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嶄露頭角的裏德爾


    裏德爾的話讓阿布拉克心事重重,腦海裏一遍遍地回放裏德爾說話時的語氣、神態、眼神,試圖從中推測出他的真正意圖。然而越是推測越是覺得他話中有話,那句看似勸解的話語更像是一種隱秘的警告。警告他不要對皮爾斯輕舉妄動。


    然而少年的叛逆天性反而讓阿布拉克更加討厭皮爾斯。


    每次相遇,總忍不住諷刺他幾句,皮爾斯憤怒的反駁阿布拉克根本不放在眼裏,他更在意的是一旁總是事不關己樣子的裏德爾。


    大部分時候,裏德爾對阿布拉克的挑釁都視若無睹,任由他和皮爾斯唇槍舌戰。但是阿布拉克發現,一旦他們稍微有點脫出鬥嘴範疇的傾向,裏德爾就會打斷他們,對他留下一個別有深意的眼神,然後叫回皮爾斯。


    幾次下來,阿布拉克有點惱羞成怒,想要給他們點顏色瞧瞧。


    他在某次挑釁的時候偷偷在他們座位底下放了兩隻臭氣蛙,等著它們發出類似放屁的叫聲和臭味,讓裏德爾和皮爾斯當眾出糗。然而他如願地聽到臭氣蛙的叫聲時,卻發現聲音是從他的桌子裏發出的……


    整個班的學生都哄堂大笑——那聲音實在太大了,簡直像被施過聲音洪亮。


    阿布拉克滿臉通紅地瞪向裏德爾——他知道一定是他幹的——後者卻隻留給他一個無動於衷的後腦勺。倒是一旁的皮爾斯,滿臉的幸災樂禍溢於言表。


    “可惡……那個裏德爾到底是什麽來頭!”阿布拉克恨恨地自言自語。


    “就是,湯姆裏德爾太可惡了!”克拉布不小心聽到了,連忙讚同,不忘拽拽一旁的高爾,後者不加思索地附和:“嗯!太可惡了!”


    阿布拉克:“……”


    他覺得自己簡直倒黴透了!同樣是朋友,皮爾斯那個愛哭鬼為什麽就能走狗屎運交到裏德爾,而他卻隻能和兩個弱智在這裏自言自語?


    阿布拉克覺得他的未來簡直一片慘淡!


    又不死心地對裏德爾和皮爾斯做了幾個惡作劇,結果不是胎死腹中,就是弄巧反拙。阿布拉克根本不知道裏德爾是怎麽察覺的,更別說他還有能力把惡作劇反作用於他,他根本不明白他是怎麽做到的。


    沒過多久,似乎裏德爾的耐心終於告罄。阿布拉克被困到了一間教室裏,裏德爾出現在他麵前,說:“你似乎忘了我開學時說的話。”


    他一開口就讓阿布拉克提起了警覺,戒備地看著他。


    裏德爾說:“你父親的事想必你很清楚。如果我哪天心情不好說漏嘴了,對你和你父親都沒有好處。這回我說得夠明白了嗎?”


    ——他、他真的知道!


    阿布拉克再也無法逃避那個最可怕的可能,那一刻他有些不知所措。然而從小的家族教育讓他不肯輕易示弱,阿布拉克擺出自己最具脅迫感的表情逼視裏德爾:“你是怎麽知道的?”


    裏德爾沉默地盯著他,半晌,慢慢傾身湊到他耳邊:“放棄吧。你的那些小把戲,都是我玩剩下的。”


    留下這句話,裏德爾轉身離開了。


    他相信阿布拉克在搞清楚自己的底細前不會再輕舉妄動了。


    說實話,他被他們的惡作劇搞得有些煩了。雖然巫師和麻瓜的具體手段不大一樣,但是小孩子的惡作劇多半是相通的,裏德爾在孤兒院時期就身經百戰,無論是惡作劇還是反惡作劇都無人能敵,馬爾福的小打小鬧他根本看不上眼,次數多了隻讓他覺得浪費時間。


