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關東聯軍與董卓圍繞著虎牢關展開軍事部署之際,劉辯一行在絳邑城外繞城而走,旋即一路向東,向並州行去。


    劉辯吸取了先前的教訓,此番走的是小路,眾人繞過並州郡治長子,直奔潞縣而去。


    一路行來,所聞所見大大超出了劉辯的意料之外。


    在劉辯的認知裏,並州始終都是大漢的天下,然而當他親臨並州之後,卻驚訝的發現,這裏的實際情況與群臣口中所說的簡直大相徑庭。


    一路走來,放眼望去,胡人多,漢人少,群臣在奏疏中所說的胡漢雜居,根本就是一個笑話,並州根本就沒有掌控在漢人的手中,而是大多都掌控在了胡人的手裏。


    曆史上的並州與劉辯所看到的差不太多,直到官渡之戰時,號稱坐擁四州之地的袁紹,仍舊沒能完全掌握並州,並州的實際控製權,大多都落入了匈奴和鮮卑人的手中。


    望著坐在河邊巨石上漿洗衣物的胡人婦女,劉辯微微一笑,心生感慨道:“並州民風彪悍,果然名不虛傳。”


    見有生人靠近,胡人婦女的臉上毫無懼色,仍舊自顧自的做著自己的事情,若是換作漢人女子的話,恐怕早已羞紅著臉低著頭跑出老遠了。


    兩名正在用樹根穿針引線的婦女引來了劉辯極大的興趣,於是他當即打馬向河邊走去,並在距離河邊十餘步的地方翻身下馬,踱步來到幾名胡人婦女的身邊,溫聲說道:“敢問諸位姐姐,你們這是在做什麽?”


    劉辯說著,伸手指了指被胡人婦女夾在腋下的樹枝和羊毛。


    一名年約二十四五歲的胡人女子聞言看向劉辯,道:“我們在織毛衣。”


    “織毛衣?”


    劉辯聞言,將目光移向了這名女子的身上,問道:“這便是毛衣嗎?”


    “嗯。”


    名叫拓跋文月的胡人女子點了點頭,遂伸手指向正在河中漿洗羊毛的同伴,道:“將羊毛用水漿洗幹淨,然後揉成細線,再用樹枝製成成衣,冬天可以禦寒。”


    正當此時。


    一股寒風襲來,吹得劉辯不禁打了一個寒顫,他連忙伸手緊了緊身上的狐裘大氅,道:“姐姐,我想從你們的手中購買幾件毛衣禦寒,不知姐姐可願割愛?”


    拓跋文月微微一笑,道:“羊毛根本一文不值,若是你喜歡的話,送你幾件便是。”


    這時唐姬從馬車中探出頭來,她全程聽到了劉辯與對方之間的對話,業已大致猜出了劉辯的心意,於是當即帶著四名婢女來到拓跋文月的麵前,道:“姐姐,小妹有一不情之請,不知當不當講?”


    拓跋文月聞言,在劉辯與唐姬的臉上打量了一番,道:“若你想學,我可以教你。”


    被人看穿心事的唐姬,聞言微微一笑,遂棲身坐到拓跋文月的身邊,親昵的攬住她的臂彎,道:“有勞姐姐。”


    拓跋文月默默的瞥了一眼唐姬挽著自己的手,嗟歎道:“明明是大家閨秀,卻為了這等小事而故意放低姿態,想來必是遭了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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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通透的心思。”唐姬如是想到。


    唐姬無奈的輕歎一聲,麵露悲戚之色,道:“家父得罪了朝中權貴,以致家道中落,我等亦不得不離家自討生計啊。”


    同情心泛濫的拓跋文月聞言輕歎一聲,旋即當場將織毛衣的方法傳授給了唐姬等人。


    唐姬與四名婢女跟隨拓跋文月學習了將近一個時辰左右,大致學會了穿針引線的方法,接下來就不是教的問題了,而是要多多練習,熟能生巧。


    拓跋文月抬頭看了看天色,見夕陽西下,於是起身與眾人告別,道:“天色已晚,夜裏寒霜露重,不宜趕路,諸位還是盡快去尋一處落腳之地吧。”


    北地不比南方,三月中下旬對南方而言是春暖花開的時候,而對北地而言,卻是春寒料峭之際。


    唐姬向拓跋文月深深一福,道:“多謝姐姐授藝之恩。”


    拓跋文月見唐姬十分的乖巧,心生歡喜之下,向眾人發出了邀請:“若你等沒有落腳之地,可隨我回寨子裏借宿一晚。”


    劉辯默默的與張巡對視了一眼,見張巡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於是笑嗬嗬的向拓跋文月拱了拱手,道:“姐姐宅心仁厚,辯不勝感激,若有朝一日飛黃騰達,必報姐姐今日之恩。”


    拓跋文月深深的看了劉辯一眼,道:“你年紀輕輕,眉宇間卻有一股難以掩飾的富貴之氣,言行舉止亦常給人一種久居上位的感覺...”


    拓跋文月說著,將目光越過劉辯,看向被雷萬春押著的那十餘駕馬車,意味深長的說道:“家道中落,竟還有這般厚重的家底,想來郎君從前應是出身於大富大貴之家吧。”


    轉身望向深深碾進黃土中的車輪,劉辯了然的點了點頭,道:“家翁落難之前,經常出錢接濟八方豪傑,故而落難之後,亦從眾人的手中得到了一筆還算豐厚的回報。”


    拓跋文月點了點頭,旋即一手夾著尚未晾幹的羊毛,踱步來到一匹戰馬前,一手按著馬鞍,手臂稍一用力,便已翻上馬背。


    劉辯見狀,不禁向她豎了一個大拇指,讚道:“姐姐不愧是草原兒女,剛剛這一手,尋常漢家女子是萬萬做不來的,佩服,佩服。”


    拓跋文月撇了撇嘴,道:“這有什麽,草原兒女騎馬就好比你們漢人種地一般,這是與生俱來的本領,實在不值一提。”


    這時南霽雲問出了一件令他極其感興趣的問題:“耕作方為長久之計,胡人何不耕作呢?”


    拓跋文月冷冷的瞥了南霽雲一眼,反問道:“漢人何不牧馬?”


    南霽雲皺了皺眉,道:“漢人的生活一向以耕作為主,不擅長牧馬。”


    “你也知道,人應該做自己擅長的事情。”拓跋文月說道。


    “北方諸部喜牧馬,擅騎射,不擅耕作,若放棄騎射牧馬而學習耕作,則無異於自尋死路。”拓跋文月說道。


    “原來如此。”南霽雲默默地點了點頭。


    劉辯一行人在拓跋文月的引領下向拓跋氏的營寨走去。


    大約一炷香後。


    眾人的視線裏赫然出現了一座大約能夠容納兩三千人的營寨,而這裏便是拓跋氏的居住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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