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歐陽鋒支走是因為東丈擔心歐陽鋒在此的話老頑童不敢現身,所以借口將他支開。


    果不其然,歐陽鋒走後一個時辰,這個時間正是大家意識最薄弱的時候,後山果然快速閃過一個人影。


    東丈此時是背對著他的,一動不動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在打坐。


    隻見來人上得山來先是悄悄掃了眼東丈這一行人,確保人都睡著後,他才輕手輕腳的往金輪法王那處石屋鑽去。


    東丈餘光看到一個人影閃入了石屋後,又重新提起酒壺輕啜一口。


    石屋內,因才剛認識,還在各自猜疑、暗自較勁中,金輪法王一行五人每人各占一角,並沒有挨在一起睡覺。


    瀟湘子的位置正好躺在門邊,隻見此時石門無聲無息的開了半截,看著陷入沉睡中的瀟湘子,黑影迅捷無比的點住了他的穴道,而後將人一把拉出了石屋,將人拉到石屋後邊。


    這人輕功了得,來去無蹤,做完這一係列的動作石屋內竟沒一人發現,便連法王也是渾然不覺。


    黑影快速除去瀟湘子的衣服自行穿上,之後拍拍衣裳往回走去。


    剛來到屋前他忽然感到一絲不對勁,仿佛少了點什麽,不由就細細環顧了一圈,最後發現剛才還坐在大石上打坐的人兒不見了。


    內心咯噔一下,立時快速轉頭尋人,可山頂上除了龍女那幾女外,四周皆是空蕩蕩的毫無異處。


    “你是在找我麽?”


    在這寂靜幽深的環境中,一個輕飄飄的聲音忽然至神秘人身後響起,那人驚得立馬回身,隻見剛才還在打坐的人兒已不知不覺來到了自己身後,輕功比起自己竟還要強上不少。


    看見說話之人,黑衣人眉頭舒展,驚疑道“是你!”


    看他認出了自己,東丈微微揚起嘴角“老頑童,好久不見啊。”


    這人正是東丈,看到黑影,他就知來人是誰了,逐不聲不響的躺在石屋房上等他出來。


    “噫?你是怎麽認出我的?”老頑童好奇的盯著麵前的東丈。


    隻因他現在戴著一幅人皮麵具,形象與之前判若兩人。


    見他直接就承認了,東丈笑而不語,但內心卻腹誹道本來我也不怎麽確定,但你這不是變相承認了麽


    沒理會他這個問題,東丈示意他來到懸崖邊。


    等兩人一前一後遠離了石屋後,東丈問“那支靈芝在你身上吧?”


    老頑童聞言眼睛一瞪“你怎麽知道?”


    眼睛盯著下邊的寂靜的深穀,東丈撇了撇嘴“你先別管我怎麽知道的,那靈芝你先給我,我有用處。”


    老頑童聽了老大不情願的道“哎呀呀!你這臭小子!我讓你來救我你也不救,剛一見麵就跟我討要東西麽?”


    “那你給不給?”


    “不給。”老頑童吹胡子瞪眼,傲嬌的望著天邊的明月。


    “這樣啊,我還想教你馭蜂之術呢,還有那睡在繩子上的功夫。”東丈斜了眼鬧脾氣的老頑童輕飄飄的道。


    “嗯?”老頑童聽了雙眼一亮,急急著道“那你快教我。”


    “你先把東西給我。”


    老頑童有些糾結“唔”


    看了眼老神在在的東丈,老頑童還是抵抗不住馭峰術的誘惑,最終老大不情願的從身上掏出了一支顏色暗紅的靈芝,頭一撇,手一遞“喏。”


    竟還是一支罕見的血靈芝,並不是黑色的。


    看他那肉痛的模樣,東丈伸手接過靈芝,笑道“你卻心疼個什麽勁,這不也是你偷人家來的?”


    老頑童聽了可就不服了,小聲叫道“什麽叫偷!那叫拿!”


    東丈不想跟他爭論,逐伸手示意他小聲點“行行行,拿拿拿。”


    “哼。”


    見東丈把靈芝收好,老頑童好奇著問“你年紀輕輕的要這東西有什麽用?”


    “救人。”東丈言簡意賅。


    “”


    對這些老頑童根本不感興趣,有些不耐煩的道“行行行,反正也給你了,你什麽時候教我?”


    東丈眼眸一挑“你要現在學?”


    “額還是過兩天吧,我還有些事沒辦完。”想了想,老頑童糾結的道。


    “那你問個什麽。”


    “哇呀呀!!我不是怕你這小子跑了嘛!”老頑童小眼一瞪。


    “不會,這兩天我都會在這穀中,你隨時可以來找我。”


    “嘿嘿,那我辦完事來找你啊。”老頑童情緒轉換非常之快,上一秒還在氣惱下一秒就又變得開心,真真是個老小孩了。


    “嗯。”


    就在兩人說話的檔口,石屋內傳來金輪法王的聲音。


    “瀟湘子,你在跟誰說話?”


    老頑童內心一驚,正要轉頭跟東丈說下次再聊,可一轉頭,四周空蕩蕩的哪還有東丈的身影?


    掃了眼小龍女那頭,東丈已經施施然的坐到了大石上,他是什麽時候走的老頑童竟沒察覺到,可見古墓派的輕功之強絕對不是說說而已的,來去皆無聲息,像鬼一樣。


    對此,老頑童不爽的小聲嘟囔道“真是個壞小子,走也不說一聲”


    說完拍了拍衣裳,故意壓著聲線往石屋內回道“沒什麽,出來小解。”


    而後大搖大擺的進了石屋重新關上了石門。


    東丈餘光瞥了瞥重新閉上房門的石屋無聲的笑了笑,這老小子又在憋什麽壞呢


    次日清晨,石屋眾人醒轉,竟然均未發覺異常。


    小龍女等人也紛紛揉著迷糊的雙眼起身,陸遙打著老大個哈欠看向東丈道“哥,你怎麽不叫我?”


