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漸漸爬上了山坡,夜幕也開始唄陽光所驅散,但是陽光卻驅散不了依舊布滿天空的硝煙。


    南京城裏依舊不時響起陣陣的槍聲和爆炸聲,那是城中殘存的守軍依舊在抵抗。


    “長官,該走了!”一名參謀走了過來,輕聲對著呆若木雞的唐生智說道:“司令部的撤離已經基本完成,請您立即轉移指揮位置!”


    唐生智長歎一聲,苦笑著搖了搖頭,走出了滿地狼藉的指揮部,當他走出指揮部的時候,突然發現外麵的陽光是那麽的刺眼,幾乎照得他睜不開眼睛。


    此時南京城的東南地區,已經發生了激烈的巷戰。日軍正進一步的壓縮著守軍的生存空間,距離全城的陷落隻是時間問題。指揮部裏,衛兵們正在朝指揮部裏潑灑汽油,因為唐生智命令必須將這所房子焚毀。


    作戰處第一科科長譚道平正和幾名參謀收集文件,當他們走出指揮部時,卻已經發現衛兵們已經在潑灑汽油了,整個指揮部裏出了還剩下寥寥幾名衛兵,其他所有人都已經撤退了。在淩亂的地上還灑落著許多零散的一元錢的法幣和一具屍體,在混亂的氣氛中,譚道平和參謀們趕緊將殘餘的文件焚毀後便急急忙忙的離開了指揮部向挹江門跑去。


    此時的挹江門兩旁布滿了鐵絲網,中間僅留有一條羊腸小道。第三十六師的官兵們舉著步槍做瞄準的姿勢,他們依舊遵循著以前的命令,禁止任何人的進出,無論是平民還是軍人。


    在他們的前麵,八十七師、八十八師以及從前麵撤退下來的國軍官兵正在和他們吵鬧著,中間還夾雜著老百姓的哭喊聲,周圍還不時響起淩亂的槍聲,而在他們的後麵還有無數的老百姓正在扶老攜幼絡繹不絕的湧來。


    在挹江門的碼頭上,擁擠了成千上萬的人群,但是江麵上的船隻卻隻有寥寥三兩隻,此時的長江已經成了生與死的分界線。


    每當一隻船靠岸,便有一群人跳躍上去,縱然有許多冒失的人跌落江中也不能阻止人們求生的欲望。即便是船隻已經擠滿了人,在它周圍的船沿上也緊抓著上百隻手,那是一些寧願被江水淹死也不願意留下來的人。船隻就這麽開向了對岸,許多人在船隻開到江心時已經無力支撐身體,隻能無奈的跌落在水裏隨著江水飄向東方。


    三十六師師長宋希濂站在碼頭上,望著猶如世界末日般的景象良久說不出話來。由於撤退時發生了大混亂,司令部發出的撤退命令並沒有傳達到他手裏,因此他依舊是在執行著前些日子的命令,禁止任何人進出,但是看著眼前的情形,久經行伍的他如何不明白肯定是前麵出了大事,說不定前方已經全麵潰敗,否則是不會這麽混亂的。


    在這裏,許許多多從前線退下來的潰兵、傷兵、後方的勤雜部隊、輜重、車輛以及眷屬、老弱婦孺等等人群已經把沿江的馬路擠得水泄不通。遠處的江麵上已經有日軍的巡邏船出現,他們不斷的用機槍向著江麵掃射,不時還有炮彈帶著刺耳的尖嘯聲轟然而下,整個碼頭的撤退已經完全處於失控狀態之中……


    而此時的蘇瑞也正在帶著一個班的士兵進行巡視。蘇瑞所在的教堂距離挹江門並不是很遠,約有三公裏的距離,要是蘇瑞願意他完全可以在半個小時之內趕到挹江門。


    但是蘇瑞並不想去湊那個熱鬧,因為他知道挹江門的撤退之路是多麽的艱辛和淒慘,與其去哪裏博取那萬分之一的機會,還不如在這裏和日軍放手一搏,哪怕就是戰死也好過被冰冷的江水淹死。


    有時蘇瑞甚至還不無惡意的猜想,若是自己在南京城戰死的話,在這個時空後世的曆史教科書上會不會寫上這麽一段:“在南京潰敗後,有一名勇敢的國軍少校,帶領著數百殘兵和數十名女學生跟日本侵略者進行了殊死的戰鬥,直到戰死的那一刻也不曾投降!”


