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放虎歸山便是等著她去斬草除根,東陵芷那女人愛你成狂,她已是不怕死,怕的,便是我不死,我篤定,若血蠱能解,隻要留她活路,她定會去以絕後患,看吧,我算準了,東陵鳶便是她的後患,南詔巫蠱,嫡傳巫女,東陵鳶雖說是個半吊子,卻也沒掉鏈子,倒是東陵芷,著實狠心了些,親生的妹妹下起手裏來可是一點也不含糊,骨肉血緣,竟是不比我家爺一分,她啊,為了你,成癡成魔,已經無藥可救了,也好,等小爺立馬去收了這妖孽,省得為禍人間。”


    秦宓懶懶啟唇,隻道了一句:“瘋女人。”語調,毫無溫度,對東陵芷,宓爺確實是不喜到了極致。


    聞柒癡癡地笑著,抱住秦宓的手纏上去,笑得不懷好意:“爺,坦白從寬,說說,你是如何讓好端端的良家姑娘走上了這自掘墳墓的康莊大道的?嘿,就等著半個時辰之後,自找死路走投無路,唯有抹淚哀泣。”


    這話雖渾,卻也戳中了要害,東陵芷如今境地,確實是紅塵風月惹的禍,怪隻怪秦宓這容顏,蠱了女子,亂了神智,瘋魔至此。


    對此,秦宓有些無辜,他盯著聞柒深深地看,語氣沉悶卻認真:“聞柒,爺瞧都沒瞧過她一眼,她是個瘋子罷了。”


    聞柒笑了笑,手指挑起秦宓的下巴,細細端詳著那傾城的模樣,她作癡迷狀:“不需要瞧一眼,秦宓,”她湊過去,一口親在秦宓側臉,她偷笑,肆意得意,“你怎就沒有自覺,你這副容顏,要叫世間女子瘋魔,便足了。”手指一轉,她指了指自己,嘴角高高揚起,“當然,除了小爺我。”


    秦宓笑著親她:“怪我嗎?”這副皮囊,終是惹了紅塵,他也隻得無奈。


    聞柒用指尖輕點秦宓的唇,笑眯眯:“乖~”她勾勾手指,“小爺要補償。”


    秦宓湊近,吮了吮聞柒的指尖,邪魅一笑:“爺都是你的,還有什麽可以給的?”


    聞柒深思,點頭:“嗯,有理。”說著,眉眼一眯,一個翻身,壓在秦宓心口,手指一勾便扯住了秦宓的衣領,耍流氓,“那就莫怪我辣手摧花了,小爺要予取予求為所欲為,非要把你榨幹了,看你還怎麽去禍患良家姑娘。”


    這廝,耍起流氓來,還真沒個度。


    秦宓擰著眉頭,眸光落在聞柒小腹,伸手揉了揉,他嚴詞拒絕:“不行。”


    卻是難得,秦宓不從她,平素,他總是由著聞柒胡作非為。聞柒嘴角嗪笑,濃濃的玩味,她俯身,拋了個風情萬種的眼神:“爺,抗拒從嚴哦。”


    強取豪奪霸王硬上弓什麽的,聞柒最喜歡了。


    秦宓扶著她的腰腹,語氣很嚴肅:“白二說,前三個月不能行房。”


    一句話,聞柒靈魂出了竅,傻住,嘴巴都合不上。秦宓湊上去輕柔地親吻,溫柔地哄:“乖,要等過了這段時間。”


    怎麽聽著,有兩層意思,爺很遺憾?她很猴急?哦,還有一個意思,爺真還是不恥下問,與神醫探討行房之事,是不是太……


    聞柒裝模作樣地輕咳:“咳咳咳……小的開玩笑,開玩笑。”繞是她臉皮厚,也有點扛不住了,爺這正經樣子說起不正經的事,聞柒哪忍得住不想入非非,聞柒嗆到了,“咳咳咳……此事,咱再回頭長聊,長聊,先說正事,正事!”


    “聞柒,爺不喜歡鋌而走險。”將坐在懷裏的女子抱起,安置回藤椅上,秦宓側著身子偎著聞柒,用指尖戳了戳聞柒的臉蛋,“下次,不準了。”他輕輕戳了一下,聞柒淺淺梨渦,漾開緋色的一圈,似乎覺得好玩,秦宓便有一下沒一下地輕點聞柒的臉頰。


    聞柒笑眯眯地應著,點頭作揖道:“小的遵命。”


    秦宓輕哼,有點不愉悅:“你哪一次都不聽我的。”


    爺,很幽怨。他的貓兒太野,確實不聽話,訓不乖。


    聞柒笑著在秦宓懷裏打滾,趴在秦宓身上,支著腦袋,反問:“那你聽不聽我的?”


