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淡漠如艾瑞婭在聽說自己親生父母死因存疑的時候也不能完全不在乎,她的健忘來自於驕傲而不是逃避。


    在墓碑前談論這些難免顯得不夠尊重,兩個男人在言辭交鋒間又比較分析了利弊之後,索性光明正大到韋恩老宅去。在從墓園走到汽車的路上,霍奇和布魯斯都通過各自的情報網確認了對方的身份——重點是布魯斯確認了艾瑞婭確實是艾瑞婭【喂。


    韋恩家——確切來說是韋恩莊園,曾經被燒毀,大火足足燃燒了一天一夜,後來在回歸的布魯斯·韋恩和老管家阿爾佛雷德的努力之下,終於重建完成,恢複了曆代韋恩莊園的輝煌,全然看不出曾經的頹敗。


    艾瑞婭一手揪著霍奇的衣角任由他帶著自己或是往前走或是拐彎或是放慢腳步,一手拿著老管家阿爾佛雷德給的相框,兩眼放空完全走神。


    相框裏是一張草地上玩耍的合照,有甜蜜恩愛的韋恩夫婦,有年少的布魯斯,有克勞迪婭·科爾森,還有還沒學會走路的小艾瑞婭,拍照的是阿爾佛雷德,整張照片看上去就是溫馨和諧歡樂的,絲毫沒有讓人覺得畫麵裏少了一個漢特先生。


    科爾森母女倆都有著漂亮的暗紅色長卷發,隻是照片裏克勞迪婭的長卷發是屬於成熟女人的嫵媚動人,而現在艾瑞婭的長卷發就像人偶娃娃般有著童話的感覺。


    韋恩夫婦與克勞迪婭是好朋友,卻並不打算接受漢特先生。漢特夫婦的關係並不好,漢特先生並不被克勞迪婭的朋友所接受。艾瑞婭沒有感到意外。


    她開始努力回想六歲之前關於父母的事情,偶爾想起的幾個片段裏,都是父母在吵架。


    “你認為漢特夫婦死因存疑的原因是什麽?”霍奇直截了當地詢問。


    沒錯,是漢特夫婦而不是科爾森夫婦。艾瑞婭的父親名字是詹姆森·漢特,克勞迪婭·科爾森嫁過去之後並沒有改姓,艾瑞婭在被收養的時候別的不記得,就記得要隨母親的姓氏,這些久遠的事情大多都被忘了,直到看到墓碑上刻著的名字才被想起來。


    “兩個月前,哥譚警局進行數據檔案電子化升級,我無意間找到了當年案件的幾張現場照片。”布魯斯給霍奇使了個眼色,拿起遙控器在視聽室的大屏幕上投影了那幾張照片,都是拍攝到人臉的照片。


    霍奇在照片出來的時候就無聲地把艾瑞婭把懷裏帶了帶,攬住她肩膀的手掌感覺到她在看到照片時候的僵硬,心裏微揪。


    “媽媽……”艾瑞婭長長吐出一口氣,低聲呢喃著早已陌生的單詞。


    如果先忽略感情因素,霍奇從這幾張現場照片上看到了不少沒有文字記錄的情況。多次家丨暴,女性被害人曾經被揪著頭發威脅要寫些什麽,額頭上有一大塊磕傷應該並不致命,致命傷在於後腦勺被鈍器重擊。男性被害人卻是被人從背後用刀捅死的,如果衣服上的裂口沒有被變動的話,殺死男性被害人的嫌犯是左撇子,然而殺害女性被害人的嫌犯卻是右撇子。


    還有最重要的一個問題是,男性被害人左手無名指上的婚戒,看上去並不怎麽合適,簡單來說,那枚婚戒可能並不是被害人的。


    “那個男人我不知道是誰,不過肯定不是詹姆森·漢特。”布魯斯印證了他的推測。然而當時不知道是出於什麽原因,所有人都把男性死者當成詹姆森·漢特,迅速結案迅速火化迅速下葬了。


    有些推論,實在殘酷。


    往好處想,詹姆森·漢特可能還活著,往壞處想,詹姆森·漢特可能是共犯甚至可能就是凶手,艾瑞婭的失憶可能就是目睹到了什麽被刺激到的。


    “殺了媽媽的那個人,是媽媽的熟人,甚至可能就是詹姆森·漢特。”艾瑞婭瞅著照片上克勞迪婭穿著的睡袍,直接說出了兩位男士想要體貼不提的猜測。


    “韋恩先生,不介意的話我們可以去科爾森的故居現場看一下嗎?”霍奇把艾瑞婭手裏都快要捏碎的相框放回桌子上,以免真要捏碎了玻璃會弄傷她的手。


    “哦?你怎麽知道那房子現在在我手裏?”布魯斯嘴角上揚,稍稍衝淡了眉眼間的憂鬱。


    “我的職業需要。”霍奇禮貌地頷首。根據剛見麵到現在布魯斯的言語表情姿態行為方式,霍奇在腦內活動中就推斷出他的心理狀態,從而分析出了他的性格、生活環境、職業、成長背景等等,有了這些作為基礎,不難分析出布魯斯會買下那套房子。


