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晴抬手看了一眼手表,整理了一下情緒,她上前一步,按響了門鈴。


    “請問您找誰?”略帶蒼老感的女聲傳出。


    “您好,我是瀚藍律師事務所的律師助理,秦晴,我有跟古導演預約過的。”


    “請稍等。”


    半分鍾後,鐵藝門自動打開。


    秦晴由保姆領進了別墅裏。


    作為律師,隻需要維護當事人的利益,但作為一個人,秦晴想要知道真相。


    在玄關,傭人給了秦晴一雙布拖鞋。


    秦晴道謝接過,正要垂頭更換,就見一雙男士皮鞋進入了眼簾。


    秦晴移開目光,換鞋進了屋。


    談笑聲從大廳傳來。


    古藺戴著一副老花眼鏡,雙鬢微白,他穿著一身中山裝。


    雖然《春綢》被迫停止拍攝了一段時間,但古藺的心情似乎並沒有為此受到影響,他看上去精神十足。


    古藺身前擺著一套茶具,杯子裏乘著普洱茶。


    駱譯文坐在古藺對座的古樸木質長椅上,他還是那副看似親近實則疏遠的模樣。


    秦晴並不意外在這看見駱譯文,因為玄關的那雙皮鞋早已給了她提示。


    形式上的問好後,秦晴猶豫了一會兒,坐到了古藺對麵,駱譯文的身側。


    傭人端來茶水。


    “好巧。”駱譯文微笑著看著秦晴。


    秦晴和他拉開距離,隻是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看著兩人疏離的相處方式,古藺挑了挑眉,他鼻梁上的眼鏡也跟著微微抬了起來。


    秦晴有意忽視了古藺眼中的探究,“先前在電話裏也有提到過,今天來,我是有些事想要詢問您。”


    “嗯,”古藺頷首三下,示意秦晴繼續。


    秦晴看著駱譯文一眼,卻沒有說話。


    有些事情秦晴不願讓駱譯文知道太多,同樣她也不願讓駱譯文借此對自己的生活介入更多,而且這是她的案子,她需要對此保密。


    駱譯文垂首笑笑,以另有事為由,沒再多留。


    秦晴垂眸,聽著背後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直至大門被再度關上,秦晴才開始實行今天的主要計劃。


    在張桂未患病之前,古藺與張桂就已有過合作,來往雖不頻繁,但也可以說得上是舊識。


    秦晴照例詢問古藺是否察覺出異常,古藺的說法與之前詢問的工作人員無二。


    張桂留給人的皆是沉默寡言的印象。


    “我幾乎沒有認出她,雖聽人提及過她患病的事,但我從未想過她的變化會這麽大,要知道,之前她可是那麽自信的一個人。腦袋永遠是高高昂起的,眼神明亮,背挺得筆直。對待其他工作人員雖是嚴苛,但卻不得不承認她的確有指揮人的本事......”


    古藺回憶中的女人和秦晴親眼所見的張桂判若兩人。


    盡管知道古藺沒有必要隱瞞什麽,但秦晴仍是下意識地對他的話產生了懷疑。


    古藺繼續述說著過去的回憶,他回憶的內容並不僅限於張桂,更多的是他往年的記憶。


    他就像一個和子孫輩炫耀自己功績的老人,話語中含著激動與興奮。


    秦晴看著精神奕奕的古藺,她忽然想起,這位導演也已經年逾六十了。


    秦晴並沒有打斷古藺的話,她選擇做一個合格的聽眾,而僅是非公式化的質問,因為這樣更容易讓回答者不經意間說出自己想要的信息。


    回憶到與張桂相關的經曆時,古藺表現出惋惜,“她該是個有大誌向的人的。”


    古藺抬了抬眼鏡,他將這動作重複了三遍,喟歎道:“世事變幻無常,那時候張桂還是美術指導,付嬌儀是她最得意的助手.....”


    古藺提起付嬌儀對張桂的感情時,用了“憧憬”二字。這令秦晴感到意外。


    “憧憬?”


    古藺隻是微微頷首,他沒有就此話題多言。


    交談又持續了近一個小時,秦晴離開時已是下午三點。


    一家三口歡笑著從別墅前走過。


    秦晴低頭思慮,憧憬一詞在她腦海中久久不去,古藺略有避諱的態度也不禁讓她起疑。


    “想什麽呢?”


    突然的聲音讓秦晴回神。


    秦晴回首,駱譯文褪去了先前的疏遠感,淺笑著站在她的身後。


    他在門外等了三小時?


    秦晴愕然。


    瞥向駱譯文身後,黑色的轎車還沒有熄火。


    小劉坐在駕駛座裏朝秦晴點頭示意。


    “你在躲我嗎,秦晴?”