    阿布拉克的確老實了。不過他開始轉而調查裏德爾的來曆。


    他想了許久也不記得哪個巫師家族姓裏德爾,然後發動了克拉布和高爾去請教父母、查閱家譜,卻一無所獲。他不甘心地去查巫師族譜,同樣沒有找到任何蛛絲馬跡。這似乎表明裏德爾是個麻種或者混血。然而還沒等他因為這個結論產生多少勝利感,裏德爾卻變得越來越惹人矚目。


    優秀的課堂表現,英俊的外貌,超前的魔法知識,優雅的行為舉止,迷人的自信氣質……隨著他的交友圈一步步擴大,斯萊特林的學生漸漸發現他是個近乎完美的天才。他的周身聚集著一批出類拔萃的朋友,他們沒有刻意劃清範圍,但卻逐漸自成一派,很多渴望變強的人都希望加入這個圈子。而湯姆裏德爾,正是這個圈子的中心。


    每當他出現在公共休息室,雖然大家麵上不顯,但是都會偷偷關注他幾眼。無論是出於仰慕,嫉妒,不服……綜合各種複雜的心態和動機,湯姆裏德爾總會成為眾人關注的焦點。


    這讓阿布拉克開始對自己的調查結果產生懷疑——他畢竟沒有確鑿的證據證明他的身世不是嗎?也許他是某個隱世的神秘家族的傳人呢?


    真正讓阿布拉克拋棄自己的調查結果是在三年級。


    那時候裏德爾的才能已經得到了所有老師的讚賞,他的朋友圈子幾乎囊括了一二三年級最優秀的巫師,甚至還有不少高年級的強大巫師也被他拉攏進去了。認識到了裏德爾實力的阿布拉克已經徹底放棄了和他做對。父親教導他識時務者為俊傑,但是少年的自尊心也讓他拉不下麵子去結交,於是他們逐漸陌路。


    然而做到他這地步已經算好的了,更多的學生壓抑不住自己的不甘和嫉妒,天天盼著裏德爾倒大黴,最後終於用出了最惡劣的手段。


    他們攔住落單的裏德爾——事實上裏德爾雖然交遊廣泛,但是他似乎更享受獨來獨往的感覺——對他施了惡咒。


    一條吐著信子的毒蛇從天而降,向裏德爾爬來。緊接著是第二條,第三條……總共八條蛇虎視眈眈地靠近。


    “裏德爾,聽說你有一隻學校禁止的寵物蛇。既然教授們不管,我們覺得你多養幾隻也不錯啊。”領頭的胖子陰陽怪氣地說,“你們說對吧?哈哈……”他身後的幾個跟班幸災樂禍地哄笑,許多路過的學生都被他們的笑聲吸引了視線,紛紛駐足圍觀。


    裏德爾掃過他們看好戲的麵容,最後目光落在八條蛇身上。好笑的是,這些被召喚出來的蛇大小不一,有的一看就是召喚者的咒語不過關導致蛇的尺寸過小,有的是魔力不足導致蛇爬著爬著偏離了目標……


    本來心裏竄過十七種擊退群蛇魔法的裏德爾突然覺得自己太較真了。


    他慢慢開口,覺得差不多是時候了。


    【都回去。】


    一種陰冷的、夾雜著嘶嘶聲的語言從他口中說出。


    很簡短,但是蛇群聽到後,立即停下來了。


    ——蛇佬腔。


    這個時候,還不是所有見證這一幕的巫師都明白這種語言的含義。但是他們深深地記住了那種冷颼颼的聲音,一起停下的蛇群,還有包圍圈的中心,湯姆裏德爾輕蔑高傲的眼神。


    那大概是他第一次在眾人麵前顯露真麵目的一角。


    傳言如病毒般瘋狂在霍格沃茨傳播。斯萊特林的學生漸漸都知道了那種語言代表了什麽,斯萊特林後裔的說法得到了絕大多數人的認可,在裏德爾頭上重重的耀目光環上又疊了一個無與倫比的榮耀,他已經毫無疑問地成為斯萊特林學院的驕傲,並且在整個霍格沃茨聞名。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是阿布拉克在得知斯萊特林後裔的消息後也小激動了一把,已經消失了那麽久的斯萊特林天賦重現巫師界,而且它的持有人還是如此完美的天才,簡直符合了人們對於一個傳奇的所有幻想。連阿布拉克也不得不承認,他被他吸引了。


