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爺任性地咬了她的唇。聞柒舔舔嘴角,墊腳笑眯眯地蹭秦宓的鼻子,問:“爺,明日藤林花節,約嗎?”


    秦宓笑著吻她,唇齒間溢出一個字符:“嗯。”


    次日,春分之時,恰是藤林花節,三縣裏的藤林花開得最是繁盛,天方破曉,擺了滿街的藤林花,含苞待放隻待人采。


    已時。


    使臣府外,藤林花開,擺了一路,府裏,三五成群十幾個美人花枝招展,正是爭奇鬥豔。


    “公子~”


    那年紀最小的美人,不過十二三年歲,說起話來,總是含羞帶怯楚楚動人。聞柒覺得心肝兒快化了,往懷裏一帶,恨不得好生疼愛,誠然,她不敢,笑話,當宓爺是擺設嗎?宓爺臉正黑著呢。


    美人環繞,你一句我一句,香粉不散。


    “公子,不要扔下奴家。”


    “奴家和你一起去。”


    “公子。”


    “……”


    所以說,最難消受美人恩,瞧瞧這一個一個的,可叫聞大爺怎舍得,搖著玉扇,摸摸這個美人的臉,揉揉那個美人的手,一臉難舍難分:“美人,在家乖乖等公子喲。”


    “公子~”那年紀小的美人兒都要哭了。


    一美人喝道:“哭什麽哭,公子是去幹正事。”轉眸,對著聞柒柔情似水,“公子放心,奴家一定待公子歸來。”


    瞧瞧,這美人們調教得真懂事,公子的事,甭管品花戲玉、摘花采蜜,那都是正事。聞柒那叫一個欣慰啊:“我家秋水美人真貼心,來,給親一個。”她親吻手掌,飛了個吻,“麽麽噠。”


    這禍害!爺您給管管。


    秦宓黑著臉,過去,拉著聞柒便走,就著袖子擦她的手。


    “誒誒誒,我的手不髒。”


    手是不髒,隻是爺能去擦那些女人的臉嗎?爺嫌髒,隻得冷著臉一遍一遍擦著聞柒掌心,她不知所以,換了一隻手便親,隨即往身後一拋:“麽麽麽麽麽麽麽噠。”


    秦宓眸子一沉,俊臉黑得一塌糊塗,顏色很純正。


    身後,美人依依不舍,送君幾裏。


    “公子~”美人兒垂淚。


    “公子,這是奴家的花。”美人兒擲花。


    然後十幾個美人,一人一朵藤林花,聞柒趴在秦宓懷裏,接得不亦樂乎。


    默娘殷殷期盼:“公子,你一定不能丟了奴家的花。”


    “美人們放心,公子是惜花之人……”


    話還沒說完,秦宓抱著她便出了院子,甚至用上了輕功,才到院外,秦宓便扔了她手裏的花。


    某惜花之人不爽:“小宓宓,你怎麽丟了我的花?”


    秦宓抓起她的手,放在唇邊親著,冷冰冰吐出一個字:“髒。”


    髒?那您老這是在作甚?


    哦,聞柒想起來,剛才用這手飛吻來著,她立馬笑嘻嘻,抱著秦宓就胡亂親了一通,隨即掛在他懷裏,歡快地哼起了小調:“今天的天氣好晴朗,處處好風光,好風光……”


    秦宓失笑,抱著她,踩過一地藤林花瓣。


    “處處好風光,蝴蝶兒忙,蜜蜂兒忙……”唱到此處,小調驟停,聞柒反手就勾住秦宓的脖子,耳提麵命,“小宓宓,今天街上蝴蝶多,蜜蜂也多,你可不許招蜂引蝶,造嗎?”


    秦宓無奈,都由著她。


    爾後,聞柒又哼了首千古名曲:茉莉花,完全不在調上,哼了幾句,又想到一茬:“拈花惹草也不準!”


    “……”秦宓無語。


    到底是誰招蜂引蝶?又是誰拈花惹草?


    這藤林花節,有人心花怒放,也有人膽戰心驚,且說此時的縣守府,三五個美人從後門而進,錢縣守翹首以待了良久:“怎麽樣了?”


    默娘微微欠身:“大人,事情已經辦好了。”


    這默娘,曾是錢縣守的十三姨太太,最是會狐媚禍人,深得錢縣守寵愛,他大笑,連連道:“好,好,好。”轉身回稟,“侯爺,萬事俱備了。”


    定侯依舊有所遲疑,上下審視默娘:“本侯要萬無一失。”


    默娘盈盈相視,不閃躲半分:“那一日散無色無味,又無毒性,便是秦六爺那樣的絕頂高手也難以察覺,侯爺盡管放心。”


    定侯若有所思。


    默娘身後的女子上前一步,挽著錢縣守的手臂:“老爺,那酒,還是秋水親手斟給秦七的呢,老爺要怎麽賞奴家?”


