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心閃過一絲掙紮,唐洛果斷的在千機匣內放置好機關暗器,看著離自己越來越近的卓詩。頭猛地低下,盡力的想要避開卓詩的動作。同時,手上的動作毫不懈怠,她瞄準喪屍的位置,一個暗器接著一個發射出,阻擋住喪屍的進攻的速度。


    她閉上眼睛,靜靜等待卓詩的動作,可情況不知哪兒裏出了錯,沒有感受到預想中的痛。她詫異地睜開雙眼,頓時呆在了原地,動作凝滯。


    卓詩的手緊緊插入喪屍的腦袋,欣慰的笑容洋溢在她的麵容上,為那副麵容增添了一抹難以言狀的美。惑人心神。唐洛從來沒想過卓詩笑起來會這麽美,在她的記憶中,卓詩一直是個共事公辦嚴謹認真的冷美人。卻沒料到,在那張冰冷的麵孔下藏著這樣溫暖的笑容。


    一瞬間的迷惑,快的唐洛甚至來不及阻止那個隻身赴死的人。


    “你在做什麽!”唐洛驚得大吼一聲,雙眼通紅的想要接近卓詩,卻隻能望見她笑的迷人的麵龐,以及她的那個口型。


    對不起。


    唐洛發動暗器,將那些靠近卓詩的喪屍一個個擊倒。她慢慢滑動輪椅,朝著卓詩靠近。喪屍的屍體擋住她的路,輪椅的輪子不穩,唐洛從輪椅上跌倒。可即使這樣,也沒能阻止她的步伐。她在地上心酸的爬著,拚命的想要朝著卓詩靠近。


    她隻想問一問那個女孩,“為什麽?”


    她明明有那麽好的機會可以殺她,她明明是要來為弟弟報仇的,可為什麽最後,發展到了這種模樣?


    不該是這樣的啊。


    親眼看著卓詩割破自己的手腕,鮮血從血管從噴濺而出。景象一遍遍回放,眼角酸澀的想用手揉搓。她匆忙的從懷裏掏出手絹給卓詩包紮,明明都包紮嚴實了還是不斷有血液從傷口溢出。就像是缺了口的堤壩,水流從缺口處洶湧的流出。而那個缺口,無論怎麽努力都補不上。唐洛趴在卓詩身上,淚水隨著她的動作而緩緩流淌。


    不斷地有喪屍被血液的味道吸引,朝著房間靠近的喪屍越來越多,一瞬間她似乎明白了卓詩的意圖。


    “別給我止血了,沒用的。”卓詩的麵龐上血色慢慢消退,蒼白的就像是褪去色澤的紙,若是輕輕一碰,也許就會碎掉。


    唐洛搖搖頭,她知道,她都知道。


    小天的媽媽就是這樣,麵對小天媽媽的離開她無能為力。現在她已經努力變強,努力讓自己勇敢起來,可再次麵對這樣的現實,她依然什麽都做不了。這樣的無能為力,真是讓人想要狠狠的打自己一頓以發泄內心的不甘。


    卓詩微微的側頭看著被她吸引來的喪屍,麵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綻開在早已沒有血色的唇角,就像是寒冬努力開放的一抹嬌豔的花朵。美的動人心魄卻最終活不過那個冬日,短而絢爛。


    她的時間不多了,有些話再不說就來不及了。


    卓詩努力的抬起頭,湊到唐洛的耳畔,“唐洛,我的血液對於喪屍而言就像是毒品,誘惑力強同時會讓它們喪失行為能力。趁著它們吸取我血液的時候,殺掉它們。我啊,不是什麽好人,我的弟弟死了之後我一直都痛恨著這個世界,還有你們。如今你們都受了傷也算是為我弟弟報了仇,我要死了,這個世界交給你們了,不要再出現我這樣可憐的人……小詞,小詞……”


    “小詞……”意識漸漸消退的女孩再也撐不住,頭慢慢的後仰,唐洛攔住那後仰的動作卻阻擋不住那條生命的逝去。卓詩,那個冰冷妖豔的女子,在鮮紅的血泊中盛開著最美麗的玫瑰。直到離開,她都嘴裏都念著那個牽連她一生的名字,她的弟弟。


    也許她的人生從一開始就是為她的弟弟而活,她犧牲了很多很多,隻是為了她弟弟的一個平安。當她弟弟去世,她的人生除了複仇已經失去了任何意義。


    她總說自己不是個好人,可她終究還是對小悠手下留情。


    唐洛猛地抬起千機匣,抵擋住身後突然的襲擊。趁著身後的喪屍吸允卓詩鮮血的時間,她別過眼睛避開那殘忍的一幕,隨後一個爪子抓緊輪椅,移動到輪椅上。手下靈活的滑動輪椅,避開喪屍的攻擊。


