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斌的動作精準而機械,單手按著寸許長的短刀,仔細的在身前赤.裸的女體上劃動著,皮膚在短刀鋒利的刃下好似遇到刀刃的豆腐般順利劃開,一道道血痕順著傷口自裂縫兩邊緩緩而下,膚下肌肉強烈的顫抖沒有絲毫影響到方斌的動作,大手依舊穩定,表情認真的好像正在描繪世界上最美麗的藝術品。


    嘶聲到沙啞的尖叫已經漸漸絕望,無辜的侍女以一種常人難以想象的怨毒目光死死盯著身旁的女人,憎恨而冰冷,那眼神仿佛能將人的內心凍結。


    正坐在兩人一旁的薑華繡依舊是平常那副溫文爾雅的穩重模樣,不管是眼前的血腥場景還是侍女冰冷怨毒的眼神都沒有影響到她絲毫,就這麽靜靜的坐著。


    “行了,她已經不可能再活下去了。”


    突然,薑華繡開口了,聲音雖然依舊如之前那般溫和,可語氣卻忍不住有些發寒。


    方斌,也就是之前那位稅衛隊長,依舊沒有停下手中動作的意思,手上侍女身上的每個部位,每寸皮膚,都留下了方斌獨有的印記,那是一種有如血腥玫瑰般美麗而顯眼的符號,每一勾每一折都是那麽溫柔婉合,與方斌那機械而僵硬的動作完全不符,美得好像一副畫。


    雕刻在人體上的血腥畫卷。


    “這次我畫的時間稍微短了點。”方斌冰冷開口,手上的動作依舊未停,配合著手中侍女的毛發、肌膚特有的紋路細細雕琢,即便手中侍女已經痛得昏死了過去也渾然不顧,雙手已經完全被鮮血浸滿,血腥味稍微有些刺鼻,“一般至少要一刻鍾,現在還差半柱香。”


    一邊說著,一邊放下手中女體,僵硬的臉上露出一個猙獰的笑容。


    “大概是看到你,有點激動了吧。”


    薑華繡聽了這話也不多說,隻是彎彎嘴角,算是笑過。


    “我吩咐的事情呢?”


    “自然是完成了,否則還留的了命?”


    兩人一問一答,都是問句,氣氛也愈加冰冷。


    方斌捎帶還刺了一句:“死我倒是不怕,隻是不希望在臨死之前再品嚐一次那種痛苦了,畢竟世界上還有這麽多畫等著我雕刻不是?”


    僵硬的臉配合著冰冷的話,怎麽看怎麽顯得醜惡,至少在薑華繡眼中是如此。


    不過既然他還有用,那便不能要了他的命,不管再如何醜惡,都需要忍下,至少等用完他再拋棄掉。


    這幾乎已經成了兩人心中的共識。


    “目前得到的消息大致隻有這麽幾條。”方斌緩緩開口,隻是說出的話卻不是大陸通用的唐語,而是一種怪異的顫音,這是萬花獨創的密語之一。


    “第一,曹家弄丟了赤岩秘寶炎精,暫時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麽,但應該是炎石精華,據分析與提升修為有關。”


    “第二,南家開始和摩尼教勾結,摩尼教好像不想看到曹家繼續坐大,兩家已經開始暗爭,但是還沒有全麵開戰,目前鄭家已經被南家收買,豐家隻有三名元丹巔峰,是四大家中最弱的一個,想來應該是無關緊要,曹家家主曹允陽開始從商業方麵打壓南家。”


    “第三,摩尼教最近也有了些許異動,雖然依舊沒有找到他們的老巢在哪,但是最近有一大批商人從西麵聚集來了大批的西域強壯奴隸,在進城後就憑空消失,總共應該在兩萬三千左右。”


    “第四,雖然隻是個猜想,但是對你們應該挺有利......”


    “曹家,可能已經開始跟摩尼教翻臉了。”


    方斌僵硬的臉龐上浮起一抹冰冷入骨的笑容,聲音刺耳道:“對你們來說,這應該是一次不錯的機會吧?”


    薑華繡麵容依舊端莊,隻是視線下意識的避開那副鮮血構成的雕刻,直刺方斌那僵硬的臉頰,避而不答道:“方斌,已經快三十年了,你應該理解他才對。”


    “理解他?”方斌機械而穩定的大手突然停了下來,僵硬的表情突然瘋狂起來,“理解什麽?理解他廢了我的丹田,讓我成為一個一輩子都隻能當內罡的廢人?理解他斷了我的通天道路死死壓在花鏡當個廢物情報員?還是理解他斬我壽元斷我命途,讓我從壽達千年的元丹大宗師變成一個會老會死的凡人?”


