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警方在芳林苑獨立別墅裏找到了一具女屍,在鎖定信息後,警方通知黃一覺去辨認死者身份。


    最終確定,死者正是錢露露。


    錢露露的姨母,即黃一覺的母親聽了消息頓時一口氣沒喘上,暈厥過去。


    此時,黃一覺正在醫院陪同母親。


    在電話裏,黃一覺隻說他需要冷靜一段時間,要秦晴幫忙整理一下文件,然後推掉即將接手的所有案子。他將自己放辦公間鑰匙的地方也告訴了秦晴。


    秦晴一一照做。


    下午,她從黃一覺的辦公間裏出來,鎖上了門。


    辦公室裏知道黃一覺的事的人沒有幾個,黃一覺也沒想讓太多人知道。


    按照黃一覺的性格,秦晴明白他是打算一個人硬扛。


    盡管先前提議被拒絕了,但秦晴依舊決定今晚就去醫院一趟。


    看出了秦晴的打算,王沁和前台的小李也執意跟她一道。


    傍晚,天色漸暗。


    醫院住院部的花園裏,有幾個穿著病服,踢著拖鞋的人正坐在石凳上與家人聊天。


    一個右手推著掛有吊瓶的點滴架,左手捂著肚子的女人從秦晴身邊走過,她的丈夫和孩子拿著飯菜在不遠處等著她。


    是晚餐時間,秦晴她們也點了幾道平時黃一覺愛吃的菜帶了過來。


    一路打聽,秦晴她們找到了黃一覺母親所在的病房。


    秦晴與黃一覺在大學裏就認識了,黃一覺家裏的事兒,在今天一起來的三人中秦晴是最了解的。


    錢露露是黃母妹妹錢蘭結婚前生下的女兒,但最終錢蘭的結婚對象卻不是錢露露的親生父親。錢露露生父在錢露露出生前就丟下了她離開了。


    錢蘭與現任丈夫結婚後,就將錢露露托付給了黃母。


    黃母可憐錢露露,給她吃穿用度比黃一覺的都好,但正是因太過寵溺,錢露露自初三開始就變得越來越叛逆,到最後甚至要求搬出去住。


    最終她如願以償,錢露露死前都一直居住在黃母給她租的房子裏。


    而錢露露的母親錢蘭,現居加州,另生育了一男一女兩個孩子,除每年回來給錢露露一筆錢外,她根本沒有接錢露露過去同住的想法。


    ——


    醫院裏彌散著消毒水的味道,


    病房裏擺著四張床,位置也還算寬敞,黃母睡在最裏邊的靠窗的床位。


    她麵色憔悴,正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褶皺的眼犄角處還掛著淚。


    秦晴她們到的時候,黃一覺不在,對床的阿姨輕聲告訴她們,黃一覺是出去打熱水了。


    秦晴三人放下躡手躡腳地放下東西,就安靜地離開,去屋外等候了。


    不一會兒,就見黃一覺一手拎著一個保溫瓶往這處走來。


    他眼下掛著黑眼圈,精神萎靡,一看就知他徹夜未眠。


    黃一覺愣了愣,無力的扯出一抹笑,“你們怎麽來了?”


    黃一覺還穿著昨天的衣服,他將保溫瓶放回病房,再出來時不自在地將領帶扯到衣領處,然後撓了撓頭發。


    見他這幅邋遢頹廢的模樣,不免心酸。


    王沁皺了皺眉,“需要幫忙的話盡管開口,別搞得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黃一覺微愣,隨後搖搖頭,“沒什麽大礙,明天就出院了。隻是露露那邊......”


    他神色暗淡下來,錢露露的屍體還沒有領回來,為明確死因,警方正在進行屍檢。


    小李扯開話題,她將飯菜遞給黃一覺,催促道:“瞧你就沒吃東西,”她把筷子也塞進黃一覺手裏,“快去吃飯,不然飯菜就要涼了。”


    黃一覺苦笑了一下,“那得讓我先洗個手呀。”


    他將手中的東西一並遞給秦晴,秦晴無聲接下。


    黃一覺朝秦晴點頭笑了笑,轉身走進了房間。


    夜色已深,窗外亮起了路燈。


    在黃一覺洗手出來後他沒讓秦晴三人久留,隻說以後電話聯係,而後就讓她們離開了。


    ——


    電梯上下運行,


    秦晴去前門搭車,王沁小李家離得不遠,結伴從後門繞道回去也隻要十分鍾。


    所以到達一樓大廳後,秦晴就與兩人分開了。


    醫院大門前有兩個乞討的老人,其中一個在車輛進出的路口徘徊,另一個走到了秦晴身邊,


    “行行好吧,行行好吧......”