    錢縣守笑著附在秋水耳邊說著什麽,惹得秋水掩嘴輕笑。


    “侯爺。”蘇縣守腳步急促,小跑進來,“軍中幾位將軍都已準備妥當了,就等著侯爺。”


    定侯沉眸,隻道:“傳本侯令,殺無赦!”


    午時。


    街上繁盛,沿路擺放著藤林花,落英繽紛甚是奪目,引得路人采擷,萬人空巷莫過如此。太陽正盛,街上竟掛了花燈,摩拳擦掌裏多為年輕男女,花團錦簇裏繞著一個一個精心裝扮的女子,笑靨如花著,時不時輕笑,扔出手中的藤林花。


    一朵花砸開,聞柒接了個正著,瞧著手中那一束,她甚是納悶:“爺,她們為毛用花砸我?”她在想,要不要砸回去,會不會不夠淑女,不夠良民。


    秦宓一手攬著她,一手擋開那些頻頻砸來的藤林花,沉著一張俊臉,冷冰冰地吐了兩個字:“示愛。”


    聞柒不知道,這藤林花還有個別名,喚作情花,這藤林節便是年輕男女表露情衷的節日。她恍然大悟:“哦,難怪西廂院的美人們都搶著要給我送花呢。”


    “你莫要理會。”眉宇染了幾分冰寒,秦宓攬著她便走。


    聞柒好奇得緊,纏著他問:“女子砸花示愛,那男子呢,怎麽回應?”一雙滴溜溜的眸子四處張望,誒,怎麽環繞他們的都是女子啊?


    秦宓久久不答,忽然俯身,伏在聞柒耳邊,輕聲怨由:“聞柒,你都沒給爺送花。”


    難怪咱爺一路冷著張禍國殃民的臉呢。聞柒笑笑,隨手接了朵藤林花,一臉得意地湊過去:“喏。”


    秦宓這才揚唇接過,眸子靜靜垂著,他折了花徑,再將藤林花瓣別在了發冠之間,動作笨拙,卻小心翼翼,很是專注。


    聞柒了然:“原來是這樣回應啊。”


    爾後,不過片刻功夫,聞柒頭上插了一頭的藤林花,招搖過市,身後半近不近的距離時不時有女子含羞帶怯地輕喚‘公子’。


    秦宓沉下一雙極美的眸子,冰封千裏。


    遠遠看去,好一對俊俏的公子哥,一個英姿颯爽,一個美若驚塵,引得女子環繞不去。奈何前頭那公子風流多情滿頭情花,更奈何後頭那公子冷若冰霜生人勿近。


    最無可奈何的是,那一對天仙兒似的俊人兒,相依相偎你儂我儂。


    誒,叫人直歎天妒藍顏,斷袖情深啊!


    正是花節熱鬧,有人心花怒放遊街戲耍,也有人膽戰心驚嚴陣以待。恰時,使臣府裏,忽有精兵破門而入重重包圍,踩碎了一地藤林花瓣。


    三千親兵劍拔弩張時,卻不見院中人跡,定侯一身戰甲,持刀以待,一身戾氣,殺氣騰騰。


    這時,副將來報:“侯爺,院中無一人蹤跡。”


    有人又報:“侯爺,無人。”


    定侯大驚,驚慌失措:“不好!中計了。”提刀揮舞,大喊,“快撤!撤!”


    不知是何人驚呼一聲:“空城計,是空城計!”


    頓時,三千精兵四處張望草木皆兵,陣腳大亂便要落荒而逃,忽然黑衣勁裝的男子從天而降,揚手,一劍刺穿了那副將的咽喉,整個屍體釘在了出逃的門上,霎時,驚叫四起。


    混亂中,定侯大喊:“快,擺陣!”


    勁裝男子卻處之泰然,隻道:“爺有令,一個不留。”


    隨後,血色喧囂,染紅了藤林花。


    未時。


    街上正是人潮擁擠,花香肆意,滿街琳琅,煞是熱鬧。


    遠遠看去,一處小巷人滿為患,男男女女擠作一團,圍了個水泄不通,偏生某人是哪人多就往哪鑽,唯恐不亂。


    聞柒墊著腳,一眼望去,除了人頭,便隻看得見巷口那端的一棵參天大樹,樹上錦帶飄飄,甚是好看,她興趣盎然:“那係的是什麽玩意?”


