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寺的日出很美,如果沒有討厭的人,一定會更美。原本艾若樓著小呆,看著旭日東升,小呆本來還打著哈欠著,看到太陽一點點的跳出來,馬上就精神了,跳著歡呼,大叫著‘太陽公公,你好。’而邊上賈瑗和賈珠也一塊露了點點感動的神態,艾若也感動,無論哪個景點看日出,必是會人山人海,哪能像現在一般,獨享著山頭,靜靜的領略著日出那充滿力量的感動?


    正感動著,邊上多了一堆人,為首的就是昨天遇到的劉禹。賈政和林海對視一眼,隻能打了一個招呼,因為劉禹並沒有公開身份,他們也隻能客氣的叫一聲劉相公,再不敢多說其它。艾若自然也看不下去了,讓人帶著孩子準備撤退了,卻被劉禹叫住了。


    “賈夫人!”


    艾若暗暗地歎息了一聲,還是讓人帶著孩子們下去,自己坦然麵對著這位皇三子,瑞親王。昨天沒認真看,此時看看,是帥哥,年紀其實比賈政大幾歲的樣子,但看上去,氣勢比賈政大多了。果然,當慣領導的,一切盡在掌握,氣勢自然要大一點的。


    “賈夫人不關心昨天那小童的傷勢嗎?”劉禹先開口了。


    “哦,我盡人事,以後便聽天命了。”艾若坦然的一笑,倒真的沒覺得有什麽。她也知道此時,自稱於‘我’,也是於禮不合的,不過也好在,劉禹沒公開身份,她倒也不必把自己放得太低了。此時她淡然的向劉禹表達,她做了她能做的,至於說結果怎麽樣,還真的不好說,隻能看那孩子的造化了。所以,劉禹也不用感謝她,真有事,也別挑她的毛病。


    “穆兒已經清醒了,大夫說已無性命之憂,不過……”劉禹頓了一下,他注意到,艾若真的不關心,反而賈政更關切一點,“隻是施救不及時,穆兒隻怕今後要綿延病榻了。”


    艾若不知道怎麽答,她昨天就知道必是這個結果,不過這位來一句,施救不及時,讓艾若心裏很不是個滋味了,什麽叫施救不及時,她是路人好不,路人能幫著救助,已經是仁之義盡了,您這會說這個話,也不怕閃了舌頭。但想想對麵人的身份,她幹脆低頭,裝難過算了,根本不答。當然了,她也是沒法回話,讓她說什麽,‘好好養著,會好的?’還是說,‘節哀順變?’


    賈政輕歎了一聲,“昨天在下內子便已經說了,小公子隻怕幾年內,得好好將養了。沒想到,竟然果真如此……”


    “幾年?”劉禹抓住了賈政的話,目光之中竟然有些驚喜了。


    賈政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麽,趕緊看艾若。艾若也覺得有點怪,低頭看不見劉禹的表情,但他聲音之中的急切,她還是聽得出來的。他不知道這個嗎?細想剛剛的劉禹的話,她也意識到,劉禹剛剛可沒說‘幾年’,而是說的‘以後’。所以劉禹請的大夫告訴劉禹,以後那位小哥兒就隻能當個病殃子了?


    自己要怎麽答?說別的大夫診錯了?人家都是專業的,自己這半調子,誇什麽海口?況且,醫生的潛規則裏也有一條,不能把話說滿的,哪怕十成十,也隻能說七成七,不是九成九,而是七成七,因為誰也無法預知將來如何,他們一定得為自己留下餘地。所以她還是保持了沉默。


    劉禹會讓她保持沉默嗎?顯然不能夠。


    “賈夫人!”


    “小公子的確是發現得晚了,若是被咬後,馬上施救,現在已經沒事了。當時我其實找到兩種完全不同的解藥,我們又不知道小公子被哪種蛇咬到的,解毒真的全憑運氣了。毒血在小公子體內實際不止運行一周了,暈倒實際已經是毒素入腦。能救回來實屬萬幸。所以大夫其實也沒說錯,他永遠不可能成為一個完全健康的人了。”艾若字斟句酌,生怕有所閃失。


    “可賈世兄說了幾年!”劉禹根本不會放過她。


    “小公子一兩年內,應該需要絕對的臥床。這得看診治的效果而定,我沒看到解毒的情況,倒不好判斷。”艾若還是不能說死了,抿著嘴,認真的說道。


    “成年之前,他就能好?”劉禹不是傻子,艾若說了半天,也就咬定這一兩年,表示,一兩年後,隻怕就能站起,那麽等到成年,豈不是能完全康複。


    “不算好,隻能說,不跑不跳,不做劇烈的運動,基本上,平常時與正常人無異。”艾若想想,還是如實說道。


    “哎!”劉禹哎了一聲,顯然失望了,但很快振作精神,“子嗣呢?”