    “不愧是bau的主管。”布魯斯跟阿爾佛雷德交代了一聲,喊來司機載他們去到那棟已經被韋恩買下的獨棟小別墅。


    科爾森家出事之前,韋恩家就因為當時的家主夫婦被凶徒殺死而隱退幕後,布魯斯又遠走國外,徒留老管家阿爾佛雷德一邊要打理韋恩家剩下的產業一邊隻來得及買下那套房子,派人盡可能詳細地記錄了案發時候的布置,盡可能保持案發現場。


    反正沒打算用來住。


    所有人稍加調查都能知道韋恩夫人和科爾森夫人是從小玩到大的好朋友,布魯斯的行事越是張揚越是沒有人懷疑——對於一個世人眼裏的紈絝子弟而已,低調才是有問題。


    “這就是,我六歲之前住的地方?”艾瑞婭一步一步踏過院子裏的石板路,停在了別墅的雕花大木門前,一手不自覺地找到了霍奇的袖子,熟練地揪住。


    霍奇默默拉住她的手,以免揪著揪著袖子就變型了。


    隨著大門被推開,遺失的記憶也一點一點回來。


    智商187如瑞德可以過目不忘,前世為人造人今世也是高智能的艾瑞婭同樣也能過目不忘,隻不過大部分不敢興趣的不在乎的事情都壓縮起來放一邊,然後告訴自己已經遺忘。


    華而不實的老式水晶大吊燈,空蕩蕩隻剩下幾個架子的玻璃櫃,幹涸的假山流水造景。哪怕時時有人來維修保養,屋子裏還是呈現出了一片頹敗的跡象。


    大魚缸被打碎,裏麵什麽都沒有剩下了,沒有彩石,也沒有烏龜。


    艾瑞婭站在魚缸前麵,眼底光影翻滾,越來越冰冷。


    霍奇沒有打擾她的回憶,手裏拿著借來的相機,從更加專業的角度再一次走過案發現場。貴重物品都被掃蕩一空,保險箱被撬開,櫃子被翻開,看上去就像是普通的入室搶劫現場。


    兒童房也被翻得一團糟——這很不尋常,在大部分人的眼裏兒童房都是沒有搶劫價值的,哪怕兒童房的裝修費往往最高,用的是最好的地板材料最好的床上用品最好的無害油漆——難道還能花大力氣撬了地板去賣不成?!


    霍奇站在房門口細細打量,總覺得似乎有哪裏違和,視線緩緩移到腳尖前方的木地板。他謹慎地戴上了手套,蹲身拿出鑷子在地板縫隙處摳出些黑色的結塊,再加上木地板呈現出的不正常的色澤——血,這裏曾經濺上了大量的血,盡管表麵上的血跡不知被什麽人擦幹淨,可是滲進地板縫和地板底下的血還是存在著的。


    ……難怪當時艾瑞婭沒有受傷卻滿身是血。


    “詹姆森·漢特絕對是凶手之一。”當霍奇走回到艾瑞婭身邊的時候,艾瑞婭微微側頭,手指指向連碎玻璃都沒剩下的大魚缸,“誰家搶劫會把魚缸裏的裝飾彩石拿走?”


    再笨的盜賊也不會笨到偷魚缸裏的彩石吧。


    “我曾經有一匣子寶石,外婆給的生日禮物,那時候我還不知道這些寶石的價值。在魚缸裏養的還是熱帶魚的時候,我用那些寶石來砸魚,整匣子的寶石都扔裏麵了。”艾瑞婭捧臉,找到記憶裏的一個小片段,再粗略估算了一下那匣子寶石的價值,“按現在的價錢大概30萬美元?”


    夠買一輛勞斯萊斯了。布魯斯在心裏補充。


    “後來我還撿到了幾顆鑽石原石也都扔到魚缸裏麵去了,最大的一塊如果打磨出來應該能有20克拉?”理查德那個黑丨手丨黨一家中有人是寶石收藏家,艾瑞婭也跟著見識過,“這應該是不會被說出去的秘密。”


    隻是現在,所有石頭連碎玻璃都被拿走了,說是對方不知道裏麵有寶石都不可能。現在哪怕是想找都找不到,畢竟那些雖然是貴價寶石,可是並不知名,也沒有什麽獨特特征,拿到黑市上滾一圈出手之後根本找不回來。


    “為了錢財不擇手段,這種事真是見太多了。”艾瑞婭輕描淡寫地轉身,走向兒童房,絲毫不顯淩亂的腳步卻在看到亂糟糟的房間,還有一些其他人並不知道的擺設變化中,找回了所有的記憶。


    有些事情,真想全部忘記。


    哪怕見識得再多,這種事情誰都不願見到發生在至親身上。


    在霍奇走到身邊的時候,艾瑞婭仰起臉,抿了抿唇,努力之後還是擠不出一絲笑容。


    “iwillstaywithyou(我會一直陪著你。).”霍奇伸手,掌心向上。


    艾瑞婭神色微動,輕輕地把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掌心,四指彎曲緊緊攥住他的手,“哪怕我是天生罪惡的怪物?”


    “哪怕,我可能親手殺了詹姆森·漢特,我的生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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