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確定,你們已經完全掌控了局麵?”


    薑華繡語氣淡淡,麵前的茶水連碰一下的意思都沒有,沒有給麵前這老乞丐留下絲毫麵子,語氣冷硬的仿佛能把人凍住。


    其實也不怪薑華繡語氣太冷,實在是麵前這些人出現的時間真的太短了,短到按照平常的認知來講,隻是這麽點時間,他們甚至連了解情況都不太夠,更何況是妄談掌握整整一座城市了。


    “區區七天的時間,我並不認為你們有這個能力。”


    薑華繡一句話定下了基調,語氣依舊冰冷,隻是身子依舊正坐在老者麵前,大抵是在等著他給出一個回複。


    洪九指聽了薑華繡的話也不尷尬,自顧自的抿了一口爛葫蘆裏的酒,隨手甩著壺嘴,語氣隨意道:“嗝,你這丫頭語氣倒是直衝的很,但是你這話可就不對咯。”


    老者臉色熏得發紅,抬手將葫蘆嘴湊到鼻前輕輕嗅了一口,再死死把壺嘴扣上,擰了好幾圈,好像生怕裏麵的寶貝灑出來似的,一口一個酒嗝。


    隻是老者神色雖然迷離,可那雙眼卻始終保持著清醒,哪怕上身晃晃悠悠了半天也沒有要倒下的意思,兩眼微微虛著,口齒不清道:“誰告訴你,老夫等人隻來了七天的?”


    一邊說嘴角還一邊泛著笑,也不知是在嘲笑萬花那已經沒落的情報能力,還是在為丐幫三十年的布局而自得。


    話音隻是剛落,洪九指便一把將半空的酒葫蘆敲在桌上,表情也稍微正經了一些。


    “我丐幫多年精心謀劃,所求便是一舉根除摩尼教,讓他在這天下再無立足之地,現在這赤岩城已經是他們最後一塊能夠公然出現的城池。為此,我丐幫足足籌劃了三十年。”


    洪九指臉上的表情說不出是激動還是興奮,緊緊攥起的拳頭好像已經把握住了摩尼教最後的命脈。


    可洪九指越是如此,薑華繡便越是有些不安。


    如今形勢明顯,丐幫勢眾,萬花式微,在這個誰拳頭大誰就有講話權利的世界,說薑華繡還能像從前那樣與丐幫長老平起平坐,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弱肉強食才是這個世界的真理,薑華繡早在幾百年前就懂得了。


    可也正是因此,薑華繡才會感到疑惑。


    丐幫為什麽會突然找上門來?


    至於丐幫的消息來源,薑華繡倒是沒有懷疑,‘丐幫耳目遍布天下’從來不是一句空話,早在很多年前,就有很多人用性命證明過這一點。


    而且麵對現在已經式微的萬花穀,丐幫又有什麽目的,他們想要從自己這裏得到什麽?


    牆倒眾人推,哪怕萬花穀今日尚且留存些許殘力,可萬花的沒落已經成為了既定的事實,至少百年之內很難改變。


    這麽長的時間,已經足夠讓曾經的盟友化身仇寇了。


    有些人難免會起些不該有的心思。


    盡管清楚丐幫家大業大,但薑華繡還是免不了將人往最壞的方麵去想,這是生存所必要的。


    看到薑華繡那副謹慎的樣子,洪九指不免搖搖頭。


    身在大門派中,對方的心思互相都能猜到些許,萬花有什麽顧慮,作為丐幫八袋長老的他也能猜到,而且若非這次拿他們有用處,洪九指沒準真的會對萬花的傳承起些心思。


    如此一來,看到薑華繡那模樣自然是理解的。


    想到這裏,洪九指的語氣不由放緩了些許:“安心,我丐幫人雖然窮,但誌氣還是有的,趁人之危的事情我們還幹不出來,更何況當年你們東方穀主和我們丐幫的尹幫主還是至交,我們還不至於那麽下作。”


    睜著眼睛說瞎話這種事,從來都是大人物的基本功,哪怕兩方沒人傻到相信,可作為表麵上的裝飾,還是要拿來遮遮羞的。


    “此次老夫前來,主要還是想請你們出手相助。”


