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扶搖扶起已經因為力竭站不起來的葉笙歌,然後轉頭看向不遠處的白寅,李扶搖打趣道:“我就不過來扶前輩了,依著前輩這樣的脾氣,恐怕也不會願意讓我扶。”


    白寅傷勢最重,在武帝出手之前,他是抱著必死的心來的,因此出劍最為不計後果,故而傷勢極重。


    不過正如李扶搖所說,白寅畢竟不是尋常劍仙,而且極為驕傲,此刻既然沒死,就不需要旁人來攙扶,看了李扶搖一眼之後,他就此轉身,緩慢離去。


    看著這位劍仙離去,李扶搖將葉笙歌帶出此地,來到瀑布之前,那棵桃花樹下。


    腿一軟,他就跌坐下去。


    臉色煞白,鮮血從口鼻裏不斷的冒出,就是傳說中的七竅流血了。


    臉色蒼白的道種看著已經傷重到了這個地步,還要這麽逞強的家夥,不由得埋怨道:“到了這個時候,還硬撐個什麽東西?”


    李扶搖胡亂的擦了一把臉上鮮血,一本正經道:“我這形象還是得保證的,在這些家夥麵前,我大概就還是舉世無敵的青衫劍仙。”


    葉笙歌嗤笑道:“舉世無敵,在朝青秋麵前,你也舉世無敵?”


    以往說起這個,大概就會打個哈哈的年輕劍仙,此刻卻極為認真的思忖片刻,這才緩慢開口說道:“踏足天君境界之後,其實劍修之間的差距已經被拉的極小了,我和朝劍仙的差距,其實沒有實實在在的我一定輸給他,反倒是在特定的環境下,我們兩人殺力高低,會有變化。”


    葉笙歌挑了挑眉,對這個說法倒是相當有些興趣。


    她對世上絕大部分東西都沒興趣,可對這個男人身上的絕大部分東西,卻又很感興趣。


    李扶搖微笑道:“心境問題。”


    葉笙歌沉默不語,等著下文。


    李扶搖耐著性子說道:“大概每個劍修心中都有一個想要護著的人,若是這個人遭受大難,那到了那個時候,那就是他最強的時候。”


    葉笙歌挑眉道:“一個想要護著的人?”


    李扶搖斬釘截鐵道:“兩個!”


    葉笙歌笑道:“你倒是和旁人不一樣。”


    李扶搖坐在桃花樹上,伸手摘下一片桃葉,搖頭苦笑道:“我這不是不一樣,要是可以,我也想這一生隻愛一人,奈何時也命也,我也沒得選。”


    葉笙歌皺眉道:“你這樣的話沒什麽好的,若是換做別的女子,或許會生氣。”


    李扶搖說道:“你又哪裏是別的女子?”


    葉笙歌不說話了,隻是伸手接過他遞過來的桃花,想了很久,才輕聲道:“父親在雲端坐了很多年,身為道門教主,他好似更在意的是修行,但那一日,我才知道,其實他最在意的,還是娘親。”


    曾經的道門教主葉修靜,那個人間修士中足以和朝青秋相提並論的人物,其實最後最為引以為傲的事情,遠遠不是說自己這一生曾經是道門教主,道門聖人之首,人間領袖,而是他有過一個深愛的女子,而朝青秋,當時卻隻有孤苦伶仃。


    李扶搖沒說話,大概他也是第一次見這個女子這個樣子。


    是難得的風景。


    葉笙歌平靜看向他,沒有說話,


    隻是掌心那片桃樹葉子,此刻竟然刹那綻放,變成了一朵桃花。


    李扶搖看著這朵鮮豔桃花,有刹那間的心神失守。


    “桃花啊!”李扶搖喃喃出聲。


    但隨著他出聲,遠處四麵八方,忽然有無數道人影聚集而來,在更遠處,更有幾道強大恐怖的氣息匯聚,那毫無疑問是幾尊強大的天君。


    李扶搖苦笑道:“有這麽可怕?”


    葉笙歌傷勢比李扶搖更重,之前要不是她,李扶搖和白寅不會那麽容易重傷那條紅龍。


    葉笙歌臉色蒼白,詢問道:“朝劍仙還有後手嗎?”


    李扶搖苦笑道:“估摸著沒了。”


    葉笙歌遺憾道:“之前該跟著咱們那位武帝陛下一起走的。”


    李扶搖大驚失色,盯著葉笙歌,驚訝道:“原來你也會開玩笑的!”


    葉笙歌瞥了李扶搖一眼,挑眉道:“關你屁事。”


    李扶搖哈哈大笑。


    就在兩人在這裏閑聊的時候,其實那一片黑壓壓的修行者,早已經圍了上來,在天際的幾位天君,神色凝重的看著這邊,雖然這一次圍殺之局,算是早已經準備的萬無一失,但是麵對曾經在這邊攪起無邊風雨的年輕劍仙,他們心裏還是有些沒底。


    看著這幾乎的必死之局,葉笙歌忽然說道:“我是說,要是可能的話,你能不能先走?”


    李扶搖裝傻問道:“怎麽走?”