    秦宓抱著聞柒一步也不想往前,蹭著聞柒的肩,聲音柔軟得不像話:“聞柒,我們走好不好?”蹙著眉頭,不滿,“人多,髒。”


    聞柒不動,回頭給葉家姐妹使了個眼色。


    片刻,葉九道:“永結同心符。”


    誒,這群古人啊,也是夠了。聞柒拉著秦宓的袖子就撤:“走,咱是四有青年,不迷信!”


    剛剛還鬧著要走的宓爺這會兒紋絲不動,盯著那樹上花花綠綠的帶子瞧,若有所思著。


    聞柒樂了,抱著肩:“爺信?”


    秦宓很快地搖頭:“不信。”


    自然,奉行生殺予奪王者為尊的宓爺,怎能信這些市井玩意,聞柒轉身就走,奈何——


    秦宓拉著她的衣袖,輕聲喊她:“聞柒。”


    喲,怎聽著像撒嬌呢?


    “爺不是不信嗎?那怎麽不走?”


    眸光半斂,語氣不太自然,秦宓悶聲:“爺想係,”指了指那樹上晃蕩的玩意,道,“那玩意。”


    不信?嗬,這別扭勁。


    誒,當初多傲嬌冷漠一人,瞧瞧,被聞柒都帶得迷信起這市井玩意了。某人心裏別提多喜滋滋,還一本正經蹙眉裝深沉:“人太多。”想了想,補上一個字,“髒。”


    秦宓轉身,對葉家姐妹說:“全部趕走。”


    聞柒嘴角一抽,驚了:“爺,咱是四有青年,不能蠻不講理,不能搞獨裁,不能搞*。”


    秦宓細細看她,眉頭越擰越緊,那眸光若蒙了光華的古玉,美得……聞柒冒泡,立馬上前:“瞧我的!”朝著人群扯開嗓子大喊一聲,“哎呀,我的金子掉了。”


    頓時,一個一個排隊等著係錦帶的男女回顧,四處張望,隨後,一窩蜂湧出巷子,頓時就雞飛狗跳雞犬不寧。


    “在哪?”


    “哪呢哪呢?”


    聞柒來上一句:“後麵呢,後麵!”


    “讓開!”


    “你扯著我了。”


    “是我的!”


    “是我掉的。”


    “誰也不準搶。”


    “……”


    人群攢動,一波一波爭先恐後地擠出來,地上掉了一地的永結同心符,瞬間便讓出了一條康莊大道,聞柒拉著秦宓大搖大擺地插隊去了。


    神馬永結同心,才一錠金子,瞧瞧這一對一對的,都勞燕分飛了,聞柒攥著手裏的金子,哼哼鼻子,沒有打擊秦宓,任他攬著她走到那求符的台子處。


    咱宓爺對著那畫符的老頭說:“給爺來一個。”


    這畫麵……很違和,聞柒簡直不忍直視。


    與此同時,藤林三縣的城郊一裏外,三步一兵,五步一營,正嚴守以待,偶時便有巡邏的精兵提劍而過。


    藤林之外,嚴兵看守,前所未見。


    忽然,三五個女子走來,各個生得美貌,提著花籃,放了幾支藤林花,佳人瑩瑩淺笑,時而凝眸望去,漸進近了營地。


    守軍突然拔劍,嚴陣以待:“站住,軍營重地,閑雜人等不得靠近。”


    為首的美人兒淺淺一笑:“軍爺,奴家可不是閑雜人等。”


    身側另一美人兒風姿婉約,嬉笑著:“軍爺,別這般凶,嚇著我們姐妹了。”


    那軍爺麵無表情,冷聲一板一眼說道:“哪來的女子,快速速離開,否則,一律軍法處置。”


    美人兒搖搖頭,眸光楚楚,從花籃中拿出一個金色的軍令:“軍爺,你可仔細瞧瞧,這可是侯爺令?”


    那守衛一看,將信將疑:“是侯爺讓你們來的?”


    女子微微頷首:“侯爺還有些瑣事未了,未時三刻尚不能來赴,侯爺體恤軍爺們辛苦,又逢今日賞花盛日,特令我們姐妹帶了些好酒來慰勞各位軍爺。”


    守衛思忖後:“去報將軍。”


    片刻,軍營中,酒香美人歡聲笑語。


    半刻時辰後,軍中將領漸進亂了方寸。


    張將軍焦急:“侯爺怎麽還沒來?”


    “定是那秦七狡猾絆住了侯爺。”言語之人,是藤林大軍的左校尉劉將軍,“秦將軍,你看怎麽辦?”


    環繞在左右的女子抬首,微微一笑,繼續斟酒。


    片刻,秦將軍起身:“下令,圍剿。”


    話剛落,一個趔趄,竟站不穩,這時女子淺笑:“圍剿?將軍可還有力氣?”


