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還要繼續,賈政是前三甲,他是可以直接被授了七品翰林院編修之職的。這和其它的中了進士,同進士的惟一不同。不過因為賈政對自己的定位很清晰,他是來讀書而不是來做官的。所以進去了,除了跟老書蟲們研究學問,其它的萬事不管。包括中午飯,他也沒說讓家裏送飯,人吃什麽,他吃什麽。讓原本認為他是靠著祖蔭上位的人,也慢慢的改了看法。覺得這人雖然詩文什麽不成,但是書讀得不錯,而且是真肯讀書的主。


    翰林院裏還有林海,林海也是世家子,因為一直在家守孝,也才上班沒多久,他是才子型的,多少有才子的氣韻的,他比賈政混得開,但說實話,林海比賈政聰明得多,他原想著賈政進來,他人頭熟,他能幫上忙。當然開始時,他是幫了忙,比起其它人來說,賈政比其它人進入狀況快得多,這是朝中有人好做官的道理。但是問題是,時間一長,高低立見。


    翰林院沒說非要坐班的,那個林海之前,去點個卯,然後跟人哈喇一下,送這位一點江南的茶葉,送那個幾本書。說說笑笑的,坐一會,就家去了,從來不會在部裏吃飯,更別提做什麽了。這個部門說是清水衙門,但是,也不是真的沒事做。基本上前三甲是來混出身,過些日子,找個實缺,直接就走人了,沒有說,真的靜下心來,老老實實上班的。


    現在好了,真的坐班的。隻有賈政一個人,自己本份的事,他會做好,沒事時。也會找書看,天下的書籍哪最多?除了蘭台寺,就是翰林院了。這裏孤本多得很。賈政多少還是讀書人,很多時候,他還是有讀書人的習慣,看到好書,就走不動路,問清可以抄錄時,就安安靜靜的坐自己的位置上抄書。


    老翰林們也知道。這些人不會在這兒久待,原本就沒做他們的指望,自己該做什麽做什麽,留著在那兒熬日子罷了。不過是靜靜的在觀察這些人罷了。他們一開始也不信任賈政,畢竟他們也閱過卷的。賈政這個探花郎,他們不敢說他真的不是實置名歸,但才華的確不算出眾的。看也看得出,他的性子中平,不是那種有棱角的主。現在看看,這性子是不是太中平了?都不像是那種從大宅門出來的世家子了。


    這麽觀察了一段時間,賈政開始去國子監和官學見習了。這也是翰林院的重要工作之一,他們這些人都是要去當先生的。國子監裏讀書的都是世家子,家裏老爹五品上的。有一個監生的名額,而成為那監生的,可以直接參加院式,免了前麵四場的考試。所以這些都是官員的後備役。誰也不會輕易得得罪這些人,這些人,愛念不念。他們就算考不上。捐一個官對他們來說,也算不了什麽。而官學比國子監略差一點,這裏的學生是沒有監生的資格,但是,他們也不是一般二般的人能進去讀的。就算比國子監的人略好一點,但緊迫感卻是不強的。


    賈政隻是看了幾天,也不知道是不是跟路不群久了,沒事他也會家學裏看看人家什麽教書,再看看官學和國子監,真的處處都不順眼啊!不過他是見習的,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份,根本就不會說什麽,隻是靜靜的看著。


    老翰林們也想故意試他一試,不是說他是書呆子嗎?他的探花卷子不是說的就是教育問題嗎?那好,我們給你機會,你來實踐你的理想。於是找個由頭,直接給了他一個班。玩去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人家給了他一個官二代最調皮的班,基本上是無人敢管的班。


    賈政也知道路不群的意思,此時開弓沒有回頭箭,他但凡想在教書上有所建樹,就得老實的從現在開始。給他,他就接了,去了幾天,靜靜的看了看,然後找出幾個刺頭,也不打也不罵,直接請了他們的爹來,請他們的爹在暗處聽課,讓他們看看自己兒子,平日裏在學裏怎麽混日子,怎麽浪費了他們的名額、與希望。


    這些人家裏可都不止一個兒子,有些人靠的可還是爺爺的名額,他們這麽浪費家裏的機會,怎麽不讓當爹的痛心疾首。就算他們其實也知道,他們能考上的機會對半,其實真做他們指望的人家也不很多。估計跟當初的代善想法差不多,不然,代善自己也有名額的,為什麽不讓賈赦兄弟去國子監?


    但不管他們心裏怎麽想,主要是,現在又不是一個個的單獨的讓他們來聽課,現在一塊這麽些當爹的的人都杵在這兒了,就算大家的兒子半斤八兩,但還是一塊覺得了尷尬。麵子這是一塊丟大了!