    秦宓抿唇,有點不甘願,有點憂鬱,乖乖點頭:“聽。”被訓乖的,是他。


    嗯,這是一門學問,學術用語:反調教。聞柒僅以秦宓為實例,已修道成精。看,宓爺多聽話。


    “我家爺真乖,有賞。”聞柒笑出了聲,親了秦宓一臉口水,“時辰差不多了,宓爺,英雄救美,約嗎?”


    秦宓還是一貫地聽話,點頭,起身,將聞柒抱起。


    此時,酉時已過了三刻,月出雲層,懸於西樓,如鉤,月色溫柔,碎了影子,斑駁。忽而,移形換影,月下,風吹燈芯。人影鬼魅,右相府外,照明清燈驟然撚滅。


    昏昏暗暗裏,燈火搖晃人影,隱隱血腥撲鼻,堆積了一地屍體,蜿蜒了一路血液,大片烏黑,彌漫了腥臭。


    半刻鍾,血洗相府,上下幾百人口,幾乎滅絕,滿地巫蠱,毀屍滅跡。


    咣當!


    相府大門驟然大開,風起,吹起女子黑色鬥篷,她緩緩走來,從暗裏,沐了一身夜色,大大的兜帽,幾乎遮掩了整張臉,額角,露出一角黑色的麵紗,麵紗下,一雙眸子,黑冷、陰沉。


    屍體裏,站著一個女子,緩緩看向門口,喃喃:“姐姐。”


    門口女子,凝眸,似笑,冰冷著,一步一步碾過一地的血漬,她走進,手染血色的禍首全數躬身,齊呼:“長公主。”


    來人,是東陵芷,她的姐姐,帶了滿身殺氣。


    東陵鳶緩緩落下手中巫蠱,她若怔若忡,望著從暗夜裏走來的女子,東陵鳶緩緩搖頭:“你不是來救我的。”縱火,滅口,幾乎趕盡殺絕,這禍首,唯東陵芷而從。東陵鳶苦笑,“你是來殺我的。”她輕喊,“姐姐。”然後,笑了,笑得嘲諷,是啊,除了姐姐,誰的巫蠱也不及她,如何殺得了她,所以姐姐來了。


    東陵芷揮手,退開旁人,她踏著巫蠱腐化了的屍體,一步一步走近,幾乎逼視,不留退路:“鳶兒,莫怪做姐姐的心狠,你已為大燕俘虜,便已是棄子。”


    東陵鳶笑:“我兩年前便為大燕俘虜,忘了嗎?拜你所賜,是你將我留在了相府,現在才記起我,是不是太久了點。”她笑得更肆意,那雙總是波光粼粼的眸,越發湍急,“俘虜?你不也是聞柒的俘虜,容不得我的不是母皇。”她怒喊出聲,指著東陵芷,“是你,何必尋如此拙劣的借口,是你要殺我,為了你的一己私欲。”若隻是難容俘虜,兩年前她東陵鳶便死了。她不容她,是私欲,這個姐姐,心可真狠呢。


    東陵芷並不否認:“你既知道,莫要掙紮,我不會讓你痛苦。”


    東陵鳶仿若未聞,眸子緊緊鎖著東陵芷,道:“若是我沒猜錯,是為了聞柒。”她冷冷一笑,“能叫姐姐你放下未雨綢繆的心機,如此迫不及待,如此相形見絀地趕盡殺絕,除了聞柒,誰還有那個本事。”


    東陵芷毫不迂回:“是。”她抬眼,冷絕,“所以,你必須死,我絕不留她一絲生機。”


    必須死……說得如此毫不猶豫,如此堅決似鐵。


    東陵鳶冷笑,絲毫沒有平素的純真,陰冷了容顏,與東陵芷竟像了幾分:“姐姐,你太心狠手辣,總是不留一絲餘地,你怎就沒有想過,如若你沒能殺得了我,勢必適得其反,今日你對我趕盡殺絕,來日,我定助聞柒。”