    身側女子盈盈冷笑:“縣守可說,這一日散便是讓牛飲了,也動彈不得呢。”


    幾位將軍頓時大亂,掙紮著拔劍,卻無力倒地,秦將軍驚慌失措:“你們是什麽人?”


    女子不答,輕聲道:“公子說,不留活口。”


    這女子,可不就默娘。


    聞柒說,女子可抵千軍萬馬,也確實如此。


    申時。


    那永結同心的小巷子裏,依舊人潮攢動,不見金子,倒是見一對一對衣衫髒汙的男女。


    案台側畫符的老朽倒是仙風道骨,慈眉善目地看著眼前一對俊俏的公子哥:“公子,最好兩人一同來求符,心誠,則靈。”


    秦宓蹙眉,俊顏已染了一分薄怒。


    聞柒眨眨眼,拉著秦宓湊近那老朽,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秦宓:“是兩人啊,我和他。”


    後麵,悄悄掉了一地芳心,這等俊俏的人兒,自然是引人注目。


    那老朽愣了一下:“公子,老朽說的是兩位公子的拾花之人。”


    嗯,這老頭沒看出來啊。


    聞柒聳聳肩,對秦宓抱怨:“娘子,這老頭真眼拙。”說著,兩隻手纏上了秦宓的腰。


    一聲娘子,有人傻,有人驚,秦宓輕笑,拂了拂她的臉,微微點頭:“嗯。”


    這這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兩個男子拉拉扯扯你儂我儂,成何體統!


    瞬間,碎了一地芳心,人群裏頻頻有人搖頭扼腕,隻歎:斷袖可惜。


    瞧瞧,多俊俏的兩個公子,怎就誤入歧途了呢?老朽一臉惋惜,連連歎了幾聲才低頭畫符。


    爾後,聞柒心滿意足地拿著那看不懂的鬼畫符,仔仔細細瞧了又瞧,原諒她書讀得少,除了那落款的兩個名字其他的都看不懂,看著看著,眼珠子一瞪,回頭狠狠睃了那老朽一眼,惡聲惡氣地嚷嚷:“老頭,你寫錯了。”


    老朽又是一愣:“額?”怎就錯了,這小本生意他也做了幾十年啊,“公子。就是這般如此。”


    聞柒腳一蹬,就翻了老朽的桌子,一聲河東獅吼過去:“老子是攻,老子的名字要寫在上麵,上麵!”


    嗯,這個問題至關重要,直接說明了一個跟嚴肅的問題:聞大爺要在上,在上!


    秦小受怔了,有些恍然地看著聞柒,她眉頭一挑,很大爺。走過路過都瞧瞧,這大爺肯定是攻的說,頓時,不少人交頭接耳,老朽一臉為難,看了十幾年的人,一眼就瞧出這位冷漠的公子出身不凡,光是這般樣貌如何能屈於……咳咳咳,老朽咳了兩聲,向秦宓請示:“公子。”


    “小宓宓。”聞柒似笑非笑,一臉的壞。


    秦宓皺皺眉,道:“爺在下。”


    聞柒摸摸秦宓那張俊得驚世駭俗的臉,一臉欣慰:“真乖。”


    老朽歎氣:“可惜了,可惜了。”低頭,將秦宓二字寫在了聞柒二字下麵,寫了十幾年,還是第一次將男兒的名字寫在下頭,還是個這樣俊俏的人兒,誒!


    然後,聞柒心花怒放,將一眾人哄散,吆喝著:“娘子,去,把我們的掛在最上麵。”


    這一聲娘子,秦宓失了神。


    人群裏歎息聲又起,誒,這爺怎就不會憐香惜玉呢,怎能讓‘娘子’爬這麽高——


    忽然,一陣風過,隻見那位小爺的‘娘子’憑空飛起,抬手,緋色的袖子翩翩,一瞬功夫就打落了頂端他人的錦帶,然後係上自己的。


    哦,原來這位‘娘子’身手不凡啊,隻是——


    “你這人怎麽能打落我們的符呢?”


    “就是!”


    “也太缺德了吧。”


    “長得俊俏,怎這般不講理。”


    “……”


    聞柒站在遠處很囧很囧,秦宓攬著她,臉很黑很黑,一邊葉家姐妹漸進往人潮裏退,突然不想認識他們。


    片刻,聞大爺叉腰:“我金子多,我說了算!”


    她說完,往空中扔了一把碎金子,頓時,神馬歎息,神馬抱怨,全靠邊,搶金子才是王道。


    聞柒拉著秦宓,大搖大擺走人。


    葉家姐妹搖頭:有錢就是任性!


