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劍離開城頭,前往那邊大祁軍營,數位修行者,化作一道道流光,在天幕之上,拉出一條條的璀璨光芒,分別落下,而大祁軍營那邊也反應得足夠快,數道氣機生出,迎上這邊掠下城頭的修行者。


    兩國之爭,兜兜轉轉,複雜不已,但若是把事情放在這麽個修行者身上,也就是分出生死而已,其實很簡單。


    拳頭足夠大,活下來的可能,就更大一些。


    蘇宿雖然禦劍的速度夠快,但是最後還是稍微減慢了些速度,等到眾人都已經對上各自的對手,這位歸劍閣的劍胚,才落到了大帳前。


    許多年不曾負劍的蘇宿,今日破天荒的又再次負劍。


    大帳忽然被風吹開,一襲黑色帝袍的梁照,就這麽突兀的出現在蘇宿眼前。


    當世最天才的劍修,在這裏相見。


    相距不過十數步。


    梁照抬頭看了看天幕的那些個璀璨光芒,然後很快便弄清楚了來龍去脈,“搞這麽一出,就是為了一個和朕一戰的機會?”


    梁照看著這個從來沒有走在他前麵的年輕劍修,說話的時候,臉上其實也沒有譏諷之意。


    蘇宿認真地反駁道:“不是和你一戰,是來殺你,出城之前,我遺言都說過了。”


    梁照有些意外,他也知道蘇宿是個什麽性子,能讓他這麽認真的時候,其實真不多。


    “想和你生死一戰,就是不知道你有沒有這膽氣,想來現在的你,已經不是當初的梁照,這點膽氣,應該是有的。”


    蘇宿笑了笑,看著眼前的梁照,哪怕從來都沒有贏過對方,他也沒有任何一點膽怯。


    梁照意外的問道:“就為了求一個死在我手裏的機會?”


    蘇宿破口大罵,“老子去你娘的,怎麽偏偏就是老子一定要死?”


    罵出來這麽一句話的蘇宿,才是真正的蘇宿嘛。


    梁照沒有動怒,隻是看著眼前的這個天生劍胚。


    蘇宿解下身後的長劍,罵罵咧咧的說道:“等會兒我要是斬了你,我肯定不埋你,等你的屍體在野外被野狗吞下肚去。”


    梁照喚出自己佩劍,握住劍柄之後,隻說了幾個字。


    “沒意義。”


    話音未落,他化作劍光,湧向天幕。


    蘇宿抬了抬頭,嘟囔了一句什麽,想起了不少事情,最後才喃喃說道:“小顧,老子可不欠你什麽。”


    ……


    ……


    天起大風。


    大祁軍營之上,沒來由的,起了一陣罡風。


    兩道身影,在大祁軍營上空,轟然相撞。


    一道巨響傳遍整個營寨,那些不曾修行過的兵卒,紛紛捂住耳朵,但還是有一些,鮮血從耳朵裏流了出來。


    解語在遠處,看著這一幕,腦海裏想著的,卻是另外一個年輕的劍修。


    不,或許這個時候,已經不能夠再叫他劍修,而是應該稱呼劍仙了。


    蘇宿握住手中劍柄,在刹那之間,便出鞘寸餘,淩厲劍意,在長劍出鞘之時,便迸發出來,原本蘇宿苦修多年,不曾出劍殺人,修為即便是精進,其實差的還是那麽一抹殺氣。


    世間修行者,修為高者有,但是能夠殺力同樣強大的,卻是很少,像是蘇宿這樣的,之前在北陵也是小打小鬧,幾乎劍上沒怎麽沾血,到了這會兒,還是之前在城頭上出過劍,才有了幾分別的氣象。


    轟——


    在蘇宿的那一劍尚未拔出的同時,他和梁照,有了第二次相撞,蘇宿的劍尚未出鞘完全,和梁照這一劍,也根本沒有出鞘,遠遠算不上最強招數,可即便是這樣,四散的劍氣除去一部分在兩人身側盡情廝殺之外,剩餘的劍氣,四散除去,直接將兩人四周的雲海推到了遠