    “叫你幹嘛?”


    陸遙理所當然的道“替你守夜啊。”


    “嗬,那可真謝謝你了。”東丈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但是不用。”


    此時的山峰頂上,昨晚黑暗中沒看得清楚,原來四周草木青翠欲滴,繁花似錦,一路上已是風物佳勝,此處更是個罕見的美景之地,信步而行,隻見路旁仙鶴三二、白鹿成群,鬆鼠小兔,盡是見人不驚。


    龍女與東丈並排而走,轉了兩個彎,那綠衫少女正在道旁摘花,見兩人過來,招呼道“閣下起得好早,請用早餐罷。”


    說著在樹上摘下兩朵花,遞給了東丈兩人。


    自己則是先將花朵送入口中嚼了嚼,見此,東丈與龍女也學她的樣子,將花瓣一瓣瓣的摘下送入口中,吃了幾瓣,發現入口香甜,芳甘似蜜,更微有醺醺然的酒氣,正感心神俱暢,但嚼了幾下,卻有一股苦澀的味道,也是別有一番風味。


    東丈對這種味道欣賞不來,興致不大,小龍女則是興致盎然,問道“這是什麽花?”


    綠衣少女笑道“這叫做情花,聽說世上並不多見,你說好吃麽?”


    龍女點了點頭“不錯。”


    說完就要伸手去摘花,這可把東丈給嚇了一跳,趕忙拉住她的小手往後扯“別抓。”


    綠衣少女詫異的看了眼東丈,笑道“姑娘要當心,身上若給情花的小刺刺傷了,十二個時辰之內不能動相思之念,否則苦楚難當。”


    小龍女不露痕跡的掃了眼東丈,而後眼睛緊緊盯著前邊的情花,又問“為什麽叫絕情穀?”


    綠衣少女搖了搖頭“我也不知什麽意思,這是祖宗傳下來的名字,爹爹或許知道來曆。”


    三人說著話,並肩而行,小龍女鼻中聞到一陣陣的花香,又見道旁白兔、小鹿來去奔躍,甚是可愛,說不出的心曠神怡。


    正自看得入了迷,耳邊忽又響起東丈的聲音“你能說說這情花麽?”


    綠衣少女想了想,說道“爹爹說過,情花的刺上有毒。大凡一人動了**之念,不但血行加速,而且血中生出一些不知什麽的物事來。情花刺上之毒平時於人無害,但一遇上血中這些物事,立時使人痛不可當。”


    東丈聞言一陣無語,這我都知道


    看了看一臉天真的少女,東丈暗想,多的她可能也不知道了吧,逐點了點頭閉嘴不再多言。


    雖然此刻這綠衣少女說得輕巧,但東丈可知道這個情花在原著中可是害得楊過與小龍女吃了十幾年的苦頭,為免生出意外。


    東丈留下龍女繼續賞花,自己則是獨自走到陸遙陸青她們身旁,鄭重叮囑道“聽著,這穀中的花,一朵都別給我去碰,明白了麽?”


    “為什麽呀,哥?”陸遙好奇著問。


    “因為有毒,而且很麻煩,總之都別給我去碰就是了。”


    看東丈表情不似開玩笑,幾人自然不敢反駁,皆乖乖的點頭應是。


    東丈話剛說完,就聽見石屋內傳來馬光佐的大叫大嚷,埋怨清水青菜怎能裹腹,又說這些苦不苦、甜不甜的花瓣也叫人吃,那不是謀財害命麽?


    尹克西笑道“馬兄,你身上有什麽寶貝,當真得好好收起,我瞧這穀主哪,有點兒不懷好意。”


    馬光佐不知他是取笑,連連點頭稱是。


    瀟湘子有些忍俊不禁,幾次想要開口說話,但都一一忍住了,對此,金輪法王不僅有些疑惑,幾次轉頭望向瀟湘子,但都被他巧妙的轉過身去側著一張臉,最後還是什麽也沒能看出。


    剛拿起水杯喝了兩口,隻聽門外腳步聲響,走進一個綠衫人來,拱手躬身,說道“穀主有請五位貴客相見。”


    法王、尼摩星等人均是一派宗師,不論到甚麽處所,主人總是親自遠迎,連大蒙古國忽必烈也是禮敬有加,卻沒曾想來到這深山幽穀之中,主人卻如此大剌剌的無禮相待,各人都是心頭有氣,均想“待會兒見到這鳥穀主,可要他知道我的厲害。”


    沒再多說什麽,法王幾個隨即跟著綠衣人出了屋,臨走之時法王還看了看東丈,問道“東丈,你不去麽?”


    手中提著兩隻肥碩的兔子,東丈笑道“去啊,怎麽不去。”


    法王又道“既然如此,那我們不如一同前往。”


    “我不在你怕鬼啊?”東丈白眼一翻。


    “你”金輪法王被說得臉一黑。


    碰到這麽個混不吝的人兒,他也沒了辦法,逐不再多言,轉身跟幾個綠衣人入了穀,瀟湘子遠遠吊在了隊伍最後頭,臨了還回頭給東丈豎起一個大拇指,東丈笑了笑沒有回應。


    看兩人無聲的互動,邊上的陸遙好奇著道“哥,你認識那個怪人?”


    “嗯。”


    此時,綠衣少女跟小龍女剛賞花歸來,剛來到就給她瞪大了一雙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東丈。


    隻因東丈就這麽在她麵前將兩隻可愛的小兔子宰了,熟練的扒皮去毛,一雙沾滿血的手提著兩隻**裸的小兔子笑道“姑娘,房內可有水?”