    這會兒,天還亮著,街上吵吵嚷嚷,再看縣守府,關門閉戶的。


    哦,原來是縣守大人在白日喧淫,一陣細碎的淺吟過後,男人一聲嘶吼,然後平靜,這才靜下來片刻,屋外就鬧起來了。


    “走火了,走火了。”


    “快,快救火。”


    “西廂走水,救火啊!”


    “……”


    縣守府的人,一股腦湧去了西廂,東廂房裏,那突然的幾聲救命,根本無人問津。


    “救命!”床榻之上,錢縣守光著膀子,趴在枕頭上,垂死掙紮,“救命。”


    隻見錢縣守背上坐了個美人兒,也是衣衫不整,一腳踩在錢縣守腿上:“大家都救火去了呢。”


    這女子,正是秋水,也是錢縣守的十六姨太太,誒,這日防夜防,枕邊人難防,誰知道這調教過了的細作被反調教了。


    秋水美人直接脫了外裳,塞在錢縣守嘴裏。


    “嗚嗚嗚。”錢縣守掙紮了幾下,可惜剛才縱欲過度,腿給綁了都不知道。


    秋水狠狠踢了幾腳過去,臉上卻一臉溫婉的笑,哄著:“老爺聽話,不許叫哦,奴家有個問題問老爺。”


    錢縣守立馬點頭。


    然,這嘴裏的衣裳才拔出,他扯開嗓子:“救——”


    秋水眼明手快,一把塞進去,隨即站起來再狠狠坐下去,錢縣守一身肥腸顫了顫,疼得哼哼唧唧。


    “不聽話,得罰。”美人從枕邊就摸出一把匕首,抵在錢縣守咽喉,冷冷道,“你要再喊,嚇著奴家了,奴家手抖劃破了大人的喉嚨可就不好了。”匕首逼近一分,劃破了男人皮肉三分,“還叫不叫?”


    錢縣守猛地點頭,一頭冷汗渾身發抖,心裏悔不當初,這些女人可都是他自個訓練出來的,簡直是自掘墳墓。


    嘴裏的衣服拉扯出來,錢縣守是哼也不敢再哼一聲了。


    秋水美人俯身,貼耳問著:“這些年從三縣裏貪來的銀子都在哪?”


    錢縣守大驚!


    酉時。


    天已黑,花燈亮著,地上鋪了一地的藤林花瓣,微微馨香揮之不散,纏纏繞繞,繞得人鼻尖微癢,心神安寧。


    街上,人影漸進散了,月華初上,暖洋洋的微光漏下,籠著街上人兒,聞柒偎著秦宓,玩鬧了一天,有些懶洋洋的。


    聞柒有氣無力:“娘子,為夫餓了。”


    這一口一個娘子,聞柒喊得不亦樂乎,對此秦宓頗有微詞,隻是,皺皺眉,還是由著她:“想吃什麽。”


    方才還神色懨懨的某人頓時來了勁,挽著秦宓,小手一揮。


    “娘子,為夫要吃那個。”


    “娘子,為夫要那個。”


    “娘子,為夫還要那個。”


    “娘子,這個,那個,那個……聞爺通通要。”


    “……”


    這人,別提多大爺,沒辦法,宓爺慣著,葉家姐妹跑斷了腿,買了杏花糕又買核桃酥,那廂核桃酥就舔了一口,又吆喝著要小餛飩,小餛飩吃了一口,這下好,大手一擺:“這片街的吃的,小爺承包了。”


    爺,您就慣著吧!葉家姐妹累得狠狗似的,一口沒吃上,爺忙著給聞大爺擦嘴喂食,也基本沒吃,倒是聞大爺,往宓爺懷裏一躺,揉揉肚子:“娘子,為夫好像吃撐了。”


    秦宓無奈,伸手給她揉著小腹,掌心淡淡光暈環繞,腹下暖暖的,聞柒舒坦地呼了一口氣,蹭著秦宓撒嬌:“娘子,背我。”


    秦宓揉揉她的發,親了親她撅起的唇,俯身蹲在她腳邊。


    瞧瞧,多聽話!聞柒美滋滋地傻樂,趴在秦宓背上可勁地亂扭,歡快極了。


    “別動,乖。”


    聞柒聽話,不動了,抱著秦宓的脖子,頭蹭在秦宓肩頭:“娘子,我們該回去收網了。”


    一天,也夠翻天覆地了,玩夠了,該回去收拾血攤子了。


    秦宓輕喚:“聞柒。”


    “嗯。”聞柒有些昏昏欲睡,輕聲應著。


    秦宓微微側首,唇落在聞柒側臉,他嗓音沉悶沉悶的:“娘子是爺喊的。”


    聞柒舔了舔他耳邊,笑著嗬氣:“你不從?”


