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明月看著眼前的那個年輕人,沉默了很久,他也算得上是一代宗師,在用刀方麵,可稱前三,至於其他方麵,更是自認第一,在修行界刨去這些不談,他也是一個很強大的修行強者,即便許多人害怕他,但也有許多人尊重他。


    可眼前的這個年輕人肯定不會尊重他,而且還要殺他。


    這種事情,放在以前,第一明月隻會覺得好笑,哪怕顧泯是個天才,哪怕他們有仇,他都不相信顧泯有能力殺他,可如今不同,顧泯在四海之外做的那些事情,已經傳遍了。


    他成為了如今真正的天下第一人。


    殺力無窮。


    甚至於比白玉塵都要可怕。


    這樣可怕的人,從很遠的地方過來,到他的麵前,問他準備怎麽死。


    這定然不是單純的開玩笑。


    如果不是開玩笑,那自然隻是鄭重地宣告。


    第一明月冷淡的聲音響起,“你要以什麽理由來殺我?”


    明月樓和顧泯明麵上有什麽恩怨,大概就是在郢都那次,江潮對顧泯出手,但兩個人都是年輕人,在郢都城的那次出手,也會很容易被人當作是兩個年輕人私下裏的切磋,雖然最後動靜太大,但也不能涉及太廣。


    顧泯說道:“你派到柢山的人被我挖出來了,四海之亂的時候,明月樓的修行者沒有出現,這些夠不夠?”


    第一明月冷漠道:“不夠。”


    那些刺探會說他們是受到第一明月的指使,而第一明月也可以說自己沒有,這是沒有證據的事情。


    至於四海之亂,明月樓也不是說非要去參戰。


    明月樓太大,雖說是個見不得光的宗門,但他們怎麽說也是和忘塵寺這樣的宗門並列的大宗門,顧泯即便是如今的大楚皇帝,要殺第一明月,也沒那麽簡單。


    因為一但給人一個暴君的姿態,那麽整個修行界,說不定都會聯合起來抵抗他。


    就像是當初的大祁皇帝在南陵那般,也並非所有宗門的修行者都願意聽從他的調遣,甚至還有很多人想著暗殺他。


    第一明月或許境界不如顧泯,但隻要他站在道義上,顧泯要動手,就要考慮很多方的壓力。


    顧泯說道:“你想的很不錯,不過有些事情我已經知曉,想來明月樓也不會都是硬骨頭,總會有人告訴我想知道的事情的。”


    第一明月皺了皺眉,他也明白,世上所有的事情,無非都是一個人的事情。


    隻要人們都相信,一切都好說。


    隻要人們都願意開口,那一切都容易。


    顧泯看著第一明月,輕聲道:“如果我今天覆滅了明月樓,所有人都知道了,難道還會有人會因為這麽一座不存在的宗門來對我說些什麽嗎?”


    緩了緩,顧泯又說道:“即便有人要反對我,那殺了就是。”


    至於接下來的話,他沒說那麽透。


    第一明月冷笑道:“好大的口氣,你以為你當真能夠將所有人都殺死?”


    說來說去,顧泯隻是一個人而已。


    而他身邊的所有人,都不會一直無條件的站在他身邊,一旦他做出什麽讓人覺得不好的事情,很有可能便是眾叛親離的下場。


    第一明月隻是覺得顧泯在虛張聲勢。


    顧泯也不太喜歡廢話,因此很快,他便出劍了。


    滿天的劍光,彌漫開來,便奪去了月亮的光輝。


    說來說去,還是要殺。


    他如今殺力強橫,又是麵對第一明月傾力出手,因此在刹那之間,便已經將第一明月逼退。


    第一明月渾身上下有月光綻放,更是傾盡全力的想要抵擋顧泯的劍。


    在一刹那,他便明白自己在顧泯麵前,隻能是一個守字。


    顧泯帶給他的感覺,比起來當年的常遺真人,還要壓迫感十足。


    這是強大的體現。


    強大的劍光,在夜色裏追擊第一明月,顯得十分隨意且又張揚。


    第一明月則是顯得十分狼狽且無助。


    忽然間,夜色之中,數道身影從地麵拔地而起!