    “你你你”綠衣少女驚恐的怒指東丈一時說不出話來,最後甩了句“你實在是太惡劣了。”


    說完扭頭就走。


    “哥,她怎麽了?”陸遙滿頭問號,不解的問。


    便連小龍女幾個也是一臉的疑惑。


    東丈笑著解釋“她們這個絕情穀啊,都不吃肉的,算了,不理她,小遙,你先生火,哥到下頭河邊洗兔子。”


    “好耶!”陸遙開心的跑去撿柴火去了。


    而那綠衣少女隻得眼睜睜的坐在石屋內看著東丈幾人熟練的將兔子架上火堆,內心五味雜陳,她想走又走不得,因剛剛陪同小龍女賞花,幾個師兄弟就安排她稍後帶東丈一行人入穀。


    沒有理會那綠衣少女,東丈幾人掰扯烤得金黃焦脆的兔肉就著烤饅頭吃得那叫一個歡快。


    期間,陸遙問道“哥,咱們真不去叫那個姐姐過來一起吃麽?”


    手上捏著一條兔前腿,東丈斜了眼石屋,撇了撇嘴“你跟她有仇啊?可別再打擊她了”


    “也是”陸遙想了想,請吃齋的人吃肉確實不大好,逐又沒心沒肺的啃起了烤肉,小嘴滿是肉油。


    同一時間。


    法王五人隨著那綠衫人向山後走去,行出裏許,忽見迎麵綠油油的好大一片竹林,北方竹子極少,這般大的一片竹林更是罕見。


    幾人在綠竹篁中穿過,聞到一陣陣淡淡花香,登覺煩俗盡消,穿過竹林,突然一陣清香湧至,眼前無邊無際的全是水仙花。


    原來地下是淺淺的一片水塘,深不逾尺,種滿了水仙,這花也是南方之物,不知何以竟會在關洛之間的山頂出現。


    法王心想“必是這山峰下生有溫泉之類,以致地氣奇暖。”


    水塘中每隔四五尺便是一個木椿,引路的綠衫人身形微幌,縱躍踏椿而過,法王四人依樣而為,隻有馬光佐身軀笨重,輕功又差,跨步雖大,卻不能一跨便四五尺,踏倒了幾根木椿之後,索性涉水而過。


    青石板路盡處,遙見山陰有座極大石屋,幾人走近,隻見兩名綠衫僮兒手執拂塵,站在門前。


    一個僮兒進去稟報,另一個便開門迎客。


    尹克西心想“不知穀主是否會出門迎接?”


    思念未定,石屋中出來一個身穿綠袍的長須老者。


    這老者身材極矮,不逾四尺,五嶽朝天,相貌清奇,最奇的是一叢胡子直垂至地,身穿墨綠色布袍,腰束綠色草繩,形貌極是古怪。


    幾人均想這穀主這等怪模怪樣,生的女兒卻美。


    那老者向六人深深打躬,說道“貴客光臨,幸何如之,請入內奉茶。”


    馬光佐聽到這個“茶”字,眉頭深皺,大聲道“又是喝茶麽!什麽地方沒茶了?又何必定要到你們這來喝?”


    長須老者不明其意,向也望了一眼,躬身讓客。


    尼摩星心想“我是矮子,這兒的穀主卻比我更矮,矮是你矮,武功卻是看誰強。”


    他搶前先行,伸出手去,笑道“幸會,幸會。”


    一下就拉住了老頭的手,隨即手上使勁,餘人一見兩人伸手相握,各自讓開幾步,要知兩大高手較勁,非同小可。


    尼摩星手上先使兩分勁,隻覺對方既不還擊,亦不抗拒,微感奇怪,又加了兩分勁,但覺手中似乎握著一段硬木。


    他跟著再加兩分勁,那老者臉上微微閃過一陣綠氣,那隻手仍似木頭一般僵直,尼摩星大感詫異,最後幾分勁不敢再使將出來,生怕全力施為之際,對方突然反擊,自己抵擋不住,當下哈哈一笑,放脫了他的手。


    金輪法王走在第二,見了尼摩星的情狀,知他沒能試出那老者的深淺,心想對方虛實不明,自己不必妄自出手,當下雙手合十,大大方方的走了進去。


    瀟湘子、尹克西二人魚貫而入,更其次是馬光佐,他見那老者長須垂地,十分奇特,他一早沒吃過甚麽東西,幾朵情花隻有越吃越餓,這時饑火與怒火交迸,進門時突然伸出大腳,往那老者長須上踩去,一腳將他的須尖踏在足底。


    那老者不動聲色,道“貴客小心了。”


    馬光佐另一隻腳也踏到了他須上,道“怎麽?”


    那老者微一搖頭,馬光佐站立不穩,猛地仰天一跤摔倒,這樣一個巨人摔將下來,實是一件大事。


    法王雖不喜歡這個巨漢,但也說不上討厭,總歸是自己一夥人,要在外人麵前出醜大家夥麵上也不好看的。


    便急忙往後搶上兩步,伸掌在他屁股上一托,掌上發勁,將他龐大的身軀彈了進去,馬光佐站椿立穩,雙手摸著自己尼股發楞。


    那老者恍若未見,請五人在大廳上西首坐下,朗聲說道“貴客已至,請穀主見客。”


    法王等都是一驚原來這矮子並非穀主。


    隻見後堂轉出十來個綠衫男女,在左邊一字站開,又隔片刻,屏風後轉出一人,向五人一揖,神態自若的坐到了東首椅上。


    那長須老者垂手站在他椅子之側,瞧那人的氣派,自然是穀主了。


    那人四十五六歲年紀,麵目英俊,舉止瀟灑,隻這麽出廳來一揖一坐,便有軒軒高舉之概,隻是麵皮臘黃,容顏枯槁,不似身有絕高武功的模樣。


    他一坐下,幾個綠衣童子獻上茶來,大廳內一切陳設均尚綠色,那穀主身上一件袍子卻是嶄新的寶藍緞子,在萬綠之中,顯得甚是搶眼。


    穀主袍袖一拂,端起茶碗,道“貴客請用茶。”


    馬光佐見一碗茶冷冰冰的,水麵上漂浮著兩三片茶葉,想來其味定是清淡無比,逐發作道“主人呐,你肉不舍得吃,茶也不舍得喝,無怪滿臉病容了。”


    那穀主皮肉不動,喝了一口茶,說道“本穀數百年來一直茹素。”


    馬光佐道“那有什麽好處?可是能長生不老麽?”