    不從嗎?他大概舍不得。


    他說:“從。”抱著她,緊了緊,對她,半分法子也沒有,隻能由著她。


    聞柒笑了,歡歡喜喜地喊著:“娘子,娘子……”


    一聲聲,情人呢喃,繾綣低語,怎地溫柔,暖了月夜,柔了風,一地藤林花散發著微微暗香,縈繞著地上相偎的人影。


    月已上柳梢頭,剛過戌時時分,藤林城郊十裏外,大軍緩緩前行,微光照著搖晃的軍旗,書著‘聞’之一字。


    二十萬聞家大軍,正聚集此處,大軍蓄勢以待。


    前方馬蹄忽近,來人道:“報!”下馬,半跪於兩位主將之前,“回將軍,前方十裏外,便出藤林三縣。”


    戰馬之上,男人微微沉吟,忽然喝道:“停!”


    此人,正是藤林二十萬聞家大軍的主將之一,聞嘯忌聞將軍,乃已逝聞老國公麾下三大將領之一,聞老國公特賜聞姓予以重任。


    聞嘯忌右側的男人隨即道:“聞將軍,反賊便在前麵,這時候怎能停?”


    聞嘯忌神色沉穩,不怒而威:“封地守軍,如非聖諭,擅離職守撤出封地,乃反叛大罪,本將軍擔不起,成將軍你也擔不起。”


    這成將軍亦是主將之一,名成烈,曾是西北定侯的左右手,定侯斬首後,編入聞家軍。


    成烈態度強硬,與聞嘯忌分庭抗禮不退半分:“反賊在即,聖上自然會有定奪。”


    “反賊。”聞嘯忌咄咄逼視,“成將軍可曾親眼所見?”


    成烈冷了臉:“張將軍,劉將軍,秦將軍,薛將軍,幾位將軍追剿反賊先行而去,難道還有假?”


    那幾位將軍,可不就是醉死溫柔鄉的那幾位。


    聞嘯忌反笑,不以為意:“那怎遲遲不見幾位將軍來報?這反賊之說全屬片麵之詞,怎能拿二十萬聞家軍去冒險?”


    成烈不管不顧,態度強硬:“幾位將軍許是被反賊圍困,我等如何能在此遲疑。”成烈回身,對著身後大軍下令,“全軍聽令,行軍前行。”


    “且慢!”聞嘯忌怒喝。


    三軍不動一分,聞家軍,自然不是誰的令都尊。


    成烈氣急敗壞:“聞將軍,你三番阻撓,置幾位圍剿反賊的將軍於何地?還是,”冷冷一哼,他反唇相譏,“聞將軍你與反賊串通一氣!”


    “你——”


    聞嘯忌話未落,忽聞女子輕語,隨著風緩緩傳來:“反賊,說得是我嗎?”


    聲音極是清淩,很好聽,滿滿漫不經心的笑意,隻聞聲,久久未見人影。


    聞嘯忌大驚:“誰!?”


    前方十幾米外,忽然升起微微火光,馬蹄輕踏,緩緩帶出一個人兒,高坐馬上,手裏撚了一點火星,籠著人兒的模樣,很是年輕的公子哥,生得俊俏娟秀,一身白色衣袍,神色慵懶,幾分邪佞幾分靈氣。


    那人兒身後,還有個男子,絕美,一身風華,如同初月,清冷高貴。


    三更半夜,一馬二人,絕非善類。


    成烈喝道:“你是何人?”


    那人兒挑眉笑了笑,痞裏痞氣極了,正是聞柒。


    “成將軍怎生不認得我,不知道那圍剿反賊的幾位將軍認不認得?”聞柒歎了歎,搖頭,自言自語似的,“可惜了,他們啊,都撒手人寰了。”


    身後,秦宓不發一言,隻是攬著她的腰,有一下沒一下地摩挲她腰間的錦帶。


    這啊,是聞柒的主場。


    成烈瞳孔驟縮,大驚:“秦七,你是秦七!”


    儼然,與那撒手人寰的一幹人等是一丘之貉。


    聞柒恍然:“哦,原來你們要圍剿的反賊是秦七啊。”眸子一轉,笑意清然,“那西北定侯有沒有告訴你們秦七是何人?”


    成烈失色,怔然,那本該天衣無縫的計劃,這人兒竟無所不知,她隻是抬抬下巴,眸子漸冷:“睜開眼好好瞧瞧,本宮是何人?”


