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冷風夜


    就在趙思瑤想將悲傷的情緒告訴蝶衣時,讓人沒料到的是衛韶的副官又帶人回來的,小家夥一驚,示意蝶衣不要亂動,不要出聲。


    “小郡主,要是識趣的話就隨我等回去,莫要末將動粗。”


    在距離趙思瑤藏身的樹兩三步的距離,副官停了下來,語氣中滿是不屑。


    對於副官的突然折回蘇杳然自是不知,原來就在退出十步時,副官向衛韶建議說還是拿下趙思瑤,這樣一來不僅可以用趙思瑤威脅趙幽,在衛政麵前立一大功,同時以剛剛蘇杳然對趙思瑤的保護來看,隻要控製住趙思瑤,那麽蘇杳然必然會投其鼠忌乖乖留在衛韶身邊。


    衛韶一聽覺得有理,由是待到帶著蘇杳然行出一段距離後才派副官返回捉趙思瑤。


    “呸。”


    小家夥啐了那副官一口,雖然父王平時有教導說不能這樣粗魯,但是現在小家夥恨不得再多啐他幾口,這人最是可惡,若不是他衛韶又怎會識得自己是趙思瑤,若不是他,蘇姨也不會被帶走。


    “小郡主這是不肯配合末將嘍?”


    那副官揚起一個醜陋的笑容,配上他臉上那跳從左眼一直斜到嘴邊的刀疤,顯得猙獰無比。隻是一個小孩子,自己何必和她說這麽多!想到這,副官又笑了一下。


    見副官越來越近,可是還沒見到師父的蹤影,趙思瑤有些慌了,回頭看了一眼蝶衣,若是這副官再走近一步就會發現了蝶衣了。


    一咬牙,深深看了蝶衣一眼,露出一個安心的微笑,小家夥自樹上跳了下來。


    “我同你回去便是了,但是你要記住,待我父王來京,她是不會放過你的。”


    稚嫩的童音,在這樹林中卻一字一句,無比清晰,那眼神中的恨意,讓副官等一眾兵士心驚。


    “你父王?哈哈哈哈,你信不信不等你父王來京,我隨時就可以殺了你!”


    強壓下心中的不適,那副官狂笑道,似乎這樣一來自己心中的害怕之感會隨之減少。


    “哼。”


    瑤兒哼了一聲不再多說。父王說過的,同自己不喜歡的人在一起不必浪費口舌,壞人總有一天會遭報應的。


    副官用一條細繩將趙思瑤綁住,放到馬上牽著走。


    待到趙思瑤隨副官走遠,蝶衣方才敢探出頭來,看向趙思瑤離開的方向,想到那個讓人安心的笑容,蝶衣的眼淚順著臉頰滑落。


    對了,百裏前輩,就像是黑暗中發現一抹曙光,在湍急的河流中抓住一叉粗壯的樹枝一般,蝶衣跳下樹,顧不上查看跳下來時扭傷的腳,一瘸一拐的向剛才衛韶截住蘇杳然的地方跑去。


    湖州臨時帥營中,趙幽眉頭緊皺成川字形,目光緊緊的頂著案幾上的行軍圖,時而用手比劃一下,時而又搖著頭直歎氣。


    江卿諾進入帥營時,正逢趙幽搖頭歎氣之際。心下微微一歎,這人總是這麽不愛惜自己。


    “還沒想出來嗎?不若先歇息一下。”


    走到趙幽麵前,將手中端著的湯藥往那人案幾上一放,雖是詢問,但說話的語氣卻不容人拒絕。


    抬起頭對上那溫柔的眸子,趙幽扯出一個笑容,但看在江卿諾眼中卻更為心疼。


    從進湖州將那休書送至京都以來這人就沒好好休息過,就連守在門外的衛兵都看出了這人的心思,這人始終是牽掛著京中那女子的。江卿諾心下苦澀。


    “已經是第十日了,書誌被衛政老賊牢牢的監視著,咱們這一點消息都沒有,不知道京都那邊怎麽樣了?”


    語氣中是掩飾不住的擔憂,隨手將案幾上的行軍圖卷起來,端起桌上盛湯藥的碗,吹了吹上浮的熱氣,將碗送到嘴邊大大的喝了一口。


    “卿諾的手藝還是這般好!”


    一口熱湯,腹中暖暖的,熟悉的味道,讓趙幽眼前一亮,不禁流露出幾許笑意來。


    “難得王爺誇讚,小女子受寵若驚呢!”


    連日來難得見這人有這樣的笑容,江卿諾也忍不住打趣道。


    “誒誒,你現在的身份可是本王新娶的王妃,怎麽能自稱小女子!”


    故意將臉板起來,許久沒有像這樣輕鬆了。


    “王妃?王爺抬愛了,小女子隻盼王爺攻占京師後將小女子休了,將那您心心念念的人兒找回來,放小女子回到自己的地方去。”


    帶著笑的話語,卻不知幾分是真幾分是假,心已經不在自己身上了,那麽何不灑脫一點,君子成人之美,自己雖不是君子,但卻是深愛過這人的女子啊!


    心心念念的人兒,乍然聽到這個詞從江卿諾口中說出來,心思不禁又飄到那人身上去了,你在京中過得還好嗎?


    公開休妻,又另覓新歡,恐怕此時你已經是恨透我了吧?不對以你的聰明該是將那休書看明白了吧?


