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此刻,酒樓外麵正在上演著一場生日大戰。


    因為木小九的原因,使得這場戰鬥提前了許多,也少了不少彎彎繞繞和那些鬼蜮伎倆。所以,有不少本來應該已經死掉的人此時還依舊活著,這也讓這場戰鬥平添了幾分慘烈。


    此時此刻,這條開始時還人頭攢動的街道已經漸漸變得有了空隙。因為盡管這場戰鬥剛剛持續了不到一刻鍾的時間,但是江湖人士之間的殺戮顯然是不會手下留情的,更何況這場戰鬥還會決定金風細雨樓和六分半堂這兩個幫派的生死存亡。那些空隙,其實都預示著一條條鮮活的生命的死去。


    血流成河。


    任憑滿天的雨水紛紛灑灑的落下,不斷的衝刷著這條街道。但是那些鮮血實在是太多了,竟然將雨水都給染紅,在地上流淌出了一天暗紅色的河流。


    每時每刻,每分每秒,都有人死去。


    刀光劍影,往來之間,不斷有一個個或六分半堂,或金風細雨樓的人丟掉性命。


    哀嚎聲、慘叫聲,再加上兵器碰撞的聲音。這三種聲音混合在一起,漸漸的組成了一首預示著死亡的樂章。


    木小九、葵公公、花公公再加上神侯諸葛正我以及方應看,這五個人就坐在酒樓之中,一邊聽著外麵嘈雜而瘋狂的聲響,一遍神情不一。


    葵公公和花公公自然不用多說,兩個人根本就沒有任何感覺,畢竟這場戰爭對於他們而言,本就是他們樂於見到的。更何況無論是六分半堂還是金風細雨樓,跟他們兩個都沒什麽關係。


    諸葛正我麵上雖有不忍之色,但是眼底卻是一片澄淨。盡管他跟金風細雨樓的關係較好,但是說白了,雙方一個在朝堂,一個在江湖,最多也不過就是互相利用罷了。所以六分半堂和金風細雨樓打生打死,誰生誰死,諸葛正我根本就不在乎。


    方應看的表現和諸葛正我很像,畢竟他向來喜歡以那副虛假的樣子示人,更何況他還是支持金風細雨樓的。但是心裏,方應看此時已經把金風細雨樓撇到一邊去了。


    他支持金風細雨樓可不是因為什麽金風細雨樓是正道門派,之所以會站在金風細雨樓的身旁,方應看也隻不過是看中了金風細雨樓的勢力和潛力罷了。然而事到如今,金風細雨樓已然開罪了當朝皇帝,即便這一戰金風細雨樓能夠勝過六分半堂,那也注定了金風細雨樓往後不會有什麽大發展了。


    而且說實話,方應看也不覺得金風細雨樓能贏。


    如果沒有眼前這個家夥,那麽金風細雨樓今日幾乎必勝。可是眼前這個木小九的出現,卻讓方應看心中一點底都沒有了。


    方應看現在在想的,是這場大戰之後,他該如何撇清與金風細雨樓之間的關係;還有眼前這個木小九,他該用一種什麽樣的方式去結交。


    木小九與他們四個人都不一樣,因為他在回憶。


    說起來,那也是個下雨天,也是在京城,也是在一家酒樓,和酒樓旁邊的街道。


    “咳咳,不好意思,方才在下麵打了一架,甚是疲憊,不知道能不能討到口酒喝。”


    “我真想不到,你敢上來。”


    “在下麵肯定要挨刀子,上來之後卻不一定會挨刀子,換了你低首神龍,你怎麽選?”


    “怎麽樣,我上來了,你是準備給我酒,還是準備給我刀子?”


    “來都來了,那邊坐下來喝口酒吧,這裏剛好有酒杯。”


    那一次,其實確實是狄飛驚救了他,因為狄飛驚保護了他一小段時間,也正是因為這一小段時間,他才能夠得以逃出生天。


    這一次,情勢變了。


    這一次,坐在酒樓裏麵的,是他木小九,而在酒樓外麵的街道上拚殺的,是狄飛驚。


    木小九突然笑了起來,抬頭看向了外麵,他隻能看到外麵那紛紛揚揚的雨水,卻看不到那些刀光劍影,你死我活。


    可是不知怎的,他覺得他能看見,而且他不光看見了那些生死往來,更看到了狄飛驚的眼睛,那雙他從沒看見過的,屬於狄飛驚的眼睛。


    他當然沒有真的看到狄飛驚的眼睛,就像狄飛驚也不可能知道木小九在這一刻笑了起來,而且還抬起頭看向了外麵。可是就仿佛心有靈犀一般,在木小九笑得這一刻,狄飛驚也突然笑了出來。