    結果挺好,第二天,大家再回來上課,課堂紀律不是好了一點,不過,他們改消極抵抗了,‘你讓我讀,我就讀,小爺多沒麵子啊!’


    賈政沒管,課堂紀律改善了,他就能真的教想讀書的讀書。至於其它人,愛念不念。


    這麽教了差不六七天,這些人又不幹了。他們在家也都是被人捧著哄著的,對他們來說,現在被新來的先生無視,這比打他們板子更難受。於是在消極抵抗上,他們開始擴大了抵抗的範圍,讓那些性子軟和一點的,跟他們一塊抵抗,看賈政怎麽辦。他們不相信賈政能再把老爹們再招來。就算招來了,他們又沒做什麽,他能拿他們怎麽著。


    賈政也許隻有三板斧,但是,路不群不是。他接管賈家族學時,情況差不多,不過路不群有代善壓陣,他沒用上這些。不過正好在國子監裏運用一下,反正他兒子沒在裏麵,所以他真無所謂。


    所以,一場考試來了。跟考童生試一樣,題目就是賈政當初考過的,一點也沒改。考完了,直接收了卷子。他也不改卷子,直接讓人請了每一個人的爹來,開家長會。兒子就坐在他們邊上,一塊麵對一張張白卷子。兒子一個個汗珠子都下來了,這回家非挨板子不可了。一個個後悔,不該嘔氣,跟先生過不去,不是找刺激嗎?後悔大發了!


    賈政隻是告狀嗎?讓他們回去再挨一頓打?這有意思嗎?賈政隻是靜靜的說,“這是童生試的,這個過不了,就別指著過院試了,不如各位回去,換個有前途的過來,別再浪費指標了。”


    賈政說的可真的是良心的建議,大家夥也都不容易,體必呢。你們讀得累,我教得也累,還出不了成績。大家浪費時間、精力。


    聽得那些老爸和兒子都一下子都麵色如土了,對老爹來說,他們是不止一個兒子,所以換一個,也沒什麽,但是太丟臉了,表示最看中的兒子,沒指望了;兒子們又不是傻子,現在這不是回家挨板子事了。他們能來這兒,可都是經過鬥爭的。是仗著家裏的寵愛,拿到這個名額的。多少在眼紅,真的回去換人是小,他們弄不好還得連累自己的媽。宅鬥在哪家也不新鮮!


    賈政也不多說啥了,讓人帶著卷子和兒子回家了,他回去抄書去了。多抄一本是一本,到時賈家的藏書也能多一本,對子女來說,也是好事不是。到時,他們家也能說是家學淵源了。


    第二天,他到學裏,課堂上還是那些小爺,雖然,長得有點奇怪了,還有的直接就站著聽課。


    賈政也不管,該做啥做啥,他是從路不群過來的,自己也是個從棒槌裏過來的,讀書不得其法,開竅之後,倒是認真的總結過,所以這些方法,他也沒藏私,認真的教給了這些孩子。


    原本這些孩子再來,心裏還是帶著氣的,誰樂意被人這麽盯著,把臉麵一下子都打到地底,回家沒少被人嘲笑。隻是一時間想不到對策罷了。現在身上雖然還帶著傷,也知道必須得好好聽課,不然,真的回家沒法交待。但心裏還是多少有點不情願,都是半大小子,誰樂意被人這麽拘著,聽老先生搖頭晃腦的在那兒念書。賈政沒這樣,認真的聽聽,他的書講得還不錯。頭天的卷子,他們還真不是做不出來,隻是故意想給賈政難看,現在認真的聽來,倒有些趣味了。人就怕真的聽進去了,很多東西,就在這一教一學之中有些細微的變化。


    賈政的成功,讓老翰林們都跌破了一地的眼鏡,千萬別小看那些人,他們看著沒什麽,但他們很多都是給皇子當先生的。沒事也能跟聖人聊聊天,講講古,禦用文人,看著平日裏沒什麽職權,可人家才是真的天子近臣。


    沒事聊聊,人家也知道,聖人與代善的關係,也知道人家很看重賈政,賈政若是不成,他們就什麽也不說,當成沒這個人。若是還行,他們也樂於給聖人一點麵子。現在賈政超額完成了任務,但對老先生們來說,卻又不舒服了,很簡單,那個別人都沒管來,就賈政來了,管下了。讓他們來說,什麽意思。別人都不如賈政本事,能當好先生?


    都是老油子,對他們來說,想不動聲色的給人上眼藥,可以說,他們都是使的出神入化的。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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