    蘇瑞將教堂周圍一千米的地方劃為四個防守區域,每個防守區域派一個連兵力防守


    剩下一個連他留在了教堂作為機動部隊,蘇瑞還將王德子的炮連陣地也設在了教堂附近作為隨時用炮火支援周圍四個方向的部隊。


    蘇瑞還將以徐瑤珊為首的三十多名女學生分成了兩隊,一隊十多人專門負責煮飯菜,另一隊二十多人則是負責救治傷員。當蘇瑞將一切都安排妥當之後,領蘇瑞感到意外的事情發生了。


    那位躲在自己的房間裏已經三天的塔比瑟牧師也出現在了蘇瑞的麵前。望著臉色蒼白的塔比瑟,蘇瑞關心的問道:“塔比瑟牧師,你沒事吧?”


    塔比瑟搖搖頭道:“謝謝您的關心,我沒事。這兩天我想了很多,現在我想明白了,有些事情既然無法避免,那就應該勇敢的去麵對,以往是我太懦弱了!”


    蘇瑞盯著他的眼睛,發現塔比瑟的臉色雖然依舊蒼白,但目光卻非常清澈。蘇瑞點點頭:“塔比瑟,你能這麽想我很高興,現在南京城已經失陷了,接下來我們就要和日本人打仗了,你不害怕嗎?”


    “害怕?”


    塔比瑟自嘲的笑笑,“我怎麽能不害怕呢?不過我已經想明白了,人這一生不能總在恐懼中度過。因為害怕,我已經從德國跑到了美國,又從美國跑到了華夏,我跑累了,再也不想跑了。少校先生,我要和你一起去戰鬥!”


    說罷,塔比瑟誠懇的望著蘇瑞說道:“少校先生,您能給我一把槍麽?我也要和那些該死的日本小矮子戰鬥!”


    蘇瑞望著塔比瑟,眼裏漸漸露出了一絲笑意,他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包哈德門香煙散給了塔比瑟一支,兩人點燃了香煙後,蘇瑞長長的吐了一個煙圈才說道:“no、no,親愛的牧師先生,你的舞台並不在戰場上,你應該呆在更能發揮你才能的地方,比如手術台上。”


    “你怎麽知道我是個醫生的?”塔比瑟驚訝的看著蘇瑞,“我好像沒有告訴過你我是個醫生吧。”


    “哈哈哈……”蘇瑞哈哈大笑起來,他吐了個煙圈後拍了拍塔比瑟的肩膀大笑道:“你是沒告訴過我你原先的職業,但是誰讓你不小心把你的畢業證書遺忘在我的房間裏呢,我沒想到你竟然還是傑出的外科醫生,而且還是德國海德堡大學畢業的高材生,這下我就不用頭疼到哪去綁架一名醫生來我這工作了。走吧,我帶你去看看你未來一段時間的手術室,我保證你一定會滿意的!”


    蘇瑞一邊說,一邊像拉著老朋友似的拉著塔比瑟向大廳裏的一間小房子走去。


    正當蘇瑞領著塔比瑟向一間臨時手術室走去的時候,兩人感到外麵傳來了聲沉悶的巨響,緊接著地麵傳來了一陣顫抖。


    兩人停住了腳步,蘇瑞的麵色慢慢沉了下來,他轉頭望著塔比瑟歎了口氣無奈的說道:“塔比瑟,看來我是沒法帶你參觀你的手術室了,日本人要進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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