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江彥出生到現在,二十來年的經曆,其中有江彥還記得清清楚楚的,也有以他的記憶都快遺忘的東西。


    陳海卻是娓娓道來,一件不落,如數家珍。


    江彥額頭不禁落下冷汗,不知不覺中,他的家庭背景、人生經曆早就被眼前之人調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嗎?


    陳海一言不發,隻是微笑看著江彥,江彥卻是坐立不安,喉嚨都有些發幹。


    這就是江城第一人的能力嗎?隻是展露的冰山一角,就足以讓他覺得膽顫心驚。


    如果隻是調查一個人的家庭和近況,江彥覺得自己也可以做到,可如果把一個人幾十年從小到大的經曆都像簡曆一樣印在紙上,包括從出生到現在,那絕非一般人可以做到。


    要知道,陳海說的一些事,即便是江彥,也隻有一些模糊的記憶!


    好在江彥也是幾萬人大公會的會長,經曆的大場麵也不少,他深深吸了口氣,強自鎮定。


    左手拿起一旁的茶杯,小小飲著,“陳叔叔,你這是什麽意思?”


    “其實叫你過來一起吃飯,叔叔隻是想問你一個問題。


    說完江彥的人生履曆,陳海緩緩夾了口菜,漫不經心的道。


    “明人不說暗話,江彥,你和我家薇薇是什麽關係?”


    江彥心中一跳,知道這才是這場飯局的關鍵,也是陳海真正需要的問題答案。


    好不容易強裝的鎮定又開始搖擺起來,江彥心中瞬間閃過無數個念頭。


    我是薇薇的男朋友?


    可是兩個人雖然吃出同住,卻根本沒有男女朋友的名義,甚至做過最出格,最親密的事情,也不過是牽牽小手,有過幾次擁抱。


    我是薇薇的普通朋友?


    可是普通朋友會親密無間,形影不離,甚至都住到同一個屋簷下嗎?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怎麽看這關係都不會簡單。


    何況眼前之人還是薇薇的爸爸,他會相信這個解釋,認可這個回答嗎?


    好朋友?男閨蜜?知己紅顏?


    亦或是追求者?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傾淺絕對算得上是窈窕淑女,隻是江彥算得上君子嗎?


    大腦一片混亂,又很快顯得有些空白,腦子裏仿佛成了漿糊一般。


    “怎麽,這個問題很難讓你回答?”


    “我......我和薇薇是朋友。”


    “朋友?吃喝同住,形影不離,半夜還一起勾肩搭背,走在馬路上的朋友?”陳海的聲音陡然加大幾分,稍顯嚴厲,更是帶上數分責備的味道。


    “叔叔......我......”


    “堂堂一會之長,數萬人的領袖,說話唯唯諾諾,畏畏縮縮,你太讓我失望了!”


    陳海放下手中的酒杯,重重一頓,臉上滿是惱怒的味道。


    似乎觸及到女兒的話題,這個常年喜怒不形於色的男子,也有些壓製不住心頭的怒火。


    “我就和你開門見山吧。”陳海一把打斷江彥,自稱也從叔叔變成了我。


    “你們家勉強算個中等家庭,但也僅限於此。”


    “你家往上三代務農,你爸小學畢業,而我們陳家,是知識分子,是高幹子弟。”


    “薇薇她從小在國外留學,上的都是一等一的一流學校,接受的家庭和教育,也和你有著天大的出入。”


    “我女兒揮金如土,對錢也沒什麽概念,憑你們家和你的收入,也給不了我女兒想要的,更別提讓她幸福。”


    “我知道你們在遊戲裏惺惺相惜,但遊戲終歸是虛擬,你們終究是要回歸消失,遊戲也當不了一輩子,認真你就輸了。”


    ......


    陳海侃侃而談,說出的每一句話卻都像一根鋒利的錐子,深深的刺入江彥的心裏。


    家裏開著小公司,一年幾百萬的收入,在陳海的嘴裏,卻不過是玩鬧般的小生意。


    自己每天駐地收入都在數十萬起步,卻還是入不了陳海的法眼。


    而論起家庭背景,家庭教育,自己更是遠遠比之不及。


    年過四十的陳海早已是江城第一人,前途更是不可限量,放在古代,陳家絕對是名門望族,甚至是豪門世族,高居廟堂之上。


    相比之下,江家不過是鄉間的一個暴發戶,論底蘊,差著十萬八千裏還不止。


    “陳叔叔,我......”


    陳海揮揮手,平淡至極的打斷道:


    “我是過來人,你的那些心思和想法我都清楚,甚至比你本人還要清楚。”


    “或許你愛的是薇薇,或許你愛的是陳家,我不管你是什麽想法,打的是什麽主意。但我要告訴你,希望你能夠認清現實,激流勇退,也不失明智之舉。”


    “陳叔叔,你說完了嗎?”


    聽著陳海一句句的說下來,江彥反而漸漸平靜下來。


    看著有些不解的陳海,江彥笑著起身。


    “我不知道什麽陳家,既然陳叔叔能把我出生到現在的事情都查得一清二楚,那就更應該知道,在今天之前,你口中所謂的陳家,對我而言沒有任何意義。”


    “我們家是做的小生意,但自給自足,靠著是自己的雙手,沒什麽見不得人的。”


    “我江彥能從一個一窮二白的大學生,短短幾個月走到今天,也沒有借助任何外力,靠的都是自己。”


    “我和薇薇剛進遊戲就認識了,甚至不管你信不信,很久很久以前,我們就認識了。”


    “那天下著大雨,我躺在泥濘的路上,生無可戀,眼前一片昏暗,是她給我撐起了傘,我至今記得那飄揚的黑發,那淡淡的清香。”


    “薇薇很優秀,我不否認,任何人都不會對她不動心,包括我。”


    “我和薇薇一步一步走到今天,我不是沒有自知之明的人,我一直都知道自己配不上她,所以我在努力變得優秀,爭取離她更近一點。”


    “好不容易我覺得我已經可以站到她身邊的時候,您跳出來了,告訴我跟她還隔著一座山,一條河,讓我知難而退。”


    “但你知道嗎?為了走到今天,我早已經翻過了無數座山,跨過了無數條河。”


    “任這最後一座山再險峻、再崎嶇,任這最後一條河再洶湧、再恐怖,都嚇不退我,難不倒我!”


    江彥緩緩而談,似乎在敘說著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實。


    陳海手中的動作停滯,看著眼前的年輕人,似乎再一次刷新了對他的認識。


    大廳門外,傾淺的小手按在門上,聽著那熟悉的聲音,眼眶濕潤,雙眼微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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