    處。


    接著是一段連綿不斷的響聲,兩人在這裏,頃刻便對劍數十次,每一次出劍,都凶險異常,要是換做一個普通的劍修,隻怕到了這會兒,都該被兩人劍氣攪碎了。


    兩人再次相撞,然後各自退去,懸空而立,在長空中,獵獵風聲,並不停歇。


    蘇宿手中劍,還是出鞘寸餘,既沒有朝著外麵繼續掠出,徹底出鞘,也沒有完全掉落到劍鞘裏。


    “你的劍道,有了些長進。”梁照平靜的說道:“你之所以一直弱於我們,本不是天賦的緣由,是你的心一直都不堅定,從未將劍道視作最重要的東西。”


    梁照一語道破蘇宿這些年為何一直屈居人下的根本,他的天賦,或許比起庚辛劍主來說,要差一籌,但是天生劍胚,依舊是極為適合練劍,比起梁照,卻要好很多,若是他一心在劍道上前行,雖說心誌不及梁照,或許也能和對方戰到個五五開。


    但是這麽些年來,蘇宿卻一直要慢兩人一步,便是因為這位天生劍胚,吊兒郎當的性子,以及從未下過最苦的功夫。


    換句話說,他這些年的境遇也不算差,出身歸劍閣,是上下都寄予厚望的劍胚,光是這一點,他得到的資源就不差,而後有顧泯贈劍,梁拾遺的劍招,以及後來李扶搖的那一道劍意。


    總的來說,蘇宿如今還是這個樣子,和旁人無關,隻和他自己有關。


    蘇宿重新把手放在劍柄上,微笑道:“練劍這種事情,快一些慢一些,其實沒太大差別。”


    梁照眼中閃過一抹失望,眼前此人,原本是有機會能夠成為他的敵手的,可惜卻沒能成。


    “練劍快慢倒是沒什麽關係,隻是如今,會搭上性命。”


    梁照一襲黑色帝袍,在風裏被吹得左右搖擺。


    “顧泯破境了。”


    梁照仿佛在陳述一個並不重要的事情,實際上他和顧泯,原本還在齊頭並進,但後來,他便漸漸的弱於對方了。


    如今一個結發,一個金闕,便已經能夠說明些什麽。


    “朕不會慢過他太多的。”


    梁照猛然抬頭,化作一道流光,掠劍而來。


    蘇宿緩慢拔劍。


    在梁照來到身前的同時,這位歸劍閣的天生劍胚,已經劍出鞘,脫胎於梁拾遺所傳的劍招,他其實也悟出了一劍,倒不是說他隻能悟出一劍,可就如同外人所說,他在劍道上,當真沒有太多執念,因此也就隻悟了一劍,隻是這一劍,他曾反複打磨,也足以說得上不凡。


    在一團黑影裏,蘇宿捕捉到梁照的身影,一劍遞出,刺向對方心口。


    淩厲劍氣在劍身,充沛劍意在氣府,還有純粹殺機,則是在蘇宿的眼中。


    可那一往無前,包含了萬千變化的一劍,遞出之後,雖說劍光大作,可之後在即將要刺透梁照心口的時候,卻猛然一滯。


    劍尖之處,傳來了一股極大的助力。


    那也是一道劍氣。


    蘇宿怒喝一聲,身體前傾,氣府裏的劍氣迅速湧出,讓這一劍的威勢,再大幾分,隻聽得哢嚓一聲的碎裂之聲,這一劍刺穿那道劍氣,繼續向前,就要刺入梁照的黑色帝袍之中。


    梁照卻麵無表情。


    他微微抬手。


    更為淩厲的一劍,被他遞了出來。


    一瞬間,蘇宿的眼中,滿是劍光。


    世人都說,大祁皇帝梁照,因為醉心權柄,已然被顧泯遠遠的甩在了身後,但事實卻不然,梁照其實這些年在劍道上,依然在前行,已經在不知不覺之間,踏足結發巔峰,這種速度,想來不管是誰來看,都會說是極為快速了,隻是顧泯太過妖孽,一個人奪去了天下所有劍修的光彩罷了。