    如卓詩所言,她的血液對喪屍有致命的誘惑力,那群喪屍對她的攻勢漸漸變弱,而後朝著血液的方向移動。


    “唐洛!”突然響起的聲音吸引了唐洛的注意,她回頭望見那個匆匆趕來的陸嘉彥,滿眼的擔心還殘留在眼內,莫名的讓她安心。


    唐洛幾個機關擋住喪屍的攻擊,朝著陸嘉彥的方向移動。


    “你沒事吧?”陸嘉彥有些擔心,唐洛的衣服上鮮豔的血液讓他完全放不下心。


    注意到陸嘉彥的目光,唐洛低頭,看見自己衣服上沾染的血漬,終於明白陸嘉彥擔心的眼神所謂何,她解釋道,“不是我的血,是卓詩的,她犧牲了自己用來吸引喪屍。”聲音越說越低,如同她慢慢黯淡下去的神色。


    已經談不上怨不怨了,也許腿剛傷的時候她的確有些埋怨卓詩,但隨著卓詩的死,一切猶如雲煙,都淡淡散去。計較與否,又有什麽關係呢。她現在隻有一個念想,解決掉這些喪屍,然後帶著小悠回家。


    “小悠怎麽樣了?”


    “她很安全。隻是剛簡單處理了下,她需要休息。可是現在的情況,根本沒有休息的機會。”


    “現在是什麽情況,不是說喪屍不能進入基地麽?”唐洛不解,從看到喪屍的那一刻她就不理解。


    “組織的頭領臨死前給人工飼養的喪屍進行了加強。現在居民在慢慢的進行轉移,我們要做的就是解決掉這些喪屍。”


    頭領死了……


    那她和小悠要怎麽回家?冷水殘忍的衝刷著,澆滅了她心中回家的火光。卓詩的屍體周圍喪屍越來越多,陸嘉彥已經開始了獵殺,唐洛卻依舊愣愣的坐在輪椅上。到了這種時候,卻突然失去了努力的動力。沒有了回家的途徑,她要如何鼓起勇氣?


    [罷了.]


    千機匣應聲而動,弩箭朝著設定的位置發射,正中喪屍的腦袋。


    [都到了這種時候。]


    毒刹隨著喪屍的踏入爆發出最強大的威力,唐洛接著投擲暗器進行補刀。


    [怎麽也不能放棄。]


    天女散花,天絕地滅!


    [隻要不放棄,總會有希望的。]


    輪椅慢慢後退,唐洛滑動輪椅,迅速朝手術室的方向移動。手術室還沒有喪屍侵入,小悠尚且安全,看到進來的洛洛,林悠按住胸前的傷口慢慢坐起。


    很快,陸嘉彥也退入了房間。


    “那邊還在源源不斷有喪屍過來,我已經通知了總負責人,他們馬上就會都轉移過來。這邊可能一會很難移動,我帶你們先離開。”


    唐洛看著虛弱的林悠,點點頭,收拾好東西跟著陸嘉彥身後離開。


    天黑乎乎的,而這黑夜很快就會過去,光明會穿透黑暗,給這世界帶來希望。


    遠處有很多人的身影朝著房子靠近,他們拿著武器,臉上都是堅定。在那浩浩的人群中,依稀有一兩個熟悉的身姿。


    顧西西和江望似乎看見了他們,動作加快衝到他們麵前,“好久不見,洛洛。”


    好久不見。


    唐洛忍住眼睛裏的淚水,握住顧西西伸過來的手,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


    簡單一個招呼,顧西西就和江望朝著房子衝了過去,看著他們就像是看到了希望。


    “唐洛,這是我剛才在卓詩身上找到的。”


    唐洛收回遠眺顧西西身影的目光,接過陸嘉彥遞過來的東西,細細查看。讓她詫異的是,這個終端打開隻有一個鏈接,上麵有一行小字。


    藍星球,不到迫不得已不得使用。


    ……


    藍星球……


    她終於忍不住哭了起來,淚眼婆娑看著那個將東西遞給她的人,心止不住的發痛。


    想過無數次的回家,可真正可以回家的那一刻,卻突然舍不得。


    舍不得陸嘉彥,舍不得顧西西,舍不得……


    “回家吧。”陸嘉彥淡淡一笑,卻刺的唐洛心痛。


    “我想……”


    還沒說完就被身後的林悠打斷,“洛洛,我們終於可以回家了。”


    小悠的眼睛裏滿是淚水,對啊,她在這個世界根本沒有什麽好的回憶,她是那麽的想回家,而自己也答應過帶她回家。可為什麽,她竟然猶豫了。


    “我們要不要等喪屍解決掉再走啊……”她避開小悠的目光,打著馬虎。


    “不用了,相信我們,x星球會將喪屍驅逐出去的。”陸嘉彥的話把她最後的借口肢解,如此殘忍。


    她回眸望著那個她喜歡了很久的男子,深深的望著,想要把那個人望進心裏。


    “洛洛,我先回家了,我在家等你。”林悠看出了洛洛眼裏的不舍,也看出了她望著陸嘉彥時的感情,在她不在的日子裏,洛洛也有了自己的朋友自己的感情。而她在那一切麵前,就像個外人,幹擾不得。