    一句話落,她揚手,拔了束發的白玉簪,三千青絲垂落,襯出一張瑩潤白皙的容顏。


    世間女子,邪肆至此,張狂如斯,唯有一人。


    成烈麵色刷白,牙關顫抖,字字艱澀:“聞、聞氏胤,胤榮。”


    二十萬聞家大軍頓時鴉雀無聲,望著那馬上的女子,這便是掌三軍的那個女子,傳聞佞妃天下。隻見女子一身風華逼人,她高坐戰馬,素顏,素衣,唯眸子亮極,她字字鏗鏘,響徹三軍:“刺殺大燕一品皇妃,其罪一,煽動駐軍離地叛亂,其罪二,兩罪並罰,當誅。”


    成烈臉色大變:“你——”


    聞柒懶懶接話,清幽極了的嗓音,好似女兒家玩笑:“張劉秦薛幾位將軍已經先行一步了,本宮這就送你上路。”


    話落,指尖白玉簪飛出,叫人眼花繚亂,隻聞成烈一聲悶哼,倒地,再無聲響,脖頸處汩汩流血。


    一招,僅一招,這個女子奪了三軍主將的命。不,不止如此,還有那四位至今未現身的將領,大抵,已命喪黃泉。


    刺殺大燕一品皇妃,其罪一,煽動駐軍離地叛亂,其罪二……原來,這西北定侯的餘黨步步為謀一箭雙雕。


    好一個狠辣果決的女子,好一副精明剔透的心腸,這一品佞妃,當真不是浪得虛名。


    二十萬大軍皆驚愕,毫無動作。


    馬上女子忽然翻身下馬,不過十幾歲的年紀,身姿消瘦單薄,對上聞家二十萬大軍,她絲毫不弱半分氣勢:“見了本宮,你們何以不跪?”


    聞家世代忠烈,如此佞妃,怎會臣服。二十萬人馬一動不動,便是聞嘯忌也冷眼相視,沒有半分敬畏。


    好啊,聞家軍果然硬氣!聞柒沉聲,字字擲地有聲:“目無法紀,任憑叛軍挑撥支使,不得本宮旨意擅離職守,你們該當何罪?”


    聞嘯忌道:“末將有罪。”筆直而立,連腰也不曾彎下一分。


    隻認罪,卻不認人。


    不知何人,道一句:“你一介女流,憑何號令我們聞家大軍。”


    這一聲,大抵是二十萬將士所想,戎馬戰場血雨腥風裏活過來的鐵骨男兒,自然不服這十幾歲的女子,何況她名聲狼藉。


    聞柒卻隻是笑笑,臉上竟無半分怒色,淡然處之:“哦,原來還記得你們是聞家軍,那記不記得本宮姓什麽?”彎了彎眉眼,全是笑意,揶揄打趣一般地調侃,“哦,還是你們覺得聞氏佞妃,禍亂大燕,人人得而誅之?”


    一語中的,正是如此,聞家人如何?忠烈至此,照樣能將這禍亂大燕的佞妃誅之。


    聞柒驟然收了笑意,大喝:“好個大義滅親頂天立地!”她張嘴便大罵,“瞎了你們的狗眼!”一腳踢起地上的石子,打翻了軍中的旗幟,頓時哄鬧開來,她卻聲聲響徹,“仔細瞧瞧,是誰將西北定侯的軍旗換了主?是誰亂他燕家的天?是誰滅定侯餘黨?是誰替聞家千百枉死英魂血債血償?是本宮這聞氏佞妃。信不信,若今日沒有本宮這佞妃,明日這二十萬聞家軍就是不血染這藤林三縣也得改姓燕!”


    二十萬大軍啞口無言,目光如炬,望著那一身風華的女子,如此奪目,如此叫人折服。


    是啊,是這大燕棄了聞家,也是這佞妃亂了大燕,她聞氏胤榮,是聞家人,這二十萬大軍,是她為聞家而謀。


    聞嘯忌雙膝跪地,雙手高舉,扣首:“末將參見主子。”


    隨即,二十萬大軍伏地,高呼:“屬下參見主子。”


    自此,這聞家二十萬大軍,尊聞柒令。


    她隻是笑笑,揮揮手,不見半分剛才的咄咄逼人,一身女孩般的隨性灑脫:“夜了,都回去吧,聞家軍不用輕易下跪,至少聞家大仇未報前,我聞柒擔不起這一跪。”


    說完,翻身,緩緩打馬而過,沒入夜色裏,隱隱約約,那馬上的男子與她緊緊相擁。


    二十萬聞家軍,跪地,久久不起。


    遠去數裏,一匹馬,兩個相偎的人,籠在月色裏,連影子都是溫柔的。


    秦宓吻著聞柒耳鬢,聲音極輕:“累了?”