    不是梁照慢,是顧泯太快。


    就在這一刻,蘇宿的一劍被破去,雖


    說之後蘇宿又遞出數劍,但在這璀璨劍光之下,幾乎並不能相抗。


    之後一劍斬開梁照的帝袍一角,但瞬間便被對方一劍刺中胸膛,長劍順勢而下,便是一劍拉開了一個巨大的口子。


    鮮血淋漓。


    隻是蘇宿不願意退去,在之後,卻被一道耀眼劍光擊中,整個人,就這般倒飛出去。


    隻是蘇宿身形古怪,在倒飛出去的頃刻之間,又硬生生停住倒飛出去的勢頭,轉而持劍衝殺而來。


    如今蘇宿的打法,才是真正把這一戰當作了生死之戰。


    梁照麵無表情,隻是腳下,一道道劍氣瞬間炸開。


    殺機彌漫。


    蘇宿當然不及他,但實際上若不是兩人都存了要殺對方的心思,這場比劍,鬥上個百餘回合,還是有可能的,隻是兩人都存了殺心,因此出劍的時候,才顯得那麽快速便分出了勝負。


    蘇宿終究不如梁照。


    一如當年一般。


    他這位天生劍胚,似乎在今天就要隕落到這裏了。


    這是蘇宿還未出城的時候,便已經預料到的,死在此地,有很大的可能。


    隻是按著他原本的想法,自己理應還有些機會勝過梁照,斬殺眼前的這個大祁皇帝,為顧泯和南楚爭取一些時間。


    隻是現在看來,並不行。


    吐出一口精血在自己手中劍上,蘇宿罵道:“小顧,老子為了你,命都要搭上了,以後你他娘的,得好好照拂歸劍閣!”


    話音未落,梁照來到他身前,麵無表情的一劍遞出,斬在蘇宿手臂上。


    一大蓬鮮血在這一瞬間,便四散而出。


    蘇宿今日,已經不止一次搏命了。


    他伸手按住那柄斬在自己手臂上的長劍,眼裏多是狠厲之色。


    但梁照卻不在意,隻是一腳踏出,踹中蘇宿心口,讓他鬆開手中劍,掉落下去。


    啪的一聲!


    蘇宿滾落到了地上。


    他腦子有些昏,鮮血從五官裏流出來,這已經是受了重傷的表現。


    五髒六腑,已經潰爛。


    要是不救治,隻怕活不了多久了。


    恍惚中,蘇宿想起了春月,但隻是一閃而逝,因為很快,他便聽到了一道脆生生的聲音。


    “師叔,看起來他真的要死了,我要不要給他做一具棺材?”


    一道懶洋洋的聲音也響了起來,“要死了,又不是死了,你難道就不想救救這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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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道脆生生的聲音為難道:“師叔,我不太會救人,還是做棺材容易一些。”


    然後那道懶洋洋的聲音就笑了起來,似乎是聽到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我這裏有顆藥丸,給他吃了,把命吊住,棺材這種東西,怎麽能隨便就做?”


    蘇宿眼睛睜不開,自然看不到,這會兒的大祁軍營裏,一個邋遢道人,正在自己身上搓出一顆黑色的藥丸丟給了擔憂的小道士,然後才笑嗬嗬的看著天上說道:“打過了劍胚打劍種。”


    此刻天幕,梁照的確又對上了一個劍修。


    是一個沉默的劍修。


    徐承寒。


    此人乃是萬劍山培養出來的劍種,但是知道真相之後,便叛出了萬劍山,如今正在被萬劍山追殺。


    被驢道人所救之後,便一直和這對師叔師侄在一起。


    這會兒遊曆到南楚境內,正好看到蘇宿那個家夥在搏命。


    有些交情,自然就要出手搭救。


    小道士把丹藥給蘇宿吃下之後,看著滿是汙血的蘇宿,眼眶濕潤的哭泣道:“師叔,他可能活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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