前往修道院了,希望索倫一切安好。”


    夏沐點頭,菲麗婭此來的目的便是祭拜男爵夫人,現在目的達成,似乎也該到了離開的時候:“不知菲麗婭表妹接下來的行程是如何安排的?”


    菲麗婭眯著眼睛,白皙的麵龐上映著點點透過林蔭灑落的光斑,看著遙遠的湛藍天穹:“我這個人隨性慣了,沒有什麽執著的追求,下一步,隨遇而安吧。林南鎮位置比較特殊,我想,休整一段時間,到灰霧森林中去看看。”


    灰霧森林綿延廣闊,至今帝國官方仍舊不能給出一個哪怕大略的地勢分布,其東抵風暴之海,西接遙遠的的未知之地,至於南方,則是那個號稱自然女神之後的高貴種族的故土。[看本書最新章節請到.]森林中密布無數的魔獸、黑暗生物,據說更有許多神話時代的魔法遺跡、文明殘骸,千年來,一直是人類探險的熱土,但縱使聖者級別以上的魔法師進入其中,也很難全身而退,至於抵達南方的“翡翠森林”,貌似從未有人成功過。


    菲麗婭輕描淡寫的說出這番話,夏沐到不覺得對方托大,經過這一段時間的接觸,他隱約中覺得,有一個如大山一般可靠的東西在暗處護佑著菲麗婭。


    “那我先將你送回莊園,或者林南鎮上?”夏沐道。


    菲麗婭擺擺手,手腕上的鈴鐺發出清脆的聲響:“我自己逛逛就好啦,我可是從十二歲就遊曆大陸的喲。”


    夏沐也不好再說什麽:“如果確定了行程,還請菲麗婭表妹告知我一聲。”


    菲麗婭鼻翼兩側的雀斑隨著笑容舒展開來,俏皮得道:“我總覺得跟在諾維表哥身邊會經曆許多有趣的事情,說不定我會在這裏駐留很長一段時間呢。”


    說完,菲麗婭擺擺手,轉身從岔路走離了修道院的方向,獨身一人走入了已經休墾的田野中,一襲黑色長裙包裹著她凹凸有致的嬌小身形,藍色的短碎發在陽光下異常醒目。


    看著菲麗婭遠去的背影,蘇珊眼中滿是喜愛和憐惜:“少爺,菲麗婭小姐真是一位好姑娘。”


    夏沐收回目光,走進修道院的側門:“也是一位謎一樣的姑娘。”


    剛跨進修道院,夏沐便看到站在噴泉旁的達爾西和唐恩,連忙上前行禮問候。


    達爾西微笑著頷首:“原來男爵夫人就葬在修道院的墓地,今後我會經常向夫人施安魂禮的。”


    “有勞達爾西大人了。”


    隨後,蘇珊回到病房等待索倫的醒來,唐恩也告退,安排其他事物去了。


    夏沐跟隨達爾西的腳步,漫無目的的在修道院中走著。


    走廊四周牆壁上,掛著由曆代油畫大師為修道院繪製的宗教油畫,或許是經過數百年聖光的洗禮,每當目光觸及這些畫麵,都會讓人油然而生一種聖潔安詳的感覺。


    “這是由凡爾納大師所畫的《聖徒臨城》,畫中的內容是教皇保羅十六世,率領麾下的七名紅袍宗座,發動‘神臨’淨化黑暗軍團的場景。在那場聖戰中,保羅陛下他們付出了生命的代價,擊殺了‘黑首’道格拉斯,終結了第一次黑暗之潮,不過原本加洛王朝王都塔耶黎也成為了那些異端的根據地。”


    夏沐聽著達爾西的解說,目光落在油畫上,身著大白袍,頭戴聖冠,手持光明之杖的保羅飛臨空中,其身後7名紅袍大主教一字排開,黑色的天幕裂開,無數聖潔的光芒從其中投射而出,他們腳下,則是一座已經化著人間煉獄、黑暗亡靈生物遍布的塔黎耶。


    “隨後的幾百年,黑暗異端幾度卷土從來,雖都被擊退,卻再也無法被抹除淨化幹淨,黑暗天塹形成,位於其心髒位置的亡靈堡壘則成了所有邪惡災禍之源,遊蕩著無數被神主所唾棄的黑暗靈魂。”


    隨著一幅幅油畫中的場景在夏沐麵前展現,白銀時代伊始至今的曆史,在達爾西逐漸憤怒的語調中一一被道出。


    這畢竟是站在教會立場所呈現的曆史圖景,夏沐不會蠢到全盤接收,以他現代人的觀念來看,黑暗力量也是一種力量,雖然這種力量是以腐化鮮活的生命為代價,他也不能接受,但這並不代表他像達爾西這樣的教會中人那樣,對黑暗力量有著天然的排斥和毀滅欲望。


    不過麵上,夏沐仍舊很配合達爾西,露出一副深惡痛絕的表情。


    “月河郡與黑暗天塹之間隔著一條橫斷山脈,幾百年來雖然沒有發生過多大的異端汙染事件,不過種種跡象表明,這裏將有黑暗災禍降臨。諾維,你昨晚抵抗異端的事跡值得讚賞,也表明了你是一名心懷聖光的貴族,教會很需要你這樣的夥伴。”達爾西話鋒一轉,雙目灼灼地盯著夏沐。


    至此,夏沐終於知道了達爾西的目的。


    拋開身後代表的勢力和立場,在世俗中,教會和地方貴族之間的關係其實一直很微妙。兩者早已不是千百年前,教會一家獨大、貴族附庸的局麵。隨著五色花大貴族的崛起,貴族同教會之間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已經是一種表麵和諧、暗中競爭的關係。


    教會中人不像他們所信奉的真神弗以約那樣不食人間煙火,大量的教修、神殿騎士、守夜人都需要供養,那麽領地、子民這種基礎性的東西必不可少,尤其是白銀時代之後,教會控製的領地大量縮水,致使他們不得不走下神壇,參與到世俗權利的爭鬥中。


    遠在北方的柴尓辛基家族,便是最好的證明,暗中擁有教會支撐的這個家族,如今隱約已經成為能在世俗同五色花抗衡的龐然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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