    穀主道“自敝祖上於唐玄宗時遷來穀中隱居,茹素之戒,子孫從不敢破。”


    金輪法王拱手道“原來尊府自天寶年間便已遷來此處,真是世澤綿長了。”


    穀主拱手道“不敢。”


    瀟湘子突然怪聲怪氣的道“那你祖宗見過楊貴妃麽?”


    這聲音異常奇特,尼摩星、尹克西等聽慣了他說話,均覺有異,都轉頭向他臉上瞧去。


    一看之下,更是嚇了一跳,隻見他臉容忽地全然改變,他本來就生著一張僵屍臉,這時卻顯得更加詭異。


    法王、尼摩星等心下暗自忌憚,均想原來此人的內功竟然如此厲害,他暗自運功竟連容貌也全變了,是要立時發難,對這穀主一顯顏色麽?


    各人想到此處,都各自戒備。


    隻聽穀主答道“敝姓始遷祖當年確是在唐玄宗朝上為官,後見楊國忠混亂朝政,這才憤而隱居。”


    瀟湘子咕咕一笑,說道“那你祖宗一定喝過楊貴妃的洗腳水了。”


    此言一出,大廳上人人變色,這句話自是向穀主下了戰書,頃刻間就要動手。


    法王等都覺詫異這瀟湘子本來極為陰險,諸事都讓旁人去擋頭陣,今日怎地如此奮勇當先?


    那穀主並不理睬,向站在身後的長須老頭一拂手。


    那老者便大聲道“穀主敬你們是客,以禮相待,如何恁地胡說?”


    瀟湘子又是咕咕一笑,怪聲怪氣的道“你們老祖宗當年肯定喝過楊貴妃的洗腳水不可,倘若沒喝過,我把頭割下來給你當球踢。”


    馬光佐大感奇怪,問道“瀟湘兄,你怎麽知道?難道你當日一起喝了?”


    瀟湘子哈哈大笑,聲音又是一變,說道“要不是喝洗腳水喝反了胃,怎麽不吃葷腥?”


    馬光佐鼓掌大笑,叫道“對了,對了,定是這個道理。”


    馬光佐腦子不是太好,這點法王都是知道的,但瀟湘子的行為卻讓法王幾人眉頭深皺,均覺瀟湘子此言未免過火了些,各人飲食自有習性,又如何能拿來取笑呢?


    何況五人深入穀中,眼見對方決非善類,就算動手較量,也該留下餘地才是。


    隻見那長須老頭再也忍耐不住,走到廳心,說道“瀟湘先生,我們穀中可沒得罪你吧,閣下既然定要伸手較量,就請下場。”


    瀟湘子道“好!”


    說完連人帶椅躍過身前桌子,登的一聲,坐在廳心,叫道“長胡子老頭,你叫什麽名字?你知道我名字,我可不知道你的,動起手來太不公平,這個眼前虧我是萬萬吃不起的。”


    這幾句話似通非通,那長須老人更增怒氣,隻是他見瀟湘子連椅飛躍這手功手飄逸靈動,非同凡俗,戒心卻又深了一層。


    那穀主見狀忽然道“你跟他說罷,不打緊。”


    長須老人道“好,我姓樊,名叫一翁,請站起來賜招罷。”


    瀟湘子問“你使什麽兵器,先取出來給我瞧瞧。”


    樊一翁道“你要比兵刃?那也好。”


    右足在地下一頓,叫道“取來!”


    話音剛落,兩名綠衣童子便奔入內室,出來時肩頭抗了一根長約一丈一尺的龍頭鋼杖。


    尹克西等都是一驚如此長大沉重的兵刃,這矮子如何使用?


    但見瀟湘子理也不理,伸手從長袍底下取出一柄極大的剪刀,說道“你可知道這剪刀用來幹什麽的?”


    眾人見了這把大剪刀也沒覺得太過稀奇,金輪法王更是不屑一顧,自己的金輪與小龍女那白綢小金球哪一樣都比他這剪刀奇怪多了。


    樊一翁接過鋼杖,在地下一頓,石屋大廳極是開闊,鋼杖一頓之下,震出嗡嗡之聲,加上四壁回音,實是聲勢非凡。


    瀟湘子右手拿起剪刀,手指盡力撐持,方能使剪刀開合,叫道“喂,矮胡子,你不知我這寶剪的名字,可要我教你?”


    樊一翁怒道“你這般旁門左道的兵刃,能有什麽高雅名字?”


    瀟湘子哈哈大笑,道“不錯,名字確是不雅,這叫做狗毛剪。”


    而後又道“我早知這裏有個長胡子怪物,因此去定造了這柄狗毛剪,用來剪你的胡子。”


    馬光佐與尼摩星縱聲大笑,尹克西也忍不住笑出聲來,隻有金輪法王端嚴自持,和那穀主隔坐相對,兩人竟似沒有聽見。


    樊一翁提起鋼杖,微微一擺,激起一股風聲,說道“我的胡子原嫌太長,你愛做剃頭的待詔,那是再好不過了,請罷!”