    “這個倒還好,不過他身子比一般人弱,別過早成親倒是真的,成親之後……”艾若沒說下去,總不能說,別找一堆人在他眼前晃,不然沒事也有事了。不過也覺得奇怪,這位有病吧?這孩子才四五歲,現在問會不會影響他將來的子嗣,您著什麽急啊?


    “夫人神乎其技,敢問師從哪位高人?”劉禹沉默了一下,還是問道,顯然有點不能信任的意思在裏頭。也是,劉禹是皇三子,他見過何其多的大夫,他也堅信,他見過的大夫都是醫術最好的,現在麵前這位女子,給了他一個他信任的名醫都不敢給的答案,他能全信就怪了。現在隻是問她師從何人,其實也算是給她麵子了,算是最後的確認之中。


    “劉相公過獎了,內子不過是太醫院齊老太醫的掛名弟子。平日裏便是愛看些醫書,倒是略有小成。用齊老太醫的話說,外子是初生牛犢,敢想敢幹罷了。”賈政看艾若的樣子,也知道,她不喜歡回話,賈政忙替她答道。


    “齊老太醫並不長於外吧?”劉禹略一思索,齊老太醫的醫術,劉禹是信任的,但想想,艾若去找解毒草時熟練的樣子,絕對不一個宮中老太醫能教的。隻怕太醫能想到的,也就是依書而說,卻不可能像艾若那般迅速的去身體力行的找到解藥。


    他哪能想到,艾若在肯尼亞,除了要跟那些飛來飛去的子彈做鬥爭,更重要的,就是跟沙漠叢林之中的那些毒物、毒草們做鬥爭。所以就算她沒這個的學位,但是治療上,她真的比大多數沒見過這些的大夫要高明太多。


    艾若還是懶得回話,她非土著,有些話也不知道哪些能說,哪些不能說,所以此時,她還是什麽都不說為好。反正劉禹也是外男,就算是上位者,也不能逼著官家的太太正麵回話的。


    賈政也不知道該怎麽說,隻好笑了笑,“內子酷愛醫書,家裏什麽相關的雜書都有。性子也跳脫,什麽都想嚐試。昨兒在下還說過她,萬一做錯了,不是誤了小公子的病情嗎?想想愚夫婦也都後怕,萬幸沒事。”


    “餘是奉了家父之命,出京辦差。如今穆兒這樣,已經誤了行程,又不敢帶著穆兒一同上路。到如今,餘倒不知如何是好了,正好賈世兄夫婦在此,餘亦有人所托,不知賈世兄意下如何?”劉禹咬咬牙,拱手對賈政說道,對他來說,其實也是死馬當作活馬醫,交到那群大夫之手,不如交給相對有把握的艾若手中,至少,艾若施救時,他是親眼目睹的,那種熟練程度,非手忙腳亂的太醫能比的。再說了,一個相對舒適的環境對穆兒的休養也更有利。於是下定決心,把人交給賈政了。


    “政仍在守孝之中,這個……”賈政有點慌亂,連忙說道。他都不知道這個‘穆兒’是誰,這位王爺也沒說。況且,就算王爺不忌諱,自己也要先說說,自己連妹妹家都沒敢去住,租了一個院子在住,現在哪裏敢再帶一個病童回家?真的有事,他怎麽辦?


    “不礙的,回頭我讓人把穆兒送到貴府。”劉禹點頭,當賈政答應了,根本不讓人拒絕。賈政回頭看看林海,這個怎麽辦?自己跟他們有那麽熟嗎?就把一個孩子領回家了。


    可是他們說不成,還真沒這個膽子,艾若也怔了一下,下意識的說道,“生活費!”


    她說完了,賈政和林海一塊傻眼了,並且兩人老臉一紅,一齊下意識的退了一步,想跟艾若保持距離了,賈政還不錯,馬上覺得自己這麽幹不地道,又上前一步,但麵紅耳赤是真的。哪有朋友托個孩子上門,還管人要生活費的?完全是沒有好客的家主風範。


    但林海是習慣簡單事件複雜化的主,馬上感歎起來,對艾若再次佩服得五體投地,想到昨日賈敏跟他說的,二嫂已經確定了,堅決不跟這些皇子們扯上關係,現在問劉禹要了生活費,其實基本上也是跟劉禹劃清了界線。我們不是因為你是朋友才接受孩子的,而是因為你們給了生活費,我們隻是代管。


    “是,這是自然的。”劉禹說這話時,都不禁結巴了一下,一向冷靜自持的他,聽這話一下子臉漲得通紅,不知道是羞愧的,還是想笑憋的。總之,神態非常的糾結。


    “藥費,他每天要用大量的藥,不給也可以,你留下人,我開方子,你們自己抓藥。”艾若麵無表情。


    “是,還有補品,餘也會派人送去的。”劉禹深吸了一口氣,他不記得有人說過,賈存周的夫人是財迷啊?不過想到當初雞子的問題引發的大風波,一個雞子才幾個錢,她當家就立即把這事給辦了,可見這位是位多麽會當家的太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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