    戲肉來了。


    薑華繡兩眼微微虛著,就這麽一言不發的看著洪九指,弱者想要請強者相幫,那是理所應當,可強者若是突然彎下腰向弱者求助,那不是有所圖謀,就是故作姿態。


    顯然,這位洪長老大老遠跑到這來,不是為了擺譜的。


    那明顯就是有所圖謀了。


    可談判就是這樣,明明知道對方可能不懷好意也必須一步步繼續談下去,至少要先看看對方到底想要些什麽,再決定要不要繼續了解。


    所求的,無非是從這縫隙裏扣出些利益。


    與虎謀皮這種事,對這些所謂的大人物來說,早已是司空見慣了。


    “哦?倒是不知......萬花有何可以幫上丐幫的?”


    薑華繡用詞很是巧妙,明明隻是兩人私下的會談,在他嘴裏卻是提高到了門派的層次,這樣一來憑空便多了許多忌諱,也平白的多了許多限製。


    話裏話外這麽多絆子,薑華繡的態度可以說是表露無遺了。


    但洪九指卻不知為何,聽了薑華繡的冷言冷語是毫不在意,反倒灑脫的笑了笑。


    “薑長老也無需顧慮,丐幫雖窮得很,但既然來請人幫忙,就付得起酬勞,而且我等請求萬花的各位所為之事也並非傷天害理,而是你們慣常所做的一件事——救人。”


    洪九指說著,麵色一肅。


    “我們的要求是,必須讓這個人活下來。”


    **************


    這一日,蘇澈的生活依舊有條有理,外界也同樣如之前那般死氣沉沉,這赤岩城一年到頭好像都是這幅半死不活的模樣。


    不過今天不知怎麽,好像稍微比往日裏熱鬧了那麽一點。


    雖然大街上人聲依舊稀疏,可路過的轎子馬車卻多了不少,一輛輛不知運輸著什麽的牛車一車車往城市中心送去,其中最讓這些平民眼熱的,便是那一座座在沙漠中堪比等重金銀的冰雕。


    隻是雖然眼熱,可大街上卻沒有哪個不長眼的膽敢靠近這運著一車車冰雕的送禮車隊,反倒一個個躲得遠遠的,生怕自己沾著一點水汽,哪怕那幹澀的喉嚨已經生不出唾沫也不敢對這冰雕有絲毫覬覦。


    那是條死路。


    可蘇澈卻好像沒這概念。


    舒舒服服洗了個澡,換上一身嶄新的雪白衣裳,寬鬆的大氅正好經著風,隻走動間就能帶起一陣陣涼意流動,伏夜刀斜斜插在腰間,近丈長刃就這麽隨意的耷拉在身後,若不是蘇澈腿長估計都能直接拖到地上。


    難得蘇澈穿的這麽人模狗樣,一看就知道是要去辦正事。


    實際上,蘇澈也確實有正事要辦。


    今天,他要去赴宴。


    沒錯,就是赴曹家的宴。


    曹家大擺宴席宴請西域法師的消息早已傳遍赤岩城大街小巷,沒有人在乎這個西域法師所在的摩尼教到底是不是趙國禁教,更沒有人想趁著這個機會在掌控赤岩城幾百年的四宗二十一族眼皮底下搞點事情。


    蘇澈同樣如此。


    他此去不過是要向那所謂的‘西域法師’問出點有關洛洛的消息,僅此而已。


    而這‘詢問’的過程與方式到底會如何......


    蘇澈緊了緊手中伏夜長刀。


    那可就是說不準的事了。


    當然,這曹家大擺下來的宴席自然也不是隨便哪個普通人都能進得去的。


    所以,在進場之前,蘇澈還需要一個地位足夠、而又不會太過顯眼的身份。


    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麽,蘇澈從口袋裏拿出了一塊長五邊形木牌,正麵書一‘柳’字,背麵則端正刻著‘客’字,看上去不過巴掌大的東西卻足有幾十斤重量,材質顯然非同尋常。


    “趙國柳家外門客卿?”


    “嗯,就先用這個身份。”


    安頓好林秋英和葉文等人,隨意準備了一下,確定了此去所用的身份和職位以及背景,便準備赴宴。


    隻是到了最後,蘇澈不知為何,突然飽含深意的看了始終跟在一旁的尹玉文一眼,麵上微微笑道:“小尹,帶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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