    瀟湘子抬頭望著大廳的橫梁,呆呆出神,似乎全沒聽到他的說話,一刹之間,猛地右臂閃電般向前伸出,喀的一響,大剪刀往他胡子上剪去。


    樊一翁萬料不到他身坐椅上,竟會鬥然發難,危急中不及閃避,鋼杖急撐,身子向上躍起,一個筋鬥翻高丈餘,鋼杖卻仍是支在地下。


    瀟湘子這一下發動極快,樊一翁也閃得甚是迅捷,這一剪一避,兩位高手在一霎之間都露了上乘武功,但樊一翁終究吃虧在給對方攻了個措手下及,雖然讓開了這一剪,但還是有三莖胡子給剪刀尖頭剪斷了。


    瀟湘子甚是得意,左手提起胡子,張口一吹,三莖胡子向桌上自己那碗茶飛去,乒乓一聲,茶碗落在地下打得粉碎。


    法王等皆知瀟湘子故弄玄虛,推落茶碗的隻是他所吹的那一口勁氣。


    但馬光佐卻不明其理,隻道三根胡子被他這麽一吹,竟能生出恁大力量,逐大聲叫道“瀟湘子,你的胡子好厲害啊!”


    瀟湘子哈哈一笑,剪刀一開一挾,叫道“矮胡子,你想不想再試試我的狗毛剪?”


    眾人見他雖然縱聲長笑,臉上卻是皮肉不動,越看越是驚異,心想內功練到上乘境界,原可喜怒不形於色,甚至無嗔無喜,但如他這般笑得極為喜歡,臉上卻是陰森可怖,實是從所未見。


    他臉色實在太過難看,眾人隻瞧上一眼,便即轉頭,誰都沒看出什麽異常。


    樊一翁連遭戲弄,怒火大熾,向穀主躬身說道“師父,弟子今日不能再以敬客之禮待人了。”


    尹克西甚是奇怪這矮子年紀比穀主老得多,怎地稱他師父?


    那穀主微微點頭,左手輕擺。


    樊一翁揮動鋼杖,呼的一聲,往瀟湘子坐椅上橫掃過去,他身子雖矮,卻是神力驚人,這重逾百斤的鋼杖揮動起來,風聲甚是勁急。


    法王幾人雖與瀟湘子同來,但他真正的功夫到底如何,卻也不甚了然,當下凝神觀看二人拚鬥,眼見那鋼杖離椅腳不到半尺,瀟湘子左臂垂下,竟然伸手去抓杖頭,同時剪刀張開,又去剪對方長須。


    樊一翁怒極,心想你竟如此小覷於我!


    腦袋一側,長須甩開,鋼杖卻仍往他手上掃去,這一下正好擊中他的手掌。


    眾人“噫”的一聲,同時站起,均想這一下瀟湘子手掌定受重傷。


    樊一翁卻感鋼杖猶如擊在水中,柔若無物,心知不妙,急忙收杖,哪知瀟湘子手腕鬥翻,已然抓住了杖頭。


    樊一翁隻覺對方急急向前拉奪,當下將鋼杖向前疾送,這一挺力道威猛,眼見瀟湘子非離椅不可,不料他突然間又是連人帶椅的躍起,向左一讓,鋼杖登時落空,但他手指卻也不得不放開了杖頭。


    樊一翁左手在頭頂一轉,鋼杖打個圈子,往敵人頭上揮擊過去。


    瀟湘子有意賣弄,連人帶椅的躍高丈許,竟從鋼杖之上越過,眾人見這手功夫既奇特又輕捷,他雖身在椅中,實與空身無殊,都是不自禁的喝了一聲采。


    樊一翁見對手功夫如此高強,已打起十二分精神應戰,將一根鋼杖使得呼呼風響,心知要打中他身子大是不易,但若打碎他的坐椅,也是占了先著。


    哪知瀟湘子的武功竟神出鬼沒,右手剪刀忽張忽合,不住往他長胡子上招呼,左手卻使出擒拿手法乘隙奪他鋼杖。


    二人在大廳中翻翻滾滾,轉瞬間鬥了數十合,似乎是旗鼓相當,不分勝敗,其實瀟湘子身不離椅,全不將對手放在眼裏。


    法王等心中暗驚瞧不出這僵屍般的怪物,竟有這等了不起的手段?


    又鬥數合,樊一翁的鋼杖盡是著地橫掃的招數,瀟湘子連人帶椅的縱躍閃避,隻聽椅腳忽上忽落,登登亂響,越來越快。


    穀主忽地叫道“別打椅子,否則你對付不了。”


    樊一翁一怔,登時省悟他坐在椅上,我才勉強與他戰成平手,若是他雙腳著地,隻怕用不了幾招,我胡子就給他剪去了。


    這麽一想,突然杖法一變,狂舞急揮,但見一團銀光之中裹著個長胡子的綠袍矮子,銀光之外卻是個僵屍般的人形坐在椅中跳蹦不定,洵是罕見奇觀。


    那穀主瞧出瀟湘子存心戲弄,再鬥下去,樊一翁定要吃虧,當下緩步離席,說道“一翁,你不是這位高人對手,退下罷。”


    樊一翁聽到師父吩咐,也不覺得丟人,大聲答應“是!”


    鋼杖一挺,正要收招躍開,瀟湘子叫道“不行,不行!”


    身子離椅飛起,往他鋼杖上直撲下去,隻聽喀喇一響,一張椅子登時被鋼杖打得粉碎,杖身卻已被瀟湘子左手抓住,左足踏定,同時大剪張開,已將樊一翁頦下長須挾入刃口,隻須剪刀一合,這叢美髯就不保了。


    哪知樊一翁留下這把長長的胡子,其實是一件極厲害的軟兵刃,用法與軟鞭,雲帚是同一路子,隻見他腦袋微幌,胡子倒卷,早已脫出剪口,倒反過來卷住剪刀,腦袋向後一仰,一股大力將剪刀往上扯奪。


    瀟湘子大叫“啊喲,老矮子,你的胡子真是厲害,我瀟湘子可服了你啦。”


    一個長須纏住剪刀,一個左手抓住鋼杖,一時糾纏不決。


    瀟湘子哈哈大笑,隻叫“有趣,有趣!”