    東陵芷眸光驟寒:“那麽,你一定得死。”掌下,隱隱繚繞了黑霧,一觸即發。


    東陵鳶退後三步,亦抬起了手。忽而,傳來女子聲音,尤其清泠:“不好意思,打攪一下。”


    東陵兩人皆是一震,隱在暗處的南詔死士,皆繃緊了神經。


    “我說……”女子聲音頓了頓。


    聲音從屋頂而來,東陵芷猛地抬頭,烏壓壓的雲下,隻漏出淡淡一抹血色,傾灑在屋頂,隱隱約約可照見女子的模樣,一身寬鬆的袍子,長發挽得隨意,不辯男女的裝束,有女子的娟秀,又有男兒的英挺,嘴角那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更添了幾分鮮活的邪魅。


    女子身側,依著男子,那張容顏,月下,輪廓模糊,清冷疏離,勝卻了月華,美得驚心動魄。


    秦宓,那麽他身側男兒裝扮的女子便是……東陵芷失色,驚亂了眸:“聞、柒。”


    聞柒半做樓頂,半靠秦宓懷裏,搭著腿晃悠著,懶懶散散的模樣:“我們的賬等會兒慢慢算。”越過東陵芷,聞柒的視線落在東陵鳶身上,她挑眉,興趣很濃,“你剛才最後一句話,還作數嗎?”


    東陵鳶怔住,久久未能回神。


    東陵芷募地放大瞳孔,不可置信:“你、你怎麽會在這?”本應在建安城的女子,如何會在此,是計……


    聞柒不理東陵芷,依舊直勾勾盯著東陵鳶:“你說,你若不死,必定助我,我問,你的話可作數?當然,東陵芷我可以幫你解決,若你不答應,隨便,我就當看看戲,你們姐妹要打要殺,我作壁上觀。”她笑著,手指纏著秦宓的發,玩得不亦樂乎,秦宓隻是攏著她衣衫,將她護著,聞柒又說,“還要考慮嗎?我耐心不太好呢?”


    麵紗下,依舊能見東陵芷臉色難看至極,眸中有惶恐,有疑惑。


    半晌,東陵鳶垂下眸子,並不看東陵芷,道:“不要讓她太痛苦。”


    真是個通透的人兒啊,甚得聞柒心。她笑得開心,有些抱歉地說:“可能要不盡人意了,給不了她痛快,這樣我會不痛快的。”轉頭問秦宓,“爺,你會讓我不痛快嗎?”


    秦宓攏了攏她寬大的衣袍:“自然不會”滿眼,便隻有一個聞柒,再無其他。


    東陵芷緊握的指尖已經掐進了皮肉裏,死死盯著屋頂上的女子,卻聞東陵鳶道:“你們隨意。”東陵芷猛然回頭,與東陵鳶的眸光相撞,視線相對,彼此不閃躲,灼熱,“姐姐,別怪我,是報應來得太快,剛才你對我若有一絲猶豫,現在,我東陵鳶一定站在你身側,與你並肩。”


    誰說南詔嬈薑公主沒心沒肺不諳世事,她啊,比誰都玲瓏剔透。懂愛,懂恨,大度寬容又斤斤計較,睚眥必報卻重情重義。


    聞柒是越來越歡喜這姑娘了,喝了兩年大燕的水,吃了兩年相府的米,有點樣子了。


    東陵芷無話可說,形勢逆轉,她方才不留餘地,如今便無退路。


    東陵鳶轉身,抬頭看著屋頂:“我不知道你要我為你做什麽,我不過是南詔的棄子,於你興許沒什麽作用,今日你救我一命,我必定為你赴湯蹈火一次,隻是我還有一個條件。”


    聞柒也不扭捏,爽快地說:“說。”


    東陵鳶直言:“慕言,我想要,你隻要你不插手。”


    嗬嗬,原來惦記她家小籠包了,爽快得緊,爽快得緊,有她聞柒幾分風度。聞柒點頭:“你比你那個瘋子姐姐可愛多了。”與東陵鳶相視一笑,轉而,聞柒看向東陵芷,滿眼笑意頓時冷了冷,“現在可以回答你的話了,我在這是要等你自投羅網,不然呢,我應該在建安城嗎?東陵芷,看來你忘了我的話了,我放你離開的時候便與你說過,不要幹蠢事,我隻放你一次生路,要逃遠點,若犯在我手裏,我定取你心頭血來下藥,你居然來自掘墳墓。”東陵芷瞳孔染滿血絲,正要張嘴,聞柒淡淡接了話,語氣隨和悠閑,她對著東陵芷笑了笑,“很抱歉,你沒有讓我失望,有夠蠢的,果然又翻進了我的如來神掌。”


    她昭告天下,借道建安城,原是聲東擊西,縱虎歸山後再請君入甕。東陵芷驚叫:“聞柒,你算計我?!”