    湧向半空。


    氣息強弱不一,但毫無疑問,這些都是明月樓的強大力量。


    也是明月樓的底蘊所在。


    他們能夠成為這一等一的宗門,自然而然不可能隻有那麽一個兩個金闕強者。


    數道強橫氣息,一道湧起,倒是有些聲勢。


    不過顧泯這樣的場麵見得太多,早已經習以為常。


    在東海也好,之後在西海也好,圍殺的次數也不是一次兩次。


    況且那些修行強者,其實是要強過這些的。


    隨手拍飛一個臨近的強者,顧泯朝著第一明月湧了過去。


    他整個人就像是一柄劍,無比的鋒利,讓人不敢直視。


    的確,如今的顧泯,就是天底下最為鋒利的劍。


    沒有任何問題的鋒利。


    ……


    ……


    月光藏在劍光後,第一明月也藏在所有強者的身後。


    他是明月樓的最強樓主,境界最高,但也最是惜命。


    這讓人很是感覺可惜。


    因為他這麽樣的強者,居然在恐懼和退讓,而不是挺身而出。


    顧泯看到這一幕,也是搖了搖頭。


    但他身形不停,用劍光撕開了一片氣機之後,他來到了第一明月身前,然後他便看到了第一明月的刀。


    朝著顧泯的頭顱斬來。


    那上麵帶著無限殺機,更有無數狂躁的刀氣。


    第一明月用刀,一直以來都說不上是天下第一,但也絕對不會太弱,在他這傾盡全力的一刀下,讓顧泯看到了一絲白玉塵的景象。


    但也就是一絲而已。


    片刻間,第一明月的衣擺就裂開了,然後是胸前的衣衫,之後就是整個衣袍。


    一道道劍傷出現在他的身上。


    他在刹那之間,便已經是遍體鱗傷。


    第一明月神情冷硬,雖說遭受了如此重傷,但他的臉上沒有一絲痛苦之意。


    “你想怎麽死?”


    顧泯又問了一句。


    然後第一明月就吐出一口鮮血。


    這位明月樓的樓主,似乎在刹那之間便敗了,而且根本沒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這樣的事情,讓人很難接受。


    顧泯落到那明月樓的樓頂上,看向這些還圍著他的修行者,平靜宣告,“明月樓自今日而亡。”


    說完這句話,他腳下的樓就塌了。


    很多年前,常遺真人在這裏留下了一個窟窿,就已經讓明月樓受辱了那麽多年,如今他的弟子顧泯來到這裏,則是做得更多,他直接將這座樓都給毀了。


    站在那些煙塵前,顧泯看向越來越多的明月樓修行者,問道:“你們想要怎麽死?”


    之前他問的隻是第一明月一個人,可如今他問的是很多人。


    ……


    ……


    柢山,夜幕深沉,山腰處,鬱朝好不容易爬到了石洞裏,正在大口喘著粗氣,石洞裏便傳來了聲音,“來這裏做什麽?”


    周州有些疲倦的身影從石洞裏走了出來,看著這個才上山的小師弟,他隨便坐下,靠在石壁上,懶洋洋的問道:“是想著要劍,我沒有給你打招呼?”


    鬱朝搖搖頭。


    他才開始修行,爬上這麽高的地方,其實已經很是費心費力了。


    他歇了一會兒,才猶豫道:“周師兄,我聽山上的師兄師姐們說,隻有你會煮火鍋?”


    周州一聽到這個,感覺什麽疲倦都沒了,他眼睛放光,問道:“怎麽,你也喜歡這東西?”


    能在山上找到也喜歡吃火鍋的弟子,其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過周州很快便搖了搖頭,“不過小師叔讓我趕緊閉關破境,現在是吃不了咯!”


    “別呀!”


    鬱朝不喜歡火鍋,就是上山那天晚上吃的火鍋,第二天他都遭罪了,這次大晚上爬山上來,是因為簡暮喜歡。


    簡暮喜歡吃,又想吃,他自然要滿足她才行。


    “周師兄現在沒時間,不如教我怎麽做?”


    鬱朝也不好打擾這位師兄破境,想著退而求其次。


    “你這是什麽話?你自己弄出來的能好吃嗎?”


    周州在火鍋這方麵,可是宗師級別的,不容許山上的人玷汙火鍋這個東西。


    鬱朝猶豫著說道:“那要不……咱們就去吃一頓……周師兄你破境,說不定吃著吃著火鍋就破境了……”


    “你說的這什麽……貌似有些道理。”


    周州睜開眼睛,這幾天他一直在破境的門檻上徘徊,但始終就是邁不過去,正是有些崩潰的時候,聽著鬱朝說這些,他反而是覺得有些道理。


    既然有道理,那肯定得嚐試。


    於是周州站起來,提起鬱朝就朝著


    山腰處的小院而去。


    “對了,你小子喜歡那個小姑娘?”