    這時,突然大門口灰影幌動,一條人影迅捷異常的衝了進來,雙掌齊出,突往瀟湘子背後推去。


    穀主喝道“是誰?”


    眼見這一下偷襲又快又猛,勢必得手,瀟湘子左掌放杖回轉,往敵人肘底一托,立時便將他掌力化解了。


    那人怒道“賊子,老子定要跟你拚個你死我活!”


    尹克西等向他望去,均驚奇不已,同聲叫道“瀟湘子!”


    原來這進門偷襲的人卻也是瀟湘子。


    但何以他一人化二?又何以他向自己的化身襲擊?眾人一時都是茫然不解。


    再定神看時,與樊一翁糾纏的那人明明穿著瀟湘子的服色,衣服鞋帽,半點不錯,臉孔雖然也是僵屍一般,但麵目卻與瀟湘子原來的相貌全然不同。


    後來進廳那人麵目是對了,卻穿了穀中眾人所服的綠衫綠褲,隻見他雙手猶如鳥爪,又向拿剪刀的瀟湘子背心抓去,叫道“施暗算的算什麽英雄好漢?”


    樊一翁一見來了幫手,那人穿的雖是穀中服色,卻非相識,微感驚訝,綽杖退在一邊,但見兩個僵屍一般的人砰砰鬥在一起。


    法王此刻早已猜到,持剪刀那人定是戴上了人皮麵具,又掉換了瀟湘子的衣衫,混到大廳中來胡攪,隻因瀟湘子平時的麵相就和死人一般,初時誰都沒瞧出來。


    等越看這人的武功路數就越是熟悉,逐叫道“你是周伯通!?”


    原來瀟湘子穴道被點,忙運內力自通,但周伯通點穴的手法太過厲害,直至四個時辰之後,四肢方能運轉如意。


    那時他身上隻剩下貼肉的短衫小衣,自是惱怒已極,見到穀中一個綠衫子弟走過,立即將之打倒,換了他的衣褲鞋襪,趕到大石屋中來。


    隻見一人穿了自己的衣服正與樊一翁惡鬥,當真是怒不可遏,連揮雙掌,惡狠狠的向他撲去。


    尼摩星見自己人被人欺辱,沒有多想,一下就跳入了戰團,與周伯通打到了一塊,而法王幾人卻是紋絲未動,靜觀其變。


    周伯通見尼摩星上來搶奪剪刀,當即運起左右互搏術,左掌忽伸忽縮,對付尼摩星,右手剪子或開或合,卻將瀟湘子逼得不敢近身。


    那大剪刀張開來時,剪刃之間相距二尺來長,若是給他挾中頭頸,收勁一合,一個腦袋登時就得和脖子分了家。


    瀟湘子雖然狂怒,卻也不敢輕率冒進。


    公孫穀主當見周伯通與樊一翁相鬥之時,已是暗中驚佩,待見他雙手分鬥二人,宛然便是一人化身為二一般,自己所學的一門陰陽雙刃功夫與此略有相似之處,可又怎能當真如他這般一心二用?兩門功夫高下立見。


    此時又見瀟湘子雙爪如鐵,出招狠辣,尼摩星卻是大開大合,舉手投足間頗有點不可一世之勢。


    穀主尋思這天下之大,果然能人輩出。


    當下朗聲說道“三位且請住手。”


    聞言,尼摩星與瀟湘子同時向後躍開,周伯通拉下人皮麵具,連剪刀向尼摩星擲去,叫道“玩得夠了,我去也!”


    而後雙足一登,疾往梁上竄去。


    穀中弟子見他露出本來麵目,無不嘩然。


    其中一名綠衣人叫道“穀主,便是這老頭兒!”


    周伯通橫騎梁上,哈哈大笑,屋梁離地有三丈來高,廳中雖然好手甚多,但要這般一躍而上,卻均自愧不如。


    樊一翁是絕情穀的掌門大弟子,年紀還大過穀主,穀中除穀主之外數他武功第一,今日連遭周伯通戲弄,如何不怒?


    他身子矮小,精於攀援之術,身形縱起,已抱住了柱子,猶似猿猴般爬了上去。


    周伯通最愛有人與他胡鬧,眼見樊一翁爬上湊趣,正是投其所好,不等他爬到梁上,已伸出手來相接。


    樊一翁哪知他存的是好心,見他右手伸出,便伸指直戳他腕上大陵穴,周伯通手腕上微有知覺,立即閉住穴道,放鬆肌肉。


    樊一翁這一指猶如戳在棉花之中,急忙縮手,周伯通手掌疾翻,在他手背上啪的打了一下,聲音極是清脆,叫道“一籮麥,二籮麥,哥哥弟弟拍大麥!”


    樊一翁怒極,腦袋一幌,長須向他胸口疾甩過去。


    周伯通聽得風聲勁急,左足一撐,身子蕩開,左手攀住橫梁,全身懸空,就以打秋千般來回搖幌。


    瀟湘子心知樊一翁決非他的對手,縱然自己上去聯手而鬥,也未必能勝,逐轉頭向尼摩星和馬光佐道“尼馬二兄,這老兒將咱們五人全不瞧在眼裏,實是欺人太甚。”


    尼摩星性子暴躁,受不得激,馬光佐腦筋遲鈍,是非不明,聽他說‘將咱們五人全不瞧在眼內’,隻道當真如此,齊聲怒吼,縱身躍向橫梁,去抓周伯通雙腳。


    周伯通左一腳,右一腳,踢向尼馬二人手掌。


    見二人已出手,瀟湘子又轉頭望向尹克西冷冷的道“尹兄,你當真是袖手旁觀不成?”


