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宮徹夜大亂,次日,萬裏無雲日高照,大概昨夜鬧騰久了,有人日上三竿起,不見美人貴妃,倒見美人弟弟,聞柒細細地瞧。


    容顏已改,辨不清少年昔日模樣。


    “七姐。”


    聞夢裏輕喚,氣弱,嗓音格外輕軟,著了厚厚錦衣仍是單薄,側臥在榻上,手足,脖頸,依舊纏著白色繃帶。


    隻是這臉……


    好一張清俊如玉、無垢雅致的容顏。


    昔日的龍鳳胎,她瞧不出半點痕跡,上前,坐在聞夢裏身側,輕聲問:“你傷還沒好,怎麽不好好在華清宮養著。”


    “華裳姐姐請了禦醫瞧過,盡是皮外傷,已無大礙了。”


    淡雅,溫潤,眸光清澈,好似古玉,這是聞夢裏,叫她莫名得有些心軟:“腿還疼嗎?”


    “不疼。”


    “胳膊?”


    “無礙了。”


    聞柒問得隨意,聞夢裏輕笑著答,俊逸的麵容全是柔和,她深深看著:“這臉?”


    聞夢裏湊近些:“七姐,是人皮麵具。”


    一股藥香繞在鼻尖,聞柒撓撓鼻子,往後縮了縮:“嘿嘿,畫麵太美,我不敢看啊。”不敢看?眸子直勾勾盯著,咋舌,吞了吞口水,“這張臉,太——”


    太他媽美了!


    某人口是心非,麵不改色:“太逼真。”逼真得讓她想上去戳幾下捏幾把。


    桂嬤嬤端著膳食上前:“自然是逼真的,從活人臉上剝下來的皮囊,還是華妃娘娘差人去六爺府求來的呢。”


    聞柒用手抓了個水晶包子,抬眸:“六爺?”包子扔進嘴裏,含糊不清道,“哪條道上的?”


    要是別家姑娘,聽到活人麵皮,不掩嘴驚叫,也少不得一番驚嚇,隻是聞家七小姐,徒手抓著包子,吃得那叫津津有味。


    誒,這姿態,難怪氣走了好幾個教習禮數的嬤嬤。


    桂嬤嬤無奈,遞上一雙象牙筷子,苦口婆心道:“我的好小姐,這六爺的舌根,可亂嚼不得。”


    聞柒眸子都不抬,盯著案幾上那盤栗子糕,心不在焉地問上一句:“何方神聖?”伸手就去抓,沒夠著。


    “北滄質子,秦宓。”聞夢裏道。


    聞柒抬眸,瓷白的手指執著一雙月白象牙筷子,他將栗子糕放在她前麵的碟子裏。


    突然發現,有個弟弟挺好,有人孝敬。聞柒扯嘴一笑,又問:“是個什麽人物?”


    聞夢裏垂著眸,專心地將聞柒碟子裏的吃食堆起小山,才道:“市井傳言,”微頓,他停下動作,“生若驚華,絕代絕色,食血啖肉,喜人皮畫麵,善彈指殺戮。”


    如此傳言,即便是一分真,也夠讓人毛骨悚然的。古今中外,那句話,到哪都是真理:帶刺的玫瑰,紮手!披著美人皮的狼,禍害!


    此人,危險,若遇著,三十六策,躲,為上策。


    聞柒如是想著,灌了一口清湯:“這麽大一尊佛,大燕這小廟容得下嗎?”


    “容不容得下,大燕做不得數。”聞夢裏端起茶盞,慢飲,清俊的人皮下,除了溫潤,瞧不出任何,頗有幾分指點江山的風骨,“北滄聖召七十年,榮帝秦褚登基,弑父弑母,誅北滄皇族,獨留北滄六王爺秦宓,榮帝禦封秦王。隻傳聞,榮帝秦褚與秦宓雙生雙相,然,北滄百官從未麵見聖顏,秦宓更是不曾記入大燕族譜,個中秘聞,無從得知,亦不敢探究。至聖召七十四年,秦宓赴大燕為質。”


    秦宓……


    兩個字,她平白聽出了一股嗜血的驚心,那北滄史書上寥寥幾筆,定是一場血雨腥風,帝王之爭,怎會留池中之物。


    這個男人,深不可測。


    聞柒斷言:“來者不善。隻是這不善的,是秦褚還是秦宓呢?是龍虎相鬥還是裏應外合?臥榻之旁,竟容他人安睡,皇帝老頭也不怕引狼入室。”不經意般,她問,“西啟呢,鷸蚌相爭,是不是該來插上一腳。”


    手中茶盞微顫,聞夢裏斂了眸:“聖召七十五年,西啟內亂,太子蕭亦莫赴大燕為質。”


    蕭亦莫……


    聞夢裏唇中,這三個字,尤其輕。


    聞柒似笑非笑:“喲,這內亂可趕得真及時啊。”


    聞夢裏一笑置之,並未再言。


    一邊,桂嬤嬤看看聞夢裏,轉頭,又看看聞柒,欲言又止。


    大燕,北滄,西啟,三國鼎立,南詔獨外,四方牽製,蠢蠢欲動,這天下,並不如表象的太平。


    桂嬤嬤心驚,這閨秀禮數沒有學會一分,倒是一本天下策,叫她讀了個透。


    聞家的七小姐,絕非池魚。


    用完膳,已時方過,華乾殿外,哄亂吵鬧。


    吃飽喝足,聞柒窩在榻裏,懶洋洋的模樣:“嬤嬤,外頭這是怎麽了?”


    桂嬤嬤回:“是常鈺王領了禦林軍在巡宮。”


    聞柒伸伸懶腰:“那位王爺可真真狠心啊。”


    “小姐說的哪裏話。”


    “*早起,徒留佳人獨守空閨。”聞柒歎氣,“誒,想必又是一曲閨怨啊。”


    聞夢裏品茶,不言不語,唇角微揚。


    “沒個正經。”桂嬤嬤失笑,“怕是今兒個裏,整個宮中便隻有小姐日上三竿起,卯時,聖上便在衍慶宮召見了常鈺王。”


    昨夜大亂,到現在,還未太平,宮中人心惶惶,怕是隻有聞柒照吃照睡。她挑挑眉,好似玩味,眸子很亮:“想是昨夜裏不太平了。”


    瞧瞧這麵不改色的模樣,這廝,做賊了,從不心虛。


    “何止不太平,昨夜裏,怪著呢。”桂嬤嬤瞧了瞧外頭,細細道來,“三更裏,東宮遭了刺客,待禦林軍進未央宮時,刺客卻是不見蹤影,倒見皇後娘娘衣衫不整,塌下髒亂,抱著個,”壓低了聲音,神神叨叨的模樣,“抱著個女人,失了魂似的胡言亂語,宮人們上前細看,不想那女人早便斷氣,未央宮裏的老嬤嬤說皇後這是著了邪魔,亦或是遭了陷害,後半夜裏便請來了太後,徹查那女屍之事,不想那女屍竟是莊妃宮中的近身侍女,太後差人去請莊妃,瑤華宮裏的宮人來傳話,說是莊妃娘娘整夜未歸,到辰時,常鈺王才在冷宮後麵的一口枯井裏尋到了莊妃娘娘,一旁還有莊妃娘娘的內侄女,怪的是枯井裏也有一具屍體,是個男人,皇後娘娘便一口咬定,那屍體便是先前闖入未央宮的刺客。”


    不錯啊,狗咬狗!


    聞柒興趣更濃了一分:“哦?”眼角上挑,心情好似甚好。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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