    老人手上纏著繃帶,牙齒缺了兩顆,眼皮拉聳著,臉上打著厚厚的褶子。


    秦晴從包裏拿出錢放進了他的碗裏。


    老人正說著祝福的話,忽然就聽不遠處傳來了一聲驚呼。


    是那個在遠處乞討的老婆婆被人推倒在了地上。


    站在秦晴麵前的老人,立馬轉身一瘸一拐地往事發處跑,他一手拿著缺角瓷碗,一手蓋在碗口不讓錢掉出來。


    秦晴皺眉,快步跟了過去。


    她目光落在推人者身上,那熟悉的樣貌讓秦晴不覺放慢了腳步。


    孫愷?秦晴錯愕。


    她肯定那個混混打扮的人就是自己的高中同學,孫愷。


    孫愷啐了一口,拉開車門坐回車上。


    車內副駕駛座裏還坐著一個女生。


    女生樣貌清純秀氣,雖說不上漂亮,但是男人喜歡的那一類。


    她臉上畫著淡妝,長發披在肩上。


    要不是那女生喚孫愷的名字,孫愷不會收手。


    在秦晴趕到時,轎車剛剛啟動引擎。


    車內兩人透過擋風玻璃進入秦晴的視野裏,然後從她麵前駛過。


    白色的尾氣在昏黃的燈光下漸漸消散。


    老人將自己的老伴扶起來,還好隻是擦破了皮,除了掌心滲出一點血外,其他的位置並無大礙。


    周圍的人在議論,說老婆婆在那兩人開車出來時,敲了敲車窗打算行乞,因此微微驚嚇到了車內的女生,然後那男的就下車不分青紅皂白地將老婆婆推倒在地。


    “那模樣,凶的咧!”路人撇著嘴,直搖頭。


    “請問有看見車牌號嗎?”秦晴問。


    聞言,那人馬上閉上嘴,搖手走開了。


    秦晴目光掃過四周,人們均是避開了她的視線。


    秦晴低歎,她建議老婆婆去醫院檢查一下,但兩位老人卻是堅決否定。


    秦晴表示自己願意出錢,老人卻更加驚恐了,他們抿嘴皺眉,像看騙子一樣,憤怒又有些古怪地瞪了秦晴一眼,然後絮絮叨叨地咒罵著離開了。


    看著互相攙扶離去的背影,秦晴沒有說話。


    忽然,有一人湊了過來,是剛才目睹事發全程的一個,穿藍白色病服的,卷發大媽。


    “姑娘,我勸你以後還是別多管閑事了,那車牌號我記了下來,但你也別想那些有的沒的了,那車子的主人你招惹不得的!”


    秦晴看著身旁的人,疑惑擰眉。


    那大媽咂了下嘴,猶豫了會兒:“車主是一借貸公司的老總,他現在就住在這醫院裏,而剛剛那開車的隻是個司機。”


    大媽朝秦晴擠了擠眼,又湊近了些,“你瞧這司機的打扮,就知道那公司也不是什麽正經公司啦!”


    遠處有個護士在喚大媽的名字,她回了一句,然後轉頭看向秦晴,勸說道:“聽大媽的,別多想了!”


    說完,她急急忙忙地走開了。


    借貸公司......


    秦晴腦海中回想著剛剛的話,她忽然記起了駱譯文,和他之前所說的那個正在住院的患者。


    但隻是一瞬間,秦晴就收回了心緒,沒再多想。


    汽車進站,她乘車離去。


    幾天後,錢露露的驗屍結果出來了。


    她死於窒息。是他殺。


    經過偵查,警方初步鎖定了犯罪嫌疑人的身份——芳林苑獨立別墅的主人,二十八歲的結構工程師,池安陽。


    ——


    電梯停穩,秦晴走出。


    她對前台的小李點頭微笑後,轉身走進了辦公室。


    看著秦晴的背影,小李竊笑,然後輕手輕腳的從櫃台後走出,探頭朝辦公室裏瞧。


    秦晴走到座位上,放下包。


    王沁走過來,雙手撐在她辦工作上,古怪的瞧著她,“今天你沒覺得有什麽特別的嗎?”


    “特別的,”秦晴微愣。


    在聞到一陣熟悉香水味從身後傳來後,她恍然明悟般笑開。


    秦晴回首。


    塗著紅唇,板栗色大波浪卷發的女人笑望秦晴,朝她張開懷抱:“想我了嗎,寶貝?”


    女人作勢就朝秦晴撲來。


    秦晴任由她抱著,“師父,你回來啦。”


    秦晴的聲音裏流露出高興的情緒。


    眉眼微彎,她鮮少笑得這麽大方。


    黎英梅好心情地捏了捏她這別扭徒弟的臉,然後懶洋洋地將一隻手搭在秦晴肩上。


    她穿著誇張的紅色高跟鞋,單手勾著皮包的鐵鏈,笑:“是呀,有案子就提前回來了。”


    “又有新案子?”秦晴顯得有些躍躍欲試,她懷念和師父一起工作的時光。


    黎英梅已四十有餘,但臉上的肌膚卻依舊白皙光滑。


    她勾起紅唇,揚眉一笑,“故意殺人案,委托人——結構工程師,池安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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