    盡管,狄飛驚現在的形式並不好。


    從交戰開始至今,他先是捱了白愁飛一指,雖然那一指沒有擊中他的要穴,但卻依然讓他受了傷。也正是因為這一指的傷,讓他又被蘇夢枕一刀劃過了左臂,在他的左臂上留下了一道不深不淺,卻能讓他血流不止的傷痕。


    他現在很虛弱,麵色也很蒼白,可是他還是笑了起來。


    他先是封閉了自己手臂上的穴道,暫時止住了不斷流出來的鮮血,然後便從腰間掏出了一個瓷瓶,取出了一顆九花玉露丸吞了下去。


    木小九說過他不出手,所以他絕對不會出手。但是,不出手不代表不能給狄飛驚提供幫助,而九花玉露丸,就是他給狄飛驚的第一個幫助——一瓶九花玉露丸。


    眼看著狄飛驚正在服藥,無暇他顧,雷損連忙衝了過來,擋住了白愁飛和王小石兩個人的攻勢。然而誰也想不到的是,就在這一刻,金風細雨樓的刀南神竟然從腰間抽出了一把短刀,一甩手擲向了正在服藥的狄飛驚。


    這一刀,角度刁鑽,速度極快,簡直稱得上是避無可避,雷損自問即便是自己也絕不敢說能夠穩穩躲過去。


    然而,就在短刀還差一寸距離就要刺入狄飛驚背心的時候,狄飛驚卻突然腳下一滑,身形詭異的避開了這一記“暗器”。


    “這是……不可能!這是什麽輕功!?”蘇夢枕很是詫異的驚呼出了聲。沒辦法,大家互為敵人,蘇夢枕即便不敢說對狄飛驚了如指掌,但是卻也是有很深的了解的,至少他從沒聽說過狄飛驚有如此玄妙的輕功。不過不知道為什麽,狄飛驚的腳步顯然有些生硬,並沒有把這種神異的輕功發揮出來。


    很快,蘇夢枕就反應了過來,這輕功,很可能是……


    “該死的木小九!這輕功是木小九的淩波微步!”蘇夢枕的一張臉近乎憋成了豬肝色“木小九不是說他不出手嗎!?”


    沒錯,狄飛驚腳下這種玄奧但卻有些生硬的步伐,正是出自木小九傳授給他的淩波微步。而這,也正是木小九給狄飛驚準備的,第二張底牌。


    昨夜木小九出宮之後,偷偷去找了狄飛驚,耗費了一夜的時間傳授他淩波微步這門神異的輕功。


    外麵街道上的呼喊聲,酒樓裏麵的幾個人自然也能聽到。除了葵公公和木小九之外,其他三人在聽到這句話之後都是眼皮一抽。


    葵公公不驚訝,自然是因為他知道此事。昨晚木小九出宮之前,曾經特意詢問過小皇帝,問他自己雖然不能出手,但是可不可以給狄飛驚一點幫助,以保證狄飛驚能夠活下來,小皇帝當時也答應了下來。而那會兒,葵公公就在旁邊,自然聽到了這段對話。


    “木大人,你不是不出手嗎?”諸葛正我的臉上有些掛不住了。誠然,六分半堂和金風細雨樓誰生誰死他不在乎,可是心裏他畢竟還是有些傾向於金風細雨樓的,隻是說即便金風細雨樓失敗了,也不會對他造成什麽損害。但是如果金風細雨樓能贏那不是更好?


    最主要的是,木小九這種堂而皇之的幫助,讓諸葛正我有些不爽,說好的不出手呢?


    然而,木小九的回答卻直接讓諸葛正我啞口無言“神侯大人,我沒出手啊,這都是雙方交戰之前我給出的一點幫助而已,我可是跟陛下交代過的。”


    這話一出,諸葛正我和方應看都在心裏大罵木小九“無恥”。


    難道他們兩個沒有想過給出一點幫助嗎?當然想過,他們都是聰明人,又不是白癡。但是小皇帝擺明了車馬就是要讓金風細雨樓和六分半堂打生打死,而且已經把不讓別人插手此事的態度擺了出來,他們怎麽敢私底下動手腳?