    葉笙歌說道:“我應當能為你博出一線生機。”


    李扶搖笑道:“沒道理。”


    葉笙歌還想說話,李扶搖便自顧自說道:“那年在佛土,我說讓你先走,你不也沒走嗎?”


    葉笙歌沉默不語。


    李扶搖歎了口氣,“可我不想和你一起死啊,我和你一起死了,又對不起青槐了,要知道她才剛剛有了個新靠山,武帝陛下哎,那可不好殺……”


    葉笙歌不管他說些什麽,始終就是笑意溫柔的看向他,就像是在那年佛土一樣。


    那一年,這個家夥在劍山受盡了委屈,然後便選擇自己下山,一個人去了秋風鎮,葉笙歌知道了這件事,於是便去了一趟劍山,打了吳山河一頓,再之後,便是去找到他。


    後來一起去佛土。


    她是那個時候之前喜歡上他的,但是在那之後,她就更喜歡他了啊。


    說起來,他們已經互相喜歡了很多年了啊。


    李扶搖揉了揉臉頰,深吸一口氣,然後站起身來,背起這個很是虛弱的白裙女子,用一根不知道從哪裏找來的布條,把兩人象征性的捆在一起。


    然後這位青衫劍仙,才鄭重其事說道:“我和你死在這裏,是對不起青槐,你死在這裏,我是對不起你,我死在這裏,則是對不起你們兩個。”


    說到這裏,李扶搖頓了頓,笑眯眯道:“我要是想要都對得起,那我們就都活著離開啊。”


    葉笙歌再次趴在這個年輕人背上,雖然早已經感覺到他背後有鮮血不斷湧出,沾染了她的衣裙,但她卻顯得無比安心。


    好似此刻天塌了都沒關係。


    是的,她就算是再怎麽天才,再怎麽了不起,說到底,也是個女子。


    是女子,都有軟弱的時候。


    在她軟弱的時候,自然也就是想要一個男子的肩膀。


    葉笙歌輕輕按在他的傷口上,微笑問道:“到時候會不會把我丟下啊?”


    李扶搖緩慢站直身子,喚出飛劍,化作劍陣將自己身側護住,而後深吸一口氣,笑道:“你猜啊!”


    話音落下,李扶搖招手,一柄飛劍便落到了他的掌中。


    正好是舊事。


    看著手中長劍,李扶搖微笑著看向前方,自言自語道:“老祖宗,你當初可說的,喜歡兩個女子沒關係的,這會兒可得保佑我啊。”


    說完這句話,李扶搖這才認真打量起來那些早就準備好和他一戰的修行者們,複而低聲道:“之前你問,我什麽時候最強,我其實也不知道,但這會兒就能告訴你,此刻的我,雖然重傷,但會是最強之一。”


    說完這句話,李扶搖往前踏出一步。


    有一樁異景注定不會有太多人看到。


    但一定會被後世人記住很久很久。


    就在那位青衫劍仙往前踏出一步的同時,天地之間,此時此刻,無數道浩瀚劍氣驟然生起,無數道如同參天大樹那般粗壯的劍氣,就這麽沒來由的在那個青衫劍仙的身後生起,讓人奇怪的是,這個年輕的青衫劍仙,明明早已經重傷將死,但此時此刻卻好似複歸了的巔峰,甚至於還比之前巔峰,更強了幾分。


    天地之間,劍鳴聲不斷!


    李扶搖一身青衫,大多數地方早已經血紅,但此刻迎風而動,誰又能說這位青衫劍仙不夠風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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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那些大小故事裏,最為璀璨的劍仙都是那位叫朝青秋的家夥,可我李扶搖也用劍,也是在城頭和朝青秋喝酒的時候,讓他能說出和一位以後的劍仙喝酒,我也有幸的家夥,我為何就不能璀璨一次?


    今日就好,我李扶搖也要讓世人看看,世間劍修,不獨隻有劍仙朝青秋一人,風流者,也有我李扶搖!


    李扶搖默默想著這些事情,而後突然的放聲大笑!


    無數劍氣,紛紛化作長劍,掠殺而去,這一刻,天地變色,日月無光!


    那幾位天君,此刻對視一眼,都看出各自的臉色難看無比。


    本以為這是一場手到擒來的圍殺,但從此刻來看,怎麽好像根本不是這般?


    那個重傷的劍仙,何德何能此刻能迸發出這麽強大的殺力?


    隻是沒有讓他們多想的時間,那無數道劍氣便摧枯拉朽一般而來,隻在頃刻之間,便將大片的修行者斬殺,無數鮮血紛飛,但很快又被別的劍氣攪碎,最後隻能化作塵埃,消散天地間。


    那位提劍的青衫劍仙,一步步朝著前麵走去,一道道身影倒下,幾位天君,對視一眼,已經紛紛出手。


    “我不想死在這裏,不是因為我還想著還有什麽人間和別的,是因為我背後是我喜歡的女子,在某處等我的,是另外一個喜歡的女子,為了不讓她們失望,我不會死在這裏。”


    漫天劍氣之中,隻有這麽一道聲音在久久回蕩,一直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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