    她有氣無力,懨懨的:“嗯。”


    秦宓環住她的腰:“抱著爺睡會兒。”


    他鬆了馬腹,行得極慢極慢。


    聞柒抱著秦宓的腰,蹭了蹭,軟軟地喊他:“秦宓。”


    “嗯。”


    她抬頭,眼皮微微斂著,極是認真的模樣:“我大概要遺臭萬年了。”這二十萬聞家大軍,大抵也要隨著她遺臭萬年了。這亂世,她不會屈服,那麽,隻有烽火戰亂。


    秦宓啄著她的唇輕吻,笑著說:“爺殺了這天下史官,讓你永垂不朽如何?”若是她喜歡,這天下,自然讓他的女人說了算。


    聞柒笑著罵:“暴君!”


    暴君如何,他秦宓是聞柒的男人。他隻笑而不語。


    聞柒自顧接過話:“你這暴君配我這佞妃剛剛好。”她伸手,端著秦宓的下顎,淺笑嫣然,妖嬈魅惑,“美人,我若娶你,你可願意?”


    “好啊。”


    秦宓一笑,容顏傾人,極美。


    一日風起雲湧,藤林天下已定,今夜月色上好。


    次日,市井便傳三縣縣守無端暴斃,貪官昏官死了,老天開眼,藤林大賀,不僅如此,縣守府紅燈高掛,嗩呐吹起,敲鑼打鼓爆竹聲聲,喜事連連,一時間市井大亂,藤林花節剛過,熱鬧不減,甚至更是喧囂,乍一眼望去,一波一波的人潮洶湧,朝著縣守府的方向跑去,哄鬧裏,不少議論紛紛。


    “快,快,午時快到了。”


    “誒,等等我。”


    “趕緊的,去晚了黃花菜都涼了。”


    “……”


    一波又一波,絡繹不絕,街邊餛飩攤的老漢驚呆了,整整半天,門庭若市,隻是這餛飩一碗也沒賣出去,不由得問隔壁包子鋪的男人:“這些人都是去哪啊?”


    包子鋪的男人正收拾細軟,準備收攤,道:“你還不知道吧,燕都來的使臣大人今個兒娶親,在縣守府大擺宴席。”


    大漢納悶:“那位使臣大人可是秦七公子?”


    “除了七公子還有誰?”


    又問:“娶的是哪位佳人?我可聽說,使臣府可有十幾位花容月貌的美人呢。”


    這秦七公子好美人可是藤林皆知,這麽快娶親倒真讓人跌破眼睛。


    包子鋪男人搖頭:“不是那些美人,新娘是秦七公子身邊那位比美人還美上七分的公子。”


    餛飩攤的大漢一聽,驚呆了:“啊?這男子怎可與男子成親,簡直荒唐!”


    那人擺擺手,將籠子裏包子都收拾起來:“什麽荒唐不荒唐,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秦七公子大擺流水宴,隻要是藤林百姓,去了的不僅可以免費大吃大喝,還一人發一個紅包,聽說是普天同慶,裏麵的銀子可不少,能管尋常人家一年吃食呢。”


    說起這一茬,男人笑眯了眼,錢縣守那個貪官死了,能不樂嗎?天上掉紅包能不樂嗎?大漢也樂了:“還有這等好事?”


    “那是當然,我也收了攤子,帶著老小去喝喜酒呢。”


    餛飩攤的大漢抹布一丟,生意不做了,吆喝著:“那還做什麽生意,走走走,一起去!”大笑了幾聲,“喊上老小,領紅包去。”


    人群更是攢動,摩拳擦掌萬人空巷,都趕著喝喜酒去,甭管什麽斷袖,什麽禮法,對這被貪官壓榨了多年的百姓們來說,紅包就是王法。


    縣守府外,流水席擺了整整一條街,大魚大肉應有盡有,三縣百姓各個開懷大笑,拽著剛發到手的紅包,掂量掂量,心裏都樂開了花。


    桌上,歡聲笑語不斷。


    “你說這秦七公子哪來的這麽多銀子?人手一份,那得多少銀兩啊!”


    “說是昨兒個幾位縣守猝死,從縣守府扒出來的。”


    “那個貪官死了,我們的日子終於熬到頭了,真是蒼天開眼啊!”


    “我說是多虧了秦七公子,定是他為民除害。”


    “簡直就是菩薩轉世!”


    “……”


    忽而,某桌上,某個老朽做起了生意:“這兩位新人,可是昨日剛在老朽攤子上畫了永結同心符,今日便皆為夫婦,看看,老朽這符多靈。”


    這時便有人問了:“咱使臣大人是上還是下啊。”


    “當然是上。”老朽小抿一口酒,“這不,娶著美人了。”


    ------題外話------


    這一章,以時間為線,戰場與聞柒歡樂場情景轉換,妞們仔細看哈,省的淩亂,更晚了,實在是這一章很肥很肥。我累趴下了,有獎勵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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