    尹克西微微一笑,說道“瀟湘兄先上,小弟願附驥尾。”


    聽言,瀟湘子一聲怪嘯,四座生寒,突然躍了起來,但見他雙膝不彎,全身僵直,雙臂也筆直的前伸,向周伯通小腹抓去。


    周伯通見他雙爪襲到,身子忽縮,如蝦米般卷成一球,抓住橫梁的左手換成了右手。


    瀟湘子雙爪落空,在空中停留不住,落下地來。


    他全身猶似一根硬直的木材,足底在地下一登,又竄了上去。


    樊一翁在橫梁上揮須橫掃,瀟湘子、尼摩星、馬光佐三人此起彼落,此落後起,不住高躍仰攻。


    尹克西笑道“這老兒果真身手不凡,我也來趕個熱鬧。”


    說完伸手在懷中一探,鬥然間滿廳珠光寶氣,金輝耀眼,手中已多了一條軟鞭。


    這軟鞭以金絲銀絲絞就,鑲滿了珠玉寶石,如此豪闊華貴的兵刃,武林中隻怕就此一件而已。


    金絲珠鞭霞光閃爍,向周伯通小腿纏去。


    周伯通眼見尹克西的金龍鞭擊到,當即伸手抄去。


    尹克西軟鞭倒卷,欲待反擊對方背心,身子卻已落了下去。


    周伯通道“你這根死赤練蛇,花花綠綠的倒也好玩。”


    此時樊一翁的長須也已揮將過來,他雙手攀住橫梁,全憑一把胡子擊敵。


    周伯通笑道“大胡子原來還有這用處?”


    之後也學他的模樣,也將頦下長須甩將過去,但他胡子遠比樊一翁短得多了,且又沒在胡子上練過功夫,這一甩全不管用,刷的一下,卻給對方胡子打中了臉頰,臉上登時起了絲絲紅痕,**辣的好不疼痛,若非他內力深厚,登時就會暈去。


    老頑童吃了一下苦頭,卻也不惱怒,對樊一翁反大生欽佩之意,說道“長胡子,我的胡子不及你,我認輸,咱們不必比了。”


    樊一翁一招得手,卻是見好不收,又是一胡子甩將過去。


    周伯通不敢再用胡子去和他對戰,左手使出“空明拳”拳招,虛飄飄的揮拳打出,拳風推動樊一翁的胡子向右甩去,適逢馬光佐縱身攻到,長胡子正好拂在他的臉上。


    馬光佐雙眼被遮,兩手順勢抓住胡子,樊一翁的胡子本來舒卷自如,但被周伯通的拳風激得失卻控縱之力,竟然落入馬光佐掌中。


    他一驚之下用力奪回,卻被馬光佐使出蠻力,抓住了牢牢不放,身子下落時順勢一拉,二人一齊摔下地來。


    馬光佐皮粗肉厚,倒也不怎麽疼痛,樊一翁摔在他的身上,怒道“你幹什麽?還不放手?”


    馬光佐摔得雖然不痛,但給這矮子雙足在小腹一撐,卻有點經受不起,也是怒氣勃發,喝道“我偏不放,瞧你怎麽?”


    說著手腕急轉,竟將他胡子在臂上繞了幾轉。


    樊一翁見此劈麵就是一掌,馬光佐側頭避讓,哪知對方這掌卻是虛招,左手砰的一拳,正中鼻梁,馬光佐疼得哇哇大叫,回擊一拳。


    說到武功,原是樊一翁高出甚多,苦在胡子纏於敵臂,難以轉頭,這一拳竟也被擊中顴骨,兩人一高一矮,便在地下砰砰砰的打了起來,樊一翁雖然在上,卻脫不出對方糾纏。


    此時金輪法王見廳上亂成一團,自己五人同來,已有四人出手,仍然奈何不了一個老頑童,未免臉上無光,隻聽嗆嗆兩聲響亮,從懷中取出一個銀輪,一個銅輪,一個自左至右,一個自右至左,劃成兩道弧光,向周伯通襲去。


    雙輪在空中鐺鐺急響,聲勢驚人。


    周伯通深知厲害,不敢去抓,逐低頭避開雙輪。


    隻見雙輪激得直飛到牆角,打得牆麵火光四濺,石屑紛飛,銅輪回飛過來,法王左手一撥,輪子又急轉著向橫梁上旋去。


    這麽一來,周伯通暗感這個和尚甚不好惹,心想他們眾人聯手,自己抵擋不了,逐一個筋鬥翻下地來,叫道“各位請了,老頑童失陪,趕明兒咱們再玩。”


    說著奔向廳口,卻見四個綠衫人張著一張漁網攔在門前。


    周伯通吃過這漁網的苦頭,叫道“不好!”


    縱身欲從東窗躍出,眼看綠影幌動,又是一張漁網籠罩過來。


    周伯通躍回廳心,隻見東南西北四方均有四名綠衫人張開漁網擋住去路。


    周伯通又即躍上橫梁,一招“衝天掌”在屋頂上打了個大洞,待要從洞中鑽出,一抬頭,卻見上麵也罩了一張漁網。


    他無路可走,翻身下地,指著穀主笑道“黃臉皮老頭兒,你留住我幹什麽啊?要我陪你玩耍嗎?”


    穀主淡淡的道“你隻須將取去的四件物事留下,立時放你出穀。”


    周伯通奇道“咦!我要你的臭東西有什麽用?就算本領練到如你這般,好希罕麽?”


    穀主緩緩走到廳心,右袖拂了拂身上的灰塵,左袖又拂了一拂,說道”若非今日是我大喜的日子,便得向你領教幾招,你還是留下穀中之物,好好的去罷。”


    周伯通大怒,叫道“這麽說,你硬栽我偷了你的東西啦。呸,你這窮山穀中能有什麽寶貝?”