    想著想著,嘴角那淡淡的笑意不自覺的又擴大了幾分。


    “卿諾,很久沒有看你跳舞了,今夜可否舞一曲?”


    就在江卿諾以為這人將自己忘了時,那熟悉的聲音卻在耳邊響起。


    “王爺有命,小女子哪敢不從,隻是這有舞無樂……”


    “這有何難?來人將本王的琴取來。”


    軍營之中,本該是一片肅殺之氣,可如今,卻是琴聲嫋嫋,月光下,少年一身甲胄,端得是金戈鐵馬俊朗異常,本是執劍的手,如今卻在那九弦琴上或柔或剛的撥弄著,帥帳之外的將士越聚越多。


    一將成,萬骨枯。隻是片刻,所有人心中都騰起整整的柔情,誰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今夜的湖州軍營,又有多少人暗自抹淚呢?


    帥帳之中,少年棱角分明的臉上是片片的柔情,琴音百轉千腸,便是那百煉鋼,也成了繞指柔。


    翩若驚鴻,婉若遊龍。榮曜秋菊,華茂春鬆。仿佛兮若輕雲之蔽月,飄搖兮若流風之回雪。這本是魏晉時期曹植的《洛神賦》,但現今,趙幽覺得拿來形容江卿諾的舞姿是在合適不過的了。


    雖是臨時帥帳,但是趙幽還是命人鋪上了上等的波斯毯,在純白的波斯毯映襯下,卿諾一席紅衣,赤著足,間或足尖點地,亦或跳躍旋轉,每每看向趙幽,總是眉目含情。


    琴聲由快轉慢,舞步由緊轉緩,琴與舞的完美結合。


    一曲終時,卿諾軟軟的坐在毯子上,大口的喘著氣,回過頭對上趙幽含笑的目光,頓時紅了臉。


    “卿諾,謝謝你。”


    站起身,緩步走到江卿諾旁邊坐下,趙幽小聲道。


    “何必謝呢?你我之間什麽時候也說謝了?”


    將頭枕在趙幽腿上,傾城的容顏貼在那冰涼的甲胄上,心卻是熱的。


    “還是要謝的,這戰事完了,我便帶著杳然和瑤兒遊遍這天下山水,那你呢?”


    微微一笑任由這女子枕著自己,趙幽知道自己這輩子終於是要負了她的。


    “我?我帶著蝶衣守著‘醉春居’便是了,否則等你哪天玩累了,回來連個歇腳的地方都沒有。”


    話說的輕鬆,語氣中還帶著調侃,可是有誰知曉,江卿諾這輩子,隻是為等你。


    嗅著那發間傳來的陣陣香氣,趙幽有些醉了,嘴角勾起淡淡的笑容,溺寵的撥弄著那三千青絲。


    “卿諾,我們做一生的知己好嗎?”


    欠你的情,趙幽來世再還。默默在心中補了一句。


    “好。”


    答得幹脆,利落,隻是在這‘好’字出口的那一刹,淚順著明晃晃涼冰冰的甲胄滑落在那潔白的波斯毯上……


    京都新建的梁王府邸中。


    原本一臉淡然超凡脫俗的女子,卻在看見那小小的身影時,臉色大變,慌忙跑過去,一把將那牽著繩子的人推開,將那渾身皆是泥土的小人兒摟入懷中。


    “衛韶,你不守信用,枉我一直認為你是個君子。”


    這句話蘇杳然是吼出來的,將一個原本溫柔賢淑的女子逼成這樣,可見那小人兒是傷得有多嚴重。


    衛韶順著蘇杳然的方向看去,隻見她懷中的小人兒滿身泥土,原本白嫩可人的小臉上或青或紫,腳上的鞋已經磨損。一時間,衛韶也驚了!


    “何副將,這是怎麽回事!”


    衛韶的一聲質問,那副將嚇得跪了下來。


    “回王爺,是小郡主說她想下馬走走,所以末將才讓她下馬的。”


    那何姓副將滿是惶恐,但看向趙思瑤的眼中卻又是濃濃的怨毒之色。


    “放肆,誰準你這麽做的,來人,將他拖下去打二十軍棍!”


    衛韶也怒了,雖然趙思瑤是情敵之女,但是畢竟是個無辜的孩子,如今卻被自己手下的人傷成這樣,看杳然的樣子,必是怨他的了。


    “杳然,我真的不知道……”


    “快找大夫來!”


    衛韶還想解釋什麽,卻被蘇杳然打斷了,這才想起要叫大夫。


    “來人,去將宮裏的禦醫請來,然後再準備一桶熱水!”


    衛韶吩咐完,自己帶著蘇杳然往為她準備的廂房走去。


    一路上,蘇杳然沉著臉,一言不發的跟著衛韶,小心翼翼的將小家夥護在懷中,不敢讓她再受夜風的侵襲。


    熱水很快便備好了,衛韶自覺理虧,沒臉再待在蘇杳然房中,隻是將二人送到便匆匆離去。


    蘇杳然萬分小心的的將小家夥身上的衣服褪去,夜寒風冽,那狗賊居然忍心讓這麽小一個孩子走夜路,若是自己猜的不錯的話,那狗賊恐怕還用馬匹拉了一段路吧!


    將那冰冷的小身子放入水中,或許是感受到溫水,小家夥嚶嚀一聲,悠悠睜開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舟突然覺得自己好殘忍的樣子,第一個受傷的居然是瑤兒……


    放心吧,這場子會找回來的!


    下一章蘇姐姐發飆收拾那狗副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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