    自從那日駱譯文衝到秦晴家中給她做了一頓宵夜後,不論是電話還是親自邀約,秦晴都有理由與避而不見。


    看著駱譯文似笑非笑地眼睛,秦晴沉默。


    她選擇遠離,是因為她已經覺察到了自己的改變,因為眼前的男人而發生的改變。


    這對秦晴來說是個不妙的信息。


    但正是看出了秦晴的動搖,駱譯文才會如此更加大膽靠近。


    看著無話可說的秦晴,駱譯文盯著秦晴的眼睛,問:“你在害怕什麽,秦晴。”


    你為什麽而感到不安?


    秦晴眼神動搖,駱譯文卻無聲地勾起了唇角。


    ——


    唐寧哲的生日已至,如他之前所說,他的生日是和粉絲們一起慶祝的。


    香檳,氣球,定製蛋糕。


    年輕人們的歡呼聲響徹大廳。


    屋內正是熱鬧,被醉意暈染的男人卻獨自一人站在泳池旁。


    解開領結,男人身上,頹廢與高貴並存。


    月光在水麵上散開,晚風將零碎的月關帶向更遠處。


    唐寧哲望著遠方,在朦朧的視野裏,隻有回憶在此刻愈發清晰。


    他拿出手機,翻找出一個沒有被儲存的號碼。


    時間定格片刻,他終是按下了通話鍵。


    城市的另一方,秦晴接起了電話。


    唐寧哲的聲音傳出:“是我害死了梁文,是我對那些人說出了他的名字,是我殺了他。”


    因為唐寧哲突如其來的話,秦晴的大腦在那一刻停止了思考。


    她從未懷疑過唐寧哲,她一直都以為說出秘密的人是宋蓓,因為第一個將梁文的名字與那件事聯係在一起,並將這些透露給大家的人就是宋蓓。


    男人薄唇撩起笑,聲音陰冷無情:“但,你才是這一切的主謀,是你向老師告發那件事的。”


    望向遠處的天空,秦晴緩緩問:“所以,你要拉我一起墜入深淵嗎?”


    “我正在這樣做。”唐寧哲回答得果斷,但他眼中複雜的神色卻遠沒有他的回答那樣幹脆,“不然的話,就太不公平了。”


    “但你終究會失敗......”秦晴笑了,她的情緒卻在逐漸失控,“我是不會跟你一起下地獄的。”


    男人的眼神愈發悲傷的同時,他卻在心底想著更加傷人的話來回答秦晴。


    但秦晴沒有給他說出那些傷人的話的機會,“同桌........”這一聲仿佛從遙遠的過去傳來,那時她們還可以露出天真浪漫的笑容。


    月光下,男人漂亮的眼中升起一種奇異的光彩,旋即,他的唇角又掛上了一抹自嘲的笑容。


    唐寧哲用傷害他人的方法來減輕自己的痛苦,但他同樣也渴望有人能夠將他從這份痛苦之中解救。


    在過去的秦晴看來,唐寧哲厭惡自己隻是因為她犯下了不可原諒的錯誤,但唐寧哲隻是作為一個毫無過錯的第三人在批判她,但現在秦晴發現這些都是自己的想當然。


    唐寧哲和她是如此的相像......


    唐寧哲言語刻薄,意在刺傷秦晴,但他這樣的態度,反而讓秦晴察覺到了他的心虛。


    秦晴知道,唐寧哲是在向她呼救。


    但她也隻是一個求助者......


    秦晴忽然想起了駱譯文的話:你在害怕什麽?


    你在害怕什麽,秦晴?


    目光遠望,秦晴緩緩舒氣。


    悲痛傷心,愧疚沉淪,在這個寧靜的夜晚被她有意揮散。


    秦晴緩緩蹲下,她蜷縮在角落裏,抱住雙膝:“我們和好吧,同桌......”語氣平靜,但此刻她的情緒其實已經徹底失控。


    女聲靜幽幽的,卻像在哭泣,“我不想在這樣下去了......”


    我想逃,逃出這該死的命運........


    人與人之間的共鳴來自相同的情感和相同的經曆,唐寧哲的坦白,讓秦晴第一次如此的情感崩潰。


    沒有誰可以成為誰的救贖,哭泣的人們隻是開始想要得到依靠......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持詭的投雷~


    二胖真是太高估自己啦,等到現在的小夥伴們,二胖對不起你們~~~~


    二胖沒想到自己真的要熬夜到現在呀~~以後過了十點,大家就千萬別等二胖了,二胖會心疼你們滴~【真心話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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