    說著便解衣服,一件件的脫了下來,手腳極其快捷,片刻之間已赤條條的除得清光。


    穀主連聲喝阻,他卻不理睬,將衣褲裏裏外外的翻了一轉,果然並無別物。


    廳上眾多女弟子均感狼狽,轉過了頭不敢看他。


    這一下卻也大出穀主意料之外,他書房、丹房、芝房、劍房中每處失去的物事都甚為要緊,非追回不可,難道這老頑童當真並未偷去?


    他正自沉吟,周伯通忽拍手叫道“瞧你年紀也已一大把,怎地如此為老不尊?說話口不擇言,行事顛三倒四,在大庭廣眾之間作此醜事,豈非笑掉了旁人牙齒?”


    這幾句話其實正該責備他自己,不料卻給他搶先說了,隻聽得法王幾人啼笑皆非,倒也無言可對,穀主見樊一翁與馬光佐兀自在地下纏打不休,於是喝道“一樊起來,別再跟客人胡鬧。”


    周伯通笑道“長胡子,你這脾氣我很喜歡,咱可得交交啊。”


    其實樊一翁一生端嚴穩重,今日與馬光佐纏鬥實是迫不得已,他早已數次欲待站起,苦於胡子給對方纏在手臂之上,無法脫身。


    穀主眉頭微皺,指著周伯通道“說到在大庭廣眾之間,行事惹人恥笑,隻怕還是閣下自己罷。”


    周伯通道“我赤條條從娘肚子中出來,現下赤身露體,清清白白,有什麽不對了?你這麽老了,還想娶一個美貌的閨女為妻,嘿嘿,可笑啊可笑!”


    這幾句話猶似一個大鐵錘般打在穀主胸口,他焦黃的臉上掠過一片紅潮,半晌說不出話來。


    周伯通又叫道“啊喲,不好,沒穿衣服,隻怕著涼。”


    說完便向廳口衝去。


    廳中四個綠衫弟子隻見人形一幌,急忙移動方位,四下兜了上去,將他裹在網中。


    隻覺他在網中猛力掙紮,四人將漁網四角結住,提到穀主麵前。


    那漁網是極堅軔極柔軟的金絲鑄成,即是寶刀寶劍,也不易切割得破。


    四人兜網的手法又十分奇特迅捷,交叉走位,遮天蔽地的撒將過來,縱是極強的高手也難應付,所差的是必須四人共使,若是單打獨鬥就用不著了。


    四人一兜,大是得意,卻見穀主注視漁網,臉上神色不善,急忙低頭看時,登時嚇得出了一身冷汗,七手八腳解開金絲網,放出兩個人來,卻是樊一翁與馬光佐。


    原來周伯通脫光了衣服,誰也沒防到他竟會不穿衣服而猛地衝出,且他又身法奇快,兜手抄起地下正自纏鬥的樊馬二人,丟入網中。


    經老頑童這麽一鬧,穀主固覺臉上無光,連金輪法王等也是心中有愧,均想自己枉稱武林中的一流好手,合這許多人之力,尚且擒不住這樣瘋瘋癲癲的一個老頭兒,也算得無能之至。


    法王本擬察這穀主是何來曆,但經周伯通一陣搗亂,覺得再耽下去也無意味,與瀟湘子、尹克西兩人悄悄議論了兩句,站起身來拱手道“極蒙穀主盛情,厚意相待,本該多所討教,但因在下各人身上有事,就此別過。”


    公孫穀主本來疑心這六人與老頑童是一路的,後見瀟湘子與他性命相搏,法王、尹克西、尼摩星、馬光佐各施絕技攻打,倒是頗有相助自己之意。


    於是拱手道“小弟有一件不情之請,不知五位能予俯允否?”


    法王道“但教力之所及,當得效勞。”


    穀主道“今日午後,小弟續弦行禮,想屈各位大駕觀禮,這山穀僻處窮鄉,數百年來外人罕至,今日五位貴客同時降臨,也真是小弟三生有幸了。”


    馬光佐道“有酒喝麽?”


    穀主正要回答,隻見周伯通趁眾人不注意又一個猛衝奔向大門。


    但卻被眼疾手快的十二名綠衣人兜著三張大網前後左右一把罩住,困了個嚴嚴實實,任他怎麽掙紮都無濟於事。


    穀主見狀忍不住露出了一個笑臉,十二名綠衣人也是得意之極。


    正待要說些漂亮話,門外忽然響起叮叮當當的鈴聲,瞬時間,一條白綢帶至門外忽的一下閃了進來,一把纏住了周伯通將人提到了半空,直把周伯通嚇得哇哇大叫。


    正在眾人愕然之際,一道灰影快速閃入廳內,左腳點地,人已高高躍在了半空之中,眾人隻聽唰的一聲輕吟,眼前紅光一閃而過,被漁網捆得嚴嚴實實的周伯通已被來人一刀破網從中跳了出來。


    落到地上,周伯通瞧見來人,逐喜笑顏開著道“哈哈哈哈,你來啦!”


    “嗯。”


    嫌棄的一把將赤條條的周伯通推開,東丈翻了個白眼“你特娘的先把衣服穿上!!”


    “嘿嘿嘿”看到魚貫而入的小龍女幾人,周伯通難得臉蛋一紅,扭捏的轉過了身。


    “你們幾個,把眼睛閉上,免得晚上做噩夢。”一腳將周伯通踢到角落,東丈出聲提醒身後幾女。


    而後倒提玄鐵刀拖在地上,東丈大步走入廳內,單手指向站在上首的穀主問道“你就是公孫止?”


    看著麵前這個行事桀驁,麵容透著邪性的青年,穀主點了點頭“不錯,在下就是公孫止。”


    “好。”


    東丈說完一腳踩在地上,左手邊一張椅子登時被震得飛了出來,單手接住椅子怦的放到地上,東丈泰然坐到了椅子上與公孫止遙遙相對。


    笑道“我來拿兩樣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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