    “啊?!”


    “還打什麽馬虎眼?那天早上你在茅廁哀嚎我又不是不知道,你能吃辣才有鬼了。”


    “周師兄,你怎麽看我上茅廁?”


    “我又不是隻看你一個,所有人我都看。”


    “啊?!”


    “你激動什麽,師妹師姐們我就不看。”


    鬱朝聽到這番話,這才鬆了一口氣,自己喜歡的姑娘沒被人偷看,那才是大事。


    周州一巴掌拍在他腦袋上,嫌棄道:“看你這個樣子,以後注定就是當耙耳朵了。”


    “周師兄,什麽是耙耳朵?”


    鬱朝充分發揮了不懂就要問的精神。


    周州微笑道:“這也是我從歸劍閣蘇師叔哪裏學來的,大概意思就是你以後就要被你媳婦欺負的不行,有得你哭的。”


    “嘿嘿,我覺得沒什麽問題啊,當個耙耳朵挺好的啊!”


    鬱朝不在意這個,隻要以後媳婦是簡暮,那就可以啊。


    周州吐出一口唾沫,罵道:“沒出息。”


    到了山腰小院,周師傅要去準備火鍋底料,鬱朝便屁顛屁顛的去叫簡暮。


    周州懶得理他,拿出一個被他藏在冰塊裏的牛肚開始剝,毛肚就是牛的胃,需要一層一層剝開。


    在剝毛肚的時候,周州忽然想到些什麽,於是便皺起了眉頭。


    但是手不停。


    誰都沒有注意到,周州的身上開始有劍氣溢出,而且越來越濃鬱。


    他在破境。


    是的。


    隻是古往今來,有哪個劍修是在剝毛肚的時候破境的?


    這就是唯一一個吧?


    不知道過了多久。


    周州睜開了眼睛,身上的氣息已經發生了變化,就在剛才的短暫時間裏,他便已經破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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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為了一個飛光境的劍修。


    周州嘖嘖道:“破境我就說,一點都不難吧?”


    當然了,周州這會兒當然覺得不難,難得時候他已經忘記了。


    他就是這樣的人,折磨自己的時候一點都想不起來,隻要能夠邁過去就行了。


    這樣的人,其實往往都會很快樂。


    因為他們對於快樂的要求很低,也不會想著要太多別的東西。


    不過這樣的人太少了。


    ……


    ……


    一場火鍋,這一次吃得很暢快。


    周州破境之後,自然暢快。


    至於簡暮,喜歡吃火鍋,自然也是很高興的,而鬱朝,雖然不喜歡吃火鍋,但是看著簡暮吃火鍋,他也很暢快。


    然後他不自覺便吃了不少。


    當然了,明天他可能會後悔今天的舉動的。


    但今天是絕對不會後悔的。


    這個不必說。


    就在三人都很開心的時候,一道疲憊的身影從院子外走了進來。


    他們的小師叔,柢山的掌教,大楚的皇帝,出現在了這裏。


    周州朝著顧泯招手,“小師叔,我破境了!”


    顧泯瞥了他一眼,點頭讚許道:“不錯。”


    然後他疲憊的在桌前坐下,看著不知道多勞累。


    周州狐疑道:“小師叔你幹啥了?”


    顧泯淡淡道:“殺了些人。”


    鬱朝停下吃東西的舉動,簡暮開口問道:“小師叔殺的誰?”


    “第一明月。”


    顧泯也沒藏著掖著,看起來很是直白。


    簡暮和鬱朝不知道第一明月是誰,但是周州知道。


    “小師叔你把明月樓的樓主給殺了?”


    他捂著嘴,實在是因為太過驚訝了。


    第一明月那可不是一般人,而是明月樓的樓主,是鼎鼎有名的大修行者。


    “準確的說,並不是殺了他。”顧泯停頓了一下,說道:“是他和明月樓的所有修行者。”


    “我把明月樓移平了。”


    一陣沉默。


    除去火鍋湯沸騰的聲音之外,再也沒有了任何聲音。


    就連周州,都忘了吃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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