    她不想逼洛洛,她隻能先離開。是去是留,都交給洛洛自己決定。


    她點開鏈接,白光閃過,眼前是熟悉的一切。


    唐洛看著林悠離開,淚水涓涓流淌,手慢慢點上了終端上的鏈接。陸嘉彥不忍見這個場麵,轉身想要離開。


    終於,唐洛還是鬆開了手,對著陸嘉彥的背影大聲喊道。


    “陸嘉彥,我喜歡你!”


    哭聲再也壓抑不住,她抱住手裏的終端,哭的像個小孩。


    從她初來這個世界,第一個認識的就是陸嘉彥。那個時候陸嘉彥還是冷冰冰的,身上貼著個生人勿進,不懂得憐香惜玉,對她一點也不好。


    後來她加入雇傭團,認識了顧西西、江望、安宴。他們每個人對她而言都像是朋友。


    之後發生了好多事,護送諾言、無意中進入鏈接、小天媽媽遇害、逃離幽淵基地、前往危樓基地……


    來這裏的時間並不長,卻發生了好多好多事,認識了很多朋友。


    “陸嘉彥,再見!我不會忘記你的!”


    她用盡全力對著陸嘉彥的背影大聲喊,用盡了她所有的敢愛敢恨的勇氣。淚水滴落,她睜開模糊的雙眼,點開終端,看著那個可以回家的鏈接……


    還沒按下,卻突然被一股力氣帶起,一個人很用力很用力的抱著她,用著想把她留下的力氣。肩膀上能感覺到水漬,他也哭了麽。唐洛很想抬起手幫他擦拭掉淚水,最終還是忍住了,她怕自己會心疼,會不忍心走。


    “我也……不會忘記你的。”男人的聲音帶著深深地眷念。


    即使不是告白,在唐洛看來已經夠了。對於陸嘉彥而言,這也許是最大的情話。他們這種即將分離的人,已經用不著什麽不切實際的承諾,隻要他能記得,在他漫長的一生裏曾經出現過這樣一個女孩就夠了。


    她也許不完美,有很多很多的毛病。


    也許在她離開之後,他會遇見更好的人。


    “我要走了。”她掙開陸嘉彥的懷抱,看著他的眼睛笑著說道。也許是第一次離的這麽近,能清楚地看見他眼中的不舍,能領略到那眸子裏壓抑的感情。


    夠了。


    “嗯。”他放開她,轉過身不再看她。眼睜睜的看著她離開,這種事情太痛苦了他做不到。


    唐洛拿出木子,想著木子與她的初見,嘴角露出一絲會心的笑意。


    “木子,再見。”


    “主人……”


    唐洛將木子放在陸嘉彥腳邊,一串美麗的項鏈掛在木子的身體上,那個女孩消失在了一道白光中。


    ***


    “頭,找到合適的地方了!”


    顧東東看著手下指的地方,進行土地檢測後一切符合要求,他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滿意的笑意。


    “段宏,老子找到地方了,你特麽的速度解決你那邊的事情。”說完,顧東東帶著先遣部隊在選好的地盤上開始建設。而他自己看了一眼井井有條的一切,開著自己偷偷命人開來的小型直升機朝著基地飛去。


    對喪屍的作戰,可不能少了他。段宏那家夥想要拋下他,怎麽能讓他得逞。他望著身後滿麵笑容為新家園努力的人,明明都是些婦孺,卻還是那麽拚命的進行著手中的工作。她們的笑容和她們自己孩子時一般,和善閃爍著母性的光芒。


    有她們在,末世一定會結束了。


    他滿足的笑了,而後毫不留戀的踏上了直升機朝著基地的方向開去。他知道哪兒裏更需要他。


    ***


    諾言抱著昏迷的陸安晏坐著房間裏,透過終端觀望著屋外的情況。


    天慢慢的亮了起來,長久的黑暗終於慢慢過去,可為什麽她似乎看不到黎明。


    安宴哥哥從那天起就沒有醒來,為什麽,她不理解,也不明白。


    屋外的喪屍已經慢慢散了,不知道有多久沒有吃過飯喝過一口水。爺爺曾說沒有水補充能量會死的,自己天天很小心的用針紮手指,用血液喂安宴哥哥,他該是不會死掉的吧。


    意識越來越模糊,諾言不自覺得抱緊安宴,努力睜大的眼睛終於撐不住緩緩合上。


    希望的光芒斜斜的照射在房間內,屋外敲門的聲音越來越強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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