    方斌語速極快,但聲音卻是低沉,手裏的雕琢也放下了,兩眼瞪得好似一雙燈籠,惡狠狠的瞪著溫潤端坐的薑華繡,僵硬的臉部五官幾乎扭曲。


    可薑華繡卻好像早已預料到了這個結果,看到方斌的反應沒有絲毫意外,反而一臉平靜,隻有在看到方斌手中捏的那柄短刀時才微微皺了皺眉,隻有一寸長的短刀現在已經深深刺進了侍女的大腿,傷口沒有絲毫血液溢出,好像都被短刀吸進刃裏了似的,發出一陣陣汩汩聲。


    “夠了。”


    薑華繡表情依舊平靜,隻是語氣中帶上了三分嚴厲,好像一個正在教訓晚輩的長輩,那副嚴厲之色與其說是作嘔於其行為,不如說是對其不爭誌氣的憤怒。


    “若非他當年為你力爭,你真當自己還能留下這條性命?”


    “我寧願死!”


    方斌表情依舊僵硬,隻是刺進侍女大腿的短刀已經拔了出來,傷口深可見骨,聲音陰冷。


    “你...畢竟是方家的血脈。”


    薑華繡微微有些遲疑,也可能是歎息,又有誰能想到當年天才居然會落到如今這個下場?


    “就這樣吧。”方斌不願多說,“一刻鍾已經到了。”


    一邊說著,一邊抱著那全身赤.裸著的血雕侍女,一步一步踏向屋外。


    這時的侍女已經徹底沒了聲息,血液順著一道道雕刻痕跡滴答在深黑色的地板上,烙下一瓣瓣的紅,雙眼睜大,好像怎麽也不敢想象自己為何會遭此橫禍。


    看到方斌如此的薑華繡也沒了勸說的意思,隻是無奈的閉上眼,姿態依舊端莊。


    “都三十年了,你這,又是何苦呢?”


    **************


    赤岩城,南家


    茂密的葉在這熾烈的陽光下泛著青綠的光,樹身映照而下的陰影好似華蓋般將丈許方圓的地麵完全罩住,在這烈日下撐出一片陰涼,筆挺的樹幹下放著一張長桌,長近丈、寬五尺,上桌橫放宣紙一席,四旁筆墨硯皆俱,上有一台鎮紙橫放,墨輥輕緩橫研,硯中青墨慢展。


    墨香四溢。


    南承奐一雙胖手看似肥碩,實際上卻是靈活得緊,食中拇指一夾,毛筆豎立,墨輥放下,毛羽飽蘸,微微舔硯,三兩筆便落在紙中,筆力遒勁一如嶺上蒼鬆。


    短短片刻未至,一副墨寶便呈入眼簾。


    宣紙上書四個大字:


    ‘趕英超美’


    不對


    “驅虎吞狼?字倒是不錯。”


    聲音清脆,光是聽著就讓人不自覺的有種如沐春風的感覺,雖是人未至聲已到,可光是這清朗的聲音就讓人心裏平添了幾分好感,南承奐的那張胖臉上也不由浮起幾分爽朗笑意,好像沒有因為對方出現在自家莊園產生分毫芥蒂。


    “哎呀呀,陸護法,這可真是稀客啊,我南胖子可真體會到他們說的蓬蓽生輝是個什麽感覺嘍。”


    南承奐沒有絲毫解釋這幅字的意思,一邊說著,一邊大步向著身後的莊門走去,步伐沉穩,緩行若雲,雖然嘴上自貶,可光是這步伐就自成一方氣勢,便是自號‘南胖子’也未曾給人留下絲毫落了下風的感覺,反倒覺得這胖子有些幽默風趣。


    那清朗聲的主人是個看上去二十許歲的年輕人,當然,雖然看著年輕,但修者這年齡從來都是貌隨心化的,隻要心態好,你讓他當幼兒園小班同學都沒什麽問題,所以真要靠相貌推斷對方年齡還真不太容易。


    但是別的不說,光是南承奐剛剛那聲‘陸護法’就足以讓人不會小瞧了他。


    能被南家家主南承奐以職稱平等相謂的,在這赤岩城,還真就沒幾個人。


    不說別的,就是那個被趙國調到赤岩城的倒黴刺史在南承奐麵前都隻有吃風的份,見不見他都得看心情。


    陸秋尋卻是沒多大反應,照舊抱著胳膊靠在南家足有三人合抱粗細的門柱子上,修長的身子斜斜依靠,在陽光下形成一個陰影對角,模糊中帶著一絲虛幻的神秘感。


    隻見他長發束起斜斜搭在左肩,脖後的白色兜帽隨意的耷拉在後腦勺,一雙淡藍色的眼睛半眯不眯,好像在打量著麵前這個胖子,想從他身上看出個一兩二三四來。


    不過打量了半天,不管他怎麽看,麵前的這位都好像隻是一個普普通通、毫不起眼的胖子,隨便上大街上就能抓出一大把來,可越是這樣,陸秋尋就越是好奇。


    一個看上去如此普通的胖子,是怎麽在這三十年內突然崛起,帶著家族從原先的四宗墊底衝到現在的這個敢和萬年老大曹家掰掰手腕的位置?


    說實話,若不是他南承奐的突然崛起,摩尼教還真就找不到可以在這赤岩城中與曹家分庭抗禮的第二代言人了。


    搖了搖頭,陸秋尋把腦子裏的想法都甩甩幹淨,這暫時還不是需要他關心的事情。


    邊說著,手中順帶拋了個袋子出去。


    “喏,你要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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