    聞柒聳聳肩,不置可否:“雖然有點晚,不過你也還算有點覺悟,我怎麽會做放虎歸山這麽愚蠢的事,當然要以絕後患了,托了你的福,你這麽迫不及待就送上門來了,哦,還給我送了個好幫手。”說著,聞柒挑挑眉看了東陵鳶一眼,甚是滿意這個幫手呢。她歡歡喜喜,轉身對秦宓笑,“她是不是很蠢。”


    秦宓自始至終都隻看著聞柒,眼裏是濃濃的寵溺:“嗯。”


    東陵芷驟然驚覺,寬大鬥篷下的身體似乎顫了顫:“原來你意在東陵鳶。”她失色,“你縱虎歸山,原來想借我的手,另尋血蠱的解法,嗬,你可真狡猾。”


    血蠱……東陵鳶了然,難怪東陵芷要她死,以絕後患啊。


    聞柒笑著應:“不然指著你嗎?你不是巴不得我死嗎?不過你真爭氣,這麽光明正大地不打自招,不然,我可還要一番好找,我都有點受寵若驚,嗬嗬,第三次了,”聞柒攀著秦宓站起來,唇邊含笑,眸中卻無半點笑意,“東陵芷,這是第三次你栽在我手裏,大燕一次,鄖西一次,加上這次,事不過三,你真是個最愚蠢的聰明人,還是要托你的福,我玩得很盡興。”


    三次,次次敗落聞柒之手,攻心攻計,她都不敵聞柒,東陵芷瞳孔裏滿覆不甘,滾燙洶湧,一發不可收拾,暗裏,南詔死士,早已蠢蠢欲動。


    樓頂,秦宓與聞柒並肩,他將她攬在懷裏,小心翼翼地抱著她的肩,輕描淡寫的語調,冷冷清清,隻是看著聞柒的眼,溫柔似月:“莫要與她廢話,殺了可好?”


    殺了可好?


    多果決的話,多狠的心。秦宓,怎可如此無情,如此深情。這樣的天差地別,幾乎要將東陵芷擊潰,掌心掐出了血,她死死看著那比肩的一對人。


    聞柒笑語嫣然:“不好,太便宜她了。”


    秦宓溫柔以待,拂著聞柒的臉,輕柔的嗓音,道:“嗯,你說怎好?”


    聞柒摩挲著下巴,認真地想了好一番,才道:“讓她生不如死求死不能,後悔來這世上走了一遭,恨不得做豬做狗也不要再世為人。”


    論起心狠手辣,她東陵芷哪比得過聞柒。東陵芷冷冷輕笑,譏諷:“狡猾成性,陰狠毒辣,秦宓,你便喜歡這樣的蛇蠍女子,她配不起你,除了一肚子壞心一腔的心計,她還有什麽!”她幾乎對著秦宓嘶喊,理智全無,瘋狂似的。


    這女人,真娘的欠揍。惦記她的男人,詆毀她的人品,是可忍孰不可忍好嗎?聞柒不疾不徐:“爺,抱我下去。”


    秦宓攬起她的腰,飛落於地,自然纏卷,秦宓始終站在聞柒身側,看她,護她,由她囂張肆意胡作非為。


    聞柒抱著手,一臉不屑,神色蔑視:“你說得都對,我是狡猾成性陰狠毒辣,總好過你四肢發達,胸大無腦,我不配秦宓,難道你配了?你敢取下麵紗撒泡尿照照你自己的嘴臉嗎?你丫的敢嗎?”不給東陵芷說話的時間,她巧舌如簧,又笑著道,“哦,你四肢也不發達了,胳膊斷了,骨頭穿了,臉皮沒了,不過就是殘廢一個而已,還是個不堪入眼的一級殘廢。”


    ------題外話------


    接上章回憶部分,妞們連著看,別搞混了,倒敘神馬的邏輯性比較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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