    進行了一番激烈的人神交戰後,阿布拉克決定不再糾結那些無聊的過節,主動去找裏德爾和好——


    經過父親的指導,他相信他們的過節不但不會成為阻礙,反而能快速加深他們的友誼。


    他覺得自己是時候該學做一名成熟的馬爾福了。


    與阿布拉克的和好是裏德爾意料之中的事,貝拉的親妹妹是阿布拉克的兒媳婦,裏德爾從來沒打算和他真正交惡。


    目前為止他的計劃進行得都還算順利,較為低調的行事和委婉周密的策略讓他的野心鮮為人知。他的朋友圈子大部分都是被自己的才華和人格吸引過來的,這是挑選精英的第一步;然後潛移默化地影響他們的閱讀內容,慢慢同化他們的價值取向,剔除理念不同的頑固分子,這一步還在進行中,不能操之過急。他已經足夠謹慎和隱蔽了,幾乎瞞過了所有的師生——幾乎。


    隻有一個人似乎沒有被他迷惑。


    裏德爾站在鄧布利多的辦公室門前,敲了敲門。很快,鄧布利多打開了門:“進來吧,湯姆。”他的語氣仍是溫和的。


    不是虛偽的溫和。


    這讓裏德爾有點摸不著頭腦。他可以肯定,鄧布利多能看出他的一些不為人知的意圖。他以為他會討厭他這樣。


    “最近的事情,我聽說了。”鄧布利多開門見山地說,“我不明白,孩子。你為什麽要暴露自己的蛇佬腔呢?你一直隱瞞到現在,我相信當時你不隻有這種辦法解決問題。”


    裏德爾探究地看進他藍色的眼睛:“你真的不知道嗎,教授?”


    鄧布利多和他對視了一會兒,竟然感慨地笑了:“真像。太像了。”他剝開一個蜂蜜糖,遞給裏德爾,“嚐嚐嗎?哦……不要真可惜,這是我最喜歡的味道。”


    “像誰呢?”裏德爾問道。


    “唔……說這個之前,你不介意聽聽我對你的建議吧?你得體諒一個殷切盼望你成長的教授的心情。”鄧布利多嗬嗬笑道,“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我就知道你會是個優秀的學生。其實分院的時候我更希望你來格蘭芬多,但誰知道你有斯萊特林的血脈呢?盡管你去了斯萊特林,我對你的期待絲毫未減,你是我親手引導進學校的孩子,我總是要為你的成長多付一份責任。我相信你最終能在名聲與榮譽麵前保持本心,不過,人總有被名譽衝昏頭腦的時候。我年輕的時候就經曆過這樣的時期,做出了讓我後悔終生的事。所以,我希望正處於這個階段的你能認清什麽是最重要的……我得說,你和你的朋友們最近表現得有點激進。當然,隻有一點小小的苗頭而已,不過我總是希望你們少走一些彎路。”


    裏德爾假笑道:“謝謝,教授。我想我清楚什麽是最重要的——比任何人都清楚。”


    “如果是這樣……”鄧布利多深深地看進他的眼睛,“……那就太好了。”


    他們陷入了沉默。


    過了一會兒,鄧布利多打破了僵局:“最近的你越來越像我的一位故友。他也是才華橫溢,誌向遠大。我們曾經意氣相投,一起為了理想奮鬥,但是……他太執著於理想了,走向了黑暗的道路。湯姆,我想讓你知道,事業,理想,名譽,這些東西都很重要。但是它們不是最重要的,人的一生中有比這些加起來還要重要的東西。你知道嗎?”


    裏德爾褪去了虛偽的笑意:“我知道,教授。正因為我知道。”


    ——為了那個最重要的人,為了他生命裏最重要的東西,事業,理想,名譽,這些東西,他必須一一得到。


    他向鄧布利多告辭,離開了辦公室。


    鄧布利多目送他離開,沒有試圖追問。


    他擁有最重要的東西。鄧布利多確定了這點。


    從那以後,他沒有再找裏德爾談過話。


    盡管裏德爾逐漸滑向了鄧布利多最不願意見到的方向,但是他沒有再試圖阻攔。


    因為他知道,一旦人意識到自己真正重要的東西,就會向著它的方向堅定不移地走下去,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擋。


    就像他和……格林德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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