    說白了,木小九能給狄飛驚幫助,不是因為他多聰明,多機智或者多厲害,隻是因為木小九仗著小皇帝偏向他而已。


    如此作為,無恥二字簡直都不足以形容了。


    但是問題是木小九說的又沒錯,大家都在這看著呢,他確實沒有動手,連座位都沒有挪動過一下。


    沒辦法,畢竟有小皇帝撐腰,在規則允許的範圍之內得瑟一下,玩點小手段,其他人也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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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錯,小皇帝的這種支持是有範圍的。如果木小九要把淩波微步傳授給六分半堂的所有人,幫他們取得勝利,那小皇帝是絕對不會同意的。所以昨晚,木小九已經告訴狄飛驚了,這淩波微步隻能他一個人學,不能傳授給任何人。


    當然了,木小九也不會幹出那種無聊的事情。傳授六分半堂所有人淩波微步?他又不是傻子,先前他不就說過,狄飛驚是他兄弟,不代表六分半堂也是他兄弟。


    酒樓外麵,如火如荼的戰鬥依然在繼續著。


    狄飛驚避開刀南神那一短刀之後,眼中寒芒一閃,突然賣了一個破綻,胸前空門大開。


    此時此刻,雷損已經被王小石和白愁飛死死纏住,六分半堂的其他人也各有對手。這樣一來,他和蘇夢枕竟然單獨對上了。


    狄飛驚破綻一露出來,蘇夢枕哪裏肯錯過?隻見他腳下不停,直接朝著狄飛驚這處欺身而上,同時一刀橫斬向了狄飛驚的胸口。


    狄飛驚的臉上突然露出了一抹鬼蜮的微笑。


    若是尋常人賣出破綻,習武多年,悟性眼力俱是非凡的蘇夢枕自然不會上當。但是狄飛驚這個破綻,尋常人物哪裏敢露出來?那可是胸前中門啊,要知道,蘇夢枕這一刀下去,狄飛驚可就直接要身死當場了。


    然而,狄飛驚敢這麽做,自然是有他自己的底氣的。


    而他的底氣,其實就在於木小九給他的金絲軟甲。


    說起來,木小九本來是想把水火乾坤氅借給狄飛驚的。然而一來,水火乾坤氅太過招搖顯眼;二來,小皇帝也不同意。所以木小九最終就打了個折扣,把當初去大清之前小皇帝賜給他的那件金絲軟甲借給了狄飛驚。


    不要以為金絲軟甲是什麽尋常的玩意兒,要知道,金絲軟甲的製作極為困難繁複,因此整個天下間其實都沒有幾件這金絲軟甲。每一件金絲軟甲的出現,都能在江湖上掀起一陣風浪,就好像梅花盜一案中的那件金絲甲一樣。


    當然了,如果僅僅是價值不菲,木小九送給狄飛驚也沒什麽問題。但是這件金絲軟甲卻是小皇帝賜下來的,雖然它已經屬於木小九了,但是木小九卻同樣沒有那個轉贈的資格。也正因如此,這件金絲軟甲他也隻能借給狄飛驚,不能給他。


    金絲軟甲,這便是木小九給狄飛驚的第三張底牌。


    蘇夢枕一刀劈過來,即便他這紅袖刀是一把寶刀,但是卻依然沒能破開金絲軟甲,隻是在上麵留下了一道不淺的劃痕。


    隻不過,雖然這一刀沒能斬開狄飛驚的胸膛,可是這一刀中所蘊含的力道卻依然讓狄飛驚受了不輕的傷,口中已經有鮮血溢了出來。


    然而,蘇夢枕絲毫沒有感覺到興奮,反而是心中一寒。


    糟了……


    從這一刀接觸到狄飛驚的胸膛,劃破了狄飛驚的衣服,卻沒能割開狄飛驚的血肉,反而傳來了一種與金屬相撞的觸感時。蘇夢枕就知道,這一次糟了。


    蘇夢枕有心想要退開,但是拚著受傷也要製造一個機會的狄飛驚又豈會讓他如願?


    就在這一刻,狄飛驚突然伸手往前一探,一把抓住了蘇夢枕的左側手臂。


    狄飛驚的武功向來藏的很深,然而現在,他已經決定要用出自己最擅長也最